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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成亲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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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天已冷得厉害; 今日在堂中演练完毕,姜颜搓了搓冻红的手指; 和众学生一同将乐器归位; 刚一转身就碰见了李沉露。襄城伯家这位庶女,逢人总是自带三分甜美的笑意,眼尾一点朱砂柔中带媚,抱着原属于别人的古琴盈盈朝姜颜点头。
口蜜腹剑之人; 姜颜懒得理她,径直越过她出门去。
“那胡家小娘子一向是个细心谨慎之人,又怎会在大冬天睡觉忘了关窗?且李沉露与胡家娘子同住一号房,为何胡家娘子冻成了风寒,李沉露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再者,胡家娘子生病的这几日,一直是李沉露帮忙煎熬汤药,她的病非但不好,反而愈发严重,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来得太蹊跷了么?”
去会馔堂用晚膳的路上,姜颜与阮玉、魏惊鸿一同穿过长廊,如此说道。
姜颜一向不喜欢在背后议人长短,实在是李沉露那些阴招太令人所不齿。想到此,姜颜又对一旁懵懂的阮玉道,“她今日一来,便能奏出胡家娘子的琴谱,可见是早就做好了取而代之的准备。阿玉,你可要离她远些,当心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
阮玉忙点头道:“知道啦。”
一旁的魏惊鸿打岔道:“说起这个,去年有些不学无术的太学生私下评选出了三位姿色品性最佳的女学生,你们可知道是哪三人?”
阮玉眼睛一亮,望着姜颜认真道:“一定有阿颜,对么?”
姜颜悄悄翻了个白眼,拉着阮玉的手说:“什么不正经的话题,你理他作甚?一听有‘品性’二字,便知不会有我了。”
“姜姑娘颇有自知之明!”魏惊鸿哈哈大笑,随即又用折扇漫不经心地敲着掌心,道,“他们认为第三美是薛晚晴,第二美是李沉露,追捧薛晚晴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和后台,而李沉露么……”
说到此,魏惊鸿啧啧两声,嗤笑道,“不得不说这女子心机手段不俗,竟能将纯情少男们骗得团团转,还真以为她是软弱无辜的沧海遗珠呢。”
姜颜不以为然的一笑,冷淡道:“可惜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冯祭酒。今日她一曲便合奏成功,可冯祭酒却并未夸赞她只言片语,想必也是悟出了胡家娘子突然病重的端倪,只是碍于祭祀在即需要人手,不好当众当众拆穿她而已。”
魏惊鸿点头:“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你就放心罢,你与苻离之间的事,祭酒和司业们心中都清楚真相,断不会因为李沉露的挑唆而苛待于你。”
“我明白。”说话间,姜颜已入了会馔堂前院,扭头对魏惊鸿道,“苻离可回应天府了?”
闻言,魏惊鸿恍然似的,一拍脑袋道:“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回了,昨日回的,不过这次祭祀锦衣卫要随行保护天子,苻离也在出行名单内,少说要忙完这次祭祀才有闲暇。你别急,祭祀上兴许能和他碰着面呢。”
姜颜好笑道:“我急什么?每日练习祭乐,累得我两手都快抓不稳筷子了,正好没工夫见他。”
魏惊鸿一噎:“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一旁的阮玉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中,细声问:“魏公子,你方才说在太学生眼里,容貌品性第三的是薛晚晴,第二的是李沉露,那第一呢?第一是谁?”
魏惊鸿一愣,而后望着阮玉温柔姣好的面容笑道:“这个不重要,阮娘子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阮玉眨眨眼,不解道:“为何呀?”
“阿玉,别问了,多半是什么不中听的话。”魏惊鸿不说,姜颜也知道排名第一的是谁。
在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眼中,阮玉天生尤物,又性子软糯,一向是他们公然调侃的对象。
姜颜岔开话题,斜着眼看魏惊鸿道:“那在魏公子眼中,谁才是女学中的第一人?”
魏惊鸿桃花眼一弯,望着会馔堂门前站着闲聊的邬眠雪道:“自然是邬小娘子了!”
说罢,他执着扇子笑眯眯向前,追随他的阿雪去也。
十二月初,应天府下了一夜碎雪,凌晨起来,熹微的晨光和屋檐的薄雪交映,满目都是清冷的蓝白二色。
国子学中已是灯火通明。
午时祭祀,卯时学生们便已在积雪未除的前庭集合完毕。因是去祭祀奏乐,参与祝神乐的七十二学生俱是穿着单薄的素色黛襟儒服,以同色长绢带束发,配香囊、玉环、礼结,力求仙姿缥缈之态。服饰虽美,却不耐寒,在雪地里站上两刻钟,姜颜已冻得鼻尖发红。
好在清点完毕后,太学生们便提着灯笼启程前往南郊祭坛,身子一动起来,倒也没先前那么彻骨的寒冷。
路上早有锦衣卫和东厂人员提前开道,姜颜跟在礼乐队伍的最后,呼出一口白气,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道旁按刀静立的锦衣卫,没有发现苻离的身影。
一个时辰后到达祭坛,不多时,天子的圣驾和皇后的凤辇相继到达,二十余名身姿挺拔的锦衣卫高手躬身以待,将病体沉疴的天子和皇后请出,送他们登上祭坛。
祭祀的第一步便是迎神奏乐,姜颜与众学生一同匍匐在祭台上,迎接天子和皇后的到来。皇上常年病重,须发花白,身形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等到他在太监和皇后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迈上祭台高阶,姜颜已冻得身体发僵。
得到恩准后,学生们谢恩起身。姜颜随着学生一同退至一旁,不经意间抬头,不由一怔,视线落在皇后身后按刀站立的少年身上。
今日苻离穿的是一件暗色的曳撒样式锦衣卫武袍,披墨色披风,头戴乌纱圆帽,束紧的腰带勾勒出他腰肢劲瘦。手按佩刀,脚踏皂靴,显得腿长挺拔,看起来英气非凡。
苻离显然也看见了她,神色微动。两人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有了短暂的相接,随即很快调开,投入各自的忙碌中。
鸣号角,擂鼓声,古老的编钟敲响,姜颜静坐于风雪之中,双手按在瑟弦之上,迎神的中和之曲拉开序幕。
随着祭文、行礼、进俎、受胙等繁琐的祭天仪式逐项展开,礼乐儒生们一共需在不同的环节演奏乐曲,共十一个曲目。碎雪虽停,风声犹盛,儒生们耐着饥寒奏乐,素色的广袖儒服和发带与白雪映衬,颇有仙人之姿。
熬到祭天结束,众学生已冻得不知身处何方。姜颜站在人群中,只听见周围一片咯咯咯牙齿打颤的声音,险些笑出鼻涕。
申时三刻,众人归程。
儒生们跟在百官队伍的最后,因无人管束,便也乐得清闲。魏惊鸿‘哈秋哈秋’连打了两个喷嚏,带着明显的鼻音叹道:“祭祀真不是人干的事,下次再也不来了!明日休假,我要和阿雪饮酒赏雪去。”
行人踏得积雪咯吱作响,姜颜搓着手不断哈气,闻言笑道:“你和阿雪,打算何时定事?”
“不知道,再玩两年罢。何况,我还不知道阿雪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呢。”说着,魏惊鸿又叹了声,转而问姜颜,“明日难得有假,可要我帮你约苻离见面?”
姜颜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却忽闻队伍传来一阵骚乱,队伍骤然停下,她一时不察险些撞上前面那人的后背。
姜颜一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只踮起脚尖朝前望去,问:“这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她。不多时,人群中爆出一阵混乱的嘶吼:“有刺客!护驾!护驾!”
霎时,人群中炸开了锅,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瞬间如散沙崩乱。道旁,数十名锦衣卫飞奔而来,竭力维护秩序,吼道:“原地待命!休得乱动!”
话还未说完,只见道旁屋檐上数十箭飞来,将几名锦衣卫射倒在地,鲜血溅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
繁华安定的应天府何曾见过这般血腥?人群中静默了片刻,接着爆发出一阵更为混乱的喊叫,百官、内侍、宫女全都抱头鼠窜,一时街道混乱拥挤不堪。
姜颜夹在人群中,被推搡来推搡去,只得咬牙伸出一手,竭力拉住前头慌乱的阮玉,喊道:“阿玉!别乱跑!”
说话间她已抓住了阮玉的手臂,正心下一喜,忽闻耳畔传来咻咻破空的风响,下意识转头一看,却见一支羽箭当面飞来,她甚至来不及闪躲!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锦衣卫飞奔而来,拔剑拦腰斩断羽箭。断箭迸裂,擦着姜颜的鬓角飞去,叮当一声落在身后的青石砖上。
姜颜微张着唇,看着苻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和阮玉推到道旁商铺的廊柱后藏好,又解下身上的披风顺势罩在姜颜身上,裹住她冰冷发颤的身体,这才扭头对赶来的魏惊鸿道:“保护好她们。”
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他深深望了姜颜一眼,疾步转身,大步跃上马背,朝着骚乱的源头策马奔去。
刺客显然是奔着皇后来的。
有人说,皇后这几年大力排除异己,擅权僭越,又以女学生联姻来巩固权势,已是触动了不少老派权贵的利益,明着暗着,都有不少人希望她死。
这场刺杀一直持续了两刻钟才收尾,好在皇后只是受了惊,本人并无大碍。锦衣卫们很快清理了现场,北镇抚司的蔡抚使策马而来,命儒生们重新归列站好,喝道:“天佑大明!刺客已伏法,诸位不得慌乱,继续前行!”
人群中有人高呼数声‘万岁’。
好在虚惊一场。姜颜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蔡岐道:“清点伤亡人数,伤者出列!”
一名锦衣卫飞奔前来,抱拳道:“蔡抚使,有名武艺高超的年轻小旗斩杀刺客七人,又替太子殿下挡了一箭。伤势……似乎颇重。”
闻言,姜颜一口凉气憋在胸腔中,只觉浑身血液倒流。
第46章
第二日; 姜颜换了少年的装扮,去了一趟北镇抚司驻扎在京师的卫所。
积雪斑驳; 到了正阳门便属皇宫范畴; 前方不能再通行。姜颜手里拿了一串嫣红的糖葫芦; 朝守门的两名校尉拱手笑道:“在下国子学学生姜颜,请求面见锦衣卫苻离苻小旗; 可否劳烦二位官爷通传一声?”
那两名年轻的锦衣卫看也不看,挥手驱赶道:“锦衣卫卫所岂是你们想来就来; 想见就见的地方?快走快走!若是妨碍里头大人办案,小心折了你的细胳膊细腿!”
被摆了脸色; 姜颜也不恼,只笑吟吟地掏出几钱碎银塞入他们手中; 诚恳道:“在下真是苻小旗的朋友; 听闻他此次伤重; 特来探望; 辛苦二位官爷通融通融。”
见姜颜通情达理,又得了好处; 那两名校尉的脸色好看了些,放缓语气道:“你等着。”便转身进了卫所。
不稍片刻; 那拿了碎银前去通传的校尉回来了; 神情已和刚才大不相同,甚至是换上了几分笑颜,做了个‘请’的手势:“卫所有规矩,还请阁下进门后莫要乱问乱看。”
“好。”姜颜点头应允; 跟着那校尉一同进了卫所大门。
她手拿着糖葫芦,鼻尖能嗅到醉人的酸甜香味,心情却不似脚步那么轻松。昨天魏惊鸿去打听了,受伤的人中的确有苻离,至于伤到了何处却是一概不知,姜颜想起那句‘似乎伤势颇重’,心中有些忐忑难安。
转过练兵的校场,围墙后是一排房舍,虽然古朴,但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连一根杂草也未曾见到。校尉在最北向阳的一间屋前站定,示意姜颜道:“小苻大人正在里头养伤,你们先聊。半个时辰后换班,您记得在那之前出来。”
姜颜点头。待校尉离去,姜颜这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糖葫芦藏在身后,伸手叩了叩门。
清冷的嗓音立刻传来:“进来。”
姜颜推门进去,入目先是一间不大的厅房,一桌两椅,书架上摆着些许书籍,墙边放着刀剑和弓矢。厅堂垂着帘子,掀开继续朝里走去,便是向阳的一间寝房。
刚下过雪,即便窗户向阳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苻离已穿戴齐整,规规矩矩地坐在窗边书桌旁等她。
见姜颜进来,他神情一暖,下意识起身,却因牵连到伤口而微微皱眉。
“哎,你别动。”姜颜忙快步走过去,伸出空着的手将苻离按回椅子上坐好,蹙起眉头道,“受了伤,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没到那地步。”苻离又不管不顾地起身,“想喝什么茶?我这里只有龙井,还是陈茶。”
“我不喝,你坐下!”虽说苻离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好许多,但一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姜颜仍是觉得心惊,去年朔州那场战乱仿佛历历在目。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啊……”姜颜自顾自坐在苻离身侧,将藏在身后的糖葫芦晃出来,递给他道,“喏,这个给你。”
红艳艳的一串山楂,挂着晶莹剔透的糖衣,是这间陋室里唯一的一抹亮色。糖葫芦后藏着姜颜灵动的笑颜,一时间太过耀眼,苻离怔愣了片刻,才缓缓伸手接过那串糖葫芦。
两人的手指短暂地触碰在一起,又飞快地松离。
姜颜伸手挠了挠鬓角,清了清嗓子问:“你伤哪儿了?听说你为太子挡了一箭,可是真的?”
苻离垂首望着手中的糖葫芦,转了转竹签,点点头道:“不碍事。”
见到她,便不那么疼了。
“你到底伤哪儿了?”见苻离裹得严实,浑身上下不见伤口,可唇色却微微发白,姜颜实在放心不下。
“已经没事了。”苻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捂着不肯说。
他避而不谈,姜颜有些生气,沉下脸道:“我是来探伤的。你若不说,我便走了。”说罢,她作势起身。
苻离顾不得赏玩糖葫芦,忙伸手拉住姜颜的手腕,仰首望着她道:“在左腹。”
闻言,姜颜讶然道:“你伤着肚子了?肚子受伤了你还坐着同我闲聊?不会更痛吗?”
苻离道:“并未伤及脏腑,皮肉伤,三两日便好了。”
姜颜深吸一口气:“你给我回床上躺着!”
苻离一脸固执:“不用。”
姜颜漠然道:“那我走了。”
于是苻离腾地一声站起,大步走到床沿边坐下。他握着糖葫芦,沉默半晌才皱眉道:“你越发恃宠而骄。”
姜颜被他气笑了,反问道:“谁宠我?谁??”
苻离轻轻别过头,冷峻的侧颜精致完美,仿佛又回到了国子监为同窗时的清高倨傲。姜颜走过去,伸手将绣枕垫在他腰后,继而坐在床沿望着他道:“哎苻离,你是不是觉得在我面前展露伤口,是件特别丢脸的事儿?”
从在朔州时,他硬着头皮拔箭,血溅三尺时,姜颜便隐约察觉到了。
苻离没说话。
姜颜便当他默认了,叹道:“虽然我并不觉得,你受伤是件无能或是丢脸的事儿,然如若可能,我还是希望你别受伤。”
闻言,苻离神色稍动,抬眼看她,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见你担心。”
他这别扭的性子,难得说一句真话。不知为何,姜颜的心柔软起来,笑道:“既然怕别人担心,为何又总是冲锋在前?”
苻离转动糖葫芦的竹签,看着糖浆在光线下变幻剔透的光泽,语气淡然道:“一是责任使然,二是因为我许诺过你。”
姜颜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在你离开国子监之前,我会赚够聘礼。”苻离神情认真,眸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那一瞬,姜颜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麻,然后血液回流,是微微的暖。
“你总是这般自以为是,我何曾应承过你的聘礼?”
“不要聘礼?可你明明说婚约还算数的。”
“自是算数。”顿了顿,姜颜轻轻抬首,望着苻离笑道,“如果说,即使你现在一穷二白,我也愿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少受点伤?”
苻离微微瞪大眼,不可置信般道:“你方才,说什么?”
“你能不能少受点伤?”
“不对,上一句。”
姜颜抿唇一笑,轻而无比清晰地重复道:“即使你现在一穷二白,我也愿同你在一起。所以,你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莫要……”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已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苻离抱得很紧,两人肩碰着肩,胸脯贴着胸脯,两颗年轻有力的心脏彼此撞击着,一阵莫名的悸动。
姜颜微微仰着头,下巴搁在苻离的肩上,只觉得鼻端的药味更浓了些,苦涩中夹杂着些许甜蜜。她搁在身侧的双手向上抬了抬,指尖触碰到苻离的肩,微微一顿,终是改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拖长音调笑道:“干什么呢?当心你的伤。”
“没事。”不知过了多久,苻离才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幽深的眼睛望着姜颜道,“姜颜,你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不许再反悔。你既已表白,此生便只能嫁与我一人。”
他眼睛深邃得像是能将人的灵魂整个儿吞进去似的。姜颜弯着眼,抱臂道:“什么叫做‘你既已表白’?说得好像我先动情,非你不可似的。”
苻离一副‘本就如此’的神情。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两人的相处反而略微不自在起来,可这种不自在并非尴尬难堪,而是欲言又止的懵懂和悸动。过了一会儿,苻离找了个话题:“国子监何时休学?”
“腊月十七。”
“好。腊月十七酉时,我在国子监前路口等你。”
姜颜扬了扬眉,问道:“作甚?”
苻离回答:“上次你准备了酒菜,我却因公差未能赴约,说好要向你赔罪的。”
姜颜‘噢’了一声,抬头望了眼外头的天色,踟蹰了一会儿,道:“下午还要看书,我先走啦。”
“我送你。”
“不用!你躺着养伤,记得吃糖葫芦。”
苻离直起身提醒道:“腊月十七酉时……”
“知道了知道了!”姜颜挥挥手示意他安心,这才掀开帘子出门去,轻轻掩上门。
出门冷风迎面吹来,她深吸一口气,燥热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刚抬腿欲走,便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回首,见到苻离唇色略微发白,正维持着开门的姿势看她。
“你怎么出来了?”姜颜问。
“怕你不认得路。”苻离抿紧唇线,继而轻声道,“我送……”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第一天认得我吗?回去罢。”说完,姜颜轻巧转身,脑后的束带划过一段飘逸的弧度,踏着斑驳的碎雪小跑着出门去了。
苻离站在廊下,望着姜颜生动的背影蹦跶着远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姜颜出了卫所的门,朝守门的锦衣卫躬身道谢,再抬身时便撞见内侍护送着一辆金辂车缓缓驶来。有宦官拉长声调道:“太子殿下驾到——”
周围的锦衣卫俱是出门列队跪拜,躬身迎驾。姜颜立侍道旁,无处回避,便也只好跟着跪拜。
车停,裹着一身玄黑狐裘的朱文礼撩开薄纱下车,道了声:“平身。”
路过姜颜身边时,他脚步一顿,目光在她身上有了短暂的停留,却并未与她相认,只微微一顿首,错身进了门去。
太子此番前来,应是探望受伤的苻离罢?毕竟,苻离可是替他挡了一箭呢。
如此想着,姜颜拍了拍衣裳上跪拜时沾染的泥水,转身朝国子监方向走去。
而此时,卫所待客的大厅内,朱文礼一身赤色圆领的常服,伸手虚扶起抱拳跪拜的苻离,温声道:“你身上有伤,我们之间便不要行这些繁文缛节了。”
苻离这才道谢起身。
朱文礼挥手屏退左右,待四周无人,他才放下一国储君的架子,如至亲友人般伸手锤了锤苻离的肩,责怪道:“你何时入了锦衣卫,怎的不也报备我一声!若不是那日你挺身而出护住我,我还不知要被瞒到何时。”
苻离皱着眉忍过腰腹间的疼痛,顺手给朱文礼倒了杯热茶,道:“当初离开国子监时应允过父亲,不再借助苻家过去的任何人脉和物资,故而不曾告诉殿下。”
“你是怕我徇私?”朱文礼拧眉。
苻离没有回答,只问道:“皇后娘娘如何?”
“受了惊,这几日卧榻休养中。倒是父亲知道了那刺客是为母后而来,颇为不悦,似乎对母后近年来的行为略有责备。”
“可查出幕后指使了?”
“刺客都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活口,昨夜也死在了诏狱中,线索全断。我有预感,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朝堂之上看似安逸,实则貌合神离各怀鬼胎,所以,我需要能助我激浊扬清的帮手。”
说到此,朱文礼啜了口热茶,看着苻离郑重道,“你此番救驾有功,我已奏请父皇,提拔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正六品百户,赐绣春刀。”
作者有话要说: 苻离(开心):今天阿颜对我表白了,看在她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也会加倍的喜欢她的。(悄悄准备礼物中)
姜颜(纳闷):不是苻离先说喜欢我的么?魏惊鸿说苻离的话时常要反过来理解,他以前说了那么多遍不喜欢我,难道不就是喜欢?
众人(嗑瓜子):……
第47章
今年应天府似乎格外冷; 短短一月之内,已是下了三场大雪。
酉时刚到; 天色渐渐晦暗; 灯火初明; 空中不时飘下两片柔软的碎白,是冬雪的余韵。道旁的灯一盏接着一盏挂起; 镀亮脚下的方寸之地,国子监的学生大多归家团圆了; 四周空寂,不一会儿便看见姜颜抱着一件玄黑的披风缓步走来。
苻离穿着一身墨色的束袖武袍; 正按刀倚在拐角的墙上。他身姿修长,逆着光像是一道暗色的水墨剪影; 沉稳英气。最后一段距离; 姜颜略微加快步伐; 气息不稳地走到苻离面前站定。
走近了才发现他肩上落着一层碎雪; 显然是已等候多时。姜颜将手中的披风抖开,踮起脚尖将其往苻离肩上随意一挂; 拍拍他的肩道:“祭天那日你给我的披风,我已浆洗干净; 还给你。”
下一刻; 苻离将刚披上的披风解下,顺手裹在了姜颜身上。
“哎呀,我不冷。”怎么看都是苻离穿得比较单薄,姜颜扭身想要将披风挣脱; 苻离却是不依,替她歪歪扭扭地系了个结。姜颜无奈,只好裹着这件快要曳地的长披风,问道,“你的伤可好了?”
苻离‘嗯’了一声,说:“好了。”
“听闻你护驾有功升了百户,赐了绣春刀?你才入锦衣卫半年,便连升两次,可见前途无量。”说着,姜颜眨了眨眼好奇道,“绣春刀是何样?”
苻离将腰间的佩刀解下,递给姜颜。
面前的这把刀刀鞘暗红,包裹着镂空花纹的银边,刀身呈略微的弧度,刀柄刻着古朴的兽纹,看上去有着凌厉且厚重的质感。姜颜下意识接过,却一个不稳险些坠落在地,咋舌道:“好沉!”
她把玩了一番,看够了,便将佩刀还给苻离。
不经意间垂首,姜颜看到墙根摆着一排形态各异的雪球,不由弯腰打量道:“这是什么?”
方才光线昏暗没注意,现在仔细瞧了才发现那是用利器雕出来的雪人,每个巴掌大小,一共雕了十二个。
见姜颜看得入神,苻离抬起手背抵着鼻尖,清了清嗓子,顿了一会儿才说:“方才闲着无事,给你堆了几个雪人。”
姜颜一怔,回忆的大门悄然开启。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苻离暗吃飞醋,也是在学馆的门口给她堆了一个又奢华又滑稽的雪人的,后来还没等到雪化她便回兖州了,也不知那些珍贵的宝珠去了何处。
“你还记着堆雪人的事呢?”姜颜端详了一阵墙根的雪人,发现这些雪人虽做工粗糙、只有人形轮廓,但姿态却是活灵活现的,或伸手或踢腿,没有一个重样,也是极其费心了。
姜颜有些感动,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个雪人,问道:“为何要堆十二个雪人?”这么冷的天,手该多冷啊!
“这是一套刀法。”
“?”姜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道,“哈?什么?”
“这些雪人的姿势,是我最近在练的一套刀法。”苻离微微抬着下巴,又很认真地解释一遍。
“……”
有谁送心上人礼物是送一套刀法的?
去年有钱时就以黑珍珠为目、红玉珠子为嘴做了个又华丽又滑稽的雪人,今年成锦衣卫了就直接堆了一套刀法?
见姜颜一脸古怪,苻离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问道:“你,不喜欢吗?”
“喜、喜欢呀。”姜颜拍拍手起身,眼睛里倒映着碎雪夜空,又无奈又好笑道,“小苻大人辛苦了。”
苻离松了一口气,淡淡颔首道:“不早了,带你去用膳。”
“那,你的‘刀法’怎么办?”
“……下次落雪再给你堆。”
姜颜‘哎’了一声,跟上苻离的脚步,墨黑的披风垂至脚跟,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手心都在发烫。
清冷的月光下,两人背映着国子监的灯火并肩而行,不多时,苻离问道:“何时归家?”
姜颜想了想道:“大约明日罢,要等阿玉家的嬷嬷来接,我顺道和她一起回去。”
苻离应了声‘好’,遂不再言语。
这次两人用膳的地方,仍旧是上一次来的食肆。姜颜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不由扶额:“真不用点这么多菜的。”
苻离将拭净的碗筷递给她,冷冷道:“无碍,这顿算魏惊鸿的。”
“魏惊鸿?”
“上次你为我准备的升官宴被他吃了,他心中有愧,自愿还我一顿。”
闻言,姜颜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该不会,是找他算账了罢?”
苻离夹菜的手一顿,而后才垂下眼说:“没有。”
“好罢,我知道这两个字该反过来理解。”姜颜咬着筷子看他,忽然有些可怜起魏惊鸿来。
一顿饭吃得安静且温馨,磨磨蹭蹭地消食完,苻离执意送她回去。
国子监前,姜颜总觉得苻离有什么话要说,然而直到分别,也等只等到了苻离的一句:“路上小心。”
第二日午后,阮家的车夫和嬷嬷赶来了国子监,姜颜便收拾了衣物,跟着一同回乡。
马车轱辘摇晃,姜颜掀开车帘朝后望去,只见繁华的应天府城郭渐渐远去,远去,最终成了官道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她这才放下车帘,倚在车壁上叹了一口气。
相比去年回乡时的兴奋,今年似乎添了几分不舍和怅然。
“看样子,你和苻大公子进展得很顺利?”一旁,阮玉抿唇笑着说道。
“还行。”姜颜笑了声,托着下巴问,“阿玉呢?”
阮玉一愣,视线有些飘忽,细声道:“……我?”
那一瞬的迟疑,姜颜便已察觉到了端倪,伸手将阮玉圈在马车角落里,凑近道:“有情况?说,被哪家公子看上了?”
阮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歪在一旁打盹的嬷嬷,压低声音道:“没有的事,还没定下呢!”
姜颜眯着眼:“是‘没有’,还是‘没定’?”
阮玉有些支吾,脸臊得能煎熟鸡蛋。姜颜揉了揉她的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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