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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耐相公狂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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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
  一一百年!
  身子一紧,云七夜的眸光怔怔,半响后又问,“师父,你当年又是如何赎罪的?”
  如何?看着她,沧澜千花面无表情道,“断情绝义。”
  “师父刿是轻松。那为何,我得如此?”
  “因为神魔晓得你断断不会断情绝义。”
  “所以我便得如此么?”
  “是。”毫无转困的余地,沧澜千花冷声警告,“切记不要妄圄愚弄神庵,这世间任何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同本尊当年,自以为十年足矣,可到头来,又挽回了什么?!”
  扭头,云七夜目不转睛地看着沧澜千花,“那师父你,可曾后悔?”
  一一可曾?
  摇头,沧澜千花斩钉截铁,“不曾。只不过若能再活一次,本尊断断不会……,生下你。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一一初始的罪孪!
  身子微微一颤,云七夜低着头,良久后浅笑出声……我也不后悔。走到如今的地步,我愿赌服输。可是跟师父你,我怎也不甘心,不认命。甚至跟所有的人,我都可以认命,可是跟师父你,我认不下来,我真是恨不得……,恨不得你死啊。”
  死!
  眉眼微动,沧澜千花带着兴味道,“那你想要如何?是不是只消本尊死了,你便可认命甘心?”
  只觉讽刺,云七夜不由自嘲“,呵,是我幼稚了,师父你神魔一体,怎还会死?倒不如……”
  良久不曾说下去,沧澜千花屏息静听,终闻四字而出
  “灰飞烟灭!”
  一字一句听得仔细,男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颇为赞赏,“灰飞烟灭?哈哈!凰儿好狠的心呐!要是往日你也能如此的绝情,又岂能落得如今的地步?”
  “可惜这世上,惟独师父你能叫我如此断情绝义。”淡漠的说着,云七夜缓缓站起了身来,带着最后的孤绝,“我没有资格恨谁,可是我可以恨自己,还可以恨师父伽,“恨你。”
  恨!
  “也好,也好……”意味深长的赞叹,沧澜千花的语气刹那悲悯无奈,“靠恨延续余生,总也算有个寄托,也好,也好……”,
  话音落下,男人良久又是不语,直到手里突然出现一盏雪花凝成的灯台,通体洁白,上圆下细,似极了一只翩然欲飞的蒲公英。感知到了手掌间的冰凉,他低头,指尖轻轻拂过白色的灯芯,那里倏地便燃起了一簇红色的焰火!
  长明灯。
  “凰儿,这是你的长明灯,灯焰则是你的生命。若哪一日,你的命尽了,这盏灯也就灭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手里的灯,云七夜淡淡道,“那若有人将灯焰扑灭了呢?”
  “你也会死,当然,我也会“”,
  心头一震,云七夜握拳,正欲抬脚之际,男人接下来的话将她所有的念想打断!
  “你不用过来,也不用动那歪心思。!”扭头看着女子,沧澜千花冷嗤,“你断断扑不灭自己的长明灯。至于旁人,整个沧澜,莫说没有人知道你堕入圣湖,就算有,他们也不进不了地宫!”
  脚步一滞,云七夜目不转睛地看着沧澜千花,终是死心。良久后,她倏地浅笑出声,“师父,那些鬼,会不会咬我?”
  会不会?看着那双血瞳,沧澜千花低声冷哼,“你自知晓。”
  ‘……,那下面,会不会很冷?”
  “本尊说过了,你自会知晓!”
  不曾理会,云七夜径自又道,“那百年后,谁来放我出去?是师父你么?我在下面,肚子会不会饿,会不会渴?……!”
  “你的话怎生如此之多!!”只觉耳朵里嗡声作响,沧澜千花不耐烦地叱喝,而后蓦地欺近了女子,伸手便是重重一推!
  所有的疑惑,你沉下去自会知晓!
  猝不及防,云七夜只觉身子蓦地踉跄不稳,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被男人推进了冰凉的湖水里!抬眼,她惊诧地看着沧澜千花,旋即竟是一笑,眉眼弯弯。
  眼眶刺痛,沧澜千花不禁朝后退了几步,不过眨眼的功夫,待他再次抬头之际,但见碧色的湖水已然漫过了女子的身子,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将她迅速地拖拽进了冰凉的湖底!
  最是那一抹惊心动魄的红!消失之前,她竟仍在笑,饶是水花溅到了她的眼里,她仍是看着男人浅笑,而后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一一冰凉,绝望!
  哗啦的水声中,那抹红色顷刻便被吞没,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捂着胸口,沧澜千花闭眼,他不晓得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那些哗啦的水声做怪。曾有一瞬,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绝望到了极致的呜咽
  “……爹。”
  冰凉的湖水下,女子的红衣飘散,好似一朵开到了极致时的花。那样冷寂的湖水,她一个人坠落,那些哗啦的水声迅速漫过了她的耳畔,冰凉地冲击着她的身子,又冷,又……绝望。
  在那片死人花下,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此后百年不见天日。被那股力量向下拖拽,她不曾挣扎,不曾呼喊,只是奋力的睁着眼睛,努力看清楚最后一眼的世界
  湖岸上,男人模糊的影像。
  “咕噜,……咕噜。”
  张口,她皱眉呼唤,而后吃力的伸手,却终是不敌那股力量,顷刻便被拖入了凄艳的彼岸花丛中,而后一声砰的作响,幽冥之路打开!
  堕入圣湖,与魔同生!
  一一愿以此身,受你之痛!
  刹那,她闭眼,只觉有什么东西渗进体内,意识亦是开始分离模糊。碧色和红色的光从她的眼前消失,而后无底,无穷,无尽的黑暗,再也没有晨昏,光明,快乐,以及……“希望。
  千秋万代,百年幽闭!
  她的这一生还这样漫长,可是,却也已经结束了。
  从离开她所爱的人那一刻起,身心皆死。
  “嘶……”
  碰到幽冥之底的那一刻,上方的妖红迅速闭合,所有的光线隐没。她眼中的世界全都暗了下去,一种彻底而绝望的黑暗,宛若盘古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幽冥之所,这个世间最深,最阴暗的地方,那些荒芜了的、死掉了的、残破了的、毁灭了的……
  绝望,寒冷,孤寂,刹那扑面而来!
  “啊!!!!”
  湖面上,沧澜千花暮地听到一声痛苦到了极致的哭喊,那是怎样的一声痛楚?好似血肉尽被剥离,鲜血潺潺,筋脉断裂,却又不能死去,周而复始的折磨苦难!
  一一百年!
  在那永夜的黑暗里,千番苦楚,万般磨难……她的四肢会被钉上尖利的斩魂钉,断筋裂骨。而后,恶灵啃噬骨血,阴冷的幽冥水浸入体内,腐骨蚀肉,百年之久……
  良久的怔怔,男人蓦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早晨,他等了好些年的孩子终是回到了沧澜,他是怎生的欢喜?可等来的,竟是叛离!
  气极,他止不住杀意的弥漫,竟是杀红了眼睛。到了最后,他甚至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她的左臂,痛得她喊哑了嗓子!
  那一刻,他倏地惊醒了神志,触眼便是那双急剧涣散的血瞳,苍白的脸颊,只觉他的女儿快要死去了,也许这一刻,也许下一刻……
  刹那揪痛,他惊诧,惊诧这颗心脏居然还活着,还可以痛!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会心痛不忍?
  他已经成魔多年,已经断情绝义了不是?
  那为何?
  为何还会
  痛!
  周身的神经敏感紧硼,难以名状的无楮,他唯有重重拍出一掌!一瞬,他甚至能听到她五脏震颤的声响,而后踉跄地朝后例退,咫尺之地便是千米之高的阶梯!
  “凰!“
  看得清楚,他惊慌地发出无意义的喊叫,只想伸手拉住女子急速飞退的身子一一这世上,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一一不要离开我!
  一一不要!
  快若闪电的朝女儿跃去,兔起鹛落间,他想出了很多拉救她的法子,他晓得她的左臂已断,唯有伸手拉住她的右臂,终是在最后一到将她扯离了云阶!
  两相对视,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恨意和决绝,淡漠的声音如隔天涯,“师父还想再断掉我的右臂么?你想要我……死么?”
  一一死!
  悔极,他想要放开她的右臂,却不提防她竟是反手一扣,将他的手臂死死箍住,吐出的字字扎在他的心头,险些将他击溃,“……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此为孝之始也。可是于我而言,父母一词到底有何意义?孝字一说又从何来?这么多年,由内而外,自上而下,师父“,“我已经不堪毁损了。再如此下去,我真的……会死去。”
  “师父,往后这世间只有云七夜了,我的父亲便是云德庸。沧澜流凰,她于今日死去了,死在亲生父亲的绝情毁损。”
  眼眶刺痛,他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却又被她误认为成攻击!一瞬,但闻一声骨裂,她竟是还以了他同样的痛楚
  折断手臂!
  “师父,从此往后,我们两不相干,谁也不欠谁的!”
  “千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永久。你要懂得殄惜,懂得紧握幸福,也要懂御,“放手,要快乐,要幸福,爱别人,更爱自己。千花,就叫我们的孩子陪着你吧。往后这世上,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是一个人……,”
  湖水波荡,男人眼睑颤抖,很久后一颗极大的泪珠坠落,转瞬消逝在了空气中
  红色的血泪!
  凰儿,为什么要爱呢?
  爱的越深,神魔的惩罚越重。
  只是不想,你居然已经爱到了如此的地步。
  如此的你怀”
  还谈何……谈何有百年?定是要被毁灭!
  所以,
  我违逆了神麾,计你生死不离。
  一长生不老!
  一一往后,绝了情念吧。
  一一活下去,……
  带着我和你母亲的执念,活下去……
  躬身蹲下,男人将那盏长明灯放在湖面上,而后缓缓一推。不曾下沉,白色的长明灯缓缓漂浮到了圣湖中央,径自在那片碧色中燃着红色的焰火,只觉凄凉极了。
  刹那,有鲜红的血液从烛火里缓缓流出,而后又被底座吸进。每吸一次,那盏白色的长明灯便会血红一分,不过片刻便已红得妖艳,红得刺眼!
  看着,沧澜千花一瞬的恍惚,额上的红宝石缓缓敛去了颜色,暗淡无光,“凰儿,本尊……等你百年。”
  等你!
  不曾,亦或者不敢朝圣湖下看去,男人转身大步离去。待到踏出地宫,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无措地摸索上了一旁墙壁。闭眼,他良久后终是狠下心来触按机关!
  “咚!!”
  一瞬,沉重的隔世石落下,隔断了他最后的视线,那片碧色的圣湖。只此,沧澜地宫封印百年!
  朝堂之上,所有的臣子皆是心恐地看着权倾天下的男子,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模样。坐于龙榻之侧,宁止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剥离而去!
  不明所以,他在朝臣的惊讶中,另一只手抚上脸颊,慢慢摩挲。指尖的触感滚烫,却原来早已是落了满面的泪水。
  一一怎会如此?
  心脏的脉动,嘎然而止的呼吸。
  他瞠目,想起午时的梦回……”
  梦里,他问她,问她为什么不回来。
  可是她说,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双手一紧,他扭头看着跪在殿下的大皇子。那样阴沉的眼神,大皇子骇然,旋即重重的磕头求饶,“皇弟!念在过往的交情上,你网开一面啊!难道你忘了么?那日你和九弟妹,我还给你们“……
  没有说出口的话,堵截在宁止慵撷的闭眼。启唇,但闻男子风淡云轻,一字断定,“杀。”
  一一万籁俱寂!
  龙椅上,几乎痴傻了的男人呆滞地看着朝臣,但见所有的人噤若寒蝉,皆是低头不语。唯一有声音的便是跪在中央的人,歇斯底里的呼喊,“父皇!您醒醒啊!儿臣知错了,断断不该串通御医毒害您啊!儿臣求求您!求您劝劝九皇弟啊!父皇,九皇弟!饶我这一次啊!求你们啊!九皇弟,求你啊”,
  丧家之犬!
  缓缓扯唇,宁止闭眼冷嗤,“今日,废太子。另,三,九,十四,此三位皇子,下月初一,随大皇子一起问折,退朝。”
  听得仔细,满朝的文武旋即躬身冲男子叩首,“臣等遵旨!”
  沧流历三百五十七年,秋。
  九殿执掌朝政,时为监国,权倾朝野。《苍流,宁止传》
  104 开始反击
  
  “咚!!”
  正在祭天台上修行,所有的教众皆是听到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咚响。而后脚下的土地猛的剧烈摇晃了起来,好似地震了般!
  身子踉跄欲倒,众人惊惶失措地攀扶着可以依赖的东西,但闻惊叫连连。良久。可怕的震荡终是平复了下来,好些人蹲在地上,只觉头晕欲呕。
  强行稳住身子,若清瑜扭头看向声源处。听方才的动响好像是有什么巨物砸落了下来。
  是什么?
  不解,她扭头问向男子,“怎么回事?”
  一旁,凤起亦是看着地宫所在的方向,半响后轻声道,“如此大的动响,好像是隔世石落下来了。”
  微微一愣,若清瑜旋即摇头否决。“不可能,能落下隔世石的只有教主,我之前可未曾听到任何风声啊,隔世石怎会说落下就落下?”
  不曾言语。凤起静默地看着地宫的出口,不刻后终是等到了缓步而出的男人。迈过了最后一层台阶。男人望着天地间的白茫。不禁重重地吐了一口郁气,几不可闻的低喃萦绕唇齿。“……一个人。”
  隔了数百米。凤起静静地看着男人,却是一动也不动。不同于他,其余的教众皆是大步奔下祭天台,匍匐在了男人的脚下,声震原野。“教主!”
  “尔等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动响?”
  闻言,一名教众道,“不知何因,教土突然震荡不堪!”
  “不知何因?”砸摸重复着教众的话。男人的眼眸微转,直直对上了数百米外的凤起。声音刹那低沉,“此间原因,便是有人触怒了神魔,乃至落下了惩罚。”
  听得清楚,所有的教众皆是惊恐,旋即不住地磕头,“教主明鉴,我等万万不敢做出违逆神魔之事!”
  “本尊自是晓得你们不敢,可是……有些人。他敢。”
  谁?
  抬头,教众们随着男人的视线望向径自站在祭天台上的人——  凤起?
  看着他,沧澜千花蓦地冷嗤。“起儿,你可知罪?”
  饶是隔了数百米,凤起却也能够清晰地听见男人的话。毫不避讳地看着沧澜千花,他淡淡道。“不知。”
  “不知?”疑声反问。男人额间的宝石刮那红若泣血。分明是动了杀心。看得清楚。众人只觉有股看不见的波涛暗涌充斥周遭,迫得他们喘不上气来。而后在某一瞬,但闻沧澜千花开口。骇得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一个不知便能推却去你的罪青?哼,是谁予你如此大的胆子。
  竟能叫你不惜违逆神魔,妄自拐藏尊主!背叛我沧澜圣教!”
  听得清楚,所有的人不由望向凤起。无不惊诧。按教主的说法。凤起将尊主拐藏了?这可如何是好!尊主好不容易才回沧到澜,他们可都还指望着靠她成就不死之身呢!
  唯恐坏了修行,有教众忍不住怒喊出声,“凤起,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居然敢背叛沧澜!你忘了不日前的惩罚了么?!”
  闻言,好些人响应,亦是高声讨伐,久久不歇!
  “凤起。你把尊主拐藏到哪里去了?”
  “凤起,识相的话,赶紧把尊主交出来!”
  “凤起……”
  “凤起……”
  ……小凤儿。
  祭天台上。男子墨色的眼瞳一瞬紧缩成了芒状,良久不动。成魔。隔世石。地宫……终是明白了什么。他抬眼望着沧澜千花,难掩面上的骇然她在地宫里!
  ……
  夜幕辽阔,一轮明月皎洁如雪,偶有几颗流星快若闪电般地划过夜幕,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一道淡若轻烟的弧痕,再也寻它不见。
  偶有风过,但闻一阵哗啦作响,地上顷刻便覆了一层枯黄残红,正是秋日的萧瑟肃杀。
  静静地立在庭院里,姬梦白仰头望着天际那几颗零落的星子,但见最北面的那颗星星愈发的暗淡,看它样子几乎是要陨落了。可也奇怪,他观察了它将近两个多月,这小东西非但没有湮灭,反而靠着那点微乎其微的光亮继续行在自己的星轨上……
  方踏进院子,宁止不期然看见了他,旋即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闻声,姬梦白淡笑,“看月亮。”
  “是么?”缓步走到了姬梦白的身旁,宁止亦是仰头观望。良久,他有些迟疑的开口,“不是说要出去游历么?可想好何时动身?“闻言,姬梦白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坐不住,尤其不喜乾阳,皇家官场的束缚委实太多,我还是自己寻些乐子的好。”
  “去哪里?”
  哪里?砸摸了半响,姬梦白揶揄道,“具体去哪里我也不晓得,但是怎也会游历个三年五载。”
  听得清楚,宁止兀自仰头看着夜幕,不曾言语。不刻,他亦是发现了那颗暗淡无光的星子,不由出口道,“梦白,你看北面的那颗星,几乎暗得快看不见了。人说每一颗星代表一个人的性命,也不晓得这颗星是谁的。”
  “呵,谁知道呢。”仍是在笑,姬梦白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听说前几日朝中有人想要为你做媒?”
  “你的消息倒是快。”
  “那你的意思?……”
  “等。一直等到,她回来的那天为止。”
  “等多久?”
  眼睫微动,宁止状似毫不在意,不急不缓道,“一辈子那么长,等下去便是了,而是…等人很玄妙。等着等着,就会等上瘾,然后一直赖在原地,无论旁人怎样劝试也不想离开。总想着也许下一刻,她会回来。”
  “那万一,她永远都不会回来呢?”
  “若真是那样,那也只是我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旁人也不需怜惜叹息。因为是我,一厢情愿的等,而且还等上了瘾。试问这世上,有谁会同情一个瘾君子?”
  —— 于我。日子还很长,等下去便是了。
  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后是…秋去了还有冬,冬去了春来,而后又是夏,四季更迭,我只消等下去便是了。
  静静地等。
  等到那块花圆里的墨兰发芽,等到开花,等到……她回来。
  那时候,日子长得望不见尽头。秋天,冬天,春天,夏天,而后又是一个秋,转眼便是一年。此间,辛乌国灭,阴若熏称帝,是为庆历元年。
  有光从透过云层照下来,僻静的山涧中的一树树的晕黄,蓦地望去,好似天际的晚霞。蜿蜒盘踞的山间小道,男子孤身一人缓步而上。终是在山路的尽头却步。那一树的烟霞下,赫然立着一块墓碑,一处不为人知的孤坟。
  白衣寂寂,男子躬身,纤长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碑石。抬头只见树叶枯黄,叫不上名字的鸟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稀疏的晨光从枯树缝间落下,点点耀花了他的双眼,顷刻便蒙了一层的水雾,好似粼粼的波光涌动。
  人常说时间是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最终都会过去。
  所以他只能慢慢朝前走,治途等待。也许很多年以后,或许还在等,又或许,她已经回来。
  ——  到底得等多久?
  —— 委实不知。
  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回来,他要把这种蚀骨的痛楚加倍还给她。可是偶尔午夜梦回,总是梦见那些温暖的好事,梦见她温软的唤着他的名字……
  于是,再也恨她不起。
  “七夜。”低声轻喃,他侍坐在她的衣冠家旁,缓缓阖眼。良久,蓦地又一阵凉风从山涧刮过,所到之处立时便是一阵哗啦作响,不期然惊得树上的栖鸟鸣叫飞走。正上空,数只杜鹃扇动着翅膀冲上天去,久久盘桓旋转,啼声哀切不息。
  ——如果说,这是一年。
  ——那百年,有多长?
  连绵盘跪了数百里的地宫,在很久前隔世石落下的那一刹,倏地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丝的明亮乍现。不同于别处,最北面的禁地却是一抹光亮常存,日夜不熄地照耀。
  圣湖中央,那盏长明灯的灯身早已变成了刺目的血红,长长的火临将碧色的湖面笼照在光影下,一派的幽凄。湖下,数以万计的彼岸绽着最妖冶的枝叶花朵,望不到尽头的诡红。其下的幽冥,仍是一如既往的暗冷,无数恶灵漂游其间,每一刻都能听见骨血撕裂的声音,辗转如是。
  这片空间里,时光静止,不会生,不会死,不会饿,也不会渴…… 可是有些东西,挡之不住的生长,宛若常春藤般缠绕。
  ——她以为,爱一天,多一天,却不知,竟是成了多一天,又多爱了一点。
  ——如此的她,百年后也难保可以离开这片幽冥。
  角落里,女子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地望着头顶的微光。那盏长明灯的光带来了些许的光亮,她可以看见那浩瀚的妖红,一波又一波的在湖水中飘摇翻卷,好像是一湖的嫣红的血,流动不息。
  “嘶!——”
  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声音,女子的血瞳一瞬暗淡无光,却又是不吭一声。冷眼看着那些狰狞的恶灵再次袭来,疯狂的叫嚣啃噬!微乎其微的波光下,隐约看以看见女子的脸颊苍白,那是许久不见阳光的症态。唯有被咬破的唇角一抹刺眼的红。
  直如一只破碎的傀儡,她的四肢被钉上了尖利的斩魂钉,周身的筋骨断裂。恶灵的啃噬下,源源不断的鲜血再次从伤口流出,而后在某一刻完好复合,周而复始!
  唇齿间尽是血腥气,她沉默以对着血肉的撕裂痛苦。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她唯一知道。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滑过。
  她唯一能看见。便是那些彼岸花的开落。可惜从头到尾。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要她感知一些活物的气息。如此之久,纵使乾坤扭转。烟云浩瀚。她终是不晓。被遗弃在这阴暗的幽冥。便好似站在了九重天外。生死隔绝。
  记忆里。有时候会浮现出最后一抹视线。那人睥睨苍生。俯瞰着大地万物。缘何这么久不曾见他?眉眼怠倦。她忧惚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苦笑,隔世石落下去了……
  ——等。
  —— 唯有等。
  ——等到百年后的天日重现。
  有些涣散地看着渐进有些模糊的彼岸花,她又觉它们像是一簇一簇的火灼。燃烧在湖底。可惜,不能将这满目肮脏和罪孽燃尽覆灭……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宁止……
  一日,她蓦地响起了很久前,他在崖壁下冲她宽慰的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有事的。不会。
  多年后忆起他的笑,洪荒万里。圣湖之下,孤身一人的女子,蓦地绽开了笑靥。那样黑暗的幽冥,那抹笑直如春日里灿烂的桃花。
  许久不曾说话,她的声音有些结巴。断断续续出口,连成了模糊的言语,“……宁止。”
  —— 我也不会有事。
  纵使被世界遗忘。我也…不会有事。不会委屈。无论好与不好。用百年的光阴换来毕生的愿望,总也值得。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能坚持下去;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恩,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可羞之事,不问得失。不计人恶,不轻易发怒。
  凡事相信,包容,盼望,忍耐…
  沧海桑田。
  只此,再无其他。
  渐进阖起的眼睑,她看见那些死人花如同火临一般绽放。若有来生。真想,他会是何模样?
  或许,仍是个皇子贵胄,要么来往于权利算计,要么不事生产,走马放鹰,玩闹一声。
  也或许,是个书生,终日埋首书本。想着将来金榜提名后,要如何如何的作为。又或许,是个单纯的少年郎,有一双清激的眼睛,兀自静默的等待着自己心底的愿景。
  不幸一些,变成猫狗狐熊,呵,猎人追逐,它狡诈的躲藏,一身暖暖的裘皮,永远不会被寒冷侵犯……
  很多很多很多的或许,他总会有来生…  可惜,她永远不会。饶是他再如何的或许,可终究,他每一生,都会有另外一半相陪到老吧?
  ——七夜,我恨你。
  一刹,所有的恶灵飞速闪离,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却是不再近身啃噬她的血肉。宛若一只小小的兽。她凄寂地蜷在那里。破损的肢体竟是不再复合。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揽碎成粉。不刻。衣襟上的血迹渐进干涸。直至凝成黑色。一大块连着一大块,像是暗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绽开。漫天席地,惟有这阴郁绝望的红。
  然,她的脸颊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缓缓的阖眼,女子的唇角蓦地上扬,带着终于解脱了的释然。一瞬。长明灯的火临扑闪跳跃,宛若夜里的昙花”照亮了整个圣湖,有无数的光影斑驳掠过四周的岩壁,烟花般璀璨。
  她晓得,她将要陷入永生的沉睡了——直至百年后来临。刹那。长明灯熄灭。黑暗将所有吞没,她闭眼,睡得这样好,这样沉。
  一旁的地上。模糊的沙土中。隐约可以看见好些字迹,由指尖吃力的写出。一个个。隐约是云德庸,几个姐姐。凤起,桂圆,陈管家…有些模糊的字迹,可每一笔的勾勒,分明都承载着不尽的思念。
  她很用心地去记住每一个人。非常非常用心。只是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记挂着她,哪怕……偶尔。她甚至可以忘记自己。可是。她忘不了乾阳,忘不了向城。忘不了所有的人……
  她等了很久很久,时间长得她有些害怕。
  宁止,乾阳是春,还是秋?若是冬,有没有下雪?
  有一处的地面,男子的脸颊被勾勒其上,那样的神态。便似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目间的每一道风情,都让她细细地勾勒了下来…
  ——可知?她的双手,被斩魂钉钉着啊!
  蓦地。一阵阴寒从地面升起,顷刻便浸湿了处处沙土。那些用指尖写下的字迹。一经如此就酒湿泥泞了,可没能写出的心迹。想擦也擦它不掉……
  最后一刻,带着微许的模糊,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梦呓,“……宁止,我很想你。”
  此后。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一年,又或者更久?
  —— 宁止,我很想你。
  冬。
  窗边,男子随手披了一件白狐皮的短裘。表情淡漠一如绝世遗尘的月影。忽的觉得眼前一片白茫,他这才发现有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
  抬头,他眯眼看着漫天的雪花,不由轻喃,“下雪了…
  —— 自她离去后。乾阳的第二个冬天。下了数日的大雪。
  三日后,同样的信笺从别院而出,分别被送往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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