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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奸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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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吵什么?”
  从众人的头顶上方,传来慵懒且厌烦的男声。
  大家仰头往上看,发现长孙无忌正坐在房顶上,一脸倦怠地睥睨他们。
  “大王!您怎么在房上?”徐安看见长孙无忌后,欢喜不已,连忙呼喊。
  长孙无忌一个纵身跃下,身子飘逸。
  “认床,昨夜睡不着,就躺房上看星星。正睡得香,被你们给吵醒了。”长孙无忌疑惑地望罗艺,问他怎么也在这。
  罗艺见到长孙无忌还在自己的府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开始相信长孙无忌等人真的没有怀疑自己谋反。罗艺笑着跟长孙无忌解释了大家找他的缘故,然后就带着人告辞了。
  秦远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彼此暂且没有说话。
  温彦博见事情和平解决了,就回房去,复而变了脸色匆匆跑出来,拉着秦远赶紧去他屋子里。长孙无忌也跟着去了。
  屋地中央原本放着的两块糕点没了,只剩下些许碎渣,周围铺的一圈黄土上有数个老鼠的的爪子印。
  “天啊,我屋子里还真有鼠。”温彦博一脸嫌弃。
  想到自己昨晚和有可能会跟这只老鼠同床共枕,温彦博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秦远和长孙无忌对看一眼后,都没有说话。
  温彦博觉得俩人奇怪,问他们俩怎么了,接着他就忍不住叹起罗艺女装的事。
  秦远用手指堵住嘴,示意温彦博不要多言。
  温彦博愣了下,见秦远谨慎地环顾四周,他以为秦远担心隔墙有耳,立刻识趣地不说了。
  长孙无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温彦博。温彦博认出纸上的字迹属于秦远,看过内容之后,惊讶地挑眉看向秦远和长孙无忌。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问,但是纸条最后一句已经提醒,以后他们任何重要的事都不能用嘴说,要用写得。
  秦远点燃了蜡烛,将纸条焚成灰烬,然后看着温彦博和长孙无忌二人。
  秦远做口型告诉他们,信他的没错。
  温彦博当然愿意相信秦远,直点头。但是他倒是很意外,长孙无忌在没亲身经历诡异案子的情况下,竟然也能选择相信秦远。
  原来昨夜长孙无忌在房顶睡觉一事,其实是故意为之。秦远昨晚思虑之后,就担心罗艺会先下手为强,对他们灭口。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把自己的建议写在了纸上,借着埋老鼠的机会,偷偷从后窗缝里送了纸条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起初接到纸条时想质问秦远,但他很聪明地领会了秦远递纸条的意思,所以决定先看纸条再决定。最后二人就在隐晦无声的情况下,设计了这一出。先引得罗艺怀疑,再反转剧情,令罗艺信以为真。如此就可以保证在短时间内,罗艺不会对他们下手。
  温彦博对秦远和长孙无忌作揖,默然赞叹他们这出戏厉害。刚刚他可是完全沉浸其中,真的相信了。
  秦远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字:说反话。
  温彦博和长孙无忌立刻会意。
  “燕郡王性子憨直,有武将爽快的脾气,肯定不会谋反。”秦远抛砖引玉,先开了个头。
  “既然我们已经证实燕郡王确实不会谋反,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早些回去复命?”温彦博问。
  长孙无忌摇头,他们如果要是这么干脆就走了,以罗艺多疑的性子,指不定会重新怀疑。
  “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些,在此住上两日,看一看这荆州百姓的生活情况,再作打算。”
  “极是!对了灵台镇那些乞丐突然消失,很奇怪,我觉得该查一下。”秦远附和道。
  三人议定之后,就打算出门。
  待他们牵着马,准备从王府侧门离开的时候,罗艺忽然出现了,笑问他们干什么去,他已经备好了酒宴等着大家。
  长孙无忌和秦远等人,在罗艺强烈热情的邀请之下,只好暂时作罢出门的打算,先跟着罗艺去喝酒。
  而就在罗艺跟他们喝酒这段时间,罗艺的属下们开始着忙出府,准备安排一切。
  酒至半酣,罗艺就主动提出要带长孙无忌他们在泾川转一转,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里可是古密国所在之地,当时密国的宫城现都尚存。几位若对此有兴趣,我就带大家去瞧一瞧。朝中不是有人进谗言说我谋反么,可这谋反养军需要大量的钱财。我一个小小郡王,能有多少钱,若真谋反从哪儿弄钱?势必要搜刮百姓。你们只要去瞧一瞧,这泾州百姓都过得怎么样,自然就清楚我罗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罗艺虽然长得比较凶悍,但心却是善的,不管做什么事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罗艺边说边信誓旦旦地指着天,铿锵有力地告诉秦远等人,他问心无愧。
  这种说话的气势很容易鼓舞人心,秦远猜测罗艺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必定也曾用这样语气鼓励过将士。那时候他还是骁勇善战,忠心耿耿的猛将,而今天太平了,他却饱暖思叛乱。
  温彦博很有兴趣见识当初古密国所留下的繁荣遗迹,忙附和罗艺,表示他想去看看。
  于是事情说定,四人于第二日出发,逛了泾川两处富庶的村子以及古密国的宫城遗址。一路所见,皆是一派繁荣,百姓们安康和乐,日子看起来过得很富足。
  最后,在他们赶回安定县的时候,遇见一批乞丐正被领去一处村子安置。罗艺故意停下来,问了情况,嘱咐属下一定要把这些人安置妥帖。长孙无忌询问缘由,罗艺就跟长孙无忌解释这些人都是灵台镇的乞丐。他命人开荒划地,置办房舍,把这些从别州逃难而来的乞丐给安置好了。
  “别州逃难来得?”秦远疑惑地望着罗艺。
  “可不是么,两州交界之处有个叫红岩村的地方,遭了匪患。贼匪屠了整个村子壮丁,不仅抢光了村子里的东西,还把房舍都给少烧了。这些可怜老弱妇孺,只能当乞丐到处乞讨。前两日我得到属下的回禀后,亲自去了一趟灵台县,问清楚这些可怜的百姓们情况之后,就命属下安置他们。”
  秦远在这些乞丐中,瞧见了之前跟他讨饭的父女俩。父亲搂着女童,跟其他乞丐一样,低头缩着脖子。
  秦远便问女童的父亲遭遇了什么情况,女童父亲假装不认识秦远,颤着嗓音跟秦远解释了他们父女的‘遭遇’,故事与刚才罗艺的描述一致。
  短短一天之内,罗艺能造假伪装成如此地步,还真是个人才。
  三人回府之后,长孙无忌就告诉罗艺:“既然泾州的情况已经查明,我们就不多留了,准备明日启程回长安。”
  罗艺愣了下,客气地说些挽留的场面话,就表示明日他会送大家。
  夜里,秦远又一次听到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秦远睡不着,睁着眼看着棚顶。
  秦远琢磨着老鼠的事。一只老鼠可以跟条狗似得一路跟着他,从长安来到了燕郡王府……
  真的可以么?
  这一路风餐露宿,老鼠如果真的躲在他的车上,难道一直不吃不喝么?若饿了,如何能做到忍住诱惑不下车寻食?如果下车了,成功寻食之后,如何能准时做到回车上继续躲着,跟着他们上路?
  鼠再聪明,终究是个动物,无法抗拒他的动物本性。
  现在王府里泛滥的老鼠 ,明显在围绕着他们转。秦远两次用食物引诱也都说明了,这些老鼠还没有聪明到可以控制自己,不去上钩。他们始终都抗拒不了他们的嘴馋——吃。
  根据之前屋外角落里洒的胡饼渣可以判断,折腾这些老鼠的幕后者,也在利用老鼠的吃的本性给他干活。
  罗艺,谋反,不让李世民安生,长安城,一路风餐露宿。
  历史上的罗艺是注定谋反的。这次事件的幕后者最终目的是什么?改变历史,让罗艺不谋反?但看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很难做到,罗艺已然在谋反的路上不回头了。再说即便有办法令罗艺不谋反了,事情只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不会负面影响到李世民。但显然,幕后者的目的都想搅和李世民完蛋。
  那这次的目的很可能是不是针对罗艺。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可以称得上是朝堂中的中流砥柱,是李世民的心头肉。如果他有什么异常,必将会影响到李世民。
  秦远思来想去确认这种可能较大之后,担心长孙无忌的安全。他不安地在屋子里徘徊几圈之后,跑去敲长孙无忌的门。
  长孙无忌被秦远吵醒后,略有些不爽。放他进屋之后,长孙无忌就提醒秦远,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他肯定会有一脚踹飞秦远的冲动。
  秦远在纸上写明,他觉得很可能有人暗中针对他。
  长孙无忌看过之后嗤笑回复秦远道:“那就让他放马过来。”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安定县。”秦远隐隐感觉会有事情发生,他建议长孙无忌今晚就走。
  “现在?这未免太匆忙了,而且你别忘了,如果我们走得急,会引起罗艺的怀疑。”长孙无忌在宣纸上写明白自己的回话。
  秦远锁住眉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留下来,他感觉真不大好了。
  秦远因为有心事,睡不着。
  他就去屋外头透透气,顺便感觉一下周围老鼠的情况。秦远可以听到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得出许多老鼠都被引来了,很活跃地在监视他们。
  “喵——”黑白花猫坐在东边的院墙上,看见秦远后就叫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院子里四面八方的窸窸窣窣声瞬间就停了。
  对了,老鼠怕猫。
  秦远试探着去唤黑白花猫,成功把猫唤了过来。
  这时候,花园方向隐约又传来乐声。
  秦远抱着黑白花猫走向了湖心亭。
  罗艺一曲之后,发现秦远在不远处抱着猫看他,笑了一下,请秦远过来做。
  “许多人见我这般,都十分害怕。虽然嘴上不敢对我说什么,但他们眼睛在看我的时候,很怪异,满满地讥讽和嘲笑。你可知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是我花了多少年才寻到。”罗艺打量秦远,“你不同,虽然你觉得我舞跳得很乱,但你看我的眼神很平静,并没有把这幅样子的我当成异类。”
  凶猛的罗艺,突然对自己说了‘知心话’。这让秦远多少觉得,罗艺还有点人性。当然这点人性,跟他残忍暴戾种种作为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秦远简单告诉罗艺:“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只要没有伤害到其他别人,我一般不会妄加对他人行为的做出评断。若不了解别人在背后付出过多大的困难和艰辛,妄加评断,指指点点,只会显出自己浅薄可笑。”
  罗艺专注地看着秦远,呆呆了半晌,他忽然激动地拍手,大呼秦远说得好!
  “如果世上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我便也不会活得这么累了。”罗艺忽然沧桑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用手摆弄自己的裙子,“以前大胜仗的时候,人人都羡慕我是个罗刹,赞我为常胜将军,羡慕我威风凌凌。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最渴望的并不是这些。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用我现在的一切,来换我心底的那份渴求。”
  秦远斜眸见罗艺一脸落寞,不知为何,从兜里抓了一把葡糖干,递给了罗艺。
  罗艺摊平他粗糙的大手,接了葡萄干之后,一脸疑惑地望着秦远。
  “这是何意?”
  “甜的,不开心的时候吃两粒,会好很多。”秦远诚挚推荐道。
  罗艺瞧着手里的葡萄干,心里滋味复杂。
  秦远也瞅着罗艺的手,他看的则不是葡萄干,是手指甲。罗艺还真是精致‘女子’,竟还染了指甲。淡淡的红色,应该是什么花草汁染色而成。
  罗艺捏了几个葡萄干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甜而劲道,咬开之后有有点软糯的口感,甜蜜在舌尖肆意的蔓延,愉悦顿时涌上心头。罗艺忽然之间,觉得很满足。不知道是因为他吃了甜葡萄甘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多年以来,他终于碰到一位坐在他身旁理解并尊重他另一面的——敌人?朋友?陌生人?
  罗艺忽然意识到自己都不确定跟秦远是什么来往关系,就把对方认定成了‘知己’。这种念头是多么的可笑。
  罗艺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远扭头不解地看他,瞧他抹了胭脂红的嘴唇忽然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配着他粗黑的皮肤,霸气十足的虎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丑并顺眼的和谐感。
  秦远跟着也笑起来。
  俩人对着夜色中平静的湖水,笑声交错,此起彼伏。
  对立面的两个人,竟拥有了片刻的和谐。
  黑白花猫在秦远的怀里忽然懒懒地喵叫一声,像是也要加入秦远和罗艺的阵营。
  “所以说你一直打心眼里想做一名女子?”秦远问罗艺。
  罗艺坦率地点头,“我知道这样会换来他人异样的目光,会被人耻笑。但有的时候人的欲望太难控制,我越是压抑这种感觉,就疯狂地想做女人。甚至想像普通的那些女子一样,可以穿着而美丽的裙子骑马上街,四处走走。”
  “或许你的魂魄就是一名女子,却错投了男儿身。”秦远在这点上,为罗艺遗憾。他生错了时代,若换成环境稍微宽容些的时代,他或许真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精彩。
  “有可能吧。”罗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又拿了两个葡萄干放进嘴里吃,然后他肯定地点点头,称赞秦远这葡萄干美味,问他怎么得来的。
  “自己种得。”秦远随后客气一句,“以后若是有机会我送你一大袋。”
  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罗艺必死无疑。
  “好,说定了。”罗艺态度严肃地应承,似乎很认真地要记住秦远的这个许诺。
  “你的猫真好玩。”秦远摸了摸黑白花猫,把猫还给了罗艺。
  罗艺把猫抱在怀里后,低头抚摸了一阵,然后看向秦远,“你可以帮我照顾它么?”
  “什么?”秦远愣了下。
  “把他带回长安,你养着。黑白花很喜欢你。”罗艺大大地抿起嘴角,对秦远抛出一个微笑。
  秦远又愣了一下,不太明白罗艺为什么忽然要送他猫。“岂能夺人所爱,看得出大王很喜欢它。”
  “嗯。”罗艺再没提送猫的事,随后抱着猫和秦远道别了。
  次日,秦远早早地起床,带着行李同长孙无忌等人一同乘马车,准备离开安定县。罗艺骑着马亲自相送,到城门口时,城门上忽然下来一队人马,将他们全部包围。
  秦远立刻凑到长孙无忌的身边。
  来了,他隐约感觉不对的事,终于发生了。
  近千数士兵,将他们层层围住,刀枪齐全,城门上方另有数百士兵,拉紧弓箭对着罗艺和长孙无忌、秦远等人。长孙无忌以为是罗艺的人马,立刻看向罗艺,正要跟罗艺发火,他忽听罗艺开口质问这些人身份。
  长孙无忌懵了,扭头打量这些士兵,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个别士兵的脸,令他恍惚间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长孙无忌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秦大将军,人已悉数抓获!”士兵们身后有一蒙面骑马副将,转头对着城门上方大喊。
  “好!”一声响亮清脆的男音传出。
  秦远从声音可以辨出此人的年纪很轻。
  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还姓秦,想来想去只可能是秦琼了。


第31章 最后的阴谋
  城门上走下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模样清朗,穿着绀色连珠纹圆领锦袍; 腰束玉带; 人不胖不瘦; 身材线条极好。他走路生风; 力量刚劲; 三两步就行至大家面前,可见此人身手必然了得。
  秦琼面带微笑地走到长孙无忌面前,拱手对他客气道:“长孙公别来无恙。”
  “直接说,你什么意思?”面对着这些对自己刀剑相向的士兵,长孙无忌实在懒得跟秦琼寒暄。
  “得圣人命令,抓你和燕郡王回长安请罪。”秦琼干脆回道。
  罗艺趁机往后退了几步; 突然一个纵身骑到马上。士兵们见罗艺有异状; 斥他不许动,并上前欲缉拿罗艺。罗艺抽起挂在马鞍上的大刀; 一刀三杀。那些跟随罗艺的属下们见状,纷纷抽刀,跟秦琼的兵马打起来。
  罗艺调转马头,策马疾奔,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城门上的士兵们对准罗艺; 万箭齐发。罗艺灵巧地趴在马背上; 侧身挥舞着大刀; 将本欲射在他身上的箭全都打了回去。
  罗艺骑着马一路奔向街尾; 秦琼立刻上马; 带人追捕罗艺。留下来的士兵分成两队,一队负责看守长孙无忌的、秦远等人,另一队则负责剿灭罗艺的那些属下。
  街上的百姓们吓得不敢围观,四处逃开,关门闭户。
  不久后,从东西两条街道,有两队罗艺的人马赶来增援,跟城门口秦琼的士兵们厮杀。
  秦远等人被押到城墙边的角落里呆着。
  叮叮当当……
  两拨人挥着大刀互相厮打,地上躺着的已经不下三十个人,地面四处喷溅着殷红的鲜血。
  秦远不忍心看下去,偏头瞅向别处。
  看守的士兵见秦远有异状,生怕秦远是第二个逃跑的罗艺,立刻用刀抵住了秦远的脖颈。
  长孙无忌立刻挡在了秦远的前面,呵斥士兵无礼。
  徐安忙叱骂这些士兵眼瞎,竟然敢对三位朝廷命官动手,好生提醒他们其中一位是堂堂国舅,圣人最宠信的臣子。
  士兵们见他们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冷着脸继续守着,并不管徐安说什么。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事情具体情况如何,他们只听秦将军的命令。
  长孙无忌让秦远和温彦博不必担心,秦琼不会真对他们怎么样。
  “秦将军抓罗艺我能理解,但真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抓我们?”温彦博弱弱地发出一声疑问。
  “等人回来,问清楚便知。”长孙无忌冷哼,表情非常不爽。他似乎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狠狠收拾秦琼。
  “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千万不能冲动。”秦远怕长孙无忌冲动,秦琼也冲动,两人真打起来局面不好控制。
  “好无辜啊,来查案子什么都没做,竟被当成犯人看押。”温彦博想不通,“对了,秦将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我叫他带人在泾州外围守卫,以防不测。”长孙无忌压低嗓音,“罗艺手下有兵马,查他谋反,自然要有所防备。秦琼本应该等我消息后行动,但我还没有传消息给他,不知他为何现在突然带人暗袭了安定县。”
  “咱们一行共有十六人,进城之前变成十五人,我还以为少的那个人是你派出去传信了。”秦远就问长孙无忌之前少的那个人干什么去了。
  长孙无忌:“是有一个人被我留在安定县外,但我并没有放信让他去给秦琼传消息。”
  这时,秦琼骑着马风驰电掣而来,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定睛细看,那人头正是罗艺的。
  “反贼伏法!”秦琼勒停了马,就将罗艺的脑袋丢在了地上。
  一瞬间,场面鸦雀无声。罗艺那些属下们突然失去了斗志,纷纷都丢下了刀。
  再接下来,秦琼的属下们就欢呼起来,高喊自家将军威武。
  秦远则看着罗艺的人头,有些恍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
  “来人,将他们押至燕郡王府,明日便启程回京师。”秦琼看着长孙无忌等人下令。
  长孙无忌和秦琼太熟了,见不惯他这般嚣张,叱骂秦琼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竟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他们。
  “长孙公说笑了,我正是因为分青红皂白,才会抓你们。”秦琼看出长孙无忌的不服气,“等到了燕郡王府,我们就细细说,让你心服口服地伏法。”
  提到‘伏法’二字,大家就想到了刚刚伏法被斩首的罗艺,心颤了颤。
  长孙无忌、秦远和温彦博随后就来到燕郡王府的正堂。
  王府内现已被秦琼的人马全部占领,府内仆从家眷悉数被关严在后院。
  长孙无忌坐定之后,撩起眼皮,嫌恶又恼恨地盯着秦琼,令他有屁快放。
  秦琼满口惋惜地问长孙无忌:“你已位极人臣,为何还不知足,要和罗艺一起谋反?”
  “你胡说什么?”长孙无忌讥讽秦琼的脑子里是不是装的都是水。
  “我已接到圣人密令,缉拿你归案,你若有不服便就地正法。”秦琼告知长孙无忌最好尊重点他。圣人早就怀疑他和罗艺勾结。
  长孙无忌和秦远、温彦博听了这说法都觉得莫名其妙。长孙无忌脾气不好,直接拍桌骂秦琼不是东西,没脑子。
  秦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长孙无忌跳脚,冷笑反讽长孙无忌这是狗急跳墙,果然暴露了。
  “在来这之前,我至少有两年未曾与罗艺说过话了,我连同他一起谋反?连三岁小孩都不信的事,你信?”长孙无忌惊奇地打量秦琼,感慨他简直不敢相信秦琼有这么蠢的时候。
  秦琼听长孙无忌再三辱骂自己,忍无可忍,问长孙无忌还有什么话辩解。若拿不出实证来,只会一味地张嘴责骂他,那他就不客气了。他会直接弄个囚车把长孙无忌押进去,然后送他回京请圣人定夺。
  “你敢!”长孙无忌拍桌起身,瞪着秦琼双眼喷着火。
  “我敢啊。”秦琼似笑非笑地应一声,毫不畏惧长孙无忌的气势。
  长孙无忌攥紧拳头,直勾勾地瞪着秦琼,怒不可遏。
  秦远眼看着长孙无忌有上去揍秦琼的架势,忙起身站在长孙无忌面前,对他躬身行礼,请他息怒。
  温彦博见双方这架势,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二位都是当年跟着圣人打天下的功勋重臣,皆骁勇彪悍,气势斐然。这俩人针锋相对,就如两只正对峙蓄势待发的老虎,骇得人只想绕路走,哪敢掺和进去。
  温彦博真心佩服这时候敢站在二人中间的秦远。
  “你挡着作甚,让开,让他来。”秦琼一眼就看出来长孙无忌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平和的音调里故意带着一丝昂扬,有种讥讽激将之意。
  长孙无忌正要发话,被秦远抢了先。
  秦远再次对秦琼行礼,忙着劝架:“此事定然有误会,其实秦将军心里也是有怀疑的。否则您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问长孙公,明明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谋反。”
  秦远接着简单个秦琼讲明,他们此来只是调查罗艺谋反一事是否属实,长孙无忌洞察细微,做事认真负责,没有和罗艺勾结。
  “还有我和温治中,跟罗艺本来就不熟。”
  “我相信你二人可能是无辜,但至于长孙公……我又不是傻子,岂会凭空指责于他。这是圣人传密令时一并送来的证据,罗艺搜刮民脂而来钱财,除了用来擅自扩充军队,有很大的一部分流向了长孙府。”
  秦琼将账本拿出,并告知他们,账本还夹着长孙府的回执,回执的信件上还印有长孙无忌的印章。
  长孙无忌惊诧地瞪一眼秦琼,立刻拿来账本查看,账本上果然写了近一年罗艺贿赂他的钱财,林林总总加起来算是巨额。最关键的是,账本里夹的回执信件上,确实有自己的盖章,并非伪造,确实是真的。
  秦远和温彦博跟着看过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
  长孙无忌心底略有些慌,解释道:“我从没受过罗艺的贿赂,这是假的!但我却不知,他怎么会有我的印章。”
  “狡辩。”秦琼很失望地打量长孙无忌,“这两天我已经带人暗中埋伏在安定县附近,打听了你在罗艺府上的情况,你跟罗艺整天吃喝玩乐,完全不顾及当地的百姓的疾苦。”
  秦琼让温彦博和秦远好生反省,仔细琢磨清楚长孙无忌的真面目。
  “还是那句话,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勾结罗艺。”因印章而理亏,长孙无忌一时想不到别的话。
  “自古因贪心不足而意图谋反的皇亲国戚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就有比长孙公更高身份的人。他们满足了么?没有!人心贪婪,永远不会知足。你现在虽然位极人臣,但你并非是说一不二之人。”秦琼冷笑一声,实话告诉长孙无忌,“其实我之所以感慨那句话,其实是在暗讽你蠢,不够理智,没有节制住自己的欲念。”
  秦远则看着信上的印章,琢磨许久,眉头紧锁。
  温彦博见长孙无忌又处于盛怒,和秦琼争辩不休。他怕双方冲动真闹出什么事儿来,赶紧去扯了一下秦远的衣袖。
  “秦将军,我们来此既然是暗中查证,明面上当然不好跟罗艺撕破脸。其实在这住的两天,罗艺还曾对我们动过杀念,是我们做戏逃过了一劫。”秦远解释道。
  秦琼让秦远不必帮着长孙无忌说话,他是好是坏,到底有没有罪,自有圣人定夺。他现在只是依命办事,剿灭罗艺,押送长孙无忌回京师。
  秦琼说罢,就命属下好生看押他们。剿灭罗以后,这泾州府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交代处理,秦琼没工夫和他们聊天。
  秦琼走了,长孙无忌气得踢翻了凳子。活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冤枉气撒不出去。其实他不□□,还觉得委屈,没想到自己的皇帝亲妹夫竟然暗中吩咐秦琼来缉拿他,对他丝毫没有信任。
  秦远则也不信,李世民会这么随便下令。
  “请长孙公息怒,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冷静下来,才有办法想出路。”秦远声音很柔,如山中潺潺流淌的溪水声,让人愿意听入耳。
  长孙无忌稍微缓了口气,转眸看秦远。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选择相信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前段时间嫌弃至极甚至想过要弄死的人。
  “你觉得哪里蹊跷?”长孙无忌问。
  “账本,这种机密的东西,圣人如何突然得到?再说那么重要的证据丢了,罗艺会没有警觉?还敢安心地送我们离开?”秦远觉得这些地方都不合理。
  长孙无忌蹙眉:“经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勾结罗艺谋反的事反而更加可信了。别人刚好可以借此说,正因为我和罗艺是同伙,所以罗艺才肯放我离开。”
  长孙无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越加意识到今天这件事非常重大,自己很可能因此命丧黄泉。到底是哪个无良的东西,敢在背地里陷害他,若让他查出来,他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秦远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鼠”字,提醒长孙无忌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诡异的疑点。
  长孙无忌忽然意识到有了希望,望向秦远。
  秦远从袖兜里抓了一把葡萄干,递给长孙无忌,让他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长孙无忌盯着这细长皱巴的葡萄干,恍然意识到什么。原来秦远还随身带着这东西,怪不得之前他一天不吃饭都可以没事。
  长孙无忌想说自己没心情吃,但闻着葡萄干的味道,长孙无忌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顺便咽了下几个葡萄干。甜甜蜜蜜的感觉从他的舌尖蔓延至全身,长孙无忌紧张的情绪得以有效地缓解。
  没想到这种时候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这么放松。
  秦远接着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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