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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觉醒-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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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些曾被称之为天朝弃民的商人和冒险家们正孜孜不倦,在这座被华夏人叫做古里的城市,用大把的银锭与金币将它一步步付诸实施。
大明正德年间,中国商人们已经控制了小西洋上超过六成的大宗香料和珠宝贸易,成为小西洋海上最庞大的一股商业势力。及至万历皇帝登基的消息传到这个遥远城邦的时候,古里已经有超过五千名富可敌国的华商巨贾常年侨居,他们豪华宽大的寓所连绵相接,在城市的东隅形成一片唐人区。为了保护高墙深院中那些令王侯贵族也要自叹弗如的财富,商人们花费大笔钱财贿赂扎莫林王,最终得到许可在唐人区四周修筑城墙,甚至雇佣武装护兵巡逻警卫。
即便如此,对这一巨大宝库垂涎三尺的仍然大有人在。万历十年的那个夏季,当蒙古…穆斯林联盟对中华帝国发起全面战争的同时,四十岁的莫卧尔帝国皇帝阿克巴毅然下令动员两万大军进犯卡利卡特,这座不设防的自由港。
“那么,就是这座城垣抵挡住了莫卧尔人的进攻么?”萧弈天平静地听完古里通事马蔺的简报,伸手轻抚那粗砾的条石墙垛,若有所思地问道。而他悠远的目光早已越过这塔楼的墙垣,投向港湾碧水上云集的群帆。
“相爷有所不知,”马蔺几乎把腰躬成了一个直角,以最为恭敬的语气回答道:“莫卧尔人兵多势大,又精于火器炮石,古里城外无高墙内无精兵,哪里抵挡得他们长久。只是这小西洋每到夏季雨水甚多,一场暴雨下起来往往便要绵延十数日之久。那时连日风雨大作,莫卧尔军营深受水浸之苦,各种犀利火器又排不上用场,急切间便攻不下城池。这古里本是西域番商麋集的要冲,莫卧尔人围城一月有余,小西洋贸易网便瘫痪了大半,各国商贾都是怨声载道。众怒所积之下,莫卧尔人也不得不有所让步,最终逼迫城中富户们筹集了十万两黄金的‘劳军费’,这才好歹退兵了事。”
“就只是区区十万两黄金么?”萧弈天轻轻哼了一声,“那些鼠目寸光的野蛮人一再将帝国谦和的善意视作胆怯与懦弱的表现,现在是让他们领教昊天之怒的时候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必须要用足够的鲜血来书写!”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侧耳聆听着远处激越高昂的军号声——多年披甲枕鞍的行伍生涯,令他能够轻易从这号声的抑扬起伏中听出些什么。帝国最高统帅眯起双眼,脑中立刻浮现出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重装步兵鱼贯前进,顺着战舰舷侧的跳板登上从不设防的码头。用不着半个时辰,帝国军队将在华商雇佣兵的策应下控制古里全城包括扎莫林王宫在内的各处要害,中国将再度君临小西洋。
“对了,马通事,你刚才可曾说过莫卧尔人精于火器?”
马蔺又是忙不堪一番点头,“相爷明鉴,那莫卧尔人本是鞑虏后裔,阿克巴本人即是两百年前撒马尔罕帝国帖木儿汗的七世孙。自然深习鞑虏用炮之法。当然……咳,咳,这些外番蛮夷又如何能与我大明神机一争高下?”
萧弈天不以为然地再哼一声,凌厉的眼光从通事脸上一扫而过,“事关军机大事,你这话可当真?”
“当然,当然。”
“忠武王大人,火器的问题依臣下看来完全不足为虑。”站在旁侧的一名身着锦衣官袍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向前倾身道:“我华夏习用火药之术举世无双,盖没有输与蛮邦之理。莫卧尔人以短攻长,无疑是自取灭亡。”
萧弈天嘴角钩起一丝微笑,他转身朝向了无边际的蔚蓝色大海,心中一片轻松快慰。除瓦尔基里雅商会从本土带来的五万子弟兵外,帝国还向盟邦锡兰山借兵七千助战。有了这样一支军力莫说控制诸侯林立的南印度,就算面对北方强敌莫卧尔帝国也非毫无胜算。“唔,既然林振衣你这么说,那本王自然可以放心了。你可还有什么要求吗?”
“大人已经调拨给了我们二万套近卫军制式装备和同样数目的国防军装备,火器战马的数量也已齐备,只要小西洋舰队能够保证通往古里的航线畅通无阻,补给和移民能够源源不断运抵……”
“这些没问题。”萧弈天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还有……”林振衣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我听说南蛮诸番往往驯象用于驮乘作战,而莫卧尔帝国更拥有战象数千头之多。这种巨兽体型庞大,又兼身披坚甲背驮箭楼,寻常马匹遇上便是一触即溃。要是它们冲起锋来,恐怕长矛方阵和火枪队都难以阻挡。而野战火炮数量不足准确性也太差,对阵型疏散的象群难以有效杀伤……”
“战象?”萧弈天沉吟片刻,转头朝向旁侧问道:“不知老元帅以为如何?”
“这不足为虑。”戚继光平淡地答道:“帝国战争史上,华夏军队曾多次与装备象兵的西南夷作战,而几乎每一次,我们都取得了胜利。单就本朝而言,早在洪武初年天下未定之时,帝国军队便在西南战场上遭遇过战象的攻击。不错,那些野兽确实具有毁灭性的可怕杀伤力,但它们同时也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象群一旦在战斗中受惊失控,将给己方造成的损失决不在一整个军团之下。”
林振衣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请元帅大人明示。”
“不管战象再怎么凶猛,它们毕竟也是鳞毛野兽之属,我军只需以强弩火矢迎战,便无有不胜之道理。”
“老元帅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要对付莫卧尔人的象军,这件武器是再为合适不过了。”萧弈天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朝着身边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立刻顺着石梯匆匆走下城楼。首相回过头来,却不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反倒岔开问道:“此前你说这次同莫卧尔人的战争,所有军费都由瓦尔基里雅商会自行筹措,不用帝国花费一文半钱。这么一笔开支可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大人所言甚是,”一听首相提及自己熟悉的领域,林振衣顿时来了精神,口若悬河舌灿生花地介绍起来。“即使假设一切顺利的话,激烈的战事也大概会持续一年左右。预计其间军费的开支约为六至八百万银币。如果考虑到其中的损耗和战场意外的话,这个数字可能会增加到一千万以上。此外,为了不断维持和扩大帝国在小西洋地区的利益,我们每年还需要花费至少二百五十万银币用于驻军开支。”
萧弈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颇有几分满意之情。这笔帐帝国枢密院的参谋武官们早已经核算过无数次,所得的数目倒也和林振衣的报告相差无几。“这么说第一年的开支就要一千万银币了,商会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大笔钱可有什么困难吗?”
林振衣得意洋洋,灿烂的脸上大放光彩。“大人万万放心,我们早已一个月前就已经备好了三十万枚金币的现款,剩余的部分也将在今年中秋以前到位。这其中有大概两百三十多万银币是从江南民间筹集的。”
“从民间筹集?”萧弈天有些纳闷地问道:“你们怎么能一下子筹到这么多钱?”
“大人您有所不知,自从西洋航线重开、海禁取消以来,江南沿海增添了多少瓷窑新辟了多少桑田?但凡家境稍作殷实的人,若不是经营瓷工织场,往往便出资航海经商,一夜暴富者数不胜数。民间之富,实不输于朝廷,此乃本朝前所未有之盛境!”林振衣说到兴处,忍不住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为了这次战争的准备工作,我们在南方很多城市都开展了宣传,鼓励富商们出钱资助帝国的小西洋战略。当然了,这些投资并不是无偿的,随着前线战果的不断扩大,每一位出资人都将得到丰厚的回报!”
“哦,原来是这样。”帝国首相显然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再详细说说?”
“我们会把战争中获得的所有战利品,包括钱粮、财货、奴隶、土地在内的动产和不动产集中起来统一核算折成银钱。商会将从其中提出三成用作前期的军费及杂项补贴;其余的款子中,两成半上缴国库,一成用作参战士兵的抚恤嘉奖,最后三成半嘛就匀作小份,按照出资份额的多少均等地分给每一位出资人。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动产的方式获得红利,当然在价值上我们可以给予一定的优惠。”
“这么说战争进行得愈是顺利,我们的债主们可就愈是有利可图啊。那些大财主们这回可都该烧香拜佛保佑前线战事节节胜利了。”萧弈天轻松地笑了起来,“短短时间能够筹集到这么多钱,看来这场战争比我原先预计得受欢迎多了嘛。”
“听说在江南一些大城市,商会的借贷银票成了投机商和赌徒们眼中的大热门。一张壹佰银元的国债票据现在已经被炒到了一百四五十通宝之多,并且行情还在一直看涨呢!”林振衣连忙应声附和道。
“一百五十银通宝?三五十五,二五一十……”萧弈天在心中默算了几秒钟,“那就是说民间预期的战争收益至少也在一千万以上,也许能达到一千两百或三百。这个目标你看能够实现吗?”
“没……没有问题。”商会会长的声音似有些犹疑,但他旋即镇定下来,以最为肯定的语气对帝国首相回答道:“大人,我们的预期甚至超过了这个数字。至少四百万银币将流入太仓国库,而帝国根本用不着为此动用一兵一卒。日月双龙旗的金色光辉将要照耀整个小西洋海岸!”
林振衣停了下来,略带紧张地等候着首相的评论,然而就在这时,四名士兵在伍长的引领下走上了城楼。他们协力托着一个贴有国防军鹰徽标志,看起来并不甚沉重的大木箱,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条石地面上。
一名身着武官服的侍从大步上前,做了个手势示意士兵们退下。他揭开箱盖,从一大堆干草中拿起一支长及丈许碗口来粗的巨矢,恭敬地捧到萧弈天面前。
“雷火弩的最初原型是堡垒级反舰床子弩炮,休达要塞的工程师使用它们来防御南地中海殖民地的海岸线免受穆斯林侵袭。随着嘉、隆年间五千料以上的重型战舰越来越多地进入帝国舰队,海军舰长们也偏爱在艏艉塔楼上装备这种精准、稳定而致命的武器。得以不断改良之后,舰载弩炮很快得以批量列装成为帝国军中的制式武备。”御卫侍从为长官们解说道:“万历十三年,帝国地中海舰队属下的雅典工匠改良了这种武器,并开发出了用于陆战的机动弩车,能够以每两分钟一轮的射击速度将特制雷火矢射到六百步以外,命中误差不超过二十步。”
“很抱歉,忠武王大人?”林振衣将这弩矢仔细打量再三,却未见太多异常之处,只是较寻常弩炮的箭矢更为粗大,箭杆前部多了一段材质像是陶瓷的套筒。再就是铁铸的三棱箭头颇为沉重,看起来更偏重于大角度的仰击而非直射。他心头有些打鼓,却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您的意思是用它来对付莫卧尔人的象群吗?可是无论要比较射程、射速还是杀伤范围,传统的野战重炮都似乎更具优势些啊。”
萧弈天嘴唇轻轻一勾,他并没有作任何的直接回答,而是从侍卫手里接过雷火矢,不紧不慢地走到城楼边,把弩矢悬空平举在墙外。在众人睽睽目光之下,首相张开五指,任掌中的巨矢疾速坠向地面。
转瞬即逝的寂静过后,是自下方传来的猛烈爆炸声。林振衣早已扑在城垛边向下张望着,此刻只看到一团妖异的碧青色火球从墙根腾起,卷涌着翻滚直上。几乎同一时刻,一圈幽蓝又带着点明黄的火线向四周扩散开去,扑腾的烈焰转眼间吞噬了十步以内的绿茵地面。
“这……怎么可能?竟然比神机重炮的威力还要大!”林振衣惊愕地看着那团火焰慢慢上升,热金属与硫磺的强烈气味扑鼻而来。他惶然失措,甚至有些失态地愕然向旁人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帝国军队已经开发出了如此厉害的武器?”
“雷火矢的蓝图中包含了一种失传已久的古老欧罗巴配方——他们称之为‘希腊火’。”黑麒麟侍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据说一千年,或者甚至在更早以前,西方佛林国的大秦皇帝便在水战中使用了这种致命的燃烧剂。没有任何舰队和士兵能够抵挡这不灭的炽炎,而希腊火带给被征服者的恐惧甚至更胜过它那无敌威力本身。在雷火矢中空的长杆内灌有希腊火燃剂,当箭头击中目标的时候瓷质封套破裂,溅出的燃剂便见风自燃。”他略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与普通火箭相比,希腊火不仅不畏风雨,也更加炽烈汹猛。当雷火的暴霖从天而降,最坚定的军团和最狂野凶恶的野兽也要四散奔逃。”
“那么——”帝国首相加重语气问道:“现在,如果我给你配备上三十二具雷火弩——当然,还包括所需的全部弩手和军官,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你还认为征服南天竺诸王国存在困难吗?”
“势在必得,我尊敬的殿下。”林振衣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您的那些新装备能够及时加入我们的战斗序列。”
“不用担心,忠武王大人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戚继光在一旁答话道:“帝国外籍军团朝鲜第三旅很快将抵达古里,你的装备和补给将与他们一同运至。”
“外籍朝鲜第三旅?”林振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禁不住失声低呼道:“您是说‘血鬃疯熊’要和我们一起作战?”
萧弈天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朝鲜第三旅的官兵主要来自全罗、庆尚两道,若非李舜臣旧部便多为举旗抗倭的义兵。这些将士身负国仇家恨,在登陆日本的战争中自是分外骁勇彪悍。他们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最炽烈的战火当中,以近乎疯狂的勇猛无畏迎战穷凶极恶的敌人。在九州战场上,第三旅的显赫战功决无友军能望其项背,而他们悍若疯虎的战斗风格更加令人印象深刻。不仅如此,震惊天下的岛原暴动当中,第三旅奉高丽将军尹成浩的剿杀令,全副武装顶盔贯甲开进暴乱地区,把三万四千多名一揆众无论老少良莠斩杀殆尽,干净利落地控制住了九州的局面。这桩可怕的屠杀惨案在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同时也令不少友军为之动容,以致私下里将他们称之为‘血鬃疯熊’。
当然,领军出身的忠武王自会明白,这些经历过血腥和死亡的战士是帝国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和衣甲光鲜朝气蓬勃的新丁比起来,功勋部队的老兵们在战斗力和士气上都远远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哪怕他们原本来自一支二流的朝鲜部队。至于屠杀暴民这种所谓小小的“劣迹”嘛,所谓“杀一人者死,杀万人者侯”,一方面无悖于帝国一贯的铁血战略,另一方面嘛——倒也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可靠。
首相在塔楼石台上来回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振衣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朝鲜第三旅的任务是随我继续西行,至于攻略南天竺诸国,那可就全靠你了。”
林振衣一拂袖袍单膝跪了下去,“属下万死不辞!”
萧弈天淡然地点了点头,回身几个大步走到城墙边俯瞰着这座城市。金色的夕阳辉映在他刚毅的脸颊之上,投下那分明的剪影好似是一尊金身铜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凌驾着浮云众生。在帝国首相威严无上的双睛当中,烽火与硝烟已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冉冉升起。
时隔一百五十四年,中国人再度君临西洋。
第六节 一将功成
伟大的帝国不能由怯懦来维持。
——塔西佗
阎渔樵面无表情地站在北门城楼上,任由粗砾的风沙狂野地扯拽着精钢铠甲下飞舞的战袍。城楼下方的广场中央,一名黄衣法师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堆满供品的香案前跳个没完。看着四周跪成一片虔诚祈祷的官员百姓,陕甘总督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帝国西北边疆的酷旱已经延续了整整一个春季,三个月以来陕甘两地几乎滴雨未落。曾经茂密的树木开始逐渐枯黄凋零,原本丰美的田园也慢慢干结龟裂。春耕时节播下的麦种,如今只能偶见萎黄倒伏的几茎稀疏散布在田间。今秋颗粒无收的惨淡局面看起来已经是不可避免。陕西本来就地瘠人贫存粮不多,加之大旱之年多发蝗灾,到时候恐怕要闹大饥荒了。
那法师来回舞了几通,突然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写在黄纸上的咒符,在香烛上点燃之后临空一抛。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符纸被烈风卷上半空,人群中不由响起几声低呼,似在称颂他高强无边的法力。
阎渔樵却再度摇了摇头,这么多天以来,设坛祈雨的法师道士好歹也换了几回,现在可还有人蹲在府衙大牢里呢。只是香烛供物虽然空费了不少,天空中那轮似火骄阳却依然如旧。说到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至多拿来哄哄老百姓罢了,只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帝国总督好歹同意让他们试试罢了。
“将军,”脚步响起,一名军官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从江南紧急调运的粮食已经到了潼关。”
“是么?”阎渔樵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来,“事关重大,你马上调一支轻骑前去护送,万万不得有误。”
“是!”那军官俯首行了个军礼,又有些犹豫似的抬起头来,“不过……将军,送到潼关的粮食数量只有我们申请的一半……”
“什么?”总督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急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又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内阁的批复上说,江南各省也是灾害频频连年歉收,而今春北方发生大面积干旱,到处都在向朝廷要钱要粮,因此……”军官抬头小心地瞄了阎渔樵一眼,嚅呐着说道:“而且他们说……运送粮食到陕西的花费……也远较其他各省为高……”
“所以帝国就准备放弃她的陕西子民了吗?”阎渔樵不悦地哼了一声,“好吧,姚副官,那么我们尊敬的内阁大人们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告诉我们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饥荒中养活这八百万人呢?”
副官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么说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你怎么看呢,布政使大人?”
“大人,”陕西布政使王献民慢慢走了过来,他身穿宽大的红绸官服,胸前绣有锦雉图案的补服,腰间别着雕金镂玉的象牙笏板。“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所有能找到的粮食都已经征集了起来。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即使只按照赈灾的标准来发放救济粮,那也是远远不够的。咳,关中与河套地区的农田可以引河水灌溉,情况倒还不至于太糟糕,但榆林、宁夏、河西等地可就不那么乐观了。为了争夺水源,不少地方的百姓甚至发生了宗族械斗。”
“我记得自河套地区收复以来,官府在沿河绿洲组织新垦了几万顷田地。”阎渔樵道:“按照你们布政司的说法,应该都是旱涝保收的良田。可为什么到了需要征集粮食的时候,收成倒是少得可怜呢?”
王献民恭谨地倾倾身,“大人您有所不知,河套一带虽然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然而毕竟几十年来一直为蒙古人据有,农耕发展相对欠缺。去年我们虽然往那里组织征迁了不少移民,但数量上十分有限——”
阎渔樵眉头一竖,立刻打断了他的辩白:“数量有限?为什么?”
“这些个乡巴佬都是一个样,把祖上传下的几亩薄田当成宝贝,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王献民摇摇头,“费了好大的劲才迁过去一万多户,咳,真不明白他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那就命令他们过去,逼迫他们过去!难道都司衙门那么多的兵马都是摆设?”阎渔樵恶狠狠地命令道,“没听过‘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吗?现在沿海各司大兴织造,征募雇工数十万计,一丁所得可抵全家柴米开支!要是去应征开发海外殖民地的话,不但可以分得肥沃土地,还能无偿获得官府租借的耕牛和农具,这不好过在西北种地?你立刻做下安排,把陕西的国防军全都派出去,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半年之内必须迁发五万农户入河套屯垦,另外再向省外输送五万户人口。”
王献民倒吸一口冷气:“大人,这不可能!”
“嗯?”
“在半年内调迁五十万人口,这对行省的人力财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况且……”王献民犹豫了一下,又道:“开往海外殖民地的船只多在江浙一带起航,虽说有黄河之利可直下南京,但毕竟路途遥远多有不便。要是中途闹出什么事来,恐怕大人也难以向内阁交待吧。”
“下南洋确实不太合适。”阎渔樵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可我是要他们去东夷。”
“东夷?这更不可能!如此遥远的距离,又没有水运的便利可借,这……这也太为难了吧。”王献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了出来,“带着这几十万人从朝廷眼皮子底下经过,要是有人借题发挥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啊!”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阎渔樵慢腾腾地从护手札甲下抽出一张帛书,顺手递给了王献民。“看看吧:帝国已经发布动员令,募招北方各省百姓移居辽东,应征者咸有厚赏。各地官员务必予以倾力协助,一应钱粮开支由户部专款补偿。”
王献民将目光从帛书上移开,神情中似乎还有些疑虑:“公文上确实已经写得很清楚,然而……大人,我想这无助于我们解决人民的饥饿问题。”
“你还没有弄明白吗,布政使大人?如果我们能办好这件事,让内阁对我们大为满意的话,朝廷对行省的看法将会大为改观。帝国将给予我们更多的褒奖和重视,以及更多的赈灾物资。更重要的是,它还关系到你我的政绩与仕途。现在,按我说的去做吧。”
七月,帝国陕西行省,宁夏卫,某地。
骄阳依旧毒辣如火,干涸的河床宛若一张饱经沧桑的老人脸,纵横交错布满了数不清的皱纹。农田里的土壤板结过后又慢慢龟裂,风化成一片毫无生气的滚烫砂尘。沟渠和池塘里里也早都见了底,可哪怕原本还剩下些什么,转眼间也会被干渴的土地吮吸个精光。
几十间略显破落的草房瓦屋在河道旁不远处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此刻,各家农户都不约来到房门前,忧郁而略显麻木的目光一次次来回扫过不生寸草的田间。在他们身边,不知忧虑的孩童们尽管饿着肚子也不忘嬉笑着追逐打闹,全然不知父母心中的疾苦焦愁。
远处的乡道尽头,滚滚烟尘升起,一队红衣骑士手执节杖纵马向这边疾驰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令他们转过头去,以冀盼而又迷惑的眼神望向前来的官兵。自从去年收获的最后一粒粮食也消失在饭锅里之后,每隔一个月时间,都会有马车在军队的护送下运来赈济的粮食。然而现在距离上次分发粮食仅有十来天时间,况且这队人马简装轻骑并无车辆随行,这显然与往常的情形大有相同。
传令的缇骑不一时便来到村庄中央的空地上,为首的军官手中高举着顶端饰有鹰形徽章的铜杖,肩甲上嵌着银色的百夫长标志,他开始向村民高声宣读官府的敕令。
“……帝国当局已经宣布废弃这个村庄,自今日开始,方圆五里内所有居民必须全部转移!布政司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去处,那里有丰沃的土地、崭新的农具、肥壮的牲畜以及各色农产种籽在等待着你们!快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吧,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帝国军队将护送你们前往希望的目的地!”
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农民们茫然而麻木地瞪着眼睛,仿佛根本没听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只是下意识地,母亲们有些惊惶地拉住自己懵懂不知所谓的儿女,将他们往怀里搂得更紧。
帝国军官再一次重复命令,语气也越发生硬严厉。在他身旁,帝国骑兵布成散兵线呈扇形向两翼排开,一个个从背上解下强弓硬弩,作势虚瞄着眼前的人群。村子里的气氛开始紧张不安起来,好几个胆小的孩子忍受不了士兵们凶神恶煞的怒容,惊吓之余竟在大人的怀抱里哭了出来。
沉默又持续了片刻,帝国骑兵们逐渐失去耐性,开始用力拉扯起马缰,使得座下的战马也越发焦躁,它们打着响鼻,口鼻里喷溅飞沫,钉着铁掌的马蹄不耐烦地刨起地面。终于,有村民鼓起最大的勇气站了出来,朝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怯声问道:“众位军爷,我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生活了好几百年,这有我们的家园、妻子、田地、牲畜、庄稼,还有祖先的祠堂与神主。我们祈求各位大人开恩……”
“抗拒是毫无意义的。”百夫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你们所需要做的,只是乖乖地收拾好东西随我们上路!要是你拒绝的话……你已经拒绝了,对吗?”帝国军官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鹰杖朝下属们轻轻一扬,“烧掉房子。”
“不!”那村民惊叫一声,探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惶然无措地看着两名骑士策马上前,扬手将蘸满油蜡的火炬抛上厚厚茅草结成的屋顶。转眼之间,两条火舌扭动着萌起老高,卷涌的热浪和浓烟旋即吞噬了整间草屋。
眼看着自己辛劳半生积下的财富顷刻间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焰,听着妻儿老小扑倒在地的哭喊声,村民激愤地握紧了拳头,想朝着百夫长扑上去以死一拼。然而两支抵到胸前的长矛旋即让他“冷静”下来,被迫着向后步步退去。
“任何违抗帝国当局命令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百夫长高声向被震慑的人群宣布道,“现在,立刻去收拾你们的行李!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村庄都将被付之一炬!如果你们还想抗拒这个命运,或者试图逃跑的话,他们——”他指了指身后顶盔贯甲张弓搭箭的帝国骑兵,以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继续说道:“将让你们明白什么是不可能。现在,开始动手吧!”
昏黄的夕阳将行进中的队列拉出一道长影,孩童与妇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渐渐消褪,村民们垂头丧气毫无精神,推着装满行李包裹的独轮车在士兵们的呵斥下慢慢前进。不时有人转过头去,噙着苦涩的泪水远望着身后地平线上已显暗淡的火红,那已经化为火海的家园。
帝国武装骑兵在队列两侧来回游走着,他们挽着铁胎强弓,手里提着花梨木狼牙长枪,镔铁打造的枪尖油蓝铮亮。士兵们驱策着这些移民,像是牧羊人驱策着羊群,迫使他们勉强保持队形不致散乱。
“长官,前面是帝国的苍鹰旗号,友军来与我们会合了!”一名斥侯飞马来到百夫长面前,高声报告道。
“很好。”百夫长只是淡淡地点一点头,“命令部队加快行进速度,把这些家伙们交接之后继续向下一个村庄前进——今晚我们只休整四个时辰,明早寅时开拔!现在我们的成绩在全卫所排到第三,我希望到本月底的时候能够成为第一,明白吗!”
“遵命!”
同一时刻,辽东,赫图阿拉城。
李书林居高临下,以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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