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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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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实的从底层做起,一次次的表现出色了,得到一干老人们的一致认可,还有嫡母的娘家推波助澜,才做了少海主!应敦他要真叫爹爹失望了,下场必定十分凄惨——爹爹是绝对不会容忍隐患的存在的!”
言外之意,公孙应敦若失去少海主之位,最好的结局也会被圈禁,甚至会被处死,以免他利用公孙夙事实上长子的身份日后图谋不轨。
盛惟乔被自己亲爹娇宠惯了,觉得公孙夙这种亲爹简直没办法理解——不过转念想到自己二叔盛兰斯对嫡长子盛惟德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释然了,只道:“得空你劝劝他吧,要继承家业的人,跟咱们这种成天闲着没事儿做的人可不一样,任性不得。”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公孙应姜的院子,这里自然早就打扫好了,墙内墙外的花草都有新修剪过的痕迹,还移了不少正开的花卉过来增添景致。
入内后,但见铺了青砖地的庭院扫的干干净净,朱柱雕栏均上了新漆,廊下还挂了几串风铃,随风摇曳之间,叮当悦耳。
一个上穿葱花绿窄袖短襦、外罩着鹅黄撒绣鸢尾花半袖,下系凤尾裙的女子似乎听到动静,扶着丫鬟的手从正屋踢踢踏踏的走出来。
看到姑侄俩,顿时笑着迎下庭阶,殷勤道:“可是大小姐跟盛小姐当面?妾身娘家姓严,小字奴奴,蒙海主厚爱,暂掌一些杂务。这地方前两日就收拾好了,只等两位现在亲自过目,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妾身这就让他们改!”
盛惟乔打量她几眼,见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修眉俊眼,绾着灵蛇髻,斜插玉步摇,耳畔一对翡翠坠子碧森森的一望可知价值连城,显然不是寻常仆妇。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神完气足,从屋子里走下庭院这几步却还大动干戈的扶着丫鬟,不是没缘故的:这女子说话走路时,都有意无意的拿手臂护着小腹——心知十成十是公孙夙的侍妾之流,多半还是已有身孕的侍妾。
“劳烦你了,我看这里一切都好。”盛惟乔偷觑一眼公孙应姜,见她显然也看出来了,脸色很有些不自然,便半是圆场半是逐客道,“没什么需要改的,等会让我们的下人把带来的行李安置下也就是了。”
那严奴奴很有眼色,闻言知趣的告退:“妾身想着两位一路劳顿,所以起早让他们在小厨房炖了一罐山鸡榛蘑汤,这会儿火候想来正好。两位若不嫌弃,待会且用些解解乏?”
盛惟乔淡淡的谢了她,等她离开后,命绿锦等人去归置东西,自己带了公孙应姜进去正屋落座。
才坐下,公孙应姜就唉声叹气道:“方才路上还说应敦再不聪明点,就算他占了年长的优势,迟早也没好下场呢!没想到爹的身边人已经有了——瞧那严姨娘的样子,正是爹最喜欢的那一类,她这一胎若生下儿子来,届时枕边风一吹,应敦八成没好日子过!”
“方才还说跟应敦关系也就那样了,现在可不就替他担心上了?”盛惟乔打趣了她一句,跟着安慰道,“这严氏都还没显怀,就算当真怀的是男胎,想打少海主之位的主意,怎么也要好几年。你回头劝劝应敦,他现在开始懂事,哪里就晚了?”
想了想又道,“再者我看公孙海主对你们小叔叔十分重视,你们小叔叔这次回去后就要远行,往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来玳瑁岛了。严氏这些人的子女,多半根本见不着他的面,如此也生不出多少感情来——倒是你们姐弟,究竟跟他相处多年。你们小叔叔哪能不向着你们姐弟?刚才在海主面前,他不是一直替你们俩圆场的吗?”
“可应敦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小叔叔的好意那么明显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借坡下驴!”公孙应姜皱着眉说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神情古怪的打量着盛惟乔:
生于三月的盛惟乔已经正式办过及笄礼,常梳的发式也从小女孩儿气息浓郁的双螺,改成了更具少女风情的随云髻,髻间一支红宝石攒的珠花,鲜艳欲滴,愈显她青丝如墨,肤光胜雪。
长开了不少的眉眼,越发的精致:翠黛弯弯如弦月;水汪汪的杏子眼,瞳仁仿佛是浸了水的黑曜石,黑黑亮亮,顾盼之间,似有华彩流转;琼鼻秀挺,樱唇粉润;还有些婴儿肥的双颊,酒窝隐现。
由于自来养尊处优,素无戾气的缘故,虽然这两年盛惟乔没少往宣于冯氏跟前走动,但气质仍旧保持了十二三岁那会的纯净与平和。
仿佛独居幽谷的名花,不沾俗世喧嚣,不为红尘所扰,未经风霜的娇嫩与不谙世事的无害交织出的绽放,别有一种天真烂漫的美丽。
见公孙应姜一直盯着自己看,盛惟乔微微诧异:“应姜?”
“姑姑!”公孙应姜挥手让贴身丫鬟都暂时退下,凑到她耳畔,略有些紧张略有些忧虑的小声道,“姑姑您说,应敦他方才……是不是忽然对您一见钟情了,所以才没眼色的想跟咱们走,而不是留在爹跟小叔叔那儿?!!”
“………”盛惟乔沉默片刻,幽幽道,“其实也有可能他一见钟情的是你,毕竟有句话叫现世报,当初你怎么对你们小叔叔围追堵截的,说不定现在就轮到你被应敦穷追猛打了呢?”
第六章 初五:这个女人类看起来很好吃的样
姑侄俩究竟刚刚上岸,虽然行李自有丫鬟动手,具体的陈设,还是得她们自己发话,下人才知道要怎么做的。
所以围绕公孙应敦说了一会话后,也就散了,各领着贴身大丫鬟去接下来要住的地方收拾。
盛惟乔看着绿锦跟绿绮把内室都弄好了,让她们将窗下的两盆桂花搬去外间:“你们这两日在船上一直有点晕眩,还是不要用熏香了,免得越发腻味。倒不如用这天然的桂花熏一熏帐子,清清淡淡的也应景。”
“其实要应景的话,咱们现在该熏杏花香才是!”绿锦跟绿绮笑着谢了,正要动作,小丫鬟槿篱却已经机灵的抢先一步代劳——见状两个大丫鬟也没拦阻,暗自点头记了这份殷勤,仍旧站在房里与盛惟乔说笑,“毕竟大公子都已经连捷解元了,这桂花啊咱们可是都赏过了!”
因为府试是在秋季举行,正逢桂花开,别称桂榜;而会试在春日,按物候属于杏花当季,又名杏榜。
俩大丫鬟故而言之。
“你们现在若能找到两盆正开的杏花来,我倒不在乎赏了你们呢?”盛惟乔打开桌上的描金填漆螺钿八宝攒盒,抓了把杏干抛给她们,笑骂道,“杏花没有,这杏干爱吃不吃!”
绿锦跟绿绮忙移动脚步去接,接完均笑:“花开是虚,结果才实!小姐这话虽是无心,却正应兆了大公子来年赴长安会试,必能连捷三元!”
盛睡鹤之前院试时取过一回小三元,不过那个只是名头好听,跟正经的连中三元是不能比的。所谓连中三元,是指连捷乡试、会试、殿试。自科举之有以来,取得过这样的佳绩的人至今都是屈指可数。
若当真能得,荣耀可想而知!
虽然盛睡鹤眼下已经取得解元,但盛惟乔知道,南风郡文风不昌,自己这兄长在郡中固然可称才华横溢,明年开春的会试,却是汇聚了天下最杰出的一批士子的战场。届时盛睡鹤还能不能拔得头筹,可不好说了。
不过眼下只是在凑趣,盛惟乔当然不会一本正经的指出事实,只莞尔道:“他要当真连捷三元,回头祖父定要在府里摆上七天七夜流水席庆贺了,届时你们肯定也有赏赐!”
绿锦跟绿绮故作惊讶:“咦,小姐怎么知道奴婢们就是这么想的?”
正说到这里,外间槿篱咳嗽一声,方走了进来,屈膝禀告:“小姐,孙小姐那儿遣人送了时果来,是就拿进来还是?”
“让送时果的人拿进来吧!”盛惟乔随口道,“这季节果子很多,不知道应姜送来的是什么?”
片刻后一个十岁不到的小丫鬟有些吃力的端了盘梨实走进来行礼:“这是玳帽峰下种的,皮薄汁甘,小姐方才想起来,特意命人去摘了一盘来,请盛小姐尝尝!”
盛惟乔让绿锦上前接过,赏了她一对银锞子,端详了下,笑道:“你是玉扇吧?有些日子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玉扇腼腆的笑了笑:“盛小姐好记性!少海主说奴婢这两年变了很多,小姐回来都未必认得了呢!”
盛惟乔道:“确实是变了,不过轮廓还在,倒还不至于认不出来——方才你家小姐肯定也认出来了吧?”
跟这小丫鬟说笑几句之后才放她离开,这时候绿绮已经取了银刀出来,利落的给盛惟乔削皮去核。
谁知才把两个梨切成小块,插上银签,还没端给盛惟乔,槿篱又进来禀告,说盛睡鹤来了。
“他跟公孙海主说完话了?说完话没回自己住处,怎么跑我这儿来了?”盛惟乔有点诧异,但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盛睡鹤进来后,盛惟乔顺手把装着梨块的银碟朝他推了推,嫌弃道,“你倒是会挑时间,绿绮刚刚削好,你就到了,倒仿佛专门给你忙的了!”
“不过几个梨,这样小气!”盛睡鹤笑着拿过银签插了一串,他似乎对梨实兴趣不是很大,随便尝了几口就放了手,道,“别说为兄不知道投桃报李——现在跟为兄去谷里看五哥,为兄给你做烤麂子,要不要?”
“不要!”盛惟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虽然不晕船,但毕竟刚刚抵达,才把自己要住的内室收拾好呢,接下来不说去外面其他地方看看东西要不要重新布置,单说晚上的接风宴,她也得跟丫鬟们商议下穿戴打扮不是?
所以现在哪里有空陪盛睡鹤去看那头初五?
那是盛睡鹤的“五哥”,跟她可没什么交情!
不过下意识的拒绝之后,盛惟乔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盛睡鹤应该猜得到自己对初五的兴趣,还没大到来岛上的第一天就赶紧过去看望的地步,做什么还要过来喊自己?
难道他特别喜欢被自己拒绝不成?
想到这里,她抬了抬下巴,对绿锦等人道,“你们先都出去,看着点,有人来了就吱声!”
下人们依言退下后,盛睡鹤明显舒了口气的样子,感慨道:“乖囡囡,果然劝你常往姨母那儿走动是对的!搁两年前,你可没这份机灵!”
“两年前你什么时候喊我一块去看初五过?怎么就知道我听不出你的话中之意来?”盛惟乔白他一眼,把玩着腰间的同心结子长穗石榴红宫绦,若有所思道,“你这会不回你那边收拾,反跑过来找我说初五,莫不是应敦方才的踌躇同初五有关系吗?”
“怎么想到应敦头上去了?”盛睡鹤笑了笑,避重就轻道,“为兄是真的想念五哥了,所以跟大哥那边告退后,立刻就想去谷里看看它——乖囡囡你大概不晓得,五哥平常都在山谷里,寻常人都不去打扰它,它也鲜少出谷。但知道为兄在岛上的时候,它就经常会出来闲逛了。这不为兄怕你跟它太长时间没见面,它已经把你忘记了。回头跑出来一看,咦,这粉嘟嘟水嫩嫩一看就很好吃的女孩儿……很陌生啊!陌生那就多半不是自己人,吃掉吃掉!你说这么着,叫为兄回去了如何跟爹娘交代?”
盛惟乔从攒盒了抓了腌渍的梅子砸他:“你不也好长时间没跟它见面?没准你待会去谷里找它,它当是今儿个晚饭自己送上门去,开开心心的把你吃了,叫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跟爹娘说呢!”
盛睡鹤接过梅子,在手心里抛了抛,笑道:“所以为兄害怕啊!想着把乖囡囡一块领过去,到时候万一五哥它动了食欲,有娇滴滴水灵灵的乖囡囡在前,肯定不会看上为兄的!到时候就可以把乖囡囡给它吃,为兄趁机溜走不是?”
“你怎么知道它看不上你?”盛惟乔慢条斯理道,“第一你比我高这么多,选你的话肉也更多呢;第二你常年习武,肌肉健硕,不像我整天在后院待着,肌肤娇嫩——就好像漫山遍野跑的野味总比圈养起来的家畜好吃一样,初五要真是个会吃的,怎么也该是挑你这样口感好的不是吗?”
“乖囡囡口齿越发伶俐了!”盛睡鹤哑然失笑,起身摸了摸她脑袋,“好啦,时候不早,等会还要回来用宴,咱们快去快回!”
盛惟乔疑惑道:“真要现在去?我记得之前谁说过来着,初五不会贸然伤人的啊!”“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盛睡鹤扯了扯她宫绦,哄道,“一来一回也没多少路,权当让为兄图个安心——毕竟乖囡囡这娇滴滴的,五哥随便一爪子伤了你肌肤也是不好的。还是让它再认一认你来的稳妥不是?”
盛惟乔总觉得他在骗自己,但继续盘问了几句,盛睡鹤死活不肯承认,反倒不住催促她动身。
“那我跟你去瞧瞧,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歪头思忖了会,到底疑疑惑惑的站了起来,道,“你先出去,让绿锦她们进来服侍我更衣。”
片刻后,盛惟乔换好了出门的衣裙,边理着臂上披帛走出内室,边对盛睡鹤道,“我想起来如果要认人的话,绿锦她们也得叫初五知道下吧?否则它跑过来不动我,却把我身边的人伤着了怎么办?但又不可能把她们统统带过去,这样我这儿东西都没人看管了——依我说,何必非要我跟你一块去?不如你把初五带过来挨个认人才方便呢!”
盛睡鹤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温和道:“乖囡囡,反正你衣裙都换好了,索性就跟为兄走一趟,正好把初五带过来认人不是?”
盛惟乔轻哼道:“我就知道你别有居心!”
“丫鬟也别带了,这样遇见不好走的路,就你一个人,为兄还能背着你走上一段。”盛睡鹤见她似有让绿锦或绿绮中一个人跟上的意思,立刻道,“不然山路难行,时间耽搁太久,怕是赶不及接风宴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盛惟乔皱眉看了他一会,答应是答应了,但一出门,见四周无人,就立刻拽住他袖子低声问,“非要单独带我去谷里做什么?你该不会惦记着我之前想赶你出盛家的事情,想把我骗过去报复我什么的吧?”
盛睡鹤柔声道:“乖囡囡,你忘记当年为兄帮你锤炼胆魄的事情了?为兄要想报复你,还用得着骗吗?”
“说的好像你没骗过我似的!”盛惟乔冷笑,“你现在不说算了,反正迟早会真相大白——不过,公孙应敦到底怎么回事?”
她思及这个名义上的侄子之前的表现,微微蹙眉,“刚才我们出门后,应姜起初怀疑他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怀疑你会跟他抢海主之位。但后来我们都觉得这太荒谬了,还不如照你的话,相信他是迫不及待想跟应姜一叙别后呢!”
“小孩子不懂事,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盛睡鹤眯起眼,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乖囡囡不必放在心上,回头离他远点就是了!”
——不切实际?
——不必放在心上?
——回头离他远点?
盛惟乔咀嚼了一番关键词,顿时就想到了公孙应姜之前的话,脱口道:“不是吧?他当真对我一见钟情?!”
这姐弟俩难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做姐姐的一心一意想睡小叔叔;
做弟弟的居然看上自己这个姑姑——盛惟乔毛骨悚然,立刻站住脚,恨不得马上转身上船,速速返回盛府才好!
却见本来好好的走着的盛睡鹤脚下忽忽一绊,平地一个踉跄才站稳,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看了她片刻,语重心长道:“乖囡囡,应姜真的只是一个特例而已!无论是为兄,还是应敦,都把你看成纯粹的同辈或长辈,对你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说起来二叔分出去也有两年了,乖囡囡你为什么还没有恢复成跟你长相符合的天真无知纯洁善良?!”
妹妹小小年纪想法就这么污,做哥哥的真心压力好大!!!
第七章 惊变
盛惟乔恼羞成怒,拎起裙裾就是一脚踹过去,喝道:“住嘴!!!明明就是你不会说话,害我误会,居然怪起我来了!还有没有天理!?”
“乖囡囡,你看那边有个小水洼,想来是前两日下雨的时候积下来的。”盛睡鹤闪身躲开之后,忽然指着斜前方道,“这两天都出了太阳,所以那水洼一定是清澈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盛惟乔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就见盛睡鹤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加快脚步走远一点之后,才慢悠悠道:“乖囡囡可以用这水洼照一照自己的模样啊!乖囡囡确实长的很好看,然而,真的没有好看到让见到你的人全部罔顾人伦的地步——相信为兄,祸国殃民这样的事情,真的不是随便一个美人就能做到的!”
……嗯,接下来兄妹俩是一路狂奔进谷的。
向来娇里娇气、前些日子陪祖父盛老太爷在城外骑上一会马就连声喊累的盛惟乔,在愤怒的驱使下,俨然爆发出了远超平常的体力与精力!
她不但一路追打着盛睡鹤跑进谷中,甚至在盛睡鹤在泉水畔停下,笑着告饶后,兀自冲上去拳打脚踢,而且拳拳到肉、虎虎生风,威风凛凛的一看就是盛老太爷的嫡亲血脉!
只不过她光顾着痛快,却忘记这谷里住的可是盛睡鹤的“五哥”了!
于是片刻后,笑眯眯求饶的盛睡鹤猛然踏前一步,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不待盛惟乔反应过来,他已毫不迟疑的抱着她跳下了水!
有上次下海救人的悲催经历后,这次盛睡鹤非常聪明的提前将盛惟乔抱的结结实实,让她再慌张也没法反过来抱自己,除了下意识的将腿盘住他腰外,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只能被他带着没入水面之后再浮起。
猝不及防吞了好几口泉水的盛惟乔,露出水面后,正待发飙,却晃眼看到不远处的岸上,一头剽悍的黑豹,正摆出标准的攻击姿态,冷冰冰的盯牢了自己!
那双金瞳全没了记忆中的慵懒平静,注视她的目光,杀意凛冽!
而在它面前,盛惟乔与盛睡鹤方才正站着的地方,地面上赫然有着一道深刻的爪痕,力道之大,将几丛花草生生连根刨出!
盛惟乔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为什么盛睡鹤会忽然抱住自己跳下来——要不是他这么做了,自己十成十被这头豹子一爪子送掉半条命了!!!
“它……它怎么这样啊?!”盛惟乔跟初五对视片刻,见这头黑豹眼中的杀气非但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很快它再次压低了重心,后腿的肌肉紧绷,看情况竟是想扑下水来干掉她!
盛惟乔顿时慌了神,使劲往盛睡鹤怀里缩去,边缩边带着哭腔道,“我就是打你一顿而已!根本就没打痛,它居然就要杀我——这豹子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乖囡囡,你现在知道让五哥熟悉你的重要性了吧?”相比她的惶恐,盛睡鹤却是气定神闲,还有心思调笑道,“今儿个若换了为兄打你,你信不信五哥非但不会想杀为兄,甚至还会帮忙落井下石,给你咽喉上来一口?”
“你现在还有心思说笑!”盛惟乔快被他气死了,要不是双臂都被他揽的紧紧的,完全挣扎不开,她现在一定要狂捶这只盛睡鹤一顿啊,“它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啊!你还不管管它,难道你今儿个把我骗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它杀了我吗?!”
盛睡鹤笑着道:“乖囡囡,你这求人的态度可不行啊!其他不说,至少该喊声好听的吧?”
话音才落,盛惟乔尚未来得及接话,谷口那边,骤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响!
继而整个山谷的地面都微微震动,连兄妹俩所在的水中,都掀起了一阵剧烈的波纹——水畔正欲扑杀盛惟乔的初五,亦是惊疑不定的扭头望去,浑身紧绷,皮毛炸起,喉间不住发出惊恐又示威的低咆!
“五哥!”盛睡鹤瞬间沉下脸,扬声安抚道,“五哥不必害怕,一切有我在!”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盛惟乔朝岸上游去,初五本来对着谷口那边不住吼叫的,察觉到盛惟乔的靠近,立刻又掉过头来,对她龇牙咧嘴,一副找位置下口的样子,吓的盛惟乔不住尖叫,一个劲的朝盛睡鹤身上靠。
好在盛睡鹤到岸后,伸手推了推初五伸过来的脑袋,简短说了几句“这不是坏人”、“别伤她”,很快把初五安抚下来,又让这头黑豹让开些,单手一撑上了岸,跟着将盛惟乔也拉上去——这时候谷口的响声总算停下,地面却还有些余震的意思,四周草木无风自动,原本过些日子才会离枝的秋叶纷纷坠落,望去既凄美,又不祥。
兄妹俩此刻都无暇理会湿透的衣衫,俱是努力朝谷口方向眺望,神情凝重:“地动了?!”
盛惟乔脸色苍白,“不知道岛上的屋子怎么样?应姜还有绿锦她们方才估计都在房里!”
“不是地动!”盛睡鹤铁青着脸,思索了会才道,“咱们过去看看!”
半晌后,走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盛惟乔看着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良久,才喘息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睡鹤同样默然片刻,方道,“咱们应该是暂时被困住了!”
——横亘在兄妹面前的,赫然是倾泻直下的山石泥土,中间夹杂着原本长在上面的草木藤萝,将出谷的路堵了个结结实实!
盛惟乔深吸了口气,转向盛睡鹤:“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盛睡鹤这会心情显然非常不好,竟未自称“为兄”,他面无表情,目光幽深,仰头打量了一阵旁边的玳帽峰,道,“有人在玳帽峰上做了陷阱,应该是利用了前两日风雨时玳帽峰本来就坍塌了的部分山体。当时用栅栏、藤蔓等物临时拦住了山石泥土的滑坡,方才再悄悄将最关键的几个地方打开,让这部分山体继续滑落,堵住了咱们出谷的路!因为这些地方本来就薜荔满壁,咱们又有两年不曾来了,纵然发现不同,也不会怀疑被做了手脚,只会认为这是自然生长的变化。”
随着他的指点,盛惟乔定睛望去,确实在堵路的泥石间看到了粗制的栅栏、编织过的藤蔓之类。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她对盛睡鹤的怀疑:“公孙喜这次跟咱们一块来岛上的,但从上岸起,他就不见了踪影!”
言外之意,谁知道这个陷阱是不是盛睡鹤指使公孙喜过来做的?
也不仅仅公孙喜,盛睡鹤作为乌衣营首领,在玳瑁岛上能指使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山体坍塌下来的巨响发生时,他自己正揽着盛惟乔泡在水里,没有做手脚的机会,却也未必清白!
只不过盛惟乔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将自己还有乖囡囡你困在这山谷里做什么?!”盛睡鹤也同样提出了这个疑问,“何况这谷口虽然堵的厉害,就算大哥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将岛上人都召集过来挖掘,没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挖通。但玳瑁岛是个岛,四周面海。这山谷一直往里走,也是可以到海边的!届时只要派艘船过来,咱们就能出去。我花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请你再坐一回船吗?”
盛惟乔皱着眉,道:“那你说,你方才为什么坚持要我跟你来这谷里,还不让我带上绿锦或绿绮?”
“……应敦有问题。”盛睡鹤脸色非常难看,时常噙在嘴角的一丝笑消失的无影无踪,昳丽的面容逐渐笼罩上一层阴冷,目光闪烁的看了一会面前的阻碍,才淡淡道,“我急着想来看初五,不放心把你留在应姜那儿,所以才坚持带你出来!”
盛惟乔一惊:“公孙海主……?”
不待盛睡鹤否认,她自己已排除了这种可能,“公孙海主若要对咱们不利,在码头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用不着这么麻烦!你是说应敦自己想针对咱们?为什么?”
“大约他好日子过多了所以不折腾不痛快?”盛睡鹤淡淡道,“这山谷通向的海滩太浅,大船根本靠不上来。如今天色将晚,大哥为了安全考虑,兴许要到明日才会派船来接。咱们且回山洞里去将就一晚吧,等明儿个走海路回去了,我亲自给那混账小子规矩!”
“我觉得这事儿……”盛惟乔若有所思的跟上他的脚步,迟疑道,“恐怕未必是应敦做的呢?”
见盛睡鹤一言不发,她想了想,还是继续道,“这陷阱你解释起来三言两语,但实际上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只怕都不小!应敦是少海主,在岛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做这样的手脚不无可能!问题是,我以前听应姜说过,她跟应敦非嫡非长,在公孙老海主故世之前,他们姐弟其实在公孙海主的子嗣里头地位都不高。若非公孙海主早先的子嗣就剩了他们俩,也轮不着应敦做少海主!”
“也就是说,应敦以往在岛上没什么权势,如此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得力的人手!”
“他现在能委以重任的心腹,只怕十成十是公孙海主这两年安排给他的。”
“区区一两年的时间,应敦就是再有手腕,如何能让这些人全部归心?甚至归心到了为了他隐瞒公孙海主的地步?!”
“那么既然公孙海主没有针对咱们下手的意思,应敦让这些人设这陷阱来害咱们,这些人就算不直接抗命,必然也会私下禀告公孙海主!”
“公孙海主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坐视?!”
“那乖囡囡以为,谁才是罪魁祸首?”盛睡鹤听到这里,似乎来了点兴趣,转过头来,摸了摸她脑袋,含笑问。
盛惟乔不高兴的打开他手:“说正经事呢!别动手动脚的——我都这么大了,你以后少做这种逗小孩子的举动!”
这才道,“我对公孙氏的了解,也就是应姜偶尔说的那几句,谁知道这岛上有过些什么恩怨情仇?不过方才我跟应姜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个自称严奴奴的人,似乎是公孙海主的侍妾,且已有身孕?”盛睡鹤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怀疑是严奴奴有了孩子心大了,想栽赃陷害应敦这少海主,好给自己那没出世的孩子铺路?”
盛惟乔点头:“毕竟方才这陷阱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根本没伤着咱们!正如你所言,眼下咱们只不过是暂时被困住罢了,早则今日,迟则明天,咱们就能离开谷中!若是应敦所为,此举不啻是把本来向着他的你我逼到对立面上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思来想去,他多半也是被算计了!幕后真凶却是想借咱们的手对付他呢!”
“回去了总会知道怎么回事的。”盛睡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话之际他们已经回到泉水畔,盛睡鹤急走几步到旁边的山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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