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女学士-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钱福府上为了保护隐私,自她们住过来就将丫鬟辞了。何青岩和银耳只好赶紧把李慕儿裹伤剩下的药和纱布拿出来,仓促地为两个男人包扎。
彼此间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却也是一片震惊。
朱祐樘以外,钱福他们还有满心的恐惧,惧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定她死罪。
“上回来还是好好的呢……”谁料朱祐樘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轻声问道,“钱福,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回皇上,”钱福欲下跪回话,被朱祐樘免礼,他想了想回答,“最近莹中都跟着臣在翰林院学习,同进同出,未见有何异常啊。”
“不对,今日她是独自回来的。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趴在桌子上。”何青岩插话道。
朱祐樘望了眼她,有一些疑惑,又谨慎说道:“你们是她好友,应该知道,今日的事,都不能说出去。”
三人自然答应。
萧敬却紧紧皱眉,“皇上,你的伤……”
朱祐樘看着自己渗着血的掌心,心尖又痛了起来,嘴上却说:“是不小心被冰凌划的,记住了吗?”
萧敬只好应是。
朱祐樘回到正题,继续问:“既是今日不寻常,那么,她今日见过谁?”
钱福思索了下,“似乎,是跟着侍讲学士李大人出的门。”
“李东阳?”朱祐樘奇怪,“为何会跟着他?”
“臣不知。她近日都在看先皇实录,想必是……”
“实录?”朱祐樘猛地起身,沉吟片刻,才道,“她在找她父……她一定是探了李东阳的话。朕竟没想到这层,是朕疏忽了……若果真如此,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众人还没理解他的话,就见他匆匆唤过萧敬道:“去找马骢来,快去。”
“是!”
萧敬走后,气氛更加尴尬。
朱祐樘坐了一会儿,苦笑道:“朕知道你们满心疑问,但是朕不能替她做主告诉你们什么。她若想说,自然会同你们说的。何小姐,你先回去吧,记住朕的话。”
何青岩遂行礼告退。
钱福要送她,也一同离去。
于是便只剩下朱祐樘和银耳独处。
银耳抿紧双唇,低头看着脚尖。朱祐樘知道她紧张,看着她温柔道:“前阵子听她说你学了歌谣,她很欢喜,你且唱来听听。”
无琴无乐,银耳只好徒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曲歌罢,朱祐樘笑了笑,“嗯,确实好听。是谁教你的词?”
银耳神色慌乱,“是,是姐姐教的词,姐姐说,她,她想皇上的时候就叫奴婢唱给她听。”
朱祐樘笑容顿了顿。
银耳犹豫片刻,似突然鼓足了勇气,扑通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求道:“皇上,姐姐定不是故意伤了皇上的!姐姐她,很,很喜欢皇上……”
她很喜欢皇上。
“你也觉得她喜欢朕对不对?”朱祐樘点点头,声音却有些无奈,“可是,越喜欢朕,她的心里就越难受,对不对?”
他的眼神飘向那两把剑,似乎并没有指望银耳回答。
又似乎,自个儿也不知在问谁。
☆、第三十八章:何处为家
马骢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气氛压抑。
地上躺着慕儿的龙凤剑。
还有几滴凝结的血。
皇上的手上缠着纱布!
萧敬找他时只说慕儿出事了,现在看来,怕是出大事了。
马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求情。
可还没等他跪下,朱祐樘便着急问道:“她一个人跑出去了,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这?”马骢在脑中回想了下,“从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倒有几个常去的地方。臣这就去找。”
“好,朕跟在你身后。”
马骢驾马在前,萧敬赶车在后,三人急急往城外寻去。
…………………………
钱福送何青岩已经送上了瘾。
两人又是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缓缓走着,今日气氛却不免有些沉闷。
何青岩低叹了声,终于先开了口:“手,要紧吗?”
“无妨。皮肉伤最不打紧,伤心里才痛。”钱福难得的闷闷不乐。
“你是说皇上伤心吗?”
“自然。你看不出来皇上很在乎莹中吗?”
“哎,”何青岩又叹口气,轻声说道,“可我却觉得莹中心里更痛呢。”
钱福歪头,蹙了蹙眉,“此话怎讲?”
“情之所至,恨之所依,心之所痛。你我都是明白人,当看出莹中与皇上有解不开的结。皇上在乎莹中在你看来竟是难得,可莹中对皇上的情谊在我看来,”何青岩停步,“却是豁出一切。”
钱福听着若有所思,半晌才恢复笑意,忽地转身问道:“若是有人为你豁出一切,你可愿情之所依?”
何青岩一怔,随即立刻避开他眼神,拿过他手上捧着的琴,看着前方何府淡淡道:“青岩不惧求而不得,唯惧得而复失。我到了,你回去照看家里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说罢竟头也不回地离去。
钱福像往常一样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停揣摩着她丢下的话:
得而复失?
…………………………
李慕儿冲出门后,在街上跌跌撞撞,不知该往哪里去。
天大地大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好好的一个现成的家,她却不知分寸地伤了兄长,说不定还会连累了他们。
搞砸了,什么都搞砸了。
她低头讷讷望着自己的双手。
她的无双,跟着她多年,不是没有见过血,可再怎么坚韧锋利,都不曾在她手上伤过自己在乎的人。
伤口在他们掌心,也像刺进了她的心,她抚住胸口,闷闷的疼。
磕磕绊绊走了好久,天色眼见就要黑了。又是风雪欲来的样子,街上行人寥寥,行色匆匆,都赶着回家。
可她的家呢?
李慕儿苦笑一声,这才抬头看,眼前是……
李府!
她竟不知不觉真的走回了家。
然而,这哪里还是她的家?
宅子早已易主,现在是谁住着她的房间,步着她步过的角落,看着她心爱的玉簪花呢?
李慕儿真想进去看看,可她也早已不是那个轻功高强的李慕儿了。
只能到远处树下瞧着。
这个她父亲为她经营的家,这个她父亲一手毁掉的家。
耳边时而飘过父亲说:慕儿不要怕,你把天捅下来爹照样能给你抡平了。时而飘过母亲说:慕儿快练剑,一会儿你爹又要罚你倒立。时而又飘过朝官纷纷骂声:奸佞之臣,哼,小人,装神弄鬼……
李慕儿蒙住耳朵蹲下身,轻轻念道:
“爹,我从来不要荣华,不要富贵,你求那些做什么?你可不可以回来,什么都不用给我,只给我一个家,只有我们……”
马骢找遍了她年少时会躲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她。
只好回马到朱祐樘车驾边拱手道:“皇上,天黑了,不如臣自己去寻。皇上先回宫去吧。”
萧敬也趁势奉劝。
朱祐樘却似没听见,顾自思索着。
她会去哪里?
他们还漏了什么地方?
望着路上仓促的行人,他突然急中生智,问道:“马骢,她会不会,回家去了?”
“回家?有可能,皇上若不回宫,不如就去家里等着吧。”马骢虽这样回答,心里却觉着,以她的性子现在是不会回去的。
朱祐樘摇头,“那不是她家。朕指的是,李府。”
马骢恍然大悟。
可那早已不是李府,早已不是她家啊!
她今日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马骢带着朱祐樘来到李府附近时,天色已暗,果然见到李慕儿正坐在门口,偏头望着顶上灯笼呼呼作响。
突然有小厮开门出来,二话不说就要撵她。
马骢想打马过去,又回头请示朱祐樘。
朱祐樘远远望着她,忽而欣慰一笑,“去吧。她现在怕是不想见着我的。一会儿,你带她去个地方……”
李慕儿懒得和小厮斗嘴,起身步下台阶,低头无趣地踢着地上的灰。突听得夜色中缓缓有马蹄声靠近,抬眼一看,马骢已出现在她面前。
白马玉鞭少年郎,可惜不是心上人。
她有些失望地又垂下脑袋。
马骢穿着衙门的衣服,小厮看着就畏惧,唯唯诺诺地走回去关了门。
李慕儿便索性坐到门槛上,大咧咧靠着门,道:“当官真好啊,怪不得都要争权夺势。”
马骢把马栓好,也在旁边坐下,习惯地摸摸她脑袋,“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替你担心?”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李慕儿忍了半天的情绪又上来了,忙用一手蒙上眼睛,叹口气道:“唉,骢哥哥,你真不会说话。”
马骢茫然,他说什么了啊?
没说错啊。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呵,李慕儿只手抚着眼睛,喃喃说道:“骢哥哥,为什么我爹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骢哥哥,即便你父亲杀了我爹,可你却还是敬他的对不对?因为他是个好官,我其实都知道。呼,五雷法……气派的府邸……我早该明白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爹他,不是个正人君子……”
“可是,他是我爹啊……就算全世界都憎恨他,可他是我爹啊……”李慕儿啜泣声顿了顿,“骢哥哥,你有没有帮我问过你父亲,我爹娘的尸骨呢?他有没有帮我收敛他们?还是曝尸于街头,人人喊打呢?”
马骢看到眼泪从她指缝中流出,才知道原来她是发现了她父亲真正为人。原来她崇拜深爱的父亲竟是自己从小最不齿的那类人,她怎么会不痛?
也才知道,原来,他才是真的懂她。
好想抱抱她,可知道他在暗处盯着,只好拍拍她肩膀,道:“慕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可你要答应我,去了以后,你要将过往抛下,从此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李慕儿愣了愣,起身抹干眼泪,轻声却坚定地应道:
“好。”
☆、第三十九章:近乡情怯
两人上马,李慕儿坐在前面,隐约瞧见马骢冲后边夜幕中偷偷望了一眼。
马行飞快,很快来到一片荒郊野外。
李慕儿远远看到几个土堆凸起,便猜到了这是哪里。
她跳下马,步子却迈得极慢。
马骢知道,她这是“近乡情更怯”。
随着自己跪下的扑通声,李慕儿感觉连风也安静了下来。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的家人都还在一起,只差一桌小菜,一壶小酒,她便能与他们一起,继续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眼泪打在黄土之上,她看不清这些无名墓堆。可她知道,他们都在,就在这地下,几尺黄泥的距离,时隔三年,终复一聚。
马骢抚着她的背,心内也有几分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
李慕儿终于不再嘤嘤,放声大哭出来。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着爹娘,似要将满心思念尽数倾之。
马骢也不扰她,只半跪在侧,默默陪伴。
而不远处,月色照着一驾马车,车内人时不时轻咳几声,亦默默望着她,陪着她。
………………………
马骢哄了好久,才将李慕儿哄回家门口,可她硬是不敢敲门进去。马骢拿她没有办法,一把将她揽起,施展轻功跃了进去。
四下无声无人,一片寂静。
李慕儿想到他们定是怕自己内疚,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鼻子就又泛酸,赶紧告别了马骢跑回房间。
一关门,她便看见她的无双剑放在桌上,温顺安静,简直像在嘲笑她。
走过去拿起它们,抱在怀中坐下,李慕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该怎么补救自己闯下的祸。
……………………
第二天大清早,钱福起床准备去翰林院,一开房门就被眼前人吓了一跳。
李慕儿身着单衣,背着她的剑,正拱手低头跪在自己房门口。
钱福哭笑不得,“莹中,你这是干嘛?”
“兄长,我来负剑请罪,”说着竟拔出一柄剑来,“兄长若不肯原谅我,我只好也割自己一剑!”
钱福看到她拔剑,本能往后缩步,摇着手道:“赶紧把它收起来,昨日是情势所迫,为兄可还有心理阴影呢。”
李慕儿不依,举剑递给他,“兄长自己动手刺我吧,否则我心中愧疚难以平复。”
钱福被剑尖逼得又退几步,赶紧答应她:“兄长原谅你,兄长压根没怪你,你快把这玩意儿收起来,我晕剑,快收起来。”
说着就往门外逃去。
李慕儿闷笑着起身追他,一面叫着“兄长别跑,就给我个痛快的吧,我的剑利,划一下就行,你快拿着!”
“别别别!莹中!”
银耳推门的时候,就看见钱福躲着,李慕儿持剑追着,吓得她尖叫一声跑到钱福身前挡着,“姐姐要伤兄长,不如先杀了我吧!”
李慕儿和钱福皆愣住,对视几眼后李慕儿赶紧收了剑,安慰她道:“我们开玩笑呢。银耳,你不要紧张,姐姐以后再不敢了。”
“是啊银耳,”钱福重重握了握她的肩膀,“昨日是意外,今日是玩笑,没事了,没事了啊。”
银耳自知反应过激,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又绞着衣摆支支吾吾道:“我,我陪你,进去穿衣服吧。”
李慕儿被她拉到屋里,心里却依旧不安。
银耳这傻丫头,不会是喜欢兄长吧?可是兄长和青岩分明已经两情相悦……
她木然穿着衣服,担忧地看着银耳,突听得钱福在门外说道:“莹中,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皇上赔罪吧。你可知昨日那剑,伤了他哪里?伤得他多重?”
李慕儿的动作猛然停住。
半晌才深深吸一口气,几下穿好衣裳,拽着银耳回到院中,开口道:
“兄长,银耳,我对你们不住,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女学士。不,女学士是我,可我不是沈琼莲,不是莹中。我叫李慕儿,我是前朝左通政李孜省之女!”
钱福闻言折扇落地。
银耳却很镇静,“我认识姐姐的时候就知道了啊,你忘了吗?你是慕儿,我是银耳,我们合该是姐妹呢!慕姐姐,我从不多嘴问你为什么变成沈琼莲,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啊!无论你是永巷中救死扶伤的李慕儿,还是乾清宫伺候文书的女学士,在我心里,你都只是我的姐姐,没有其他身份。”
李慕儿觉得银耳总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感激抱住她,回望钱福。银耳不知她爹名讳,兄长却清楚。
钱福惊,却不是惊李慕儿竟是佞幸之后。而是惊,青岩说得没错,她与皇上果然有解不开的仇!遂怯怯问道:“你父亲,被皇上处死了?”
李慕儿缓缓摇头,“不,不只我父亲,是我全家所有人,包括我。”
这下连银耳也没办法平静了,一脸错愕的表情。
李慕儿放开她的手,坐到桌边娓娓道来:“我侥幸逃脱,在外东躲西藏,苦练武功,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了他,为李家报仇。可是我行刺失败,被他带进了宫,还迷迷糊糊做上了他的女学士。我看着他勤政为民,体恤大臣,温厚宽容,对我又……原本我以为,只要我为父亲翻了案,便看在他是个明君饶他一死,我也可以恢复身份,离开他的身边。可是没想到,我居然……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真的爱上了他。昨日李大人在我面前狠狠羞辱了我父亲,我一时冲动,竟又伤了他。我明白,这次我真的伤了他。可是我又何尝不痛?骢哥哥这个木头,怎么可能晓得我爹娘葬在何处。我知道,昨晚是他叫骢哥哥带我去拜祭我爹娘,我都知道。他待我越好,我便越痛……现在我还知道了,我父亲确实有错,也许我不该怪他了,也许,我也该离开了……”
钱福见她揪着胸口胡乱说着,不禁摇头。
也才真正理解青岩说的,豁出一切。
她要爱皇上,必须豁出一切。放下深仇大恨,抛弃半生身份,丢掉所有尊严,甚至不要名位,只为在他身侧一角之地。
只为了那一角之地,她双手几残;只为了那一角之地,她跪了月余。可是现在……
“难道你要放弃了吗?”
李慕儿被他的话引得抬头,却听钱福继续说道:
“莹中,你真的要这样放弃皇上?你舍得这样离开他?”
☆、第四十章:真相大白
“你真的要这样放弃皇上?你舍得这样离开他?”
钱福的话似利剑划过耳边,真真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他的脉脉深情,她都记得。
那日在雍肃殿做出的承诺,她都记得。
他答应来接她回宫,她都记得。
怎么会舍得呢?
李慕儿正要答话,门口却突然传来踢门声。一个熟悉身影闯进,竟举剑刺向了她!
是兴王!
饶是他及时收住剑势,此刻剑尖离李慕儿的喉咙也不过半指距离。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一幕令钱福和银耳倒吸一口凉气,忙为她求情道:“王爷息怒!”
“息怒?哼,”兴王冷哼一声,“我老早警告过你!若是再有伤害皇兄的行为,本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说,皇兄的手是不是你伤的?”
李慕儿正因钱福的话内心挣扎,闻言愈加心乱如麻,垂眸只答:“是。”
“你!”兴王的剑又往前递了一分,恨恨骂道,“皇兄对你这般好,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我知道你是谁,你家的事,我也有份,今日我就给你机会报仇,去取剑来,本王跟你好好打一场!”
兴王的话无疑在李慕儿的心上又刺了一刀。
报仇?她想起当年她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报仇。可在朱祐樘身旁待了这么久,听他的过往恩怨,看他的为人处世,她实在不明白,这两个字究竟有何意义?
兴王见她没有回应,眼神黯然地补充道:“当年怀恩就是被你们李家重伤而死。皇兄视他如父,论报仇,皇兄才应该在初见你的时候,就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他为什么不呢?
因为他仁慈?
还是因为他愧疚?
李慕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解释道:“王爷,我虽不如皇上大度,可也并非黑白不分之人。昨日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因为情绪激动,乱了体内真气,才无法控制自己……”
“少来!谁会信你这套说辞?”
兴王咄咄逼人,李慕儿脱口而出:“他信!他一定会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他,我怎么舍得伤害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兴王几乎听不清,却听到门外忽然有人回应道:
“对,皇上信你。”
几人惊得齐齐看向门口,见萧敬孤身一人,快步走进。
李慕儿失望垂首。
“王爷,皇上料到你看见他的伤口会寻女学士的麻烦,您果然还是来了。”
“萧敬,”兴王收剑,“你说皇兄信她,是什么意思?”
“王爷,老奴只是来传话,皇上叫王爷停手。王爷,若是您今天伤了女学士,恐怕才真的会伤皇上的心哪!”
此言一出,兴王沉默下来,李慕儿再次心如刀割。
萧敬又朝着李慕儿拱手,语重心长道:“女学士,我知道你无法忘怀家门不幸,可恕老身多嘴一句,皇上那完全是无奈之举啊!”
兴王也反应过来,接话道:“这事儿我最清楚。那封害死你们李家的密信,便是当晚被人夹在我书里的。”
密信?李慕儿茫然。
“没错。信里说,李家掌握着江湖上一股巨大势力,这股势力,可以听令于李家任何一个人。并且,他们已经在你们发配戍边的路上设伏,打算营救出你们,而后随时准备反扑。”兴王顿了顿,试探问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这股势力?”
李慕儿还是一脸错愕。
“看来那封信果然是假的,为的就是要借皇兄的手,彻底除掉你们李家。当时格局紧迫,根本来不及考虑。内阁元老和皇兄的心腹大臣,都极力恳请皇兄……”
兴王没有说下去,李慕儿也不敢继续往下问。
嬷嬷只告诉她,是新登基的小皇帝派马文升杀了李家人,叫她必须报仇雪恨。看来,就连嬷嬷也不一定知道密信的事。至于那股江湖势力,李慕儿更是听都没有听过,绝对是无中生有!
也就是说,害死李家的罪魁祸首,原来另有其人?
李慕儿心头乱跳,无力地坐回石凳上,想了想又讷讷问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从不同我解释?”
萧敬缓缓摇头,“皇上丝毫不想女学士知道这些过往,是因为他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所困。女学士还记得刚入宫时要看的那些折奏吗?皇上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只是不愿你看到,不愿你伤心而已啊!”
听到这里,钱福也已经明白个大概。李慕儿低头闭上了眼睛,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可他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境,遂上前安慰道:“莹中,皇上也好,马骢也罢,真正爱你的人,反不会帮你去挖掘真相,冤冤相报。只会,将你护在树荫下,却能感受到阳光明媚。”
李慕儿眼角终于滑落了一滴泪水。
众人都久久不再说话。
半晌,萧敬走到兴王身边,低声劝道:“王爷,请回吧。”
兴王最后看了眼李慕儿,表情已不似刚进门时那般冷酷,反而带着些许感慨。
两人一走,气氛愈发沉闷。李慕儿默了片刻,突然睁开眼,坚定说道:“兄长,刚才你问我的话,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不舍得,我不会放弃他!”
钱福欣慰一笑,“好,这才像你的性子。”
李慕儿擦干眼泪,呼了一口气,又似想到什么,蹙眉道:“可是兄长,你说,他还会原谅我吗?他还愿意见到我吗?”
“你都做好了豁出一切的准备,难道还怕等吗?你等着吧,皇上说不定今日就来了。”
钱福说完匆匆就走。
不知是不是听了她的事情受到鼓舞,他突然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便是去找何青岩,告诉她他也有豁出一切的勇气,问她是否也愿意给他豁出一切的机会?
而李慕儿回身取来双剑,怀抱它们正对着门口坐下,思忖了片刻,自语道:“好,我就在这等你。等你来接我。”
可哪里有来。
傍晚时分,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李慕儿赶紧起身去看,却是钱福回来了。
连打招呼的兴致也没了,失望地又坐回原位。
钱福也没有说话,闷闷地在她身旁坐下。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门,都不言语,直到银耳叫开饭。
李慕儿将剑往桌上一搁,钱福将折扇往桌上一搁,各自发出极响的一声。银耳看着他们,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们怎么了?不就才一天吗?姐姐在这儿住了多久,皇上统共才来了三次。皇上这么忙,哪能天天往这儿跑?”
李慕儿闻言打起精神,拿起碗筷道:“银耳,你简直是我的贴心小棉袄!没错,这才一天,泄什么气啊,吃饭吃饭!”
钱福也边倒酒边说:“说的对,前路虽漫漫,来日却方长!”
银耳微笑着给他们夹菜。
☆、第四十一章:一厢情愿
家门口从此多了两块石头,石狮子都省了。
一个抱着两把剑白天等晚上也等,一个只要回家就跟着等。可等来的除了马骢和牟斌,再无他人。
几天后,就是冬至了。
冬至大如年,城里的店肆都开始歇业,钱福也放了几天假。家家户户忙着做节,偶有小童经过,唱着什么干净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干净年,两人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倒是银耳轻松,居然还有心思忙着磨水粉,蒸花糕、做粉团。
李慕儿见她似乎心情很好地进进出出忙碌着,突然想起什么,终于问身边人道:“兄长,怎么最近都没见青岩姐姐来了?”
钱福斜了她一眼,“你才发现吗?”
李慕儿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你这不是在陪我等他呢!”
钱福嘴角抽了抽,轻声回她:“我等皇上干嘛?”
“那你等谁?”李慕儿坏笑。
“你说我能等谁?”钱福反问。
李慕儿啧了声,“上回姐姐一定受到了惊吓,我还没赔礼呢。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啊?”
“也没什么。我去何府提亲了。”钱福打开折扇又收起。
“哦。啊?你说什么?”李慕儿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没想到她这兄长竟是个这么直接的汉子!拱手打趣道,“兄长,妹子佩服,佩服!不过看你这熊样,怎么,何大人没答应?”
“不是,何大人可欣赏我了,”钱福恹恹地说,“是青岩不肯。她说她此生不嫁。”
李慕儿倒抽一口凉气,仔细想一想,何青岩确实,二十有五了还未婚配,原来是她自个儿惧婚?
“那你在家里等着干嘛?”
钱福叹气,思绪回到数日前,那人无情拒绝他的话语……
“青岩此生不会嫁任何人为妻。与钱大人不过数面之缘,求个君子之交,大人若误解了,我只好不再同你见面。”
“要什么理由呢,青岩自己选择的人生,何需向他人解释。”
“你何苦执着,不必等我,我不会改变主意,也不会再上门叨扰。”……
“莹中,”钱福苦笑道,“你说她明明也对我有意,为何不肯给我一丝机会,突然就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李慕儿低头想了片刻,圈着手臂回答:“姐姐必是有难言之隐。会不会是,她脸上有瑕,所以才整日以纱遮面?”
钱福笑,“为兄岂是在乎容貌之人?”
李慕儿抢过他折扇敲敲他脑袋,“你不是,可她怎知你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她若喜欢你,才会在意呢。”
钱福觉得她分析得有些道理,不耻下问道:“那怎么办?我让她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她有反应。”
李慕儿又敲一记,“兄长笨死了!哪有像你这样等女孩子主动的啊?真是当局者迷,你过来,我教你一法子。”
说着便附到钱福耳边悉悉索索讲了些悄悄话。
钱福听完蹙眉道:“可行吗?”
“啧,帮我拿着,”李慕儿一把把剑递给他,“看我的吧,等我回来!”
匆匆来到何府,李慕儿思索了下还是转到了后门。
恰好有小厮出门购置冬至物什,被李慕儿一把拉住,问道:“何小姐在吗?”
小厮一看是她,也是一喜,不怕生地说道:“姑娘,是你啊!你好久没来了!小姐在里边儿呢,我这就给你叫去。”
李慕儿得意,没想到在这儿还能混个脸熟。可看见何青岩的身影出来,她赶紧拉下脸,几步迎上前去,弱弱叫了声“姐姐”。
何青岩倒是淡定,“莹中,你怎么来了?”
“姐姐,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