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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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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派谁去,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慕儿想了半天,唯有回答:“皇上,微臣不知。但恳求皇上派心腹之人,切记保密,莫被当事者发现了便是。”
心腹之人?
朱祐樘手指点着案头,闭眼沉思了片刻,方道:“司礼监萧敬,够心腹吧?”
自然心腹!
李慕儿抿嘴点头,又考虑到什么,开口道:“恐怕不够。”
朱祐樘似乎也是这样认为,很快接道:“再派刑部和锦衣卫一名官员随行。”
李慕儿拱手,“如此,最为稳妥。”
“嗯,只是,太皇太后那边,”朱祐樘想到这里眉头又揪了起来,“是瞒着,还是据实以告?”
李慕儿想起太皇太后刚刚告诫过她的话,心中尚有喟叹,反问道:“皇上,你觉得,在你和荆王之间,太皇太后会选择帮谁?”
☆、第二三二章:大发雷霆
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这个问题也问得奇怪。
她的意思是,他若非要治罪荆王,太皇太后还是会站在他这边?否则虽荆王做得这些悖逆天伦的事,与他有何干系?
李慕儿等不到朱祐樘的回答,便继续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微臣可以替皇上去试探一下太皇太后的反应。”
朱祐樘本能要拒绝,太皇太后如今对她,可是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怎能亲自送上门去?
可仔细想了想,今日她这么有干劲儿,也不好打压她难得才回复的状态。何况她这样积极的模样,显然是有备无患。
“好,太皇太后那里,就交给你了。”朱祐樘应道。
李慕儿一日之内再赴清宁宫,只叹世事真是变换莫测。
太皇太后见了她,亦是一脸震惊。
一番见礼,李慕儿未做寒暄,直奔主题道:
“太皇太后,微臣好好考虑了太皇太后教诲之语,深受启发。是以去而复返,来向太皇太后坦白一些事情。”
“哦?”太皇太后愈加疑惑,“你说。”
“太皇太后,控制微臣的人,是荆王的手下。”
李慕儿只这一言,说完后开始暗中观察太皇太后的反应。
她眉间微皱,却没有立刻质疑自己诬陷荆王。
她一定是在思索荆王为何要去找刘吉?
李慕儿放下心来继续道:“太皇太后,微臣还有几桩关于荆王的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太皇太后言简意赅。
“微臣知道荆王常入京探看太皇太后,可有一年冬至前后,那本不该是荆王入京的时候,却被微臣意外在京城撞见。太皇太后当知,藩王无召入京,是死罪。”
太皇太后一怔。
她看重今时的荆王朱见潚,全因她与其父朱祁镐有些旧情可念,加之朱见潚此人极懂奉承迎合,讨得了她的欢心。
可他竟被惯的这样大的胆量,敢破坏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李慕儿察觉到太皇太后已有怒意,又道:“此番微臣被荆王手下绑架控制,也是因为不小心听到他与蒙古人有所勾结。”
太皇太后闻言彻底生了疑,对荆王,亦对李慕儿!
她揽过话语权,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隐瞒至今?”
李慕儿忙道:“太皇太后,荆王这手下十分阴毒,用微臣身边朋友的性命威胁,当时微臣没有想太多,以为他只是贪玩耍乐。如今桩桩件件事情联系起来,怕是不简单。”
太皇太后明明同意这话,却似笑非笑,“那你为何不直接禀明皇上,却来告诉哀家?”
“太皇太后,”李慕儿深深掬了一礼,“皇上个性,您应当很清楚。他太过仁慈,即便听说荆王杀母弑弟,亦在顾忌太皇太后的情绪,不知该不该严惩他。是以微臣只好先行禀告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明鉴,荆王的事,是否应该公事公办?”
太皇太后又在脑海里将她所言与各相关人士的关系都过了一遍,突然问道:“女学士,荆王与他手下知道你是女学士,可他们知不知道,你是李孜省的女儿?”
李慕儿低头思索。
墨恩他一直都只将她认作女学士沈琼莲,从未有它。
“不知。”
答得斩钉截铁。
太皇太后显然松了口气。
可她依旧若有所思,听李慕儿继续回禀密疏之事与朱祐樘接下去的打算后,她才忽而扯起了嘴角,盯着她道:“女学士,告诉皇上,公事公办。另外,哀家倒是觉得,有一个人,更适合走这一趟,调查荆王。”
李慕儿似乎并不意外,低头道:“太皇太后,请讲。”
………………
“什么?不行,朕不答应。”
乾清宫虽是帝王寝宫,也常用来召见大臣。可在朱祐樘治下,却向来是整个紫禁城中最清静的地方。
今日却不然。
朱祐樘第二次大发雷霆,不是因着别的,而是因为,太皇太后提出,让李慕儿远赴蕲州,助萧敬调查荆王一案。
当事之人却一脸平静,似乎早有预见。
是了,她自然早有预见,这一切,本就是她的计谋吧!
她不将所知之事告诉他,而是转头告诉太皇太后,哪里是为他试探,分明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蕲州走这一遭!
她知道他不会答应!
她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派她去,因为她是李家余孽,太皇太后一要试探她是否另有图谋,二要看看荆王是否另有图谋,三,则可以了解,李家与荆王、乃至刘吉,是否有所勾结。
她却主动入了太皇太后的瓮!
“女学士,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慕儿扑通一声跪下,没有半分惧怕的样子。她想出这一招,早已做好挨他骂的准备,可是她与墨恩之间的恩怨,她必须自己亲自去了结。
何况,她比萧敬他们,有一天然的优势。
“皇上,你仔细想想,我虽然从荆王那手下身边逃走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康复?”
如果,她还没有好呢?
真是荒谬,朱祐樘教训道:“你倒想得周到!”
李慕儿索性顺着他的话道:“皇上说得是。倘若女学士尚在他的控制之中,他自然会无所顾忌,再次将我押在身边,派以任务,甚至进入荆王府。我与几位大人里应外合,方能查清真相,不至于被荆王这地头蛇迷惑了视野,看不真切。”
她字字句句何其严谨,朱祐樘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她,这必定是次绝佳的谋划。
如果不是她。
朱祐樘冷笑了声,语气恢复了淡然,“可是,在这个计划中,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李慕儿抬起头,大眼睛望着他,眨也不眨。
谁?
“朕。”
李慕儿隐约有些头疼,心尖儿却暖了一下。
“你忽略了,朕已不似从前,将你的安危放在恩人的抉择之后。如果这会伤害到你,朕宁愿再与太皇太后疏离,也要否了她的建议。”
李慕儿明白他的想法,轻叹口气,声音放柔和了些,“皇上多虑了,微臣懂得自保。”
“莹中,这里没有外人,你别这样叫我!”
☆、第二三三章:君莫辞邀
他的语气有些凶,不,不是凶,是傲娇。李慕儿听着他轻拍桌子的声音,好气又好笑,有点无奈。
看来,男人也得哄。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今天跪得都有些发麻的膝盖,挪着步走到了他身边。
“微臣不叫皇上皇上,那该叫什么?微臣……”
话语梗在喉咙里,李慕儿蓦地被拥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这个她在关外草原上日思夜想的怀抱。
小脸有点灼热,李慕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让他拥着,听着他在耳边不冷静的吐气声。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沉着声音道:“莹中,不要去,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朕的心里,有些不安。”
见她被人害成那样,后怕仍在,自然不安。
李慕儿眯眯眼,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被他这撒娇的模样迷惑了,遂抬手推开了他一点,正色说道:“阿错,这回我不能依你。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糊涂的错事,如果此番我不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补救了。”我希望可以正视你的双眸,没有半点亏欠,李慕儿把这句咽在肚中,反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永远活在愧疚中,从此后悔不已吗?”
她似乎总能抓到他的软肋。
朱祐樘有些憋闷,又发作不出来。
好不容易找回她,好不容易看到她好好的,这会儿却被她要挟,又得将她送回虎口,这样的憋屈,谁理解得了?
朱祐樘兀自不甘,李慕儿却已挣开了他的怀抱,柔声道:“阿错,你曾经告诉过我,人一旦进入一种浮躁的状态,很容易将仇恨放大,失去善良的天性。而我此刻,正是在避免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阿错,我知道,我受控之下,伤了骢哥哥,如果我不将这笔债理智地讨回来,我亦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她知道了,原来她说的糊涂错事是指这个?朱祐樘显然会错了意,李慕儿却不知,继续劝道:“我也可以再次没有交代的顾自离开,可我不会了。阿错,当我在茫茫草原上怀念宫里的一砖一瓦时,我便知道,即使此生能得的极少,能留下的极少,可是我这一生,注定是离不开这紫禁城了。”
也离不开你了。
“往后大把时光,我不想让这桩事情,留在心头扰我愁绪,阿错,你就让我去试试吧,好不好?”
言之凿凿,情真意切,朱祐樘哪里还有理由拒绝?
这冰雪聪明的女子,他无言以对。
李慕儿见他一个好字始终不肯说出口,干脆耍赖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朱祐樘愤而背过身去。
这就真算是默许了。
李慕儿笑着松了口气,轻拍了拍他的背。
待朱祐樘转过来时,她手上不知何时从何处变出了个毽子来,歪着脑袋冲他问道:“时候尚早,踢会儿毽子吧。”
膝若轴,腰如绵,纵身猿,着地燕……
朱祐樘最终没有参与,可望着她如初识那般欢畅的模样,恍然觉得,也许她是对的。她的生命中有许多的事,许多的人,恐怕他不能替她决断。
唯有默默支持,暗中保护她吧。
………………
李慕儿也是才知道,何青岩之父何文鼎,其实在她身份暴露之前,就已经辞去官职,早已不是什么刑部尚书。此次朱祐樘派去蕲州与她们一起行事的,是刑部右侍郎戴珊。马骢有伤在身,此次未能随行,锦衣卫派出的是与他同级的指挥同知孙瓒。
即便二人都是这般位高权重之士,可践行的派头,却远不及李慕儿粗!
这不,钱府今晚门庭喧闹,显然又是要帮她将接风与送行一道办了。
倒也没太高调,怕被人发现泄露了行踪,来的都是些熟人:牟斌马骢自不必说,还有兴王夫妇,以及“救”过她的冯月言。
派头大就大在,朱祐樘自然是要到场的。
只是李慕儿哪还有暇顾及他,忙着与一众久未逢面的好友寒暄。
兴王夫妇,看起来似乎又长个了,尤其是兴王。可两人坐在一起,还是那般欢喜冤家的模样,总是闹出些笑话来,叫人开心。
冯月言似乎有些尴尬无措,不知该怎样面对李慕儿。李慕儿亦没想到会再见她,反倒一脸笑容,靠过去轻声安慰道:“冯小姐不必自责,我知道当时你也是一番好意,其中的误会,想必你是猜不透的。”
冯月言闻言点点头,“那晚他们都说你凶多吉少,我刚一出门,就看见兴王匆匆而来,我以为,皇上真要杀你。我想帮……帮你,就想出了劫狱的坏主意。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幸让鞑靼人虏了你去。那个其木格,她说她很看重你,我想,她们不会亏待你。如果在京城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另谋出路……”
说到最后她底气愈发不足,拿起酒杯闷头灌了杯酒。
李慕儿神色淡然,心中却一声轻响。
她初衷的确是帮她没错,可她似乎忘了说最关键的后续。
即便不知道朱祐樘对她最后的审判究竟是什么,但马骢满世界找她,冯月言一定知道。
她却选择了沉默。
李慕儿瞄了眼马骢,果然在感情面前,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
视线所经之处,瞄到了独坐一隅的钱福,他看起来格外的寂寥。
何乔新告老归田,何青岩亦转身离开。连李慕儿都会在想起何青岩时心尖微痛,何况钱福?
银耳、何青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她们?
而还在眼前的,就愈加要珍惜了。
李慕儿看了眼众人,举杯叹了声,拿筷子轻敲酒杯道:“至此酒未凉,击箸而笑。我起咏叹调,君莫辞邀。”
钱福立马会意,接道:“你只随手招,她念甚妙。一曲广陵散,众人风骚。”兴王刚给蒋伊夹了筷菜,“美宴过三巡,光景驰西。”
“人生几回笑,醉回年少。”朱祐樘最后一字落地,与李慕儿相视而笑。
他日再见时,希望一切光景如前,失去的那些人儿,只要各自齐心,总也有寻回来的一天。
众人互相饮尽杯中之酒,都这样美好地希冀着……
☆、第二三四章:远赴蕲州
蕲州古城是鄂东最大的城池,风景优美,依托长江水运,经济也十分发达。
而荆王府之所以选址在此,说起来还有些典故。
第一任荆王本也是太祖之后、仁宗帝的第六子,只因不是长子而不能继承皇位,只能封藩于江西建昌。
可是随后,建昌全城都晓得荆王府出怪了件怪事:府殿的大梁上常常出现比碗口还粗的大蟒蛇,这蟒蛇的尾巴缠在梁上,蛇头在空中摆动,火红的蛇信摇摇晃晃,谁见了都害怕。
没过多长时间,连当时的英宗帝也听说了这件事儿。从皇上到荆王,无一不说这是坏兆头。而荆王趁机提出搬迁王府的要求,将荆王府搬到了蕲州。
李慕儿听闻此说时,正与萧敬几人在客栈中小憩。
为了暗地行动,几人皆是乔装打扮,一路上吃住行全如普通百姓,连驿馆都不曾进过。
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途中听说了许多关于荆王的风言风语。
同行的刑部侍郎戴珊,与前尚书何乔新一样,是个廉洁耿介、不喜迎合权贵的清官,此刻听到这般轶事,又与此行目的联系起来,不由的哼哼了一句:“依我看,所谓的闹蛇七分是假,无非是要把这话传出去闹个满城风雨,也好找个搬迁王府的由头。”
锦衣卫指挥同知孙瓒,是个武将,性格同马骢亦八九不离十,随行中贯是话少实干。萧敬听了此言,倒是笑问道:“戴兄何出此言?荆王为何不喜江西建昌,非得移到这蕲州城来?”
戴珊谨慎看了眼四周,待那几个说着荆王府闲言的百姓结账走人,才解释道:“你们方才没听到他们说这蕲州城如何如何好吗?”
萧敬仰起脑袋开始回忆,李慕儿笑着为他解释道:“戴叔叔是指,蕲州城是块风水宝地。这儿有龙峰山、凤凰山,可谓‘龙凤呈祥’;有麒麟山,示意‘麒麟献宝’;还有一个‘王’字地脉位于城中。”
“正是。”戴珊与何乔新共事已久,视何乔新为师。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学士能让皇上和何尚书都对她刮目相看,必有她的长处,是以一路上对她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格外照顾。
李慕儿便叫了他一声“戴叔叔”。
她继续接着戴叔叔的话讲道:“萧敬你看,在这样的地方建王府,风水大吉,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帝王事业哩!”
言外之意,首位荆王朱瞻堈,就说不定已经并不甘心分封藩王屈居人下,还总想着要当人主?
那他的孙儿,现任荆王朱见潚,是否也心怀叵测呢?
她虽压低了声音,萧敬还是保守地示意她噤声,别教人发现他们在讨论荆王府的事儿。
李慕儿乖顺点点头,心下却在考虑更重要的问题。
眼看着已到蕲州城,她显然不能再与萧敬他们同行。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来都没见有蝴蝶来找她。可既然已经到了墨恩的眼皮底下,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已经康复,那她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这样想着,李慕儿脱口问道:“几位接下去,打算去哪里?”
萧敬虽只是司礼监的,却负责了本次行动,自然要掌控决断,“先去府衙,与镇守湖广的刘雅等人会合,再行商量。”
李慕儿点点头,复又说道:“那莹中就要与各位告辞了。”
几人忙将手中杯盏放下。
一直不曾开口的孙瓒此时激动道:“不行,你不能冒险独自行动。”
孙瓒会这样说,李慕儿一点也不意外。别说朱祐樘,马骢牟斌定也是好好拜托了他的,他可是担了保护她的责任来的。
李慕儿无法,叹气道:“我也不想独自行动,可我若不独自行动,怕是我们都会暴露。”
她盯着手背上的朱砂小痣,最后补充了一句:“他不是喜欢找我吗?这一回,我就是要让他找到……”
……………………
千番说辞,李慕儿终于摆脱了萧敬和戴珊,孙瓒却不肯,非要与她一道。
哪怕躲在暗处做她的护卫。
李慕儿只好由他去。
幸亏孙瓒这人在锦衣卫也向来低调,墨恩应当不会发现他。
一个人默默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李慕儿觉得有些尴尬。这样傻等着他来找,好像也不是办法。而且她还要继续装疯卖傻,该找个什么样的契机呢?
她得想个办法。
荆王,荆王……
李慕儿心中默念了两遍,抬眼便看见了教坊司的门匾。
教坊司,名义上是官办的礼乐机构,但实际上就是管办妓院,眷养了一群妓女。李慕儿只知京城有,没想到在此处也能见着。
难不成这小小蕲州城,也有这么多官员需要官妓消遣?
这疑惑让李慕儿心头随之一震,荆王荆王,遇美人必急索登床!
她兴奋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条胡同,分明就是一条勾栏胡同,几家民营妓坊和教坊司共同构成了蕲州城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就是这儿了!李慕儿勾起嘴角,在这里等,定能有所收获。
………………………
“咳咳,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李慕儿望着眼前别过头抱着胸一脸大义凛然的孙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锦衣卫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轴?!
她不过是要他假装把自己卖入勾栏院,好让她在其内装作一个被人控制的无知艺伎,静待毒蛇出洞。
他却打死不依。
孙瓒从鼻子里哼哼了声,他们锦衣卫的兄弟,最讲的便是“义气”二字,要是被马骢牟斌知道他兵行险招,把女学士卖入了妓院,还不非宰了他不可?
还有皇上……想到临行前朱祐樘嘱咐他保护好她的认真模样,孙瓒便觉得心头发虚。
李慕儿见状,心下发堵,只好使出狠招,同样抱胸沉声道:“孙同知如今倒要来扮好人,可还记得当年我被冤行刺,关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牟斌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将我转移到了刑部。那个人,若我记的没错,正是孙同知您呐!”
☆、第二三五章:袅袅青萝
这话可把孙瓒惊得不轻!
当年虽是被奸人所骗,但那事儿确实是他所为。事后虽无人查究,可得知她与马骢牟斌交情不浅之后,孙瓒的心里一直心怀内疚。
听说就是因为他将她移送刑部,才错过了保她的最佳时机。
“咳咳……”
“咳咳……”李慕儿也回以两声轻咳,语气诚恳道,“孙大人是有情有义之人,莹中实在佩服之至。可眼下我们是出来替皇上办事儿的,什么儿女情长,私人恩怨都该暂时放到一边。孙大人在锦衣卫,定也经常办这类案子,应该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难查到其犯罪证据。荆王虽只是个藩王,可这蕲州城,难说不是他的天下,难道你真的认为,以萧敬他们那样子在外头走访或瞎撞,能查出个什么具体来?”
孙瓒的眉头皱了皱,她说的道理,他当然明白。若不是顾虑着她的安危,里应外合之法,他自然第一个举手赞成。
“莹中虽是一介女流,却不脸红说句大话,我既然自请来查此事,便是有保护自己的办法和能力。孙大人一味阻挡,岂不坏了大事?”
孙瓒被说动了。
“那你说,怎么做?”
“你只管把我卖去,记得谈个好价钱。”
孙瓒嘴角严重抽了抽。
两人达成共识,同步往胡同走去。
刚走出几步,李慕儿突然停下道:“等等!”
“又怎么了?”
李慕儿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净还算小有姿色的脸,扶着额头转身道:“先去趟药店。”
……………………
这个季节,尤其是白天,天气刚开始发热,勾栏院生意清淡。即便是李慕儿打听到的达官显贵最常光顾的“青萝院”,此刻门前也车马冷落,不见几个客人。
一龟公闲极无聊,眼角糊着两滩眼屎,躲在门楼底下正奄奄一息地纳凉,孙瓒带着薄纱遮面的李慕儿,一见那龟公还在梦周公,便没好气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龟公吃痛,跳起来大喝道:“哪个不长眼的?!”
眼前一男一女穿着干净,举止有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不过看这男子眼神犀利,龟公是个看惯了眼色的主,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只逞嘴能道:“干嘛啊?卖老婆啊?”
孙瓒一口气差点憋不住,李慕儿冷着脸控制自己不要笑。
他的喉咙响,早已惊动了院内的老鸨,这日子清闲,鸨儿难免自己出来管事儿。
一见这阵仗,确实像是龟公说得那么回事儿。
可鸨儿会说话呀,嘴甜呀,“哟,这位小哥儿来寻新鲜,怎的还自己带个姑娘来?”
“少废话,多少钱?”孙瓒说着把李慕儿往前送了一把。
鸨儿上下打量了番李慕儿,倒是副好身段,可嘴上却道:“小哥儿真会说笑,咱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孙瓒不耐烦了,怎的这么麻烦!
“小哥,这逼良为娼的代价可不是闹着玩的。咱这儿麻雀笼子小,经不起晃荡……”
孙瓒可听不出她话里什么意思,这会儿出主意的李慕儿必须装傻充楞,他只好自己意会后回应道:“她是个孤儿,没地方去了。你不要白不要,拿去做杂役也成,我就要个酒钱。”
“杂役倒是不缺,身家要是没问题的话,”鸨儿说着便来撩李慕儿的面纱,轻纱委地,露出一张半边红的脸庞。虽是眉眼俊俏的一个女孩子,倒也因这胎记大打了折扣,让鸨儿很是嫌弃的别过了脸道,“就给这个数吧。”
孙瓒看着她伸出的一只手,想起李慕儿说过的讲个好价钱,便举起两只手道:“这样吧!”
鸨儿又看了眼李慕儿,见她回眸死气沉沉的模样,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孙瓒示意道:“就值这个数了。”
孙瓒早就受够了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到此时连声应道:“好吧好吧,别亏待了她。”
拿钱转身的时候,他还不忘在李慕儿耳边埋汰一句道:“本来那姿色能多卖点,现在就值这么点儿了。”
李慕儿再次憋笑。
孙瓒离去,身影转入了隔壁弄堂,李慕儿知道,他会寻个地方暗中观察保护她。
而自己,则被鸨儿拉着手进入了蕲州城有名的烟花之地:“青萝院”。
……………………
院中娘子们懒懒散散,有些围坐一堆,有些倚靠着房门小憩,看到鸨儿带了个丑丫头进来,都来了精神,纷纷赶过来看戏。
“花姐,这小娘子谁家的?”
“长得可真俊!”
“是啊,瞧这腰肢,一看就是个小妖精。”
李慕儿知道她们是在讽刺自己,可环视了一圈她们的容颜,觉得她们确实也有资格讽刺。
这一个个不说美若天仙,却是各有滋味风韵的。
李慕儿在京城时听说过教坊司,那里的娘子们都是不幸成为战争、政争牺牲品的官僚家眷,所以素质其实不亚于闺阁小姐。可是这家是民间的私营勾栏,为了钱财,定然乱象丛生,少不了勾心斗角、争奇斗艳。
李慕儿故意将无斑的脸别过去些,好让她们看清自己脸上的瑕疵。
其实娘子们也是本能地排斥新人,看到她这副脸孔,心里倒也是不将她列为竞争对手的。
李慕儿眼看着进了正厅,经过一个书生样的男子身边,他正在书写着什么,鸨儿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嫌弃他选的词太过迂腐,古板沉闷。
李慕儿瞄了眼,“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遥知新妆了,开朱户、自待月西厢。”
其实挺好的,描写细腻,痴情丝丝。不过鸨儿大概嫌他写得不够有“内涵”?
李慕儿低头眼珠子转了转。方才她们的讽刺,让她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如孙瓒所说当个杂役,是万万不行的。在这风月场所,要么靠颜,要么靠技,要么靠艺。
没有这三样东西,不能走到台前,那即便她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无法让她想找的人注意到她啊!
目前来看,颜李慕儿自己想法儿给掩了,技李慕儿更是听着就脸红,至于这艺……
☆、第二三六章:故露锋芒
想到这儿,李慕儿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愣愣拿过纸笔,顾自写道:
“牡丹花下死,死梦生醉,醉三山五岳多情儿郎爱牡丹。
做鬼也风流,流芳万代,代五湖四海寡意女子来作伴。”
鸨儿看着她一笔笔写着,眼神里明明沉沉无光,可书下的每一个字却似熠熠生辉,全然不像个没心没智的。
疑惑好奇之下,鸨儿主动递过几张纸给她,李慕儿不说话,歪歪脑袋继续写道:
“红衣一样能普渡;夜渡未必非慈航。”
“红袖藏香方不悔;春风得意须尽欢。”
有意思!
鸨儿捂嘴轻笑了声,惹得近些的娘子们也靠了过来观赏。
女人多的地方碎语多,不一会儿身边便叽叽喳喳充满了议论声。
李慕儿仍是不说话,但谁递过来纸张,她都一一为她们题了词。
那傻乎乎的模样,仿佛这些字句都是刻在她骨子里似的。
鸨儿终于忍不住,抓住她小手直截了当问道:“娘子是在装傻吧?”
李慕儿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我,不,傻。”
她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木讷,惹得近旁几个娘子咯咯笑了出来。
“好了,别笑了,你们呀,都该学着点,好好涨些文采给自己镀镀金。一天天的不知道花点儿心思,这隔壁教坊司的燕娘子,最近可是占尽了风头,迟早将你们都比下去。”
“哼,不就是会作个诗唱个曲儿嘛!”
“就是,关了门啊,谁知道比不比得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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