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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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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卿笑,心平气和地道:“你我之间的情分,不过是你说些甜言蜜语,我傻乎乎地上了心,情分,我倒是被你哄得用了情,你呢,你连什么叫为情所伤都不懂吧?”
内殿点着几盏昏灯,灯光幽幽,她的眼睛明亮清澈,似能看穿他所有心思。
李贽默然。
为情所伤,他的确不懂。
“我……”
“别说了,你再说一字,我马上离开。”沈卿卿背过身,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李贽垂眸,薄唇紧抿。
这一晚,沈卿卿坐了一夜,李贽站了一夜。
。
接下来的七天,沈卿卿除了中宫、御花园,哪里都没去,祝老太太传她去慈安宫,沈卿卿直接用身体不适打发了慈安宫的宫人。
祝老太太以为沈卿卿是被李贽伤了心,无颜再面对她,得意之余,祝老太太也就不介意沈卿卿的搪塞了。反正争夺长孙的这场暗战她已经胜了,失宠就是对沈卿卿最大的惩罚,祝老太太还没小气到继续落井下石。
转眼就到了月底,祝老太太过寿。
这样的场合,沈卿卿身穿皇后凤袍,领着女儿春风满面地来赴席了。
祝老太太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伤心憔悴的皇后,但当她看到沈卿卿白里透红艳若桃李的脸庞,看到沈卿卿眼角眉梢端庄大方的灵韵,祝老太太险些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这样,长孙要选秀,沈卿卿竟然一点都不伤心?
心中冒出一个猜测,祝老太太立即看向身旁坐着的孙子。
李贽正朝女儿招手,侧脸俊美,笑容温和。
祝老太太不仔细瞧就罢了,这一细细打量,祝老太太忽然发觉孙子好像瘦了一点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宴席开始,祝老太太忍不住暗暗观察李贽与沈卿卿,结果一直观察到散席,祝老太太震惊地发现,沈卿卿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她的孙子,而她的孙子,却佯装无意地往沈卿卿那边瞥了好几眼!
祝老太太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也年轻过,她也与丈夫有过争执,今日帝后之间的情形,分明是沈卿卿在赌气冷落孙子,而孙子明明很在意却碍于颜面故作冷淡!根据祝老太太的经验,她敢肯定,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孙子定会先低头认输!
担心夜长梦多,第二天孙子来慈安宫请安,祝老太太抓住机会笑着问道:“先前你说要选秀,准备何时下旨啊?”
李贽笑,一边喝茶一边道:“今日过来,正是要知会祖母,我已决意不再选秀。”
祝老太太大惊,疑惑道:“为何又改了主意?是不是皇后她……”
低头喝茶的男人,倏地朝她看来,目光犀利如隼。
祝老太太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李贽放下茶碗,直视祝老太太道:“不选秀,是因为朕不想,这个理由祖母可还满意?”
祝老太太心头发凉,孙子登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朕。
别看孙子是她带大的,但祖孙俩的情分早就随着孙子常年在外奔波而变淡了。前事不提,孙子当官之后,祖孙俩第一次意见发生分歧时,祝老太太曾经试图仗着自己的身份胁迫孙子听她的,可惜孙子就像一头已经成年的狼,直接拍板做了决断。
内殿一片死寂,祖孙俩对视许久,祝老太太率先败下阵来。
“不选就不选吧,祖母也是着急抱曾孙。”祝老太太笑着缓和气氛道,见孙子神色也没刚刚那么严肃了,祝老太太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慈爱地道:“既然不选秀,那你抽空多陪陪卿卿,听说你最近都没踏足中宫,是不是因为选秀闹别扭了?”
李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祝老太太便感慨道:“卿卿哪都好,就是还像没长大一样,太小心眼,你都这般对她了,她还冷着你,换成依月,早……”
李贽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提到江依月,李贽看向祝老太太,笑道:“祖母,依月待你一片孝心,但她年纪到了,该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婿了,有人照顾她,她才能更好的陪伴您,您说是不是?”
这话有些不对劲儿,祝老太太盯着孙子,迟疑问:“你的意思是?”
李贽看向门外,语气淡淡:“她想一直留在您身边,嫁到外面她肯定不愿意,我思来想去,决定将她许配给您身边的马公公,这样婚后她也能继续守着您。”
江依月对他的心,李贽早就看出来了。
娶沈卿卿之前,江依月年纪太小,李贽没把小姑娘的感情当回事。娶了沈卿卿之后,江依月并没有收心的意思,看在她伺候老太太够尽心的份上,李贽准备为她找个好夫婿。然而江依月野心太大,再三拂了他的好意。
老太太肯定舍不得放江依月出宫,而只要江依月以姑娘的身份留在宫里,老太太不会死心,江依月恐怕也不会死心。李贽不想再添麻烦,让江依月与太监对食是最无后患的安排,等老太太百年之后,他再打发江依月出宫。
至于江依月的心情……
李贽冷笑,老太太那么喜欢她,总会想到办法安慰安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晚安~
☆、058
让江依月嫁给一个太监做妻子?
祝老太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亲孙子; 那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祝老太太一直都以为孙子早就把江依月看成了自家人; 如今; 他竟然狠心到做这种决定?
“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震惊半晌; 祝老太太涨红了脸; 指着孙子控诉道:“依月对你的心你当真看不出来?”
李贽轻笑,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道:“我看的出来; 以前念在她年幼; 我不与她计较。卿卿过门后; 她一边假意与卿卿交好,一边利用卿卿的善心以学画之由接近我; 这等心机深沉之人; 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朕早已将她逐出家门。”
孙子洞若观火; 祝老太太微讪; 随即替江依月转圜道:“姑娘家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方设法亲近对方; 依月那么做只是为了多见你几面; 哪至于被你说成心机深沉; 她连一只蝴蝶都舍不得抓,最善良不过了。”
李贽颔首:“嗯; 听说马公公体恤小太监,救过不少小太监的命,也是心善之人; 如此他与依月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有他们夫妻在祖母身边伺候,朕也可以放心处理政事了。”
祝老太太:……
话说到这个份上,祝老太太算是死了撮合江依月与孙子的心,气急败坏道:“好,我知道你看不上依月,可你不喜欢她就罢了,何必那么作践她?依月六岁来到咱们李家,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情分,你至少应该把她当妹妹看待吧?”
李贽把玩扳指的动作顿住,抬眸看着祝老太太道:“妹妹?她不过是您养的一条狗,她讨您欢心,朕会奖励她,她暗中算计朕明着推您出来说项,朕难道不该罚她?”
祝老太太竟无言以对。
江依月是她带大的,没有人比祝老太太更了解江依月的为人,看似柔弱,其实聪明到了极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怪病博取怜惜,也知道躲在她这个老太太身后等着坐享其成。祝老太太什么都清楚,但江依月越聪明就越有机会从沈卿卿那抢走孙子的宠爱,所以祝老太太只会乐见其成。
道理都被孙子占了,祝老太太抿抿唇,忽的哼道:“算了算了,你爱选秀就选秀,不想选就不选,以后我再也不搀和你们的事了,但依月的婚事也不用你搀和。”
孙子无情,祝老太太却不忍心看着她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嫁给太监,反正她是孙子的祖母,将来她做什么孙子都不会惩罚到她头上,眼下先救了江依月再说。
李贽一边起身一边冷声道:“朕给过她机会,是她执迷不悟。”
说完,李贽侧头,看着祝老太太道:“祖母,此事朕意已决,因是您宫里的人,您准备准备,三日后朕会过来,看他们完婚。”
祝老太太惊骇地站了起来,可没等她说完一句话,李贽已经大步跨出了门槛。
望着孙子冷酷无情的背影,祝老太太身形一晃,跌回了椅子中。
孙子是对江依月无情吗?
不,孙子是再也不在意她这个祖母的感受了,他是要利用这件事警告她这个老太婆,这皇宫是他的地盘,一切都是他做主。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忽然就颓废了下来。
早知道孙子会变得这么无情,当初她就不该……
不该替过世的儿子养大孙子吗?
祝老太太苦笑,子孙都是债,要怪的话,就怪这个孙子天生帝王命,不是她能掌控的罢。
夜里,祝老太太唉声叹气的将赐婚之事告诉了江依月。
江依月呆呆地盯着祝老太太,一时恍如做梦,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对她?
眼泪滚落,江依月扑通跪了下去,哭着问道:“老太太,您说的是真的吗?”
祝老太太转向一旁,神色沉重地道:“怪我,一心要把你送到他身边,却忘了他哪肯受人算计?依月啊,你别看我现在是太皇太后,可就像在侯府一样,皇宫里也全是他做主,我替你求情了,但皇上不听我的……”
说到这里,祝老太太突然拿出帕子,伤心地拭起泪来。
江依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就这么轻易妥协的祝老太太,嘴角忽然浮现一丝冷笑。都说祝老太太对她比对亲孙女还好,但江依月心里明白,祝老太太只把她当只玩物养罢了。如果祝老太太真的怜惜她,就该教她管家看账,而不是只让她学些琴棋书画附庸风雅,如果祝老太太真的怜惜她,就该拼着与李贽闹僵,也会救她于水火。
“老太太,皇上是要我去死啊!”
江依月不想死,更不想嫁给一个年过四旬的太监,她哭着跪到祝老太太面前,不停地哀求着。
祝老太太很是不忍,但,捡来的终究是捡来的,金银首饰祝老太太有的是,所以她随时都可以送江依月几件,将江依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而如果江依月陷入一个麻烦,需要祝老太太牺牲她与孙子的情分,祝老太太便不愿意了。
“别哭了别哭了。”祝老太太轻轻地摸了摸江依月的头,不劝显得太狠心了,劝……
忽的,祝老太太想到了一个人。
扶起江依月,祝老太太慈悲地道:“依月,皇上对我的态度你都看见了,这事求我没有用,不过,皇上与皇后感情深厚,明早你去求求皇后,或许还有转机。”
江依月心中一动。
是啊,李贽先是答应选秀后来又改口,应该就是因为沈卿卿反对了,或许李贽要她嫁给马公公,也是沈卿卿看出她的心思了,李贽为了表明他对沈卿卿的心意,才来惩罚她。那么,只要她诚心认错,沈卿卿也不至于恨她恨到非要害她被太监糟蹋吧?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江依月就去了中宫。
沈卿卿正在哄妞妞吃饭,小丫头脾气越来越大,还喜欢挑食,每天为了哄女儿吃饭,沈卿卿都要费好大一番力气。
听玉蝉说江依月求见,沈卿卿很是讶异。
“让她在前殿等着。”沈卿卿端着碗道,此时此刻,女儿吃饭才是第一要事。
等妞妞吃完早饭,已经过了两刻钟了。
让乳母照顾女儿,沈卿卿领着玉蝉去了前殿。
看到她,江依月立即跪到了地上,砰砰砰朝沈卿卿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她抬起脸,满脸泪水地对沈卿卿道:“娘娘,我错了,我不该妄想伺候皇上,我真的知错了,求娘娘看在咱们在侯府的情分上,救救我吧,马公公都四十多了,我若嫁给他,那还不如跳河死了,至少留个清白……”
沈卿卿:……
她没理解错吧,李贽竟然要把江依月许配给祝老太太身边的马公公?
“娘娘,求求您了,老太太不管我,您去劝劝皇上吧!”关系生死,江依月是真哭了,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长发散乱,狼狈至极,再无平时枝头梨花的楚楚之姿。
沈卿卿看着江依月额头中间的红肿,皱了皱眉。
这一年里,祝老太太无数次提醒她给李贽选秀,同时还扣着江依月不让江依月嫁人,沈卿卿再糊涂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江依月这样的美人,沈卿卿若是男人都会动心,李贽这个节骨眼逼江依月嫁给马公公,究竟是他太恨江依月,还是,李贽在故意通过江依月向她展示他不选秀的决心?
沈卿卿不在意李贽的决心,只是,她虽然不喜欢江依月,但同为女子,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江依月落到一个老太监手里。
去一趟乾元宫吧,如果李贽肯听她的,沈卿卿就当积次德了,如果李贽不听,沈卿卿也不会多加纠缠。说到底,江依月是祝老太太的人,沈卿卿犯不着为了她与李贽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 哼,李贵婿个奸商!
。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晚安~
☆、059
猜到李贽上午处理政事会很忙碌; 沈卿卿特意在用完午饭后去了乾元宫。
皇后娘娘到了; 小太监赶紧进去通传; 出来时; 李贽身边的万公公也跟着出来了。
行礼过后,万公公苦着脸对沈卿卿道:“娘娘您可算来了; 皇上昨晚游湖贪杯着了凉; 今早一直在咳嗽,老奴劝皇上传太医来看看; 皇上却不肯; 老奴担心他病情加重啊; 还请娘娘帮忙劝说劝说。”
沈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万公公。
万公公微微仰着头,一脸诚恳。
沈卿卿不太信。
她嫁给李贽一年多; 从未见过李贽生病; 这次怎么她一来; 就赶上李贽病了?
面对万公公哀求的眼神; 沈卿卿敷衍地点点头。
万公公大喜; 伸手请她去内殿。
将沈卿卿领到内殿门口; 万公公便停下了脚步。
沈卿卿走进内殿; 就见李贽坐在临窗的暖榻上; 正在批阅奏折。除了一摞奏折,桌面上还摆了一碟馒头、一碗酱菜; 李贽便是右手拿朱笔,左手捏着馒头蘸酱吃。
沈卿卿上次认真看他还是十来日之前,前天祝老太太过寿; 沈卿卿根本没有仔细打量他。今日一见,沈卿卿发现李贽好像瘦了,显得他侧脸越发威严,也越发像个坐拥山河的帝王。
听到脚步声,李贽回头看来,凤眼清冷。
沈卿卿很不习惯这样的李贽,好在她只是过来说两句话,不用与他打太久交道。
“臣妾见过皇上。”沈卿卿屈膝行礼。
李贽扫眼她淡漠的脸庞,重新坐正,放下馒头专心在面前的奏折上做批阅,淡淡道:“何事?”
说完,他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刻意的压抑。
沈卿卿瞟眼他苍白的侧脸,心想这是真病了啊?
大晚上的,他为何去湖上吹风醉酒?
念头一闪而过,沈卿卿朝李贽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轻声问:“早上江依月去中宫求我,说是皇上要将她许配给马公公,敢问皇上,此话可属实?”
李贽嗯了声。
沈卿卿疑惑问:“皇上为何要这样安排?”
李贽冷笑:“她妄想做我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惜违心接近你接近妞妞,我自然要罚她。”
沈卿卿沉默,原来他都知道。
片刻之后,沈卿卿低声道:“她是有错,不过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一个太监未免太过凄惨,不知皇上能否换种惩罚?”
李贽刚想说话,忽然喉头发痒,他不得不握拳抵住嘴唇以做压制,饶是如此也控制不住地连咳数声。咳嗽完了,李贽才放下笔,穿上靴子朝沈卿卿走来。
沈卿卿垂下眼帘,那道朱红色身影越来越近,最后站到了她面前。
“我为何罚她,你当真不明白?”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李贽幽幽问。
沈卿卿默不作声。
李贽想要拉她的手,沈卿卿马上背到了后面,扭头道:“她来求我,我于心不忍便替她跑这一趟,如果皇上不愿意,臣妾这就告退。”
李贽笑,走开几步,他背对她道:“既然你不忍,那我换个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李贽却没有说,继续去批改奏折了。
沈卿卿道谢告退,即将跨出内殿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咳嗽,沈卿卿忍不住回头,就见身穿龙袍的男人又吃了一口馒头,那背影竟透出几分萧瑟悲凉。
沈卿卿顿了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皇上龙体康健,昔日被草原各部落首领连番灌酒、又吹了半夜草原冷风都没有任何不适,今日这病,该不会是故意装给我看的吧?”
李贽:……
他回头,朝门口的小女人笑了笑,立即又变成了沈卿卿非常熟悉的禁军统领模样:“几日不见,卿卿越来越聪明了。只是我吃的这么差,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心疼?”
果然是装的,那他重罚江依月八成也是为了引她过来罢了。
沈卿卿转身便走了。
李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后,忽的叹了口气。
为情所伤他是不懂,可他最近真的头疼,没有沈卿卿在身边的日子,真是皇帝当着也无甚趣味,就像……
李贽的目光,落到了碗里的半个馒头之上。
。
被李贽骗了一场,沈卿卿并不是很生气,反正只是多走了一点路,对她毫无影响。
但沈卿卿还是有点好奇李贽会怎么处置江依月。
就算李贽是在利用江依月引她过去,可动辄就让江依月嫁给一个太监,都说明江依月在李贽心里是真的一点分量也无。
第二天,沈卿卿就听到了消息,却是李贽将江依月送到郊外的法华寺里当姑子去了,让江依月替太皇太后祈福。
当姑子……
沈卿卿想,当姑子总好过被太监糟蹋吧。
傍晚的时候,万公公来了,送来一封信。
能让万公公跑腿的,只有李贽了。
沈卿卿有点好奇李贽写了什么,让玉蝉陪妞妞玩,沈卿卿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宣纸,上书两行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沈卿卿:……
难道李贽以为他处置了一个江依月再借用人家一句诗,她就会信他了?
将宣纸装回信封,晚上睡前,沈卿卿连纸带信封一起烧了。
因为李贽的这封信,沈卿卿有点担心李贽会继续纠缠她,但让她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除了每日会让万公公来接女儿过去,李贽并未再装病或写什么诗。
端午过后,沈卿卿的母亲陈氏进宫了,来知会女儿家中喜事的进展。
沈卿卿的兄长沈肃本来去年六月就要成亲了的,可是因为李贽突然起事,沈家死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侄子,沈渠与沈廷楷父子又同时辞官回了老家,这桩婚事就耽误了下来。如今大局已定,两家就重新定了日子。
“可惜不能亲眼看哥哥掀盖头了。”沈卿卿很是遗憾的道。哥哥那么严肃正经,沈卿卿真想瞧瞧当了新郎官的哥哥有什么不同。
陈氏笑道:“急什么,第二天他们俩先得进宫给你们请安呢,到时候等皇上走了,你有的是机会打趣你哥哥。”
对此,沈卿卿非常期待。
儿子没什么好操心的,陈氏低声问女儿:“皇上的那道旨意,是不是你撒娇耍赖逼他写的?”
旨意?
沈卿卿心生茫然,奇怪道:“什么旨意?”
陈氏瞅瞅女儿,发觉女儿似乎真的不知情,陈氏也很糊涂,先解释道:“还是端午前的事呢,那天早朝,有人进言劝皇上选秀充盈后宫,皇上便下了一道旨,说他遵先帝遗诏登基乃身不由己,心中自知不配为帝,故称帝后他会努力效仿先帝勤政爱民,但绝不会擅用帝王专权为己谋私,选秀乃帝王专权,他断不敢享。皇上还说,他为官时曾向你许诺,要与你白头偕老绝无二心,当了皇帝他也会信守承诺,否则变是不忠不义。”
沈卿卿闻言,目瞪口呆。
李贽,李贽竟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皇帝的旨意,天下皆知,也会载于青史流传千古,如今李贽下旨说他不会选秀不会纳妾,那他将来想反悔也必须忍着,否则就会被全天下被后面的世世代代所取笑。
李贽为何要这么做?
看着母亲眼中的喜意,一个母亲替女儿高兴的喜意,沈卿卿低下头,前一刻还如一潭死水的心,突然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宛如活泉。
李贽处置江依月,但以后还可能有无数的江依月,所以沈卿卿不信他。
现在李贽自断变心后路,沈卿卿再不信他,恐怕连母亲都要骂她铁石心肠了。
只是,李贽为何迟迟不叫她得到消息呢?
念头刚起,看看母亲,沈卿卿马上转过弯儿来了。
非李贽不想邀功,而是他知道母亲进宫后一定会提到此事,由母亲说出来,更显得他痴情啊!
而且李贽这道旨意,既暗暗地讨好了她,又在百官百姓面前展现了他对先帝的敬重、登基的无奈,再次表明他的登基绝非谋反,这无论何事都要算计的家伙!
既然他算计,那沈卿卿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好了,看李贽能忍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李贵婿:跟我比忍,你输定了。
沈卿卿:没关系,再忍十年你就不行了,而我可以另找小鲜肉。
李贵婿:……
。
哈哈,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晚安~
☆、060
沈肃的婚期定在六月初九。
谁料初六这日就开始下起了雨; 一直缠绵到初八都没有停。
中宫; 沈卿卿坐在走廊里的美人靠上; 院子里摆着两个大莲缸; 这会儿乳母正抱着妞妞在看缸里的莲花与红鲤,小丫鬟在一旁撑着伞。两岁的妞妞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 一会儿夸莲花好看; 一会儿问乳母鲤鱼怎么不见了,无忧无虑的。
沈卿卿却渐渐出了神。
这雨明天会不会停?哥哥大喜的日子; 若天公不作美;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且下雨就为迎亲、宴席的筹备增添了很多麻烦。
想完哥哥,沈卿卿又想到了李贽。
母亲说; 李贽端午前下的旨意; 而她五月初二才去为江依月求的情; 这说明过后的两天里李贽就已经彻底决定不再选秀纳妃了。李贽能为她做到这点; 沈卿卿无法不感动; 可之前她将话说的那么死; 什么“李贽强迫她侍寝可以; 她绝不会主动让他占任何便宜”、“断个干净互不干涉”之类的; 若现在听闻李贽下了旨便马上换个脸色迎上去,别说李贽怎么想; 沈卿卿自己都要嘲笑自己。
所以沈卿卿在等,等李贽主动来找她。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李贽都没有来见过她; 只会见他们的女儿。
沈卿卿有点琢磨不透李贽的想法了。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沈卿卿松了口气。
翌日早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天气一好,沈卿卿纷乱的心便也静了下来,正想着要带女儿去御花园里逛逛,才走出中宫,迎面就撞见了李贽。一个月不见的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紫色常服,没有任何龙的绣案,而且他身边跟着的是阿荣,并非李贽登基后与他形影不离的万公公。
李贽当禁军统领时的官袍便是紫色,此时看到这样的他,沈卿卿恍惚间又回到了一年之前。
那时的李贽对她宠爱有加,凡是她喜欢的,李贽都会送到她手里,更多时候,李贽会挑些沈卿卿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过来,讨她欢心。
可自从李贽当了皇上,他忙得不可开交,忙到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都住在乾元宫,便是来中宫了,他也经常心事重重。沈卿卿明白皇帝难当,但她宁可当一个悠闲的、早晚都能见到丈夫的侯夫人,也不想当个孤零零守着偌大的中宫的皇后。
也许,李贽更喜欢做皇上吧,喜欢呼风唤雨的权威,喜欢到一个月不见她也无所谓。
更甚者,李贽不选秀也不全是为了她,而是他太喜欢那把龙椅了,喜欢到了超过床笫之欢。
“父皇!”妞妞开心地松开娘亲的手,朝李贽跑了过去。
李贽微笑,阳光洒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尊贵雍容,又让人觉得陌生。
沈卿卿收回视线,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李贽看她一眼,淡淡地道。
沈卿卿站直了。
李贽不再看她,抱起女儿,捏捏女儿胖嘟嘟的脸蛋,笑着问道:“今日舅舅大婚,妞妞想不想去看新娘子?”
沈卿卿大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李贽目光全在女儿脸上,等着女儿的回答。
妞妞当然想去了,用力地点头。
李贽笑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说完,李贽抱着妞妞便转身往前走。
沈卿卿呆在了原地。
妞妞等父皇走了几步后才想到娘亲,忙趴到父皇的肩膀上,兴奋地叫道:“娘也去!”
沈卿卿下意识地看着抱着女儿的那个人。
李贽顿足,头也不回地道:“皇后若想去,也可同行。”
冷冷淡淡,一副施舍的语气。
沈卿卿听了难受,比第一次听李贽说要选秀时好不到哪去。那时她难受是因为觉得李贽变了心,现在难受,是因为李贽的旨意重新给了她一丝希望,结果,她好像又自作多情了。
心中苦笑,沈卿卿低声婉拒:“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臣妾……”
她没说完,玉蝉突然在旁边打断了她,小声提醒道:“娘娘,皇上都带公主去喝喜酒了,您若不去,夫人恐怕会多想,还有那些赴宴的臣子、女眷……”
这话顿时如当头一棒打醒了沈卿卿。
是啊,她光顾着想些儿女情长了,竟差点忘了大事。
反应过来,沈卿卿忙改口道:“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臣妾要回去换身衣裳,还请皇上稍候。”
李贽闻言,回头朝她看来。
今日沈卿卿只穿了一件莲红色的褙子,底下是一袭浅碧色长裙,头上戴根白玉簪,清新妍丽却无法衬托出她身为皇后的尊贵。
“走吧,舅兄喜宴,你我只是亲戚,不必喧宾夺主。”李贽简单道。
沈卿卿:……
怎么回事,今日她怎么连续犯错?
眼看李贽抱着女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女儿还在热情地朝她招手,沈卿卿没办法,匆匆问玉蝉她的妆容如何,头发什么的有没有乱。
玉蝉笑道:“娘娘很美,尽管放心去吧!”
沈卿卿便领着玉蝉快步跟了上去。
宫门前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李贽先将女儿放了上去,然后侧身,看向后面的沈卿卿。
沈卿卿垂眸往前走。
李贽朝她伸手。
沈卿卿想,宫门前,他肯定要表现出帝后恩爱吧,便将手放了上去。
男人掌心温热,那温度沈卿卿熟悉又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接触而觉得陌生,陌生,便也有种类似小姑娘初次与男人亲近的悸动。
心中微乱,沈卿卿一上了车,便马上缩回了手。
李贽看着她迅速闪进车身的背影,凤眸微暗。
马车出发了。
路上,李贽只抱着女儿,给女儿讲街边的所见,妞妞第一次出宫,看得很开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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