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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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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还是坦诚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愿意,哪怕是为了缓兵之计,哪怕是一时的隐忍,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松口。
    若是往常,卓文远总会跟她强词夺理一番,最终还是作罢。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冷哼一句:“愿不愿意,岂是你说得算的?”
    桑祈看着他态度坚决,有些惊讶,莫非他这次是要来硬的了?
    眼见着他蘸了墨,提笔便要在面前早就铺好的圣旨上写什么,一心急,厉声喝了句:“卓文远!”
    卓文远波澜不惊地继续写着,头也不抬,又沉声道了句:“直呼孤的名讳,大将军还嫌自己身上的罪名不够多吗?”
    见他不停笔,桑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皱着眉头就站了起来,想往他桌前去。没想到刚一动,就有几个羽林卫上前,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她,单掌握在刀柄上,齐声道:“大将军请留步。”
    没想到他连这一招都准备好了。
    桑祈脚步一顿,敛袖不悦道:“让开。”
    对方当然不肯。
    只听卓文远又数出了一个她在殿上妄图行刺的罪名,而后写完圣旨,大手一挥,直接将其甩到了她身后的地上,拂袖道:“大将军既然在这儿,便自己过目吧,也省了内侍宣读。”
    说完便起身,不顾她的跳脚,扬长而去。
    皇帝走了,羽林卫们也就散开来,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只剩下了桑祈自己一个人。
    她看了看卓文远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掉在地上的圣旨,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将其捡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心里打了个冷颤。
    卓文远在圣旨上罗列了她的一系列有的没的罪名,最终以她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为名,剥夺了她大将军的职务,暂押于文政殿,等待下一步定夺。
    桑祈没敢想下一步发落是什么结果,光是看到自己被罢黜,就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她甚至后怕地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就把汤宝昕带走,其实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现在宋家已经整治得差不多了,狡兔死走狗烹,他也就自然不需要她继续做这个将军。第一步,便要将她手上的权力都收回来。以汤宝昕的离宫为契机,不过就是找个由头罢了。有没有这件事情,后果都会如此。
    那么接下来呢?
    他的圣旨上没有写的“定夺”,是真的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会将她以夫人的名义纳入后宫,还是……
    桑祈有些忐忑地想,现在自己除了远在齐昌的大伯,手上可能一点筹码也没有了。如果还是执意忤逆于他,他会不会一生气,干脆把她也杀掉算了,回头再像严桦之死那样,伪造成事故,写封沉痛哀悼的讣告送到齐昌?
    也许大伯不会相信,认为是他所为,怒发冲冠之际率军打来。
    可卓文远也不是傻子,估计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准备好了对齐昌的防范之策吧。
    到时候恐怕也是以卵击石。
    她到底还能怎么办呢?
    没等她想出个答案,就被羽林卫押送着,送到了文政殿。
    宫门紧闭的一瞬间,桑祈的第一反应是想跑,然而大内羽林卫人数众多,她没有把握能单枪匹马跑出去。万一受个重伤,或者被乱箭射死,岂不是更不划算?
    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挪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决定从长计议。
    卓文远大约是去给汤家人一个交代,和汤家长辈商议事情了,一直到傍晚,才又出现。
    桑祈正抚着手上一只空空如也的茶盏沉思,听见开门声,缓缓朝他看去,只见他虽然神情稍显疲惫,脸色却似乎比白日在殿上那会儿缓和了很多,没那么生气了。
    关了门,抬步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桑祈继续把玩茶盏,率先开口,退了一步,道:“我错了。”
    卓文远微微一挑眉,意思好像在问她哪里错了。
    桑祈眸光轻轻荡漾,叹息一声,道:“我不是错在放走了汤宝昕,也不是错在仗着你的纵容目中无人,更不是错在解决了宋家的问题之后不能再为你所用。而是错在,自恋地以为,你对我始终还是留着三分情分在,不会动我。”
    卓文远听她说完,沉吟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目光柔和下来,淡淡看着她,道:“你没错,我如今对你,还是顾着这三分情分的。”

  ☆、第一百八十章 :成亲的消息

桑祈水眸潋滟,轻笑一声,问道:“那你可会放我走?如果我对你来说没有用处了,你可会让我平安离开洛京?”
    卓文远注视了她良久,莞尔问道:“好让你去临安和晏云之会和,再一起打回来?”
    桑祈微微一怔,继而哂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平静地过日子。”
    “哈哈哈……”卓文远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似的,大笑几声,表情无奈:“算了,桑二,你不是那样的人。”
    言罢话锋一转,又玩味道:“可我知道,有人不喜纷争,生性乐乎山水。”
    桑祈不知道他突然提及此事是为何意,迷茫地看向他。
    只听他说起了一件事:“前日白马河守军发现了一个男子想去平津,差点被巡视的西昭人当做擅闯境内的流民杀掉。幸好我们的人赶到,将其救了下来,你猜此人是谁?”
    一提到平津,桑祈第一反应就是傅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卓文远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你想知道临安的消息,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派人前去探查,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桑祈眉心微蹙,有些不悦地问:“你把傅先生怎么样了?”
    卓文远耸耸肩,道:“没怎么样,我又不是杀人狂。你家的幕僚好好地在白马河待着呢,下次守将轮换的时候,就会顺便将他带回洛京。”
    她这才稍微松一口气。
    又听他道:“不过你更关心的,难道不是临安城里的消息?”
    桑祈没答话。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文政殿里没点灯,几乎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轮廓了。卓文远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来,用衣袖仔细地擦拭着,一边擦一边道:“如果你是关心你的心上人的话,我大可以告诉你,他过得很好。你说得对,我看错了他,他不是会谋权篡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看来这一点,你一直比我了解。”
    桑祈忍不住追问一句:“过得很好是什么意思?”
    便听卓文远带着几许笑意,继续道:“听说他觉得这几年太累了,临安城里的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就不再管事,而是优哉游哉地每天同清玄君一起饮酒赋诗,谈天说地,过起了风流名士的隐居生活。你也知道,临安城的环境古朴幽雅,比洛京更适合文人雅士。”
    桑祈其实没有去过临安城,只能凭着猜测,点了点头,浅笑道:“那就好。”
    “呵呵。”卓文远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有最新知道的一个消息是,他跟苏解语要成亲了。”
    成亲这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骤然在她的脑海里炸响,桑祈一下子抬起头来,在幽暗的暮色中,瞪大了眼睛看他,希望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这不过是一句玩笑。
    然而卓文远琉璃般的眼眸,朦胧中却宁静婉转,不带谑色。起身拉过她的手,将自己擦好的那个苹果放在她的掌心,淡淡道了句:“不早了,吃点东西吧,关于夫人一事,我不迫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敛袖而去,缓缓走远。
    桑祈保持着握苹果的这个姿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宫里上灯,有宫人进来也为她点燃了烛台,立在一旁问她有什么吩咐,她才动了动,发现已不知过了多久,胳膊都僵硬了。
    那宫人见她有反应,便作了一揖,恭敬道:“陛下说虽然女郎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仍不可怠慢。只要女郎不出这殿门,有什么要求,婢子都会尽量为女郎实现。”
    桑祈缓缓点了点头,其实她说了什么内容,并没太听进去,视线落在手里的苹果上,只喃喃低语:“那你能不能帮我把玉树叫来?”
    宫人连玉树是谁都没问,便果断地一颔首,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殿门再打开的时候,玉树便到了。想是知道了桑祈被暂时关押在此,不能回府,还简单收拾了几样行李带来。
    宫人将她送进来以后,知趣地退出大殿,合上了门。
    玉树并不知道打从早上桑祈进宫到现在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见她呆呆地坐着,神情恍惚,感到不太对劲。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好,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了句:“小姐,婢子来了。”
    偌大的宫廷里,没有一个她熟悉的,可以放心说话的人,桑祈一听到玉树的声音,便突然感到安心,有些激动地一回身,握住她的手,连连道:“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
    一松手,色泽红润,果皮光亮的那个美丽的苹果跌落在地上,骨碌碌朝着殿门的方向滚了过去。
    玉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将其拾起,但见桑祈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也就随它去了,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惹恼了陛下?虽然消息还没正式公布出去,但婢子听说,陛下要罢了您的职务。”
    提起这件事桑祈就头疼,蹙眉点了点头,叹道:“嗯。”
    玉树凝望着她不作声,显然在等一个关于理由的解释。
    然而等了半天,却见桑祈抬眸看向她,眨了眨微湿的长睫,低声道:“师兄要成亲了。”
    玉树不解地皱了眉。
    桑祈见她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晏云之,他要和兰姬成亲了。”
    这一次她听得清楚,眉心紧锁,犹豫一番后,竟然一屈膝,破天荒地对她跪了下来,语速稍急地解释道:“小姐千万别多想。若此事是陛下所言,八成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必定是公子有什么考量,断不会……”
    “不不不。”
    冷不丁见她行如此大礼,桑祈也吓了一跳,赶忙从座上弹起来,伸手去拉她,不知道是在解释给她听,还是在解释给自己听,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一切我都知道。虽然卓文远说,他们放弃了,现在临安城里没有人想重夺天下,只想安心地在那儿游山玩水。但我知道实际上不会是这样,这一定只是他们为了麻痹敌人,伪造出来的假象。”
    她一边语速极快地说着,一边来回踱步,手胡乱地比划着,继续道:“包括晏云之要娶苏解语,估计也是这些环节其中的一部分。他是想让卓文远觉得,他彻底放弃了,无论是这东部的半壁江山,还是我……其实就算不放弃,也挺好的,苏解语很好,我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同他再见面……”
    说着说着,便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原本干涩空洞的眼眸,也逐渐泛起层层水泽,还在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仰着头,用手指不断在眼前扇着,好像这样就能不流出眼泪来了似的,一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我们也应该祝福他们对不对?”
    玉树在一旁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一阵刺痛,忍不住上前拉住她乱挥一气的手,阻了她继续满地乱蹿,低声叹道:“小姐。”
    “挺好的……”桑祈还在继续说着。
    “小姐!”
    没办法,玉树只能提高音量,用一声有些严厉的呼喊压过她说话的声音。
    桑祈从来没有见过玉树生气,又吓了一跳,怔怔地看向她。
    其实玉树也并不是生气,只是无奈之下想出的下下策,见她终于肯安静下来,上前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的,只有我在,没有别人了。”
    桑祈方才还柔唇紧抿,隐忍不发的眼泪,便在这一声温柔的安慰里,瞬间找到决堤的出口,簇簇落下。
    玉树拉着她坐下来,掏出帕子,耐心地为她擦拭着,看她哭得像个孩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地思忖着,觉得这是自己打从认识自家公子以来,他做的最不妥善的一件事。
    如果说晏云之放弃了重夺洛京,东山再起,她信。可放弃了桑祈之类的鬼话,她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一定有他的目的。
    可是不给桑祈任何消息?
    就让她从别人口中知晓,然后心神不宁地暗自垂泪?
    玉树微微蹙了眉,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子怎么能如此狠下心来。
    她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可自己也不敢相信,便很快又将其压了下去,不做多想。
    好在,桑祈哭了一会儿后,便渐渐平静下来,红肿着眼睛,啜泣着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她才有空问一句晚膳用过了没有,需不需要她去弄点吃的来。
    桑祈摇了摇头,因为方才的哭泣而嗓音沙哑,回道:“我不饿……话说你来的时候,可与管家交代过了么?”
    玉树颔首,道:“只说小姐在宫里,可能暂时回不去,让他好生看顾着府上的事务。”
    桑祈一边抽泣,一边点头,微微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你办事果然周全。”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叹了一声,将傅先生被卓文远的人抓起来了一事道与她听,感慨现在真成了被困的笼中之鸟,彻底失去与临安联络上的机会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处诉衷肠

卓文远继大司马之后又整治了大将军的消息,在朝野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这只是改制的刚刚开始。原属于大司马和大将军的权力,将逐步下放到各个将帅手中,并成立一个专门管理军务的部门,由三个侍郎共同管辖,相互监督制衡,并直接听命与皇帝。不久之后,齐国的军权,便将全数收回到帝王手中。
    但眼下还只是刚新立了兵部,选侍郎的工作将会随着第一届科举的展开同时进行。
    而桑祈过了七日,还被软禁在文政殿里,只能在御花园行动,不得进出宫门。
    这几日的她,也没有那个心情。
    虽然正常吃饭睡觉,看似过得舒适平静,可实际上若是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做什么都是意兴阑珊,时常呆坐在御花园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这会儿又闲闲靠在栏杆上,折了根树枝在手上把玩。玉树给她拿了个大氅过来,低语道:“刚才路过恩泽殿,见着皇后好像正往这边来,咱们要不往别处转转?”
    她知道桑祈是不太高兴见着宋佳音的,如今本来心情就不太好,能不遇上,当然还是不遇上的好。
    不料桑祈却摇摇头,一脸平静,道:“无妨,我们就在这儿坐着。”
    玉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也领命坐下来,拿了一旁的天青瓷壶帮她倒茶。
    没过多时,宋佳音果然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领着一众宫人,看打扮,像是要往宫外去。
    虽然二人之间隔着一片花丛,半个水潭,她在这边的水榭里,宋佳音在对面的拱桥上。可桑祈知道,她也是能看见自己的。
    然而却没有张牙舞爪,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视线薄凉地扫了她一眼,便好似没看见一般,继续往前走了。
    玉树觉得有点意外,将茶杯递到桑祈手里,奇道:“现在宋家已经如此没落了么,连皇后都没有昔日的嚣张气焰了。”
    桑祈倒不是第一次看见宋佳音这种态度,脑海中蓦然又想起汤宝昕对她说过的那番话,在这宫墙里,什么都会变成没有生命的死物。连那么张扬狂妄,动不动就尖叫撒泼的宋佳音都学会缄默不言了,可见此言非虚,这会吃人的宫廷是多么得可怕。
    她突然想着自己若是以后生活在这里,岂不是连个可以斗嘴的敌人都没有了?便觉十分无趣,苦恼地扶了扶额,将手里树枝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摘下来,百无聊赖地丢到水里。而后看了一会儿水面的涟漪,忽地起身,对玉树道:“咱们过去瞧瞧。”说着就往外走。
    玉树急忙跟上去。
    桑祈走路步调比较轻快,绕过两处花丛,便站在了宋佳音一行人的前面,迎上前,笑眯眯地招手,问道:“皇后这是要往哪儿去?”
    往昔她还是大将军,所有人都给三分面子的时候,宋佳音尚且不待见。如今没有官职在身,还被软禁,宋佳音就更大可不必把她放在眼里了,眉心微蹙,停下脚步,隔了一段距离与她相对而立,只寒着一张脸,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却也没出言不逊,冷嘲暗讽。
    果真不是过去的那个宋佳音了。
    桑祈和玉树对视一眼,眸光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惊异。
    “听说令兄已经从京畿守备军中离开,回家去休养了,皇后可是要去探望兄长?”桑祈不甘心地又追问一句。
    宋佳音一听说兄长的事,不由得脸色沉了几分,显得愠怒不已,明摆着还是生她的气的,却抿唇良久,终是没发作,只是保持着优雅凤仪,冷声反问了句:“不知桑小姐在文政殿里,过得可还习惯?吃穿用度,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记得教宫人知会本宫一声。本宫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就暂不奉陪了。”
    说完敛了敛袖,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一队人马立刻跟上,浩浩荡荡前行。
    桑祈惊讶地眨眨眼,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才摇头叹气,道了句:“无趣,我们还是回去吧。”
    玉树看得出来她的失望。
    大概这几日以来,她被关在这宫中,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因而特别郁郁不得志,急于想找个途径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情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宿敌,想肆无忌惮地挑衅争吵一番,对方还没接招……觉得无趣也实在可以理解。
    然而就在二人往文政殿走着,快要到殿门前的时候,又有一个敌人主动送上了门来——只见顾平川正站在殿门口,手里拎着个食盒,沉默伫立。
    桑祈美眸一眯,离他几步远外,便停了脚步。
    打从她住进文政殿,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只不过前几次恰好她都在殿内,只教玉树将其打发了回去,并未见面。据说他每次来都要带上一个食盒,桑祈也不明白所为何意,莫非还想跟她一起吃顿饭不成?她可没那个心情。
    顾平川侧眸见到她来,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称了句:“桑二小姐。”
    桑祈眉梢一扬,随意“嗯”了声,语气不悦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边说边抬步就要往殿内走。
    “在下有要事要同您一叙。”顾平川答道。
    “可我跟你没什么好叙的。”桑祈命玉树将殿门打开,嫌弃地别过头去不看他,没好气儿道。
    “桑二小姐。”顾平川无奈,又唤了一遍,道:“给在下一炷香……”
    “好说,玉树,等下拿一炷香给尚书令大人。”桑祈连话都没听完,一只腿已经跨过了门槛。
    顾平川眸光一沉,似是也不高兴了,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桑祈!”
    她顿时神色一凛,停下脚步来,不由分说地回手就是一巴掌朝他脸上煽去,怒道:“放手。”
    “在下不求别的,只求一炷香的时间便可。”顾平川生生挨了她一巴掌,却皱着眉头,仍然不肯松手,语气恼怒之中,又显出几分急切,快速道:“桑祈!你至少看我一眼。”
    “不看不看就不看。”桑祈甚至故意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甩了两下衣袖,奋力将其甩开,大步进了殿中,对玉树甩下一句:“关门。”便消失在殿内。
    门外顾平川还在喊着什么,她隐约似乎听见说是给她带了什么吃的,不由觉得好笑。事到如今了,他居然还惦记着给她带吃的?
    还让她看他一眼,有什么看头呢,莫非他长得出类拔萃,有三头六臂不成。
    过去的她还有耐心与他周旋,现在却是没那个心情了。回到榻上,疲惫地躺下来,盯着大殿的金顶发呆。
    一无事可做,就免不了要想起晏云之。
    然在这文政殿中,她大多时候又都是无事可做的。
    虽然嘴上说着晏云之和苏解语在一起也挺好,无论晏云之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会理解他的决定,可是实际上心里有道坎,始终是迈不过去的。
    迈不过去,就走不出来,将自己困住,徒劳挣扎。
    她虽然没有终日以泪洗面,该玩玩,该笑笑,但那些笑容却始终到不了心底。
    躺了一会儿,殿外的喧哗声渐渐离自己远去了,她听到玉树走过来叫她盥洗,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挑眉问:“刚才顾平川在外面嚷嚷什么了?”
    “说他来探望小姐,特地给您带了块糖藕。”玉树一边扶着她下地,一边回忆道,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什么人费了那么大力气找到个守卫轮班的空隙,特地跑到禁宫来相见,结果只带了一块糖藕呢?这尚书令大人还真是奇怪……”
    “就是……”桑祈听着也很纳闷,附和地点头。
    然而当她重复了一遍“一块糖藕”这四个字之后,却突然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把抓住玉树的手腕,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确定是糖藕,而且是一块?”
    玉树在她焦急寻找答案的视线中,认真点了点头。
    桑祈本来已经一只手放到了铜盆里,这下脸也顾不上洗了,手也没来得及擦,急忙提起裙裾,一溜烟向大殿门口跑去。
    糖藕!
    一块糖藕!
    这样东西换做其他任何人听说,可能都无法领会到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桑祈心里明白,这是一个信息。
    顾平川在试图传递给她一个信息,一个只有她和苏解语两个人懂得的暗号。
    她却愚蠢得一直没有感受到,执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听他说,便将其拒之门外。
    如果……如果说这个暗号真的是苏解语告诉他的,是否说明,顾平川一直有机会和苏解语,或者说是临安取得联系?是否说明,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是否说明,他想要一炷香的时间,是想告诉自己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桑祈悔不当初,只祈祷着顾平川千万还在门口,急速跑了过去。
    然而打开殿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除了几步之遥的守卫,全然不见了那个玄袍男子挺拔卓然的身影。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块糖藕为亲爱的@h_e_l_e_n加更

这天夜里,桑祈过得尤其不安稳,忧心忡忡地,担心了很多事情。
    担心自己给顾平川的消息送不出去,担心顾平川明天不会出现,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今天的这一巴掌而记仇,干脆再也不肯同她说话了。
    好在,焦虑不安地等到第二天晌午,下了早朝之后,顾平川还是来了。
    刚好又是两班守卫轮换的时候,桑祈一听到叩门声,还没等玉树反应过来,就一个箭步冲上前,主动将殿门打开。见是他,赶忙将其拉了进来,关上殿门,长舒一口气。
    顾平川稍显意外,站定后敛眸看向她,仔细将她的表情揣摩一番,淡声道:“这回肯看我了?”
    说着,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衣襟。
    桑祈尴尬地笑了笑,招呼道:“这边坐……”
    桌案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看样子一直在等候他来。
    顾平川落座后,看着她眼底泛红的血丝,无奈地叹了句:“昨晚没睡好么?”
    “嗯。”桑祈屁股刚一沾椅子,就去拿茶壶给他倒茶,还没等手中的茶水倒出来,就急切地开口问:“你昨天说的糖藕,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平川昨个儿还心急火燎地要见她,这会儿倒是不急了,不紧不慢地啜了两口茶,沉默不语。
    “唉呀你快说啊。”桑祈蹙眉催促道。
    “说什么?”他开始装糊涂,大有她不求自己就不开口的意思。
    桑祈无奈之下,只得双手合掌,放在胸前,连连道了几声:“对不起,我错了。顾大人,宁泽兄,我真错了。我不该天天找你茬,不该不见你,更不该昨天打你一巴掌。”
    说完扯了扯他的衣袖,认真道:“要不,我也让你打一下好了,我们就算扯平……”
    顾平川无语地看着她扯了自己的手腕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赶忙抽回来,叹气道:“好了好了,我没生气。”
    见桑祈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只得打开食盒,乖乖地把里面的那碟吃食拿了出来——庆丰楼的骨瓷小碟,上面只摆着一块桂花糖藕。
    桑祈一时激动得眼泪差点涌出来,掩住口,哽咽半晌,才喃喃道:“真的是……这么说来,我一直都误会你了?”
    顾平川从容一笑,不置可否。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态度,桑祈恨不能多打自己几巴掌,只觉命运待他实在太不公平,忍辱负重地潜伏在卓文远身边不说,自己作为朋友,在他最需要理解和帮助的时候,却成天忙着与他作对……
    这么设身处地地一想,便鼻翼一酸,掉了两滴热泪下来。
    顾平川见不得她流泪,忙咳了咳,语气平静地缓声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艰难。”
    “是么?”桑祈不太相信地含泪问。
    见他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才算安心了几分。
    待到擦干眼泪,二人才能继续交谈。
    顾平川苦笑一声,只道是:“阿祈,你被卓文远骗得好苦。”
    桑祈不太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
    只听他喝了口茶,追溯到了还在白马河的时候,淡淡道:“其实当初在白马河,便是我负责采石一事,就算你不跟他回来,我也不会真的让他做出水漫临安城的举措来。更何况,我觉得他本意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临安终究是安全的。”
    桑祈闻言又是一怔,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无力道:“可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能冒那个险……”说完很不解地问,“可你不是在漠北么,什么时候跑到了白马河去?”
    顾平川淡淡一笑:“有些时日了,与西昭的战争伊始,少安就让陛下拟了旨,将我从漠北调任至岳城担任太守,为的便是不时之需。而后果然,我在岳城等到了甄远道的部队,也等到了卓文远。”
    “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留了这个后手,让你打入敌人内部了?”桑祈有点不敢相信。
    顾平川失笑:“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少安并非当真能够料事如神,只是习惯于未雨绸缪,备好万全之策罢了,而后一段时间失去联络,大多时候我们也都是各顾各的。”
    对于会失去联络这一点,桑祈深有体会,不由赶忙好奇道:“那这糖藕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早就知道关于糖藕的含义了,还是最近才跟临安联络上的?傅先生和晏府都收不到临安的消息,你又是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的呢?”
    面对她一连串的发问,顾平川答都答不过来,无奈地皱皱眉,教她别着急,冷静冷静。
    桑祈却不依,一着急干脆把圆凳挪了挪,离他近些,好像这样就能更快听见了似的,催促道:“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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