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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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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便是提醒他手下的人有问题。
  可荆王似乎根本不为所动,还是摆出一副纨绔模样,反问她道:“哦?女学士此话何意?背黑锅?我已被软禁在这深深宫闱中,还能替谁背上黑锅?墨恩?还是……”他故意将此音拖得很长,片刻后才最终问出口,“你李家?”

  ☆、第三零三章:为臣做主

  你李家?
  李慕儿震惊。
  她忽然想起一桩事情,荆王失势之前,曾在她房中提起过她娘的名讳,后来事情多了,李慕儿一时倒也忘了问他。
  此刻联系起来,他果然是认识她父母的,甚至,与李家关系匪浅。
  虽然李慕儿是李家后人这件事,在宫里几个要紧的人心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只要这个身份没有公开,李慕儿不会傻到自己承认。她只好装作不知,“王爷说什么,莹中听不懂。”
  荆王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狞笑,“像啊,真是像。我早该猜到的,哈哈,我早该猜到的。”
  恐怕他指的是她母亲。李慕儿心头又是一惊。当时在荆王府总觉得茆音有些像谁,却万万没有往自己母亲身上联系。
  现在想来,茆音有时笑起来透出股神韵,竟真有几分母亲的影子。比如那日荆王在花厅中与赵凝儿花天酒地,茆音突然出现时的那抹笑容。
  李慕儿想得闹心,微微侧了身,不愿被他以这样的眼神打量。
  只听他继续絮絮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几分像雁回。而后灯会上那一舞,更是令我久久不能忘怀。我真是糊涂了,若是这个天底下还能有人舞得跟雁回一样好的女人,除了她的女儿,还能有谁?”
  李慕儿眉头紧紧揪在了一起。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李孜省拼上全家性命,最后保下的居然是你这个小女孩儿!哈哈哈!”他重复道,“你这样一个小女孩儿!谁能想到在皇帝身旁的女学士,居然是李孜省的女儿?!把我都给骗过去了!要不是看到你与墨恩对战时使出的剑法,我到现在都只觉得你不过是个长得有几分像雁回的女学士罢了……”
  李慕儿越听越不对劲,他认得出李家剑法!他知道她不该在朱祐樘身边!不能控制自己的激动,李慕儿冲上前抓住他的领口问道:“你知道李家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荆王的眼色写满得意,“我知道得多了……女学士,我们才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不要同我做笔交易?你助我出去,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这交易并不划算,你休想!”李慕儿手下用力,一把将荆王推到了他身后的椅子上。
  那椅子晃了几晃,荆王却仍然保持着镇定,眯了眯眼睛道:“当年你的母亲雁回,本该与本王双宿双飞。李孜省那个杂碎,不知使的什么心机……”他说到此处,不再继续,似乎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半晌,才又冷笑道,“哼,如今可好?你母亲眼睛生得不亮,最后落得个这般下场!”
  他口口声声只道她母亲,李慕儿猜测他只是嫉妒父亲抱得美人归,于是很快平静下来,讽刺他道:“母亲跟着我父亲倒也一生幸福,比起荆王这样遇美人急索登床的浪荡子而言,我父亲自然更胜一筹。何况王爷如今,不也失了所有,正身处刀尖呢吗?”
  荆王虽然糊涂,此时倒也听出她是故意刺激他,遂不怒反笑道:“女学士啊女学士,当年那封密疏没能害死你,你这条漏网之鱼,居然还出落得如此标致聪明。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倒也可以瞑目了。”
  密疏?!
  “你果然知道密疏的事?”李慕儿又激动起来,用整个手臂作为武器压住了荆王的颈部,狠狠问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被压着脖子,荆王呼吸困难,压抑道:“不,不是我!如果是我,雁回不会死!”
  没错。以李慕儿对他的了解,他说的话应该不假。可是他知道内情,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慕儿缓缓挪开手臂,“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干的?”
  荆王低下脑袋咳嗽了几声,方抚了抚胸口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女学士,我好不容易有了这自救的筹码,怎会轻易放过?你什么时候考虑跟我交易,再来找我也不迟!”
  他这句话,却突然敲醒了李慕儿。他自认为这是他自救的筹码,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朱祐樘已经很清楚她的身份。他以为李慕儿是漏网之鱼,是朱祐樘想杀之而后快的人。
  他哪里会知道,朱祐樘不但知道她是谁,还护她护得要死。好,李慕儿心想,她问不出话来,那就让朱祐樘来问!
  不愿再与他废话,李慕儿拔腿就走。
  门外的何文鼎见她气冲冲跑出来,忙迎上前去为她撑伞。刚要说话,却被李慕儿抢先道:“皇上在哪儿?我要去找皇上!”
  何文鼎抿了抿唇,面露难色。
  他的反应奇怪,李慕儿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径自往外快步而去。
  何文鼎叹了口气,这才追上她道:“方才皇上来过了,知道你在里面之后,一言不发就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李慕儿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李慕儿脚步不由地顿了顿。
  不行,越是如此,她越是要赶紧找到他!
  ………………
  莫道帝王庄严的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像李慕儿这般与帝王一朝一夕近身相处下来的人自然知道,皇帝也是人,也像普通人一样要吃喝拉撒睡,更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小情绪。
  而此刻,那个闹着情绪的皇帝,正稳坐高台,对着一叠厚厚的折奏,好似并没有看见急匆匆跑进来的李慕儿一般。
  那日看到墨恩与她纠缠,心中怎会不介怀?可当时情势危急,容不得他细想,只能凭借直觉选择相信她。
  之后慢慢回味起来,可怎么都不是滋味儿两本。这丫头今天居然还要跑去西苑找荆王,当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吗?!
  相处多年,早已心意相通,李慕儿怎会不知,他这会儿心中正在纠结些什么。可她耐不下性子,这个节骨眼上她实在耐不下性子!今日从荆王口中得知的可是困扰她多年的心结!
  她当即奔到案前,二话不说跪下道:“皇上,求皇上为微臣做主!”

  ☆、第三零四章:针锋相对

  为她做主?!
  朱祐樘面不改色,心中却猛然一惊。
  与她相识多年,听过她牙尖嘴利,听过她深情款款,可从来没有听过她这样跪地求他为她做主。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朱祐樘一时尴尬,不知该怎样回应。毕竟前一刻还在生她的闷气,下一刻却被她的话吓得直想下去安抚她,这样的心理转变让他多多少少觉得很没面子。
  闷咳了几声,朱祐樘终是忍住了即刻下去拥抱她的冲动,抬头淡定开口问道:“女学士这是为何?”望着她眉睫上闪烁着的雨滴,他双手撑在案上,竟有些微微发抖。
  他的话听来如此生疏,李慕儿的心思却并不能再为此牵绊。只要一想到接下去要说的话题,只要一想到两人之间缘起缘落所为之事,只要一想到今日又要回到起点去面对那个对彼此而言都充满敏感的心结,她就无法自已地也发起颤来。
  可眼下已顾不了这许多,荆王给她的震惊已超过所有。跪着往前移了几步,李慕儿憋了口气,盯着朱祐樘的眼睛问道:“皇上问我为何?那皇上可还记得,微臣是为何进的宫?”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地还要严重。朱祐樘如是想着,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这个他以为早已解决了的问题,这个他以为她早已放下的心结,原来不过是个假象,终究还是要旧事重提。
  是谁,是什么事,惹得她旧事重提?
  “朕自然记得。女学士,为报仇而来。”
  那年的一幕幕场景如民间的皮影戏一般,纷纷在眼前闪现。
  不错,她为报仇而来。
  虽非她本意,却因此经历了如重生般的一段光阴。无论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李慕儿只知道,她不悔。可如今浮出水面该要去解决的,她亦不能惧!
  “皇上,当年一封密信,让皇上内疚至今,更让微臣……”李慕儿鼻尖忽然泛酸,连忙决定不再拖拖拉拉,单刀直入道,“而当年策划借刀杀人的始作俑者,却依旧逍遥法外。皇上,方才我去见荆王,他居然,居然从我的剑招,猜出了我是李家后人,并以知道幕后元凶的条件,要挟我救他出宫!”
  朱祐樘愣了一下。
  荆王知道那件事?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一个外地藩王,怎会与称霸前朝的李孜省有染?
  这不得不令朱祐樘想起前几日蕲州城传回来的消息:荆王曾秘密下江南,购置弓弩,收买器械……莫非他真的有造反之意,且从前朝就已开始谋划?
  若真是如此,他与李孜省的勾结,是因为要一起谋反?
  谋反之罪,可诛九族。李慕儿身为李孜省的女儿,可不再是用大赦就能免了的死罪!
  念及此,朱祐樘不免担心起李慕儿,他蹙眉问道:“这话,是荆王告诉你的?”
  “是!是他亲口承认的。”
  不对。朱祐樘摇摇头,继续问:“你就不怕他话里有诈?”
  有诈?李慕儿不知再探蕲州城的结果,所以并不能领会他话中的意思。一时激动,她反问道:“皇上,恕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事后可曾上过心?可曾派人调查幕后元凶?”
  朱祐樘脸色大变。
  不知道荆王对李慕儿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已成功挑拨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朱祐樘沉了语气,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只是回对道:“朕会亲自去审问荆王。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再管。”
  “怎会与我无关?!”李慕儿激动起来,“皇上,我知道您比谁都要宽容仁厚,可微臣做不到!微臣曾以为可以如皇上那般鸟穿浮云云不惊,但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微臣实在做不到闭上眼睛不闻不问!”
  “那你想要怎样?”许是被李慕儿的情绪感染到,朱祐樘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打断道,“让朕用上十八般酷刑逼荆王招认,而后顺藤摸瓜找到幕后元凶,再判个千刀万剐?”
  这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想说的是,荆王招认后,怕会将李家与谋逆之罪挂钩,对她弊大于利。可人在被激的时候,总是会说出与自己心意相反的话语,哪怕这话语听来无比绝情。
  此刻两人就是如此,即便说出口的当下便觉得不妥与后悔,却还是话赶话地就说到了这种份上。
  李慕儿咬了咬嘴唇,反问道:“皇上,微臣只想问你一句,微臣想要查明真相,您,帮是不帮?”
  帮,恐陷她于困境。
  不帮,陷自己于不义。
  朱祐樘铁了铁心,冷静说出:“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慕儿凝视着他的眉眼一松,垂眸自嘲一笑。
  “好,”随后她更是叩首于地,毅然决然道,“那便请皇上体谅微臣,允微臣辞官归隐,不再侍奉御前。”
  他们都辞官辞上瘾了吗?
  朱祐樘气不打一处来。她从荆王府归来时也好,在西苑“捉奸”时也好,他都是直觉地选择相信她。原来自以为的心意相通,不过是一厢情愿,如此轻易地,她便可抛下一切过往,居然,要辞去他赐给她的女学士之职!
  这个悲也好,喜也好,她从来珍惜,不能放手的女学士之职!
  “莹中,”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都要为说过的话负责。你自己想清楚,今日若做出这个决定,从今以后离宫归隐,与紫禁城,便再无瓜葛。”
  与他,亦再无瓜葛。
  李慕儿这才恍然回过些神来。
  怎么,怎么明明是来求他帮忙,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寥寥数语,怎么就说到了这么绝情的程度?
  一时无言。
  冷静下来想想,李慕儿怎么放得下这个“官职”啊!这个位子上,承载了多少过往,承载了多少情谊,又承载了多少希望。银耳、钱福、何青岩,还有眼前的某人,都视她为女学士沈莹中,这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李慕儿到底是女人,出尔反尔也不用怕丢了面子,支支吾吾反悔道:“阿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暂时放下身份,全心调查李家之事,好还我家人一个公道,也算解了我的心结,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三零五章:烟雨南下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朱祐樘也平静了几分,看着底下李慕儿揪心的模样,他也不好受。耳边忽然想起何青岩对他说过的只言片语:我们都以为,要将莹中护在羽翼下……可她远比我们想象得强大……
  对,他以为,将她护在树荫下,不让她面对那些是是非非,恩怨过往,对她而言才是最好。其实却分明是看轻了她。鞑靼之行,荆王之案,她远比他想象的,做得更好。
  眼前小小女子,早已从刚入宫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成长为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聪慧到不止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还能为他分担的堂堂女大学士!
  好,即便李家真有与荆王谋逆叛乱的前因又如何?她要查,就放心大胆地去查,至于结果如何危险,他自会替她兜着!
  朱祐樘想到这里,默默吁了口气,起身款款走向了李慕儿。
  他走得很慢,好一会儿才走至身前。李慕儿不由抬头望他,他那样眉目清秀,一如初识般云淡风轻地冲她伸出手,让她忽然记起,在她心中,他就是个一举一动都妥贴的读书人。
  一如既往。
  手心轻轻搭上的那一刻,她听到他温暖如春的声音响起:“好,朕再依你这一次。”
  ……………………
  走出乾清宫时,天气还是不好。漫天薄薄的铅色云朵,飘落的雨滴如春日里漫天飞舞的柳絮乱舞。都这个季节了,乍然从干燥的屋子里步出,居然还扑面而来一股凉意。
  李慕儿的掌心却是温暖。
  朱祐樘答应帮她。虽然不知道由他出面去审荆王能不能审出她想要的答案,但这好歹是这么久以来她最靠近真相的一次机会了。
  她也不能闲着。朱祐樘让她再跑一趟蕲州城,亲自去查荆王谋逆之说。
  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足以证明对她的信任。
  或许,他还有别的考虑。
  李慕儿唇角微扬,大步跨入了连绵不断的雨幕里。
  她没有看到,身后朱祐樘负手立在乾清宫门口,视线正一刻不离地跟随着她的脚步。
  看着自己一手提携培养起来的女学士已经悄然绽放出光芒,他深感欣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离去的背影却让他忽然有些害怕与后悔,恍惚间感到前路有些未知的危险,连他都不知能否掌控……
  “皇上,何时可以宣膳?”
  朱祐樘内心正在挣扎,忽听得何文鼎靠近。沉吟了片刻,他低声对何文鼎道:“先替朕去宣马骢入宫。”
  “是。”
  护慕儿者,唯有马骢。
  ………………
  前往蕲州城,路远迢迢,最快的便是走京杭大运河的水路先至山东,再转陆路。李慕儿出发之日,是个大雨天,朱祐樘没有上朝,举着伞为她撑了一路。
  可是油纸伞素来只是为孤人设计的,两人共乘一柄,最终的结果,便是都被打了个半湿。
  惜别伤离方寸乱。彼此默然,直走到船边,李慕儿才停下步子,侧转了身子与他相对。
  许是她的动作太过突然,朱祐樘手中伞柄抖了一下,大滴的水珠从伞沿簌簌落下,又将两人的衣襟打湿了一片。
  李慕儿抬头看向朱祐樘的脸庞,发现他墨黑的眼睛里除了不舍竟还藏着些许不放心。她呆了呆,不觉伸手抚了抚他的领口,将无意间溅上的水珠子拂了,也好抹平他内心的那一抹不安。
  虽是这样,心里却莫名地钻出些欢喜和得意来,向朱祐樘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却并不担心我自己,我一定会好好了结此事。
  朱祐樘一言不发,眉宇间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脆弱,配着那副清俊的近乎完美的面容,让李慕儿瞬间又有当年心动到只知世间有他再无别人的感觉。
  可这样的眼神让李慕儿心生惭愧。她知道,他希望她留下,只是留下。正想开口安抚他,他却忽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那等紧张用力的模样,像是要紧抓着生命里仅存的最后的珍宝,须臾不敢松手。
  “阿错,我必须去。”
  半晌,李慕儿终于率先说道。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去找出杀害李家的真凶,而荆王是否谋逆,恐怕才是此事的关键所在。
  “我知道。我就是,想再抱抱你。”朱祐樘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向来聚少离多,与她分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这次却总觉得心头压抑。若不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他猜测自己八成是要后悔了的。
  两人又腻歪了片刻,直到何文鼎在后头提醒道:“公子,天色不好。再不出发,恐愈加难行了。”朱祐樘这才放开了李慕儿,温柔道:“一路小心,事成之后,速速回京。”
  “嗯。”李慕儿重重点点头,算是承诺归期,随后便逃开了他伞下的庇护,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里。
  再冲进了船舱。
  刚进舱门,就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眼帘。
  “骢哥哥?!”
  马骢面露笑意,早有准备似的递上了一套男装,冷静说道:“快去换身衣裳,小心着凉。”
  李慕儿笑着摇摇头,好呀,朱祐樘这厮,在岸上还与她做出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实际上却早就派了马骢来保护她。
  那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李慕儿想要回头再去看看他,终究还是作罢,挥挥手对船夫道:“开船。”又转头接过马骢手上的衣服,问道,“骢哥哥,你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当然知道,”马骢微笑着点头,“他都跟我说了。你要做的事,也一直是我想做的事。慕儿,算上我一个,我们一起去解这个心结!”
  岸上,朱祐樘还立在原地,雨水在他脚下已汇成两道涓涓细流,何文鼎不忍再看他雨中受寒,忙将腰弯了几寸轻声劝道:“皇上,雨水浸体,恐怕不好。女学士会像从前一样,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
  “嗯。”朱祐樘胸前起伏,眉眼飘向船尾,似有些失神的模样。最终,他双唇嗫嚅,含糊地道了一句,“走吧。”

  ☆、第三零六章:天灾人祸

  李慕儿一路有马骢作伴,倒还算轻松。只是雨季绵长,竟几乎不曾停过。
  两人待在舱内,闲来无事便聊天喝茶。李慕儿问得最多的,还是马骢的私事。
  “你接着说接着说啊,骢哥哥,你送冯小姐回家,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难道从那以后你们再没有见过面?”
  马骢面对李慕儿的质问,眼神飘忽地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嗯。我对她无意,她一个闺阁小姐,自然不好总是来找我。况且后来青岩姐和兄长先后走了,便更没了相聚的理由。”
  说起这两人,李慕儿心中自然又有遗憾,场面便忽地静了下来。
  马骢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题带偏了,忙宽慰道:“其实兄长去找青岩姐,也是好事。万一……”
  正要说个万一,船却突然一个骤停,令两人猛地失去了平衡,身子齐齐往前跌去。
  马骢筋骨好,反应过来立马稳住,还伸手扶住了李慕儿。两人疑惑对视一眼,皆大感不妙,互相搀着走出了舱门。
  原来,连日下雨,虽然避免了本该渐渐炎热的天气,但过分的雨水最终带来了灾难。
  霖雨大溢,河水暴涨,黄河决堤于张秋运河东岸,张秋上下渺弥际天,东昌、临清一带河流几乎断流,影响了运河交通,南北运道全线中断。
  幸好,对李慕儿他们而言,只是前路断了,就近靠了岸,改走陆路迂回往南便好。可他们浑然不知,此时他们要途径的山东,是怎样一场天灾人祸。奔泻而下的黄河水,如脱僵野马,卷起滔天巨浪。黄泛区居民因事前毫无闻知,猝不及防,堤防骤溃,洪流踵至;财物田庐,悉付流水。无数村庄田舍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是以当一路差点散尽零钱碎银后,李慕儿恍然觉得,大事不妙。
  此时他们身处山东东昌府的边界,距离决堤的张秋镇,不过十数里。
  “到处都是从张秋过来的难民,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成难民了。”马骢暗暗拦下李慕儿伸进钱袋的手,将她拉离眼前的几个乞丐。
  李慕儿回头望了眼那一老一小,终归不忍,跑回去给了几个铜板。这一举动惹得近旁一群乞丐迅速围了过来,李慕儿无奈之下只好摇着头往前躲开,倒惹得几个没要到钱的一阵白眼。
  民不患寡,唯患不均。李慕儿回过神来想想,马骢说得也没错,以她一己之力,能帮几个人?又能帮得了几时?
  她转而对马骢说道:“张秋遭难,临近乡镇合该开仓放粮,收容难民,为何我们这一路行来,却丝毫不曾听说这样的消息?”
  “也许,朝廷还没下达消息。”
  “不可能,他最是关心民众安乐,有此天灾,必定早就颁布了急令,将如何妥善处理受灾百姓放在第一位。”
  ………………
  李慕儿猜测得没错,同一时刻,紫禁城中,朱佑樘正不知道第几次召集内阁官员,讨论黄河决堤之事。
  对不知情的人而言,这次的决堤只是天灾,可对朱祐樘、乃至整个朝廷而言,这回的洪灾,却是早有预见,原本可以避免。
  这得从弘治二年的那场洪灾说起,也是同样的黄河决堤,不过位置是在开封黄花岗,一下子河南全境乃至山东南部,全成了黄泛区,中原大地一片泽国。
  当年朱祐樘派了户部侍郎白昂前去治水,白昂是个严于律己的清官,长久以来他都坚持一个信念:老百姓的饥寒比皇帝家的坟重要。在这样一个官员的统筹策划下,整个治河工程进展顺利。但白昂却并未轻松,他隐约感到,自己这个看似完美无暇的治河计划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漏洞。
  终于,当他来到一个地方,仔细观察了当地水情后,他找到了这个漏洞。
  这个漏洞,就是山东张秋河。
  张秋河西接黄河,东接京杭大运河,是中国北方水路交通的枢纽。但一旦入淮的洪水超过了淮河的承受力,那么淮河沿岸势必将遭受灭顶之灾,而张秋河将会率先发生决堤,成为整个淮河大水灾的导火索。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白昂急忙向朝廷写了奏折,建议从山东东平至青县,开凿十二条月河,将部分黄河水引入山东大清河与小清河入海,缓解淮河的分流压力。这是一个事半功倍的方略,既避免淮河水患,又解决山东北部旱区的用水问题,可谓是一举多得,万无一失。可万万没想到,朝臣们一看就炸了锅,说这办法劳民伤财,坚决反对。朱祐樘也一念之差,摆手没同意。
  虽然是朝臣的压力迫使这个“防患于未然”的点子被扼杀在了摇篮中,但如今看来,这无疑成了朱祐樘心中的一桩悔事,也成了他政事上的一大污点。此刻他眼下泛着乌青,语气听起来也有些沙哑,“张秋的灾民,可安顿好了?”
  “回皇上的话,已命隔壁乡镇予以支援。只是,张秋本有一个大粮仓,这次水灾直接将粮仓淹没,要在附近集粮赈灾,恐还需要些时日。”
  “皇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博选才臣前往治水!京杭大运河连接着整个南北运输,我朝的财政赋税,更全指着运河输送,这下运河瘫痪,等于主动脉被卡,麻烦大了。”
  是啊,这可麻烦了,要知道北京城的物资供应都是靠漕运来维持的,漕运一旦瘫痪,国计民生且不说,京城的老少爷们吃什么?
  必须要尽快解决!
  朱祐樘几乎焦头烂额,最后经过一番讨论,礼部尚书王恕等人举荐了贤臣刘大夏。此事暂时告一段落,大臣们纷纷告退,朱祐樘却尚不轻松,再次问身边的萧敬道:“女学士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萧敬暗自叹了口,摇摇头道:“回万岁爷,还没有。女学士与马同知福泽深厚,定不会有事的。”
  朱祐樘嗯了声,眉头却拧得更紧,运河中断,两人生死未卜,不知是否刚巧经过张秋,被卷入了浩劫?

  ☆、第三零七章:救人要紧

  天高皇帝远,这话搁在哪朝哪代都适合。当李慕儿改变路程,转到受灾中心张秋镇,看到和听到大大小小或悲惨或市侩的场面时才真正感觉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洪灾的积水淤泥已经大致清退,可城内的形势依然严峻。大街上遍地是难民,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靠在一起取暖,有气无力的望着城中的某处。街旁的商铺住民则户户都是家门紧闭,大概都担心有人进来抢吃的。
  “各位大哥,俺错了,看在同村的份子上,行行好,留个馒头,你们知道,俺还有个老母亲!”一阵吵闹声传来,李慕儿回头,看到一个男子眼色痛苦而惊恐,满脸血污,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给你吃的?我们弟兄们不都得饿死!呸!找死的贱骨头!撒手……”身前站着的癞头汉子似乎有些地位,将手头的食物分给几个手下,急忙吞食了!
  感觉肚子里有些力气,癞头汉子狰狞的笑了下,一口浓痰吐在了中年男子的脸上,抬腿将其踹翻了个跟头,滚落到另一伙人的身旁。
  中年男子见状就伏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慕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灾难,是以一路上虽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在看到眼前场景时心中一冷,觉得压抑透不过气来。
  再往前走几步,发现一群脸色惨白凄然的民众,将各大粮行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看着高昂的粮价望洋兴叹,经过这场大灾,房舍被淹,很多人变得衣衫褴褛,更不要提粮食了!如今家中也不剩什么,一个个神情麻木。偶有几个青壮年还有些精神的,口中满是义愤填膺,“哼,官府这样抬高粮价,趁机捞取巨财,实在可恶!”
  “对,八成还克扣了官粮,不许发放……如今官商勾结,简直是草菅人命!城里的民众粮食都被泡了水,庄稼也全没了,如今都在喝西北风……乡下还有许多没被淹死的难民往这儿来寻求庇护……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也要饿死人了……”
  “现在是夏天还好,待到了冬天,他们无衣无食,只能饿死……”
  “都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想法子卖儿卖女了……”
  “是啊,听说城里最大的粮仓也被淹了,你信吗?”
  “嘘,当心被官府的人听到了……”
  李慕儿站在粮行前,听着这些言论,与马骢对视了一眼,各自蹙眉升起怒意。
  果不其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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