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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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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手上长了冻疮而已,不用包成这样吧?
苏梨唇角抽了抽,楚怀安的面色仍十分难看,偏头看见有下人准备把那琴抬走,当即开口:“把琴送到苏姑娘房中。”
“侯爷,这……”下人有些为难,这琴可是他们大小姐最喜欢,就这么拿给别人恐怕不大好吧。
楚怀安原本心里就窝着火,见那下人犹豫,立刻跟黑面阎罗似的,那人连忙应声:“是是是,小的这就把琴送过去!”
苏梨和苏唤月都是庶女,平时吃穿用度不算太差,但也没什么余钱,当初苏唤月偷偷放苏梨离开,还给了苏梨一大笔盘缠,苏梨猜想过那些盘缠应是典当了许多东西才得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把琴竟也在典当之列。
心中感怀,面上不自觉露出两分悲戚,楚怀安就站在她身边,哪里见得她如此,抬手压着她的眼角命令:“不许哭!”
“……”
想到之前这人落在眼睑上的吻,苏梨忙眨眨眼驱走心头的伤感悲凉。
楚凌熙对京中之事并没有十分了解,见苏梨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不由道:“阿梨原并非悲春伤秋之人,方才的事也已真相大白,阿梨何须如此,莫非你二姐在京中过得并不好?”
楚凌熙问完就得了楚怀安一记眼刀子:这时候你问她这个做什么!
“回王爷,二姐去年不幸被歹人所害身亡,所以今日我才会情绪失控,当众给了赵家小姐难堪。”
苏梨的情绪已平复下来,倒是楚凌熙的表情怔了怔,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那个向来温婉内敛的女子,竟然不幸身亡了。
是何人害了她,害她之人可曾认罪伏诛?
楚凌熙还想追问,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来这些追问都是在戳苏梨心底的伤口,二来他的身份实则不该过问太多。
心思转了转,楚凌熙最终只说出一句:“死者已矣,节哀!”
他说节哀,像对苏梨说的这句话,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苏梨没发现他的异样情绪,被楚怀安强行抱回房间,下人已经把琴摆在房中,配着一个楠木小几,上面用竹筒插着几只干花,还点了一炉熏香,很是雅致。
恍惚间,苏梨似乎又看见二姐坐在那里弹琴抚弦。
“这么喜欢?回去以后,找人多做几张琴摆在房中随便看!”
楚怀安阔气的说着把苏梨放到床上,脱下鞋子看她脚上的伤。
苏梨挣不开,也就由他去了,小声解释:“我不喜欢琴,二姐喜欢。”
她的心思其实很好懂,楚怀安哪里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看那琴。
“那就都烧给她。”
“……”
侯爷,你知不知道一把好琴有多难得,是说烧就能烧的吗?
确定苏梨脚上的伤没有加重,楚怀安松了口气,把苏梨塞进被子里。
他身上的伤其实还没好,抱着苏梨走这一路,不知道伤口有没有重新裂开,苏梨刚想提醒他回去休息,楚怀安严肃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
苏梨一脸懵,没跟上楚怀安跳跃的思维。
“今天这种小事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我是没喘气了还是死了?你有什么事不知道跟我说,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
“……”
侯爷,貌似你身上的伤比我还要重吧?
况且我的身份再怎么变,也变不成九五至尊,有什么资格支配你?
苏梨腹诽,面上却是老老实实回答:“侯爷教训的是。”
“我这是在教训你?”楚怀安不满的挑眉,苏梨忙摇头,不敢随便乱说话,以免又把他惹恼了。
楚怀安自是看得出她在敷衍,啧了一声,捏着苏梨的脸颊追问:“那你说说,你认清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我……是陛下亲封的县主。”
苏梨试探着回答,楚怀安脸一沉,人便压了下来,苏梨脸被捏着,没办法避开,被吻了个正着。
明明准备划清界限,怎么反而越来越不符合规矩了?
苏梨下意识的想反抗,楚怀安先一步撤开,许是怕苏梨跟他闹腾,用被子一卷,把苏梨卷了起来。
手脚被束缚,苏梨只能眼巴巴的瞪着楚怀安。
她的脸有些发红,眼底一片水润,瞪起人来勾人得很。
楚怀安喉咙滚了两下,压下欲念先矫正苏梨的观念:“你现在的身份,是未来的逍遥侯夫人,懂吗?”
“……”??
她什么时候成未来的逍遥侯夫人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苏梨一脸懵,楚怀安又捏了捏她的脸,理所当然道:“以后我会是你的夫,你作为逍遥侯夫人,要端庄矜持,若是有人惹你不快,教训他们这种小事,都应该交给我来,懂吗?”
苏梨摇头:“侯爷,昨天我说的话你有好好想过吗?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
“为什么要以后说?爷就要现在说,爷就是喜欢你!”
楚怀安斩钉截铁的打断苏梨,表情认真,苏梨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楚怀安趁势继续道:“你别跟我那些有的没的,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么多年,我除了眼神不好,喜欢过你长姐,就只这么亲过你一个,你必须对我负责!”
楚怀安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声音也不自觉放大,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咚的一声,回头,赵夫人正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
赵阮阮被楚凌熙一个命令关牢里去了,他没说要关赵阮阮多久,其他人也不敢随便把她放出来。
赵德膝下无子,只有这两个宝贝女儿,赵夫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得先找苏梨求一下情。
只是赵夫人没想到,自己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劲爆的一个秘密。
侯爷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没有破身?不是说他流连烟花之地,是个情场老手吗?
赵夫人又惊又怕,站在门口一时进退维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梨还裹在被子里无法动弹,脸有些发热,正要找个借口遮掩一下,却听见楚怀安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旁人都知道我尚是白纸一张,你若再顾左右而言他,不出半个月,我保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玷污了爷!”
“……”
侯爷,你觉得玷污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吗?
苏梨被震了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将目光投向门口的赵夫人。
赵夫人受到的震动比苏梨大多了,她先是震惊逍遥侯尚不知人事,复又被楚怀安那一番言论威慑,逍遥侯竟还要将此事告知天下!
这显然不是替女儿求情的好时机,赵夫人本想赶紧离开,不期然对上一双清冽的期待的眸。
赵夫人:“……”
苏姑娘,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这是你和侯爷之间的私事,你们自己解决好吗!
赵夫人想着,跨进门的那只脚已抬起来准备撤离,被苏梨叫住:“赵夫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
赵夫人的脚僵在半空,眼看着楚怀安也回头朝她看过来,她连忙硬挤出一抹笑:“没什么事,只是恰好路过而已,苏姑娘和侯爷不用管我!”
赵夫人说完收回那只脚就要离开,苏梨哪里会轻易放她走,微微拔高声音:“原来只是路过吗?我还以为赵夫人是要来替阮阮姑娘求情的呢,毕竟她年岁尚小,我着实不该与她一般见识。”
这话说到了赵夫人心坎上,为了两个女儿,她这腿便迈不出去了。
犹豫片刻,赵夫人咬牙走进房间。
有外人在,楚怀安稍稍坐正了一点,苏梨扭了扭身子,想从被子里出来,被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赵夫人走到床边,冲着楚怀安跪下:“是愚妇教女无方,这才冲撞了苏姑娘,先前不知苏姑娘是侯爷的心头好,如有慢待苏姑娘的地方,还请苏姑娘和侯爷恕罪!”
赵夫人言辞恳切的说,苏梨之前是告诉过她们,楚怀安对她有意的,但她和赵阮阮都觉得苏梨脸上有伤,又是个孤女,就算入得了楚怀安的眼,也入不了逍遥侯府的大门,所以并未当回事。
如今吃了大亏,赵夫人自是不敢再小看苏梨。
况且苏梨今日在宴会上弹奏那一曲她也听了看了,那样从容优雅的姿态,必定是高门贵阁才能教养出来的,这位苏姑娘的出身只怕比她们想象的要高得多!
“我家中遭了横祸,如今这世上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原也没有冲撞这一说,只是我二姐生前对我极怜爱,今日你们赵府大小姐先盗用我二姐的曲谱,二小姐又出言辱骂我二姐,我二姐已不在人世,我活着却不能不替她讨个公道!”
“苏姑娘说的是,只要苏姑娘能消气,我一定照办!”
赵夫人点头附和,心里也是了悟,原来是自己两个女儿踩了苏梨的痛处。
今日赵悠悠在宴席上已当众丢了脸,赵阮阮也受了牢狱之苦,苏梨其实已经没什么气了,听了赵夫人的话便顺着台阶下了:“两位小姐年龄尚小,我也不会过于刁难她们,我二姐葬在西北方向,今天夜里让二位小姐朝着西北方,给我二姐烧些纸钱,再磕三个头,给她赔个不是,夫人觉得可好?”
赵夫人本以为苏梨会要求两人给她斟茶认错什么的,没想到要求的是这个,愣了一下连忙感激的开口:“好!好!苏姑娘宅心仁厚,多谢苏姑娘!”
“夫人言重了,我怕是担不起宅心仁厚这四个字。”
在这方面,苏梨很有自觉,她不是宅心仁厚,她是有仇必报。
“地上凉,夫人快起来吧。”
说了这么一番话,苏梨脸上的滚烫缓解了不少,思绪也清晰了许多,默默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跟楚怀安周旋。
得了苏梨的话,赵夫人下意识的想起来,抬眼瞧见楚怀安仍绷着脸、面色不善,身子便怎么都起不来。
赵夫人嫁给赵德这些年也是养尊处优的,跪了这么一会儿膝盖便有些受不了了。
她忍着刺痛试探着开口:“侯爷……可以让人放阮阮出来了吗?”
楚怀安坐在床边没立刻回答,他一只手按着苏梨的肩膀,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
赵夫人的心,也跟着他的手指一上一下的。
“前日本侯在府上醒来,她便在本侯房中,看她的装扮,她应该还待字闺中,怎么会出现在本侯的房间?”
楚怀安幽幽的问,声音不瘟不火,听不出喜怒,全然没有刚刚和苏梨说话时的亲昵赖皮。
赵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她让两个女儿去照顾陆戟和楚怀安,是想让他们相处相处,没准能成就一段姻缘,但这事做得极不合规矩,若是事没成,再宣扬出去,她这两个女儿别说高嫁,只怕会落得满城笑话。
赵夫人心肝发颤,表情僵了又僵:“侯爷的安危事关重大,愚妇担心下人照顾不好侯爷,所以才……”
“所以才牺牲自己未出阁的女儿照顾本侯?”
楚怀安冷声问,脸上带了笑,但笑得让人心里发怵,赵夫人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踩到了地上,反复碾压,火辣辣的。
“求侯爷恕罪!愚妇不该生了贪念,教唆女儿企图高攀侯爷,求侯爷恕罪!”
赵夫人说着话,一头磕在地上。
她此番行为上不得台面,若是在京中,怕是要落人话柄,被人嘲笑,甚至还会安上个亵渎皇亲的罪名,现在被楚怀安追究起来,自是追悔万分。
楚怀安斜睨了她一眼,随即目光一转,落到苏梨身上,冷意渐渐消退,蒙上柔暖的光晕。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想为女儿谋一桩好姻缘可以理解,但因为你,叫本侯的阿梨误会,如今与本侯置气,不肯嫁与本侯,此罪当如何处置?”
他说她是他的阿梨,语气那么自然,好像这是早就确定了的事,还把赵阮阮想要诱引他的事栽到了苏梨头上。
苏梨顿觉不好,下一刻赵夫人果然扑到床边哀求:“苏姑娘,都是我糊涂才叫阮阮做了错事,这几日侯爷连看都没正眼看过她,侯爷心中只有苏姑娘一人,还请苏姑娘不要与侯爷置气,嫁给侯爷吧!”
“……”
赵夫人,这其中有些曲折,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梨一时没应声,赵夫人便以为苏梨还心有芥蒂,立刻磕下头去,那一下很用力,磕出了一声闷响。
不提其他,倒当真是真心心疼女儿。
苏梨没享受过这样的母爱,连忙开口:“赵夫人不必如此,我没有因为此事与侯爷置气!”
赵夫人也是人精,已猜中楚怀安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楚怀安再提示,立刻追问:“那苏姑娘答应嫁给侯爷了?”
“……”
赵夫人,一个时辰以前,你还想做侯爷丈母娘呢,叛变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第122章 是他误会了自己的心意
“婚姻大事,还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做不得主。”
苏梨委婉的回答。
当着赵夫人的面,她总不能直白的说她不喜欢楚怀安,一则伤楚怀安的面子,二则未免显得太孤傲,她都孤零零一个人苟活于世了,难不成还能拒了逍遥侯的婚?
苏梨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赵夫人不好再出言相劝,偷摸着看了楚怀安一眼。
楚怀安本也没想利用赵夫人让苏梨完全扭转想法,能得她一句退让已足够。
楚怀安露出体贴的微笑,抓着苏梨的手贴在自己胸膛,深情款款的许诺:“阿梨放心,待回到京城,我一定向陛下请旨赐婚,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大嫁!”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皇后大婚的礼制也不过如此吧!
赵夫人心里惊了惊,好在今日已受过太多震惊,她面上神色未变,讨巧的说着吉祥话:“侯爷与苏姑娘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定能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以前楚怀安最不爱听这种官话,觉得没意思,这会儿他抓着苏梨的手,听着赵夫人祝贺,脑子里浮现出和苏梨老了以后,坐在侯府大堂等着儿孙叩拜的场景,心跳竟不受控制的有些加快。
能与阿梨白头到老,是非常美妙的事呢!
被极大的取悦,楚怀安的脸便有些绷不住了,眼底含了笑:“传本侯的令,去把你女儿接出来吧。”
他高抬贵手放了话,赵夫人喜不自禁,又说了好些吉祥话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听见楚怀安提醒:“闺阁女子理当在闺房待着,本侯与镇边将军和淮阳王还要在这儿小住些时日,本侯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话里带了三分警告两分威胁,赵夫人手心冒出冷汗,弯腰行礼:“愚妇谨遵侯爷吩咐!”
说完离开,临走倒还十分周到的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屋里便安静下来,刚驱散的尴尬再度凝聚,苏梨眼神飘忽,不敢和楚怀安对视,却能感受到这人肆无忌惮的热切的目光。
“昨日我很认真的想过阿梨说的话,就算苏挽月表里如一,秉持真心,也改变不了她是皇贵妃的事实,我与她此生绝无可能,要么,我为她终生不娶,要么,我斩断对她的感情另取他人。”
楚怀安的语气很平静,前所未有的认真,听得出来他是很严肃的分析过这件事。
苏梨原以为自己那一番话会打消他的念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严谨的剖析,不得不正视楚怀安,至少给予同等的尊重与认真。
视线一对上,苏梨被他眼底的火热灼烧了一下。
“退一万步说,若她天生良善,并未早早定下婚约,那她便不会经常出入皇宫,屡屡让我看见,你也不会特意来警告我远离她,与我产生交集,如此一来,我会对谁动心还未可知,阿梨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他将同样的疑问还给苏梨,也成功的把苏梨绕晕了。
苏梨假设苏挽月表里如一,他便假设苏挽月连婚约都不曾有了,如此一来,哪还有后面那许多纠葛波折?
这话有道理,却也极没有道理,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自是随便他怎么说都有理了!
“侯爷,这些只是假设,不能以此作为推断。”
想了许久,苏梨终于找到一个反驳的点,只是尚未说完,楚怀安便欺身将她圈在床角,属于男子的霸道强悍蔓延开来:“那你如何能用假设推断本侯的真心?”
“……”
苏梨哑口无言,楚怀安眸光放软,透出暖暖的缱绻:“本侯并非随性轻佻之人,本侯说要娶你,那此生便只有你一人,日后你做了逍遥侯夫人,本侯自当对你呵护有加,关怀备至,心中再不会为旁人分走半点心思。”
他说得郑重,是再令人心动不过的允诺。
苏梨其实也知道,他这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最重承诺,断然不会失信。
苏梨性子再强,也是个女子,读的诗书再多,见的世面再广,想要的不过是有一人能依靠,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无忧。
若他能做到所说,爱与不爱,又哪里有那么重要?
苏梨垂眸思索着,楚怀安也没把她逼得太紧:“今日我说这些并非戏言,你且好好想想,看看我对你究竟是不是真心,若是想不通也无妨,待你我大婚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想。”
“……”
所以不管横竖如何,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因着亲眼见过苏梨在楚怀安心中的分量,赵夫人又拨了四个伶俐的丫鬟来伺候苏梨,又将屋里的陈设全都撤掉,换上更华贵的。
普通的织锦被面,换成了上好苏锦被面,上面是绣工一流的苏绣,绣着红艳艳的寒梅,漂亮极了。普通的粉色床帐也换成了黛青色的云烟帐,重重叠叠如坠云雾。
这一换,苏梨的地位顿时突显了出来,府上下人不敢再在私底下讨论她脸上的伤疤,见了面也得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喊一声苏姑娘。
赵阮阮出来以后,被赵夫人禁了足,赵悠悠在宴会上丢了脸,自觉无颜出门,两人倒是没再凑到苏梨面前惹她不快。
苏梨脚伤严重,丫鬟们得了楚怀安的命令,日日守着她,要她在床上躺着好好养伤,苏梨不得外出,楚怀安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自那日与苏梨坦白以后,便再也没来看过苏梨。
苏梨松了口气,倒是希望楚怀安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毕竟一时脑热许下诺言很容易,殊不知践行起来有多难。
偏偏,她又是极较真的性子。
足足在房中养了五日,脚上的伤才勉强结了痂,踩在地上至少不怎么疼了,开了春,天气渐暖,苏梨手上的冻疮也好转起来,丫鬟们便不拘着她了。
这几日在苏梨憋闷的慌,能出门以后,苏梨自是起了个大早出门溜达,开春以后天气越发好了,两个丫鬟随侍左右,一人手里捧着披风,以免变天叫她受凉,另一人手里则提溜这一盒子小零嘴,以防苏梨走饿了。
这待遇,倒像是把苏梨当成玩性很大的小姑娘。
苏梨很快转到后花园,阳光正灿烂,洒在早春的花苞上,苏梨见了十分欢喜,又觉这几日躺得腰酸背痛,不由走到花园空地活动四肢,捎带着呼吸早春的花骨朵芬芳。
正摇着脖子,楚凌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梨的身子终于将养好了?”
回头,楚凌熙提步走过来,今日没有宴席,他穿得没有那么正式,只着一身月白色锦衣,衣襟下摆处用银丝绣着竹叶暗纹,内敛贵气,打眼看去,正是公子如玉,不敢说绝世无双,却是极惹眼的。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楚凌熙挥手制止苏梨要行礼的动作,目光温和的打量着苏梨:“那日宴会不方便,不曾与阿梨说上几句话,后来谨之又防备得紧,本王不好前去找你,今日正好得空,阿梨与本王好好叙叙旧吧。”
“好。”
楚凌熙让人备了点心热茶,和苏梨一起走到八角亭坐下,丫鬟和护卫皆守在亭外,方便他们说话。
“五年前我刚到云州,便听闻阿梨在京中出了事,我初到封地,不得擅自回京,是以未曾回京察看,我原以为谨之和从远兄会护你周全,你怎会决绝到一个人离家出走?”
楚凌熙低声问,语气里满是关切,斟了一杯热茶放在苏梨面前。
热茶蒸起水雾,那些旧事仿佛也随着袅袅的水雾消散,再不像过去那样,一旦提起便伤筋动骨的痛。
“那时我毁了名声,京中的人都要看我笑话,父亲和祖母也觉得我辱没了家门,要将我沉塘一了百了,我若不走,只怕现在已成了塘底烂泥里的白骨。”
苏梨淡淡的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云州离京中千里,楚凌熙后来虽派人回京查探,也不知这样的内情,听见苏梨的话,眼底闪过震惊,复又叹了口气:“竟是如此。”
若他当时还在京中,也许还能出手帮她一把。
可惜……
“你既离京,为何不到云州来找我,纵然你毁了名节,我也可以给你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楚凌熙有些介怀,他钦佩顾远风,心中也把苏梨当成朋友,但危难之时,苏梨不曾想到找他求助,多少有些伤他的心。
“当时事发突然,我没想过那么多,后来离京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也许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吧。”
苏梨那时只觉得走投无路,悲绝至极,若不是遇到陆戟,去了边关,也许她早就自寻短见一死了之。
苏梨这句话满是沧桑,楚凌熙多少猜到她吃了许多苦头,想到一些旧事不由有些唏嘘:“你走后不久,谨之来云州找过我,你可知他来做什么?”
“侯爷以为我在王爷府上?”
“嗯。”楚凌熙点头,想到那日的情景,哭笑不得:“他带着几个护卫杀到了我的淮阳王府,怒气冲冲的搜了王府,没寻到你的身影,便以为我蓄意将你藏了起来,还打了我一顿。”
楚凌熙是典型的文人,哪里是楚怀安的对手?苏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愧疚:“是我连累王爷了。”
楚凌熙笑笑,表情如兄长一样宽厚:“我离京的事没告诉你们,怕你们来送行,我会舍不得,那一顿打,也是我该受的。”
他母妃死得早,平日交好的也只有这么几个,自是受不得离别,毕竟到了云州,他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所有人都得尊称他一声王爷,但不会再有人与他把酒言欢,也不会再有人不忌讳身份地位,带他看一些新鲜好玩的事物。
终是与以前再不相同了。
苏梨也想到这一点,没再多说什么,以免让他伤怀,好在楚凌熙也并不是悲春伤秋之人,很快敛了情绪,笑盈盈的看着苏梨问:“阿梨与谨之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大婚?”
“……”??
王爷,这个消息什么时候走漏到你那里去的?
苏梨表情木讷,楚凌熙比赵夫人要了解她和楚怀安一些,察觉了其中的猫腻:“我听闻阿梨当年当众拒了谨之的聘礼,莫不是谨之做了什么,叫你到了如今还不能释怀原谅他?”
“……”
对于楚怀安的步步相逼,苏梨现在也是茫然的,若二姐还在,她还能与二姐说说心里话,让二姐帮忙出出主意,如今她却不知该跟谁讨教此事。
许是楚凌熙看上去太过亲和可靠,又许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苏唤月有那么两分相似,叫苏梨忍不住向他倾诉。
“王爷可知,侯爷之前有过心仪的女子?”
“谨之心仪之人不是一直是你吗?”楚凌熙认真的问,苏梨被噎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侯爷并非心仪于我。”
楚凌熙皱眉,楚怀安当初往尚书府跑得最勤,和苏梨也走得最近,他若是不喜欢苏梨,还能喜欢谁?
苏梨并未具体说那个人是谁,继续道:“侯爷为了那人五年未娶,如今说要娶我,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说着话,苏梨脸上浮现茫然无助,她早就伤得伤痕累累,哪怕前面只有一点迷雾,也不敢轻易迈步向前。
见苏梨如此,楚凌熙的眉头锁得更紧:“谨之这人看似纨绔,实则精明,但在感情一事方面,他似乎也精明不到哪儿去,谨之心仪旁人之事可是他亲口对你说的?这是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楚凌熙一句话,把楚怀安过去这些年所有的执念全部倾覆,苏梨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却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继续道:“当初谨之最爱去的地方便是尚书府,他即便不喜欢阿梨,那喜欢的人也必定在尚书府,阿梨两位姐姐成亲之时,他并未阻挠亦或者直接抢亲,难道他喜欢的是府上的下人?那他何至于至今未娶?”
“……”
原是准备要抢婚的,只是没来得及下手而已。
苏梨在心里回答,却不能将这话直接说出来,终究还是不好。
“那日宴会以后,谨之伤口发炎,夜里发了高热,下不来床,每日醒来以后必要向旁人问阿梨的恢复情况,我虽与你们五年多未曾见面,也知道能叫谨之如此牵肠挂肚的人寥寥无几,在阿梨看来,这不是喜欢么?”
“……”
原来他这几日没来,是因为伤情加重了么?
苏梨心里紧了紧,抿着唇没了声音。
她以前觉得爱恨是很简单的事,一个人若对另一个人好,那便是喜欢是爱。
当初她帮楚怀安是出于不忍,楚怀安投桃报李,对她好了一些,她便忍不住动了心,可那些好在楚怀安为苏挽月做的事面前,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就像她这个人,在楚怀安心中,与苏挽月也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后来陆戟也对她很好,教她习武用剑,教她防身自立,她替陆戟挡过剑,陆戟也替她扛过刀,他们是共历过生死的关系,她以为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坚固的感情。
可她还是错了。
对她好的人,不一定是爱她要与她相守一生的人。
苏梨垂着头不说话,柳眉纠结的绞着,她向来聪慧,鲜少有如此困惑的时候,楚凌熙有些心疼。
但感情之事并非简单的学术论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楚凌熙抬手在苏梨脑袋上拍了一下:“想不通的事就暂且不要想了,谨之和陆将军都伤着不能外出,两日后漓江涨潮,有祭江表演,阿梨正好可以陪我在漓江城好好逛逛。”
“诶?”
祭江表演,是漓州城特有的风俗。
因这里靠着漓江,水产丰富,水陆交通发达,开春以后,城中大多数人家都要跟船出海运输货物做生意,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祭江的风俗。
祭江当日,城中各大世家,会推出自己家族扎的大竹筏,请歌姬舞姬排练好节目,为江神表演,还会投放鲜美的食物到江中,吸引鱼儿来吃,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出入平安。
一开始的祭江是要用童子童女,亦或者年轻貌美的少女进行祭祀的,楚凌熙到了云州以后,偶然得知漓州有此陋习,便下令废除,一开始还有人不满抗议,到了这两年才算好一点。
楚凌熙有心带苏梨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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