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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灰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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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纪师弟看得眼睛都直了,面条也忘了吃,过半晌忽然醒悟到一件事:“啊呀,不好!”

贺师兄奇道:“怎么了?”

纪师弟还未答话,那小二已然走了过来,冲着二人道:“两位,方才那小哥是你们同伴吧,他那份面钱还没给呢!”

待到他们回到门中时,已是黄昏时分,门中灯火通明,一干弟子个个喜笑颜开。纪师弟拉住其中一人:“今儿是怎么了,大家这么高兴?”

那弟子笑道:“小师叔回来了,师父和二师叔都欢喜得紧呢!”

二人想到从前听说这小师叔种种了得事迹,均是又惊又喜。就在这时,却见两位门主与一个穿月白袍子的少年走了进来。副门主素来厉害,此刻看着那少年却是神态柔和之极,门主亦是面上带笑,口称“师弟”。

“小、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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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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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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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陨铁天英

当日自泰山峰顶归来后,殷浮白在沧浪水只呆了半年时间。

托品剑大会之福,果然有不少江湖子弟来到洛水之畔拜师学艺。龙在田生得威严,便负责教导这些徒弟;严妆精明能干,便打理门中一切事务;殷浮白也想上手帮忙,可他虽天赋过人,却教不了普通弟子。学生过来问:“师叔,这一招手应该摆在哪里?力道该用几分?”他茫然不知应对。若是处理门中事务,他又委实没那根筋。严妆看不下去他成天叼了根草在门里闲逛,便说:“你出去逛吧!”

殷浮白一好剑术,次之便好玩赏山水,严妆这话正是得其所哉,他便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沧浪水毕竟是个新兴门派,殷浮白行走在外,那些有意对沧浪水挑衅的人便找上了他。殷浮白觉得在外帮兄姐解决点麻烦也不错,加上他的性子本就闲散随意,喜好游玩,这样一来,竟已有两年多不曾回来。

而这一番不经意间,他却已闯下极大声名。这两年多来,殷浮白共击退七十九名剑客,无一败绩。沧浪水殷浮白闻名天下,非但年轻一代剑客中再无人能与他争锋,成名已久的许多剑客亦是折在他手里。他名声愈响,前来挑战的人名声愈大。然而至今为止,他仍未输过一次。

而今提到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剑客,那必是殷浮白无疑。更有人言道,若是再给这少年几年时间,怕不又是第二个剑圣?只是这样¨wén‘ rén‘ shū‘ wū¨一个名动天下的无双剑客,如今回到家里,也就和普通的少年无甚区别。

龙在田端详他面庞,叹道:“瘦了。”又说,“可也高了。”严妆却说:“我瞧着也没怎么变,还跟孩子似的,一笑眼睛弯,还是这么单薄。”说着和从前一样拍了拍少年的肩,触手却是一怔。

少年的外形似乎依然如昨,触手的肩骨却已嶙峋许多。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心里骤然一动,少年依旧是原先的少年,然而只是触手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却已是不一样了。

三人一起用过晚餐,又见过门中一众弟子。这些人身着青衣,竹簪束发,步伐沉稳,举止有度。殷浮白一眼就看到当日他们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店小二出身的秦兴,笑道:“我还记得你,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秦兴此刻自也早不是当年的店小二模样,举止有礼了许多,他拱手道:“师叔,弟子愚鲁,剑法一路常被师父、师叔责备,实是十分粗浅。”

殷浮白笑道:“不碍事,我看看你的剑法。”

秦兴转头看向龙在田,龙在田笑道:“你便使来。”

秦兴应了一声,先行了一礼,道:“师叔请指教。”不论他武功如何,这一番举止已是可观,殷浮白笑道:“大哥,你教的徒弟可真不错。”

秦兴行礼已毕,凝气于胸,一剑刺来。这一剑正是沧浪水一派剑招的起手式,中规中矩,风声中已有“咝咝”声响,可见他内力已有了一定修为。殷浮白侧身避过,秦兴又刺一剑,亦是可圈可点。

待秦兴连出了三招之后,殷浮白终不再躲,闪身向前,一掌击到他剑柄上,秦兴“啊”了一声,长剑霎时脱手,忙跪倒在地:“师叔!”

殷浮白连忙挥手:“起来,没事。”又意兴阑珊地道,“内力不错,大哥你教得很好。”龙在田失笑。这个江湖中大多数人和殷浮白比起来,只怕都称得上“内力不错”。又听殷浮白可惜道:“就是剑法太规矩了。”

严妆奇道:“规规矩矩有什么不好?”

殷浮白略有苦恼:“我说不上,总之,太规矩了不好。”他神色一转,又高兴起来,“大哥,妆姐,我还没看过咱们派的房子呢。”

严妆也就不理,笑道:“好,我带你去转转。”

靠着这三年来殷浮白的名声,龙、严二人的经营,沧浪水已然颇具规模,殷浮白走了一遍,真心诚意赞道:“大哥,妆姐,你们可真了不起!”

严妆抿嘴一笑,容颜如花:“也要托你的福。”

傍晚,浙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三人聚在龙在田的房间里,围着火盆烤栗子,恍然又是少年时分。

严妆给几人分别倒了一杯茶水,给殷浮白剥了几个栗子塞到他手里,问道:“小白,这两年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殷浮白得意洋洋道:“可多了。这两年里,我走了好多地方。比如说那锦江春色,长草连天,花开一片,配上水面上的小船,简直和画上的一样;北疆的霄山山高陡峭,只有山顶上有一棵大树,日出时山上的石头都被映红,仿佛着了大火;还有江南的廿四桥,月亮升起时波光潋滟,二十四轮明月都映在水中,我在月亮下端了杯酒,杯子里也多了个月亮……”

他滔滔不绝说个不休,龙在田和严妆也只好耐心听着,心里都是好笑。殷浮白又说了一会儿,严妆便拦住他:“好了好了,这些景色委实是美得很。听说小白这两年来你会了许多高手,给我们讲一讲如何?”

这才是龙、严二人真正想听的事情,无奈殷浮白与人打交道上,委实少了一根弦。

“呃……我想想,去年在西北和一个人动手,他那把剑很是特别,我看足有四尺长,比普通的剑要窄一半,剑法也很刁钻……”

龙在田问:“他用的是什么剑法?”严妆也问:“那个人是谁?”

殷浮白茫然不知:“我忘了……”看一看师兄姐期待的眼神觉得不太好,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赢了!”

废话,你要是输了这消息早传遍江湖了。

看到两人表情,殷浮白赶快又说:“但我还记得他的剑法!”说罢,他把手中的栗子往火里一丢,振袖间止水已然出鞘,一闪一划,角度刁钻。原本是朝天一剑,待他起身之时,不知为何剑尖竟已向下,火盆里散乱摆放的栗子都被他串到了剑上。

殷浮白拔了个粟子下来,笑嘻嘻地递给严妆:“妆姐,给。”

龙在田到底见识多些,笑道:“这不是大盗秦十三的剑法吗?这人作恶多端,但剑法奇高,又仗着自己是沉渊门掌门的兄弟,人人都奈何他不得,到底还是折在你手里,很好,很好。”

殷浮白道:“这人原来如此之坏?我当时见他欺负弱小,一气之下就刺瞎了他一只眼睛,早知便杀了他。”

严妆忙道:“小白,你年纪轻轻,怎么随便就说要杀人。”

殷浮白诧异道:“这人做了坏事,杀他不对么?我又不杀好人。”他眼神清澄,犹如阴影处的泉水,半点杂质也无。

龙在田在一边道:“男子汉大丈夫,手中沾点血也是寻常。”严妆嗔道:“大哥,你自己没杀过人,没事撺掇小白做什么。”

龙在田面色本红,被严妆这么一说,红得更甚,便不多言。却见殷浮白又演示了几种剑法,皆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出色剑技,虽然各式剑招均仅数式,却是形神俱备,看得龙、严二人暗自称奇。

都说殷浮白是剑术天才,他也确有两个与生俱来、众人再赶不上的能力。一是即使在激烈的打斗中,依然能一眼看出对方的破绽的能力;二便是复制他人剑法的能力。即使是只看过一次的招数,他也能完整无误地使将出来。前一点犹罢了,后一点,只有百年后江湖上的浪子莫寻欢,在看过他人武学之后可以再现出对方之剑意——譬如说,有人使了一招太极剑,莫寻欢也许不能把这招式重复一遍,但能使出一剑招式完全不同、却有太极剑法圆转如意之精髓的剑招。这虽不及殷浮白,却也是极难得的了。

殷浮白使了一会儿剑法,又坐下来闲聊。他忽然瞥见龙在田身畔佩剑与昔日不同,便笑道:“大哥,你换了一把剑?”

这把佩剑正是龙在田的一件得意之事,他便将那把宝剑拔出,灯下递过来:“这是一个徒弟送来的,当真是一把好剑。”

殷浮白接过,见这把剑长约三尺,剑刃颇阔,虽光芒不显,却有杀伐之气隐隐,剑身上刻了两个字“青龙”,古朴大方。不由赞道:“真是一把好剑,和大哥十分相配。”又转头问道,“妆姐,你的佩剑呢?”

严妆笑道:“我的佩剑可没变,就不必看了。”

殷浮白“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他随手捞过来也不管是谁的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抹一抹嘴笑道:“师兄,师姐,我困了。”

龙在田看着他这副样子好笑,心想这小白和从前有什么区别?不禁打趣道:“小白,你也大了,这几年在外面,有没有中意的漂亮姑娘?”

殷浮白摇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姑娘见过,可都没有师姐好看。”

严妆一怔,心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

殷浮白先去休息后,龙、严二人继续品茗夜话。严妆忧心忡忡:“大哥,你看小白。当年咱们年少气盛,不懂江湖这些门道,直接闯了品剑大会,惹了昆仑派也就不提。小白又刺瞎秦十三、重伤嵩山掌门的侄儿钱之栋。七大剑门被他得罪了一半,将来若是惹来报复,可如何是好?”

龙在田叹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小白虽是率性为之,对咱们沧浪水的名声却也有好处。我只担心他的剑法,中间实是有大缺陷。”

严妆正起身去拿墙角一个罐子,打算丢两颗红枣进火盆里消消炭气,听了这话,罐子也不忙拿了,忙返身问道:“这话怎么说?”

龙在田道:“你看他内力,比起三年前全无进步。当年他与一清子动手,对方—剑贯注内力,他是巧才混了过去,难道今后还这么下去?”

严妆辩白说:“小白性傲,他不喜内功,你逼他学,他也不肯的。”

龙在田叹道:“我何尝是想逼他,但江湖路险,他如今名气如日中天,找他比武之人势必越来越强,若他输了,一则是丢了沧浪水的颜面,二则他自己若是因此受伤甚或身死,又当如何?”

严妆忙啐了一口:“大哥你不要乱说。”但她念及龙在田后半句话,心中到底一凛。当年他们师父传授武功的时日极短,殷浮白的剑法更多是自己摸索;而师父虽也曾教他们内功,但这套功法更适合龙在田。殷浮白本就不好内功,兼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便练得一塌糊涂。

龙在田知道她已心动,又换了一个角度劝说:“当日我们建沧浪水一门,我们是为了什么,小白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当日,严妆不免叹气,龙在田曾道:“学了一身武功,不甘心终老乡间。”她自己则说:“学了一身武功,不甘心终老闺阁。”唯有殷浮白看一眼兄姐:“我喜欢练剑……那就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好了……”

龙在田知她心中所想,叹道:“内力剑法,本是相辅相成。他若不习内力,可能一辈子不过如此,无法攀上剑道巅峰,岂不可惜?”

他说到这里,严妆不由心服,下定决心:“大哥,你说的对,正好小白回了家,以后一天至少得让他练两个时辰。我们两个轮流看着他!”

此等想法固然甚好,然而实施起来却颇有难度。因为第二天早晨,严妆来到殷浮白房间去叫他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师弟已经跑了。

殷浮白到底去了哪里?他收拾收拾行李,快马奔去了卖剑池。

这卖剑池位于洛水之西,原本是个人工开凿的大水池,后来有江湖人在这里卖了一把名剑,就此扬名。再后来,许多卖兵器的人都汇集到这里,有那幸运之人,真有可能在此找到一两件神兵利器。

殷浮白虽喜好游玩,此刻却不及观赏景色,只四下里细细查看。见虽也有几件像样的兵器,但与自己心中所想都不相符。踌躇之时,忽闻铮铮两声琵琶声响,甚是熟悉,他转头一看,不由笑道:“嘿,是你!”

原来却是昨日里集市上那个弹琵琶的男子,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衣。他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忽又想到还不知对方姓名,便笑道:“弹琵琶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蓝衫客放下琵琶,笑道:“舞剑的,你怎么也来了?”

二人相视,哈哈一笑。蓝衫客道:“来这里的,要么是卖剑的,要么是买剑的。我看你腰中那把软剑却也过得去,莫不是要卖?”

殷浮白忙道:“那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剑,不能卖。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咦?”原来那蓝衫客面前摆了一样东西,灰不灰,白不白,中间几块地方呈半透明状,他随手一敲,声音铿然。竟呈精钢之声。

“这是陨铁。”蓝衫客端坐地上,笑意微微,“天降陨铁天英于西南,地动山摇,红光遍野。怎么,你没听过?”

殷浮白摇摇头:“没听说过。”又问,“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蓝衫客掐指算道:“约是一百五十年前。”

殷浮白又好气又好笑:“那我哪里知道。”他又好奇地戳一戳那样东西,“陨铁……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看上去真稀奇,这个能做什么用?”

蓝衫客笑道:“自然是铸剑。”

殷浮白面上神情便是一动,随即又摇一摇头,蓝衫客看得分明,笑道:“你不信?你那把剑好似还不错,拿来砍一下?”

殷浮白素以止水剑为荣,心下便动,却仍道:“要是砍坏了怎么办?”

蓝衫客大义凛然道:“砍坏了,自然算我的!”

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银光骤现,如星芒倒悬,眨眼间便已劈到了那陨铁之上,惹得周围几人侧目,暗想这小哥剑法好快!

两者一触即分,殷浮白连退三步,笑意弯弯的双眼此刻瞪得滚圆。

虽然仅是一触,止水剑上已经多了一道暗纹,若不是他退得快,只怕伤害不止于此。殷浮白不敢相信,这把师父留下来的名剑、与昆仑一清子的“斩决”相较毫不逊色的止水,在这块陨铁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蓝衫客看他目瞪口呆,笑出声来:“怎么样,我这块陨铁不错吧?”

殷浮白这才反应过来,赞道:“果然了得!”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只是这块陨铁材质似是十分特殊,要如何打造?”

蓝衫客笑道:“看你的意思,是要买下它了?怎不先问问价钱?”

殷浮白有些不好意思:“请问多少银子?”

蓝衫客笑而不语,半晌方道:“银子先放到一旁,昨日里我见你剑舞得不错,可否今日再舞一次?”又道,“舞你自己的剑法”殷浮白一怔:“什么是我自己的剑法?”

蓝衫客笑道:“也就是说,不是你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剑法。”

这句话却是把殷浮白说得怔住。他从师父那里学过剑法,与江湖上多名剑客比武,又记下许多剑法,然而……什么才是他自己的剑法?

他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义呆了片刻,忽地笑道:“好!”

殷浮白一跃而起,起手便是昆仑派的剑招“玉出昆岗”,凌厉中不失端然。随即剑锋一转,走向诡异之极。乃是青海一枭的“夜枭剑”。继而软剑轻摇,乃是峨嵋派的“未若柳絮”,虽是女子剑招,被他使来却也无甚柔弱之感。下一剑快捷多变,才是沧浪水的正宗剑法。

瞬息间,他已连使了二十四剑,每一剑皆是出自不同门派,却被他配合得了无痕迹,最后一剑出毕,只闻周遭一片掌声雷动。原来这卖剑池的多是江湖中人,见到如斯剑法,焉有不叫好的道理?

蓝衫客也不由出神,片刻方才醒悟:“这哪里是你自己的剑法?”

殷浮白乐了:“为我所用,自然就是我的剑法。”

蓝衫客一怔,随即大笑出声:“妙,这一句说得真妙!你叫什么名字?”

殷浮白道:“我叫殷浮白,玄鸟殷商之殷,浮一大白之浮白。”

蓝衫客眼神一动,低声道:“原来是你……”但这神色一现既没,他又问道,“你辛苦学剑,所为何事?”

殷浮白道:“不为什么,不过是我喜欢练剑。”他想了一想,又道,“但我现在却有个目标,有朝一日,我想向剑圣挑战。”

蓝衫客大笑:“好狂妄。你可知剑圣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何等声名?你竟说要向他挑战?”

殷浮白奇道:“这关地位声名什么事,我只想领略他的剑法。”

蓝衫客又一怔,随即慢慢笑道:“你说的是,原是我错了。”

他慢慢抚摸一番那块陨铁,道:“你剑法委实不错,为人也甚是有趣,我倒很想与你交个朋友。这块陨铁,便送你罢!”

这下换成殷浮白吃了一惊:“送我?”

蓝衫客微微一笑:“是,送你。”他仰首望向天际浮云,“我每年都要来这卖剑池几日,欲为它寻个主人,却始终未曾见过一个如意人选。三年前,我与鸣蝉卫家三公子卫长声交谈,觉得他也是个人物,但他却言道自己已有长辈所赠的长生剑,不肯接受,可见这陨铁天英的缘分仍是未到。”他含笑看向殷浮白双眼,“你却是有缘人。”

殷浮白心下感激之极:“多谢你……”

那蓝衫客哈哈一笑:“我既当你是个朋友,何必多这一个‘谢’字!今后你若是与长青子比剑,要记得告诉我一声。”又将一张纸条塞到殷浮白手中,“你去找这个人,他会为你铸一把剑。”说罢竟是飘然而去。

殷浮白抱起陨铁,心中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嘿,朋友。他漂泊江湖两载,这却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朋友。

他出神片刻,又展开那纸条,不由呆滞:“怎么,要去这里?”正在踌躇,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师父和二师叔都在找你呢!”

殷浮白回首看去,心中一喜,原来正是秦兴。他把陨铁往身后一背,翻身上马:“替我告诉大哥和妆姐,我去办点事,过段时间就回来!”

一身月白,绝尘而去。秦兴站在烟尘之中,表情几乎要哭出来。

第四章 梁鱼务,碧明池

殷浮白策马前行,一路向北,行了多日,终于到了北疆。

他也曾寻过其他铸剑师,未想一连看了十八位铸剑师,皆是无法可施,无奈,只得赶赴北疆。不料四下打听,却没人知道他欲往之处。

眼见天色已晚,殷浮白只得寻了一家农户投宿。这一户中却只有一个老者,殷浮白见他一人忙里忙外,心中不忍,便帮着打水劈柴,又问道:“老人家,您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者笑呵呵道:“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今日上山打猎去了。”说到这里也有几分忧心,“却不知为何这时还未回来……”正说到这里,忽闻远远山上,一阵虎啸之声。老者不由心惊起来,喃喃自语了一句,却觉身畔一阵清风拂过,再看身边那个穿月白衣服的小哥,竟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猎户连同殷浮白,一齐拖了一头死去的猛虎回到了家中。

山野农户,无甚美味,这只老虎却为晚餐增色不少。油渣炒饭、野葱汤、加上带尖一大盘用红辣椒炒的虎肉,吃得殷浮白满脸是汗,那父子两人犹在不停夹菜。猎户道:“今儿要不是小哥出手杀了那只猛虎,我只怕要是死在那畜生手下了!小哥你年纪轻轻,武艺怎的这般精熟?”

殷浮白忙道:“客气,客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盖住,他实在是吃不下第四碗了。

猎户又道:“往日里这里并没有老虎,前几年,不知什么人占了梁鱼务,那里聚集的虎豹都跑出来了……”

殷浮白双眼一亮,几乎跳起来:“梁鱼务,你知道那里!”

这梁鱼务乃是前朝大郡,如今它已荒废多时,无怪乎殷浮白一路问去无人得知,只有常去深山打猎的猎户才知晓一二。

那猎户向殷浮白道:“去这梁鱼务路程不近,但我从前打猎时偶然发现一条小路,是从一个断崖下面穿进去,小哥你要去,我便教你。”

殷浮白大喜,忙作了个揖:“那就多谢大哥了!”

次日清晨,他把马留在猎户家里,按那猎户所言,一路前行。这一路上又遇到数只虎豹,他有轻功在身,亦不愿多造杀戮,能躲就躲。幸而越往后走,猛兽越少,倒像是刻意避着这一带。而那猎户说的断崖亦是轻易找到,殷浮白哼着小调,心想这来路如此顺利,定是吉兆。

在第三天的傍晚,夕阳沉落之处,他看到一座荒废已久的巨大城池。

那座城池以巨石垒积,远远看去泛着鬼子青的颜色。近看,才知是石上长满了青苔。不知名的小虫在上面爬来爬去,在如许空灵死寂之处,它们竟是唯一鲜活的生命。

这座名为梁鱼务的城池也曾辉煌显赫,偌大一个城池中,兵营居东,民居在西,佛塔寺院位于中心,凌晨时白塔上千百只风铃同时响起,夜晚里茶坊酒肆灯火掩映笑语盈门,释放着无拘无束,独属于“人”的一份热量。

而如今,它只是一座空城、死城,是巨人倒地后的残余尸骸。星星点点的夕阳余晖照射其上,勾勒出一份最后的庄严。

殷浮白怔怔站在城门前,默默而立,终于慢慢抬步,走入了虽有掩映、实则已经坍塌大半的城门。随即,他再次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面前不是那想象中的一片劫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湖。湖中满是茵茵绿色,深深浅浅如同碧玉一般的荷叶摇曳不休,只因未到开花时节,那份绿便愈发显得明亮浓烈。在文人墨客笔下带着江南风韵的荷花,此刻反而流曳出一份肆意的张扬。

湖畔,坐了个眉眼如刀的女子,身畔有一把宛如繁花的剑。

女子在喝酒,手中端着只青花海水龙纹杯,一杯一杯,喝得不急,但是一直没有停。在她眉侧有一道纵长的刀疤,却丝毫不显突兀。

湖水、大片荷叶、酒、剑、刀伤,在她身畔,似乎自成一方肃杀而孤寂的天地。尽殷浮白一生,他再未曾见过这般华美而苍凉的景致。

他一脚踏入,声音清朗:“请问,可是袁乐游袁姑娘?”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一仰头又一杯酒喝了下去。随即开口:“过来一起喝酒。”声音中颇有几分沙哑,近似于男子的声音。

夕阳西下,废弃城池,巨石与大湖掩映的奇妙画面本就在殷浮白心中击起万点涟漪此时此刻,似乎也只有几杯杜康才衬面前的景色。

于是他很干脆地上前,把身上包裹放到一边,地上还有一只釉里红海水龙纹杯,他便抄起来自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觉得酒味甚烈,但着实醇香,是上等的好酒,赞美道:“真是好酒!”又喝了一口。

女子也不理他,又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饮下。

以夕阳为伴,碧池为映,那一夜里,殷浮白与杀手阁上第一杀手袁乐游整整喝了一坛烈酒,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睡着。

次日清晨,殷浮白醒来时只觉身上颇有些冷意,他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又见大湖边有几道溪流潺潺流入湖中,水极清澈,他便走过去洗了一把脸,就着喝了几口,清甜甘凉,甚是舒服。

正在这时,昨夜那女子皱着眉头,拎着一坛酒从一间木屋里走出来。

殷浮白迎上前去:“袁姑娘,你好。”

袁乐游也不理他,继续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酒:“带错了,我最不喜这种清淡的酒,怎带了这一坛过来?”

殷浮白便凑过来:“这种酒我见过,倒也未必非拿来喝不可。”

袁乐游疑惑地转过脸:“哦?”

殷浮白笑眯眯地问:“有锅子没有?”

湖中鱼虾极多,且不怕人,殷浮白轻而易举便捉了许多上来。又捞了许多蛤蜊,逮了几只螃蟹,洗涮一番,把鱼去了鳞片苦胆,一并都丢到锅子里,把那坛酒咕咚咕咚往锅子里一倒,寻来盖子往上一扣,又拿了两块石头压上去,架火便开始煮。

不消片刻,一股带着酒意的鲜甜香气已经传了开来,殷浮白乐呵呵地招手:“过来吃吧。”袁乐游皱着眉看他,闻到香气时亦未放松,抬头却见殷浮白一双眼睛清澄之极,全无杂念,似乎他前来这梁鱼务,不过是为了邀她共进这一餐而已。

她终是慢慢松了眉头,便走了过来。

吃过饭,殷浮白又收拾了锅碗,袁乐游忽然问道:“你想杀什么人?”

殷浮白一怔,连忙摇手:“我不想杀人。”

袁乐游道:“你来找我,却又不想杀人?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殷浮白忙背过身,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方才转回身笑道:“你是袁乐游,杀手阁上排名第一的杀手。行踪不定,但每年的这个月都会来梁鱼务赏莲。”他笑起来,“我找你,是想请你帮忙铸剑的。”

袁乐游表情略缓:“你可知我铸剑的规矩?”

殷浮白笑道:“我听说,你只为剑法不输于自己的人铸剑。”

袁乐游平淡道:“不错,因此我只铸过两口剑。一口是昆仑掌门长青子的‘问天’,一口是我自己的‘繁花’。”

长青子乃是一代剑圣,而袁乐游当然不会输给自己,然而除这两人外,她竟没有铸过第三把剑!殷浮白愣了一下,随即拔出腰间止水剑,笑道:“沧浪水殷浮白,请指教!”

闻得他的名字,袁乐游面色也不由变了一变,瞳孔微缩,双眼霎时锐利如剑:“原来是你,却也值得这把剑。”展手处,繁花剑已脱鞘而出。

繁花剑极尽奢华,黄金为柄,翡翠为饰,剑鞘上宝石一如大片鲜花开放。而袁乐游剑法一如其剑,辗转之间,剑尖似是幻出万点金星,又如大片萤火虫飞舞于天地间。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周遭全都是她的剑招。何者为虚,何者为实?令人全然难辨。

殷浮白“啊呀”一声,一时间也觉眼花缭乱。他最擅找出人剑法中的破绽,如今看来,几乎她挥出的每一剑中,自己都可寻出破绽所在。然而问题也正出现在这里,她的剑招,实在是太多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面对着一盘菜,那可以轻易下筷,然而若换了一桌子菜,那到底是该夹哪一盘?殷浮白左冲右突,八方出击,速度竟也跟了上来,剑指之处,皆是袁乐游剑招中的破绽所在。

这几式速度奇快,更需在剑法上有极大洞察力之人方可为。袁乐游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剑锋一转,那点点繁花便全幻化成了利刃。先前她剑招变化已是极多,如今更是增了一倍有余。更了得的是这些剑招虽然纷繁,每一招每一式却均是力道不减。殷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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