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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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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夜合有点奇怪的看着她:“康昭,你真是关心则乱,就没想过,高密王好好儿的,怎么会中毒?”
盛惟乔诧异道:“他不是跟孟归羽斗的死去活来好些日子了么?”
“你以为是孟归羽做的?”桓夜合摇头道,“孟归羽根基浅薄,哪里来这样的本事?就算孟氏之人大批罹难、孟伯勤叛逃茹茹,以至于许多孟氏党羽只得归附他麾下,然而前前后后才几天?他哪里就攒得出这样的底蕴来?”
盛惟乔听出她话中之意,眼神一凝,低声道:“你怀疑……?”
“不是怀疑,是笃定!”桓夜合目光闪动,说道,“这必然是你那夫婿做的……所以你在长安的那些长辈,根本不需要操心!密贞怎么可能不照顾好他们?”
“兵荒马乱的,但望不要出意外才是!”盛惟乔对容睡鹤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因为没有亲眼看着冯老太爷等人平安,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不敢把话说太满,只沉吟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方才我娘还在跟我说我外祖父呢!要是我外祖父在长安有个三长两短的,回头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同冯家交代,日后也是无颜面对外祖父了!”
桓夜合注意到她没提盛老太爷夫妇,因为知道明老夫人不是盛惟乔的嫡亲祖母,祖孙之间有所生疏也还罢了,盛老太爷作为盛惟乔的嫡亲祖父,外界一直都说是非常宠爱盛惟乔这个孙女的。
这会儿盛惟乔却只字不提……桓夜合心念转了转,也没点破这一点,只说:“我之所以急着请你过来,倒不是为了这事儿。因为这消息就算我不跟你说,早晚密贞也会派人过来给你报信的,八成还会有令外祖父等人的详细消息。”
顿了顿,她说道,“我之所以请你过来,却是因为……孟归羽!”
“孟归羽?”盛惟乔微微一怔,有点诧异,“你也有关于他的什么消息吗?是什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劝说
桓夜合闻言哂道:“孟归羽的消息?这人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么回事?问题是,这次密贞不知道是出于一些什么样的考量,竟将长安让给了他……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给了他一个独揽大权的机会!”
“你知道咱们那位宣景天子沉迷酒色了这些年,在普天下的名声是早就坏掉了的。”
“之前因为边疆虽然不是很平靖,然而大穆大部分人地区,还算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所以大家虽然提到他的时候都要感慨一句我那祖父看走了眼,对朝廷,对皇室,却也不是很生得出来怨怼之情!”
“可是这会儿不一样了。”
“这会儿茹茹大举进犯,西疆去年才遭兵燹,北疆这会儿节节败退,眼看着茹茹竟是有剑指长安的趋势!”
“接下来哪怕大穆设法将他们挡住,粮草辎重之类的负担,也要压到百姓头上!”
“再加上之前高密王弄出来的‘替身’之说,可以说宣景帝已经将他的那份福祚败的七七八八……撑不了多久了!”
“这会儿孟归羽手握兵权,等稍微安定下局面,说不得就要扶持幼主登基,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一口气说到此处,挑眉道,“虽然我知道密贞的为人,敢放任他到这样的高位,必有后手。然而世事难料,孟归羽现在的权势太大地位太高,咱们这会儿人在南风郡,左右一时间也没什么特别要操心的,何不给密贞看着点?”
“你是要对付孟归羽?”盛惟乔沉吟着,心说这位县主还真是闲不下来,才在异乡落下脚来,就马不停蹄的要干涉千里之外的局势了。
不过也许是桓夜合不想白住盛家的别院,投桃报李?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别有居心……毕竟早先容睡鹤就说过,他吃不准桓观澜对他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样,连带着对桓家,对桓夜合也无法完全信任。
这话盛惟乔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儿却不敢完全相信桓夜合,思索了会儿,就试探道,“且不说咱们两个弱质女流,如今人还不在长安,要怎么对付大权在握的孟归羽,就说你也说了,密贞不是指考虑面前的人,他既然纵容孟归羽上台,必然有着一系列的计划……说不得就是这会儿需要孟归羽做幌子呢?咱们贸然对他下手,帮了倒忙怎么办?”
桓夜合说道:“孟归羽这会儿对于密贞的用处,其实不用跟密贞打听,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利用他跟孟伯勤乃是堂兄弟的关系,然后孟伯勤叛逃茹茹不说,这会儿还带着茹茹打回北疆,孟归羽想撇清跟这堂哥的关系,那么在抗击茹茹上,就必须拿出实际的态度跟行动来!”
“不但如此,他还不能因为高密王跟密贞的关系,对密贞太过赶尽杀绝,否则就有迫害容氏血脉、出卖大穆的嫌疑!”
“而密贞似乎很受茹茹的新任可汗那伏真忌惮,若是高密王上台,八成会为了给世子铺路,故意陷害密贞去跟茹茹拼命,以损耗他的根基!”
“如今孟归羽在,却不能不自己顶在前头,给密贞积攒实力的机会。”
“问题是孟归羽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原本卑微,一步步走到今日,其中固然有许多人的提携,包括密贞,然而能够让这些人提携他,哪怕只是利用他,本身也是一种本事了不是吗?”
“这样的人,给他太多机会,说不得就要脱离控制!”
“……你说的对,但这事儿也急不来。”盛惟乔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回头跟密贞核对了消息,再决定要怎么做?”
桓夜合颔首道:“是该如此,但也不能拖!毕竟孟归羽这会儿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收拾残局,预备应对茹茹进犯之事了。咱们现在人在南风郡,离的本来就远,要是再缓一缓,差不多就是只能看热闹了。”盛惟乔有点好奇有点试探的问:“问题是,咱们要怎么算计他呢?我这次虽然带了大批随从回来,可都是要保护我们娘儿的。就算我愿意打发他们去长安做事,他们肯定也不肯走!”
“不用派人过去,有个信使就成。”桓夜合闻言,也没隐瞒,说道,“我祖父生前留下些人脉,他失踪之后,我家一直小心翼翼的经营着。所以对于上林苑里的情况还算了解……我之所以要找你商议,主要就是,早先陷在长安城里的孟皇后,不久前不知道怎的从皇城里逃了出去,还兜兜转转的找去了上林苑,如今正跟着孟太后一块儿。”
“我知道你跟孟皇后关系不错,这却是一个切入点!”
“皇后啊?”盛惟乔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都不太敢打听她,就怕听到坏消息!她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就是,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从西疆去北疆的路上,阿喜同我说过,皇后似乎跟孟归羽结了盟,在谋划着什么。虽然我们关系不坏,但早就有有言在先,就是在政治立场上,各站各的,谁也不要怪谁,日后出了结果,再跟对方伸出援手不迟!”
桓夜合听着这话,就掩嘴而笑,说道:“这是你们以前的约定?现在说起来不觉得天真吗?就算孟皇后在娘家过的不好,对于娘家父母兄弟的死可以不介意,但你跟她可不一样!若果孟氏大获全胜,即使她有那本事单独保了你下来,你的家人,你的夫婿,你的孩子……却抄斩的抄斩,赐死的赐死,甚至被官卖……你一个人哪怕继续享受锦衣玉食,你说你过的下去?这还谁也不怪谁?”
“……”盛惟乔尴尬了会儿,道,“现在想想觉得确实是想当然了,不过……孟归羽这会儿正蒸蒸日上,皇后很没理由同他翻脸。”
“我跟皇后没有怎么相处过,对她的性子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知道,她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还算知恩图报。”桓夜合看着她,“你对她有恩情,这会儿提出来,她八成是不好意思拒绝的?”
盛惟乔抿了会儿嘴,才期期艾艾道:“但是我们家几个姐妹都封了封号……”
“那是她跟孟太后撒撒娇就能有的东西,也值得什么?”桓夜合摇头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会儿的县主身份,可没有郡王妃来的高贵。回头密贞成就大事,依照他对你的宠爱,你家里别说姐妹,就是兄弟们,岂能少得了封爵的恩典?至于说目前,你那几个姐妹,本来就因为你这天下闻名的财女出阁,成为许多人心目中首屈一指的聘娶人选,县主封衔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相比之下,你可是两次救了皇后的命!”
见盛惟乔不作声,她叹口气,“我知道了,皇后或者不好意思拒绝你要求她报恩,然而你更不好意思挟恩求报?”
桓夜合烦恼的捏了捏眉心,说道,“祖宗!要是平时也还罢了,这会儿可是关系大局!你高风亮节不为自己着想,你的娘家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你也不管吗?”
“……也不是这样,也是想着,孟归羽这人,对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们虽然没的说,但对皇后,到底只是堂妹,未必能如对胞妹那样体贴?”盛惟乔沉吟道,“之前他还没什么权势的时候,皇后作为正宫娘娘,兴许还能占点上风。这会儿他大权在握,连天子都是架空的了,遑论是皇后呢?皇后也未必帮得上忙?”
桓夜合哂道:“这个你就猜错了!莫忘记皇后能够成为皇后,是谁出了大力?太后的认可跟偏袒,乃是占了很大的成分的!如今太后还在,孟归羽可以架空天子,因为天子反正除了花天酒地也没其他想法,对他这表弟亦无特别照顾的意思。然而太后素来爱惜娘家人,孟归羽现在的地位还算不上稳如泰山,接下来又有茹茹这一关要过,还有立储跟摄政等等必然之举……这些哪一件离得开太后的帮忙?”
“太后的性情,想必你也该有所察觉,最是偏爱孟氏大房的。”
“皇后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深得太后宠爱!”
“之前皇后得宠归得宠,毕竟孟氏大房还有其他人在,太后对她还没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整个孟氏都凋敝的不成样子,郑侯夫妇,大房子弟,要么死,要么叛逃茹茹,留在太后跟前的就皇后一个,你说太后对皇后的宠爱,岂能不更上层楼?”
“这情况下,孟归羽又怎么肯轻易得罪皇后?”
“莫忘记,他将来立幼主,少不得还要皇后帮他抚养跟笼络呢!”
“再说了,难道你觉得孟归羽会是密贞的对手吗?咱们也就是闲着给密贞搭把手而已!既然如此,皇后跟着孟归羽,迟早也是要败亡了,这会儿说服她投靠过来,其实也是为她好!”
“不然将来就算有你的面子,密贞对她网开一面,然而她没什么功劳,除了依靠你度日,还能怎么过?这样的日子,难道很得脸么?她自己也会觉得尴尬吧?”
“你何不写封信去试探下,没准她心里也是有数,就是苦于目前人在深宫,联系不上你呢?”
她说的头头是道,盛惟乔疑心是桓观澜留下来的人从上林苑送了消息过来,压根就是事实,计较了一番,就说:“这样啊……那我试试看,嗯,我给她写封信试探下口风,你帮忙送一下?”
桓夜合欣然应允,又说:“我还听说个事情,同福昌县主有关系,却是个坏消息了!”
“什么?”盛惟乔不禁变色,道,“福昌出事儿了?你怎么拖到现在才说啊?”
“你别急呀!”桓夜合忙道,“福昌县主没什么事儿,不然哪里可能拖到现在跟你说?却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在之前茹茹头次进犯北疆的时候,就连夜赶赴前线的么?当时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但是这次北疆战局实在溃败的厉害,据说他受了重伤,此刻人怎么样了还真不好说……不过好在他跟福昌县主的婚事也没有很张扬,回头实在不行,再给县主找个夫婿就是,这对你们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盛惟乔闻言就是头疼,说道:“当初说是不张扬,该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的。而且既然已经约定婚姻,若果男方不成器,品行不端什么的,退亲也是理直气壮!这会儿人家是为了保家卫国出的事情,若是因此退亲,三妹妹哪里能不被戳脊梁骨?若是不退亲,也忒委屈我那妹妹了……唉,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前人要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了!”
想到盛惟娆的亲爹盛兰斯对儿女不上心的样子,她越发郁闷,“按说知道了这事儿,我该立刻去跟我二叔报信商议,不过我那二叔的样子,我去跟他说了,八成也是白费功夫!只可惜我祖母人也在长安,不然多少可以商量下。”
桓夜合再次注意到她提祖母都没提祖父,笑了笑,道:“正因为是兵荒马乱的,自家人平平安安的,就谢天谢地罢!至于其他,且等战事平歇,再一件件的收拾就是!怎么都比自家人出了岔子强!”
“这倒也是!”盛惟乔叹口气,看了看时辰,道,“你还有其他事儿要告诉我么?没有的话,我得先回去了……家里那小祖宗,算算时间得起身了,若是见不着我,说不得就要大哭大闹!”
“亲娘到底是亲娘,小世子才这么点大,就知道依恋你了。”桓夜合笑着摇头,起身道,“可不敢耽搁你回去哄他,我送你吧!”
盛惟乔回到城中盛府的时候,天色都暮了,盛兰辞夫妇一块儿在乘春台等她,怀里抱着容蕤宾,底下跪着盛惟元。
进门就看到这阵势,盛惟乔吃了一惊,问:“这是怎么了?元儿又惹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父女
盛兰辞夫妇闻言,都是一脸的波澜不惊,说道:“他在祠堂里摔东西,想来是因为只是关在里头日子太好过的缘故,故此喊过来我们跟前立规矩……不必理会他,乖囡,你辛苦奔波这半日,一定累了吧?赶紧来喝碗参汤,你娘晌午前亲自去小厨房里煨上的,这会儿火候正正好!”
“……”盛惟乔瞥了眼不远处跪的端正的胞弟,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上几道鲜明的红痕,这痕迹盛惟乔不陌生,知道是鞭子抽的。
而且就是盛老太爷从前教训子孙用的那条鞭子……
曾经她以为按照自己爹娘宠孩子的劲儿,祖父专门弄的这条训子鞭是只能传给二房三房了,谁知道世事难料,这才几年,盛兰辞就继承下来了……这也难怪,盼子心切的大房怎么可能料得到,会摊上盛惟元这样的顽劣小子呢?
“爹,弟弟年纪还小,要不,让他吃了饭继续跪?”虽然知道盛惟元挨揍八成是罪有应得,到底是胞弟,年纪还这么小,盛惟乔落座之后,接过冯氏亲自递过来的汤呷了口,还是忍不住小声同盛兰辞说情,“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乖囡,你放心吧!”然而素来对女儿千依百顺宠爱有加的盛兰辞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爹爹之前跟密贞闲聊的时候,问过他早年的经历,他从五岁流落玳瑁岛起,连着好几年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到各种各样的欺凌跟排挤……这样都长大了,何况这小崽子只是饿一顿?别说饿一顿了,饿一天都没关系!来来来,再吃块肉,别为他操心了,爹娘都比着密贞小时候的日子,自有分寸呢!”
盛惟乔:“………”
她冷静了下,弱弱道,“这个,爹……密贞小时候,过的是不是太凄惨了?”
容睡鹤那是没办法,自己弟弟虽然顽皮淘气吧……怎么都是盛家小公子,至于要比着容睡鹤小时候养吗?
“凄惨了才知道惜福!”冯氏给女儿夹了一箸海鲜,又摸了摸怀中容蕤宾的小脸,轻哼道,“不要说他了,你出去这么半晌,回来了还没看过蕤宾呢!这孩子,怕是像他爹罢?才这么点大,就怪懂事的,几乎不怎么哭闹,带起来简直省心极了!”
盛惟乔瞥了眼儿子,说道:“有爹娘看着他,我还有什么担心的?不过娘,您还是让乳母抱他下去,专心吃饭罢?不然怪辛苦的。”
底下容蕤宾的乳母闻言连忙出列。
冯氏似乎有点恋恋不舍,犹豫了下,才道:“好罢!你仔细伺候着……回头孩子要是不困,再抱过来与我瞧瞧!”
这时候底下的盛惟元忽然说道:“娘您这会儿趁外甥还小就多抱抱吧!不然等他长大点之后,一准儿跟我一样惹您讨厌!到时候,就是送给您抱,你也未必肯抱了!”
“你当什么人都跟你一样?!”冯氏闻言就是大怒,她之所以对容蕤宾舍不得放手,除了因为是女儿盛惟乔的子嗣,爱屋及乌之外,就是遗憾自己好容易生个儿子,结果不省心的令人抓狂,难得外孙看着乖,不免有种补偿感。
如今盛惟元这么说,当下就吩咐左右,“去取家法来!”
盛兰辞也沉下脸,说道:“饮露你用饭,我来打!”
“……”盛惟乔无语的看着底下的弟弟,恨铁不成钢的问,“元儿,你就这么想讨打?”
这个不是顽劣,这个就是单纯的作死好吗?
盛惟元朝旁边看,假装没听见姐姐的话。
他这会儿还端着桀骜的架子,但片刻后下人捧了鞭子来,盛兰辞走下堂去一顿抽,顿时就哭天抹泪的恢复小孩子本色了。
因为这么一闹腾,堂上的三人晚饭也没用好。
之后盛惟元再次被送进祠堂反省,这次却不是单纯的关着了,而是让人盯着跪在祖宗牌位前,盛兰辞还让人量了下他的身高,命人去找工匠打小桌子:“这小子看着往后会经常过来这边跪的,如今年纪小,还没进学,只是跪着也还罢了!回头识了字,那么就要跪着抄书了,先趁现在给他把东西预备好,免得到时候要罚的时候器物不齐全,叫他偷到懒!”
陪着过来的盛惟乔看着嘴角直抽搐,离开祠堂后,就挽着亲爹的手臂问:“爹爹,元儿这性子……当真没有什么人蓄意引导?”
“咱们房里就你们姐弟两个,伺候你们的人,哪个不是得查上祖宗十八代,末了还要扣着一家子人质在手?”盛兰辞叹口气,“他左右都是老实厚道的,谁知道怎么就长成这模样?”
他恼怒这儿子还不只是爱惹事,“我跟你娘不敢说多么的聪明绝顶,至少也是公认的聪慧吧!乖囡你就更加不要讲了,自来就是冰雪聪明的。然而这小子!你回来虽然才转天,也听你娘给你说了吧?他惹事那么多,没有一件不是明明白白的摆着,想辩解都无从辩解起,任谁都知道是他不好的!”
“蠢到这地步,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竟不出意外,将来爹娘的这份基业,就是你们姐弟分!”
“你说他这么个脑子,将来多少东西败不掉?”
“败家不说,十成十还得家里人给他收拾残局!”
“我跟你娘在的时候,自己生的自己承受,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旦我们不在了,岂不是就要拖累你?”
“想当初我跟你娘盼望有个男嗣,图的可是为你撑腰!”
“这会儿看着竟是个累赘,早知道……”
“爹爹!”盛惟乔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赶忙打断道,“元儿这不还小么?小时候的性情哪里能够作准?您跟娘方才还说密贞,密贞小时候肯定不像现在这么心机深沉的,不然还会流落到玳瑁岛?”
盛兰辞惆怅道:“但望如此吧!”
盛惟乔对于盛惟元这弟弟目前也没什么好法子,为免亲爹烦恼,就岔开话题,同他说起今日去城外跟桓夜合交谈的经过:“……爹爹您说,她是真心想给我跟密贞帮忙呢,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我看她跟你说这些都是点幌子,归根到底,是想将消息的渠道,委婉的展现给你,或者应该说是密贞的手下知道。”盛兰辞闻言,沉思片刻,说道,“因为今儿个你虽然没怎么盘问她,她凭什么消息这么灵通,但密贞派给你的人知道后,却不可能不关心!还有咱们家,也不会不设法弄清楚究竟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递了消息的!”
“委婉?”盛惟乔疑惑道,“她干嘛要兜这样的圈子?”
盛兰辞沉吟道:“爹爹也是猜测,因为如果她不希望咱们打探的话,就算要同你说这些消息,怎么也该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来历,作为搪塞?这会儿的做法,显然是打算坦白的前兆。”
又说,“这位县主虽然跟你年岁仿佛,但桓观澜的孙女,又是桓家这两年对外最活跃的跟典型似的人物,定然不简单。我估摸着她的种种行为,没准就有桓观澜的布局……以后她跟你说的事情,你都不要当场答应,回来了咱们父女好生参详过再说!”
盛惟乔答应一声,说道:“她说的孟归羽的事情,得等密贞那边的回音,暂时急不来。只是三妹妹的婚事……爹您说,要给二叔还有五弟讲一下么?只是静淑县主也不晓得三妹妹约定的那位如今是死是活。”
“你那二叔连嫡长子都不上心,何况是娆儿?”盛兰辞叹口气,说道,“这门亲事是你祖父祖母手里定下来的,还是让他们做主去吧!这会儿就先当不知道……再说娆儿也不是那种长辈决定了她就会依从的人,届时少不得视那人的情况,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说话间父女俩走过一座小桥,这晚虽然不是满月,然而月色也是溶溶可爱,风里夹杂着这季节特有的桂花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盛惟乔忍不住挽紧了盛兰辞的手臂,说道:“我都想姨母家的桂花糕了!”
盛兰辞笑骂道:“爹爹还以为你要说,是想起了多年前咱们在花园里赏月,回去的时候打这里过,你看到水中的月亮,以为是怪物,哭着不敢过去,爹爹抱着你哄了半晌,最后你哭累了,趴爹爹胸前睡着了,爹爹才跟你娘做贼似的,一溜烟抱着你跑去朱嬴小筑!结果却是惦记着你姨母的桂花糕?真是没良心!”
“哎呀,那个时候我还很小的,根本不记得!”盛惟乔忙道,“这事儿还是长大之后您跟娘说了几次我才知道的呢!”
又撒娇,“我想姨母家的桂花糕,是记得爹爹跟娘也爱吃呀!明儿个我打发人去跟姨母讨要,完了跟爹娘还有元儿一块用好不好?”
盛兰辞这才满意:“爹爹就知道乖囡最好了!”
他们父女其乐融融的时候,长安西去百里的一座小城中,城北偏僻的别院内,一灯如豆,照在宽敞的内室中昏惑一片,一躺一坐的父子,却正剑拔弩张!
第三百八十八章 王妃的告诫
“是你干的?”短短数日,病榻上的高密王已然形销骨立,原本这位王爷虽然不算肥胖,却也算不得瘦削,但此刻双颊颧骨高高凸起,两腮却深深坍陷下去,在不算明亮的烛光下望去,仿佛是两个黑黝黝的洞,衬着他几欲噬人的目光,说不出来的诡异狠戾。
只是这份狠戾,在触及不远处阴影里静静端坐的人影时,却透露出无可奈何的虚弱与忌惮来,嗓音沙哑道,“你什么时候收买的元流光?他是庆芳之夫,怀远庄侯去的早,这些年来,我自认待元家不薄……你给了什么条件,才让他背叛我?”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昏暗之中,容睡鹤面容晦暝,淡然说道,“还是说点实际的罢,先帝给你的东西都交出来,你可以放放心心的颐养天年,我也能迅迅速速的平定大局!”
高密王嘿然道:“你会让我颐养天年?!”
“我活着,你如鲠在喉;但你活着,对我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容睡鹤语气讥讽,“所以为什么不能让你颐养天年?”
“……”高密王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么世子呢?”
容睡鹤不在意的说道:“他若是懂事,你的爵位还是他的……区区一个王爷,我难道也要计较?”
“但我不相信你!”高密王冷冰冰的说道,“你对我这个生身之父尚且如此狠毒,遑论是对兄长?!”
容睡鹤闻言,似乎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论父子之间到底是谁欠谁,只慢条斯理的直呼其名,道:“容菁,你如今有资格讲条件?”
高密王吐了口气,道:“我如今年事已长,经过此番惨败之后,本来也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尤其这会儿还是落在你手里,想必你更不会再给我任何翻盘的指望!这会儿我对自己的性命,已经全不在意了。唯一的牵挂,也就是世子!”
“你若是一句实质上的保证都不给我,凭什么要走我的棺材本?”
“孟氏三兄弟,郑侯、武安伯、成阳伯三个死的时候,必然也没想过要将遗泽交给孟归羽。”容睡鹤轻笑出声,“然而如今偌大孟氏,得利最大的,还是这位崇信侯!容菁,你是要我将世子一家子拖进来,当着你的面做点什么,才知道识趣?”
高密王有许久没有作声,好一会儿,他才道:“悔恨当初没听你祖母的话,在你才落地的时候,就将你摔死!”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然而语气中的怨毒与憎恶,却浓郁的仿佛实质。
但端坐的容睡鹤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笑了起来:“没有用的,你命中注定福泽不够,再怎么想方设法的钻空子,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又说,“换成我是你少年时候,有先帝那样的宠爱,别说一个老师护着宣景,满朝文武死心塌地要支持他承位,又有什么用?那个时候你都没能谋取到帝位,就该知道你福泽衰微,能力浅薄,根本不是可以登临大宝的料!你这些年来的折腾,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高密王切齿道:“无知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东西?!你道我当初没想过谋害宣景么?不但我,柔贵妃恨不得将孟氏母子往死里磋磨,做什么最终也没能得手?!这岂是柔贵妃心慈手软?还不是因为……因为先帝膝下除了宣景之外,还有两位皇子?!我若杀了宣景,朝臣必然弹劾,到时候不过平白便宜了柔贵妃母子!柔贵妃亦是忌惮桓观澜,担心鹬蚌相争,被我占了好处!结果最后竟叫宣景在那个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这还不是你没用?”容睡鹤慢条斯理的说道,“统共就两个兄弟,你能杀宣景,为什么不能连广陵一起干掉?到那时候,就算群情激奋,先帝膝下就你一个亲生皇子了,难道他还能赐死你,叫侄子、堂侄继位?不说先帝是否舍得,群臣难道敢提这样的建议,叫先帝防着亲生骨肉不立,转立兄弟的孩子?!”
“再者,老师当年固然支持立长,主要也是因为不觉得你这个皇次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得废弃‘无嫡立长’的祖训的!你若是惊才绝艳的打动他,他又怎么可能放着一个明君胚子不支持,硬要去支持个平平无奇的长子?!”
“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无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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