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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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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乔瞥她一眼,淡淡道了句:“没什么,也是我考虑不周,没遣人去二房迎一迎。”
跟着就道,“既然表哥跟敖世兄在上面,咱们也上去说话吧!”
不待盛睡鹤跟宣于芝雨说话,她朝假山的石阶抬了抬下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宣于小姐是客,还请先行!”
宣于芝雨下意识的看向盛睡鹤。
盛睡鹤依旧笑的温柔又好看:“表妹请!”
宣于芝雨这才怯生生的道了个“是”字,继而小心翼翼的登阶——她虽然神情很有点初来乍到的惶恐,但举止却显然经过教诲,一颦一笑都自有仪态。由于这座假山有两三人高,又离湖不远,拾阶而上时,浩浩湖风吹过,襟飘带舞,衬着她莲步姗姗,望去真如此刻满湖摇曳的菡萏一般,说不出来的纤弱与优美。
……只可惜后行的兄妹俩都没心思欣赏这一点:宣于芝雨才转过身,盛惟乔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跟着一脚踩到盛睡鹤脚背上!
盛睡鹤微笑的看着她,不喊不叫不问不恼,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盛惟乔本来只是恼怒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愤怒——她果断在他脚背上狠狠碾了碾,这才一甩袖子,跟上宣于芝雨!“妹妹做什么这样生气?”然而才踏上石阶,忽听盛睡鹤轻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慢悠悠道,“因为为兄方才跟宣于表妹在说话?妹妹不要多想,表妹只是客人,为兄最疼的妹妹肯定还是你啊!”
盛惟乔暗吐一口血,差点一个踏步踩空,定了定神才站稳,转过头去怒视他。
她这时候站的地方比盛睡鹤高了两阶,但因为这只盛睡鹤足足比她高了一尺有余,所以此刻仅比盛睡鹤高了一点点,突兀的停步回头,嘴唇差点蹭到正往上走的盛睡鹤的额头——兄妹俩都吓了一跳,齐齐让开!
盛睡鹤还好,他身后都是下人,因为看到兄妹不和的一幕,没敢跟太紧,以他的身手,微微一仰,也就定住了。
悲催的是盛惟乔——她慌乱之下忘记自己站在石阶上了,不但被绊了一下,还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是以不及惊呼,整个人一个踉跄,先朝底下摔了下来!
“当心!”盛睡鹤见状自不能袖手旁观,猿臂轻舒,一把接住了她——好巧不巧,盛惟乔这时候还没转过身去,仍旧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盛睡鹤抬臂一揽她腰肢,将她抱了个结实的同时,她唇瓣也结结实实的擦过盛睡鹤的面颊!
盛睡鹤:“……”
盛惟乔:“!!!!!”
“妹妹没事儿吧?”兄妹俩同时僵硬了下,索性还是盛睡鹤反应快,立刻松开揽住盛惟乔腰肢的手臂,改为扶住她肩,关切道,“看看扭到脚踝没有?”
盛惟乔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她几乎是哆哆嗦嗦的从盛睡鹤怀里挣出来站好的,死死瞪了盛睡鹤片刻,才切齿道:“你——!”
盛睡鹤目光闪动,特别无辜的看她:“妹妹,可伤着?”
“……”盛惟乔跟他对望片刻,恨恨的转过了头——当她听不出来这只盛睡鹤的言外之意?!摔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作为刚好站在她身后的人,伸手相扶理所当然,如此出现的意外,怎么能怪他呢?
最关键的是,这种事情,盛惟乔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好意思当众追根究底吗?!
所以片刻后,看到宣于芝雨已经上去有一会了,诧异他们兄妹怎么还没上去的宣于涉,专门走到石阶旁来问:“表妹,恒殊弟,你们站在石阶上做什么?”
盛惟乔恶狠狠的瞪着盛睡鹤,深呼吸两次,才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表哥,我只是路过来看看,马上要去找敖姐姐,你们玩吧!我就不上去了!”
……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底下的下人是否注意到,她怎么可能再留下去?
至于说宣于芝雨跟盛睡鹤……本小姐这会自顾不暇,管这只盛睡鹤去死啊!!!
反正这么点时间就能被宣于芝雨勾搭上的人,早晚会跟她那个二叔一样栽在后院的问题上!
盛惟乔恨恨的想着,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当然,经过盛睡鹤的时候,她没忘记再踩他一脚!
第九十九章 盛小七:二姐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呀!
本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盛惟乔是想回朱嬴小筑好好缓一缓,冷静下的。
但离开假山一段路之后,她认为不能这么做:“刚才那么多下人在底下,人多眼杂的,谁知道有没有人看到那一幕?如此我这会跑回去,反倒显得对这事儿上了心一样了,岂不荒唐?!”
为了证明自己的坦荡,以及此事的纯属意外,盛惟乔最终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就是说她照自己对宣于涉说的,去看敖鸾镜。
她刚才之所以扯了敖鸾镜做幌子,主要是因为敖鸾箫也在假山上。
自己作为主家人,到了假山下了,却也不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就要走,不管是去做什么事,都显得怠慢,也就是赶着去招呼其他敖家人,才不算太失礼。
这会到了客院,自然是绝口不提中间的插曲,见狄氏不在,只对留守的大丫鬟说:“早上过来的时候,听说敖姐姐身子不大舒服,不知道现在好点了吗?杭大夫来过不曾?”
大丫鬟很是恭敬的福了福,才道:“回盛二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只是有些疲乏,想是昨儿个赶了路的缘故,所以不曾要大夫过来。”
又说,“小姐现在已经好多了,方才还说,如果盛二小姐过来,不嫌弃的话,请您去屋子里说话!”
盛惟乔闻言自不推辞,跟着她进了内室。
内室里蹙金并蒂莲织锦华帐半卷半放,一壶沉水香刚刚点燃,馥郁旖旎的香柱从宝鸭的鸭嘴中直冲屋梁,敖鸾镜散着青丝,披着外衫,靠坐在榻上,用略显沙哑的嗓音招呼:“惟乔妹妹,劳你一而再的过来看我,实在愧疚!”
“姐姐见外了!”盛惟乔在丫鬟搬到榻边的绣凳上坐下,边打量着她的脸色边问,“姐姐现在觉得怎么样?都是我们考虑不周,明知道姐姐昨儿个赶了路,还带姐姐去游园,不然姐姐也不会遭这个罪了!”
她说这番话时心里有点纳闷,因为虽然屋子里没点灯,但天光从朝南的窗户里明晃晃的透进来,即使敖鸾镜人在帐中,就盛惟乔就近的观察来看,瞧不出有什么病色。
如果不是听敖鸾镜说话时嗓子明显喑哑着,这位敖姐姐委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盛惟乔转念就有点哑然失笑了,暗忖:“我怎么怀疑起敖姐姐装病来了?她可是来做客的,若不是实在不舒服,哪有说出门做客成天待屋子里养病的道理!”
却不知道敖鸾镜这会还真有点心虚——她其实嘛事没有,就是昨天在狄氏那儿弄清楚自己的揣测其实是误会一场后,觉得下不了台哭闹了一阵,结果也不知道是哭的狠了还是打击太大,反正今天一早起来发现嗓子哑了!
为了掩饰真相,她也只能找生病这类借口了。
——总不能告诉盛家人,我看中了你们家才接回来的外室子,满以为这次是以准未婚妻的身份来的,结果不是,失望之下哭哑了嗓子吧?
本来敖鸾镜今天不打算见盛家任何人,要独自在房里好好整理下思路,重点是以后怎么对待盛睡鹤的。
但她很快想到一件事情:既然盛家跟敖家之间没有什么约定婚姻,自己此行也没有相亲的任务,那么岂不是说,盛惟乔这个盛睡鹤的亲妹妹,也未必会因为自己旁敲侧击的打探盛睡鹤,窥破自己的心思?
这么想着,敖鸾镜简直是翘首以盼盛惟乔的再次前来!
这会见了盛惟乔的面,她哪有什么心思说自己的病情?三言两语寒暄完,她就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似乎又去打扰盛表哥了?”
“说什么打扰呢?他平常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难得敖表哥能给他做个伴。”盛惟乔本来在客人面前还是给盛睡鹤留面子,以“哥哥”相称的,但方才不慎吻上他面颊的羞恼,此刻尚未消退,委实不愿意喊这人哥哥,所以含糊道,“而且今天我表哥也来了,方才从花园里经过,看到他们在看猞猁,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倒是热闹。”
敖鸾镜暗道:果然连娘这个外人,都因他身世话语间颇见鄙薄,这盛府虽然把他接了回来,却显然对他不怎么好的——昨儿个竟没注意,这位惟乔妹妹看着好相处,对这兄长却是连一声“哥哥”都懒得喊!
敖鸾镜作为元配嫡女,对于盛睡鹤这种外室子,本来也是天然抱有恶感,至少也是排斥的。
但她这会心里先对盛睡鹤存了喜爱,先入为主,却不觉得盛睡鹤的身世令人不齿,反倒觉得人又不能挑父母,不然谁不希望自己出生在富贵荣华又父慈母爱的人家?
如此盛睡鹤实在无辜,这盛府对他未免苛刻了。
不过敖鸾镜虽然已经在心里怜惜起了盛睡鹤,倒也没昏了头的公然指责盛惟乔,只微微笑道:“猞猁?原来花园里还有猞猁吗?昨儿个没看到呢!说起来,我还只在书上看到过猞猁的描写,也不知道真正的猞猁到底长什么样?”
“跟狸猫差不多,就是比狸猫大的多,毛挺长挺厚的。”盛惟乔不知道她的心思,热心的给她解惑,“听我爹说,这种东西原来只在北面,咱们南方是没有的。许是习惯了那边的气候,家里这几头都很怕热,如今它们住着地窖,最热的那几天还得放冰鉴进去。早先不知道,没有这样养,然后就有死掉的。”
“我听说长安那边的贵人们,会驯养了猞猁帮忙狩猎。”敖鸾镜目光闪动,徉作好奇道,“也不知道我哥哥他们看猞猁做什么?难道也是打算狩猎吗?不过且不说天这么热,单说我那哥哥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连骑马都是祖父再三呵斥才勉强学的,若是上场,可一定要丢脸了!”
盛惟乔笑着安慰道:“我表哥也只是勉强会点骑术,虽然在我姨母的逼迫下学了点武技,但让他弯弓射猎,估计也是不大行的。想来他们只是看看?”
敖鸾镜掩口笑,似乎不经意道:“那盛表哥呢?盛表哥也只会点骑术吗?”
“他?”盛惟乔想到盛睡鹤当初射杀韩少主的那一箭,脸色复杂了一瞬,才道,“他的伤不知道好没好全,如果好全了,狩猎想来没问题吧!”
敖鸾镜一惊:“盛表哥有伤在身?伤哪了?要紧么?”
一叠声的问完,才发现自己失态,慌忙掩饰,“我只是觉得,我们这回来的实在太打扰你们了,早知道盛表哥有伤在身,这两日哪能叫他如此操劳?”
“姐姐不必担心,没什么事情的。”盛惟乔没有多想,毕竟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多——好吧,沈九娘是个例子,不过正因为身边已经有了沈九娘这个例子,盛惟乔觉得哪有那么巧,这才认识的敖鸾镜也是一个照面就拜倒在盛睡鹤的玄衫快靴之下?
所以她不假思索道,“他早就可以走动了,只在府里转转,哪里能叫操劳?他身体好着呢!”
“就算他身体好,那也不能这么不关心他啊!”敖鸾镜本来就觉得盛府对盛睡鹤不大友好了,这会越发的心疼这位心上人,暗道,“万一落了痼疾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差点恨不得立刻到盛睡鹤跟前去嘘寒问暖——该死的,自己今天为什么偏偏要称病?!
忍住心头的郁闷,敖鸾镜强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总不能为了招待我们,叫盛表哥不能好好养伤……对了,盛表哥怎么会受伤的?”
她露出好奇之色,“难道是练习弓马的时候不慎?不瞒你说,我哥哥小时候,我祖父是希望他能够从武的,结果他头次拿着我祖父亲自给他做的小木弓玩耍时,就把自己弄伤了。我娘心疼,故此不许他再碰弓马,所以才不擅此道。我祖父前些日子还叹息,说他老人家一身武艺后继无人呢!”主动扯出兄长的往事,果然很好的打消了盛惟乔的怀疑,也道:“我大哥他们小时候,祖父也要他们习武的。我婶母她们也心疼过,不过见祖父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好在他们都没出过什么事。”
对于盛睡鹤怎么受的伤,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敖鸾镜,只轻描淡写道,“他确实是不当心。”
敖鸾镜对这个简略的回答自然很不满意,但她又不敢问的太明显,只好自我安慰:“虽然长辈没说这次来盛府待多久,但看目前的情况,明后天总不可能就走人!那么即使今天装病,明后天也还有机会见到盛表哥的!”
她这儿默默开导着自己,盛惟乔却想起了方才来客院的事情,关切道:“对了,大哥已经不在二房了吧?不知道狄婶母现在不在,可是在处置此事?”
敖鸾镜这会满心都是盛睡鹤,哪有功夫管自己表弟,闻言“嗯”了一声,说道:“方才祖父已经找借口把表弟从二房喊走了,至于这事情要怎么样……娘走的仓促,却也没跟我说。”
盛惟乔心想狄氏方才听说外甥受了委屈,反应那么大,肯定不会不给盛惟德讨个公道的。至于细节,反正回头可以跟冯氏打探,这会敖鸾镜说了不知道,盛惟乔自然不会继续追问,正要跟她说点能够表达主家热情好客的话题,未想这时候外间有人禀告:“七小姐来了!”
“七妹妹?”盛惟乔微微一怔,盛惟妩素来黏她,不过她之前在祠堂里一关小半个月,出来到现在,算算时间两天不到——难道这小堂妹终于接到消息,专门赶来找自己了吗?
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对敖鸾镜解释道,“是我三叔的嫡女,今年才七岁。家里怕她闹着你们,所以之前没喊出来给你们见礼!”
说到这里盛惟乔也有点奇怪,按说以敖老太爷跟盛老太爷的交情,敖老太爷亲自领着两辈人登门,盛府上下怎么也要全部出来跟敖家人见个礼才是。
二房由于白氏之死,正在丧期,只一个敖家嫡亲外孙的盛惟德出来露了一面也还罢了,怎么三房到现在都没个人出来,却把接待的差使全交给了大房?
要说盛老太爷瞧不起这个旧部,不打算很给敖家人面子吧,敖老太爷到现在都守在盛老太爷跟前追忆往昔——要说盛老太爷是跟这个旧部不见外吧,从专门安排盛惟乔跟盛睡鹤兄妹俩招呼敖家的孙辈可见,盛老太爷还是默认了待客的正常规矩的。
盛惟乔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祖父的心思了。
敖鸾镜此刻因为注意力全在盛睡鹤身上,倒没想到这点,听说盛家七小姐来了,忙支起身,对自己丫鬟道:“快把那边箱子里的荷包拿一对出来!”
这是打算给盛惟妩见面礼了。
然而盛惟妩进门后,却是满脸怒容——她非常草率的给敖鸾镜见了礼,对于荷包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收了下来,敷衍的道了声谢,不待盛惟乔板起脸来训斥她的无礼,已经急三火四的嚷道:“二姐姐,你快去花园里看看啊!宣于家表哥带来的那个宣于芝雨,一个劲的朝徐世兄身边凑呢!听丫鬟说,徐世兄还没到花园里的时候,她一直缠着盛睡鹤说话!可见是个水性杨花不怀好意的!二姐姐你还在这里,万一她把徐世兄勾引了去怎么办?!”
瞬间感受到满屋子注视的盛惟乔:“………!!!”
堂妹,你敢不要这么掏心掏肺的帮我吗?!
而敖鸾镜看向盛惟乔的同时,狠狠攥紧了手底下的锦被,眼底划过怒意:自己都还只在跟盛睡鹤的妹妹旁敲侧击哪!哪里来的小贱人,居然直接凑到盛睡鹤身边去了!
——凑到盛睡鹤身边也还罢了,居然见到个徐抱墨就马上移情别恋,这么个不要脸的贱人,哪有资格留在盛睡鹤的附近?!
第一百章 姑姑打侄女,那不叫打,叫教诲!
敖鸾镜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去花园里撕架,见盛惟乔僵在那儿没说话,咬牙切齿的劝说道:“竟有此事!惟乔妹妹,你莫怪我交浅言深,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宣于芝雨是个什么来路,但从七小姐所言来看,只怕是来者不善!惟乔妹妹可千万不能轻忽!”
盛惟乔这会上吊的心都有了,虽然她对徐抱墨一贯印象很好,最近还刚刚被这位徐世兄表白,但且不说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答应,单说她的性情,即使跟徐抱墨确定了两情相悦的关系,也不可能到处宣扬的——盛惟妩这么一嚷,叫她脸往哪搁?
她心里恨不得吐血三升,盛惟妩却还在义愤填膺的补刀:“就是啊!二姐姐,我已经命人去前院喊人了,咱们一块过去,给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好看——居然敢抢我二姐姐的男人!!!”
“你这两天都见了些什么人,竟学的这般粗野?!”盛惟乔这会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死了算了,什么大家闺秀的风仪自然也没功夫管,指着盛惟妩咆哮,“我跟徐世兄明明情同兄妹,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跟着转向敖鸾镜,解释道,“敖姐姐别听她的,她年纪小不懂事……”
“可是应姜信誓旦旦说徐世兄早晚会是我二姐夫啊!”不会看脸色的小孩子,杀伤力总是那么恐怖——盛惟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眸子黑葡萄似的,笼了层雾气,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争辩道,“昨天我们在花园里悄悄跟着你们,果然敖姐姐休憩之后,二姐姐你跟徐世兄……”
“你给我闭嘴!!!”盛惟乔掐死堂妹的心都有了,她面红耳赤的一跺脚,总算把盛惟妩吓的不敢作声了,但这时候敖鸾镜已经不顾“病体”的坐起身,边飞快的系着衣带,边神情凝重道:“惟乔妹妹稍安勿躁,不管怎么样,这里是盛府,那宣于芝雨再有手段,在这府里,她还能翻了天去?总之你先过去瞧瞧情况,徐老侯爷与咱们的祖父相交莫逆,他一手带大的孙儿料想也是端方君子,未必会受那宣于芝雨的蒙蔽!何况妹妹瑰姿艳逸,谁舍得叫你难过?”
盛惟乔感到自己已经没办法解释了!
她狠狠瞪了眼还在委屈的对手指的盛惟妩,深吸了口气,强笑着对已经起身梳妆的敖鸾镜道:“我跟徐世兄是没有什么的。不过既然姐姐不放心,那我就过去看看。毕竟我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位宣于芝雨,如果当真是个来找麻烦的,还是尽早打发她走人,免得打扰了大家!还请姐姐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敖鸾镜本来就没生病,何况听说宣于芝雨居然试图勾搭盛睡鹤,她就是病着也不可能再躺下去啊!
好在她还存着一分理智,知道自己催促盛惟乔去花园看情况,还能说是因为自己姑姑敖氏当年的经历,看不得盛惟乔受到同样的伤害,所以不顾两人昨天才认识,就这样上心盛惟乔的私事。
但如果不顾“病体”的缠着要跟盛惟乔去花园找那宣于芝雨撕架,那么饶是这位盛二小姐不是多疑的人,说不得也要怀疑她了!
所以按捺住焦急,点头道:“妹妹只管去!我这儿没有什么的。”
盛惟乔委婉的暗示她帮忙封口,别让“徐世兄早晚会是盛二小姐的夫婿”这种消息满天飞,方告辞而去。
领着盛惟妩才出门,她就一把拧住堂妹耳朵,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打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就算你信以为真了吧,这种话是能随便嚷出来的吗?你想逼死姐姐我啊!?”
要不是这堂妹打小跟自己最亲,她都要怀疑盛惟妩是故意来坑她的了!
——徐抱墨昨天才表白了心迹,盛惟乔可是到现在都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的!
现在被盛惟妩这么一嚷,即使她以后跟徐抱墨成了,也难免要落个私相授受的名声了!
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最坑的是,一旦她跟徐抱墨没成,这该多尴尬?!
“可是应姜说男人最容易变心了!徐世兄出身好,长的好,尤其的负心薄幸!如果不快点来找姐姐过去收拾那宣于芝雨,说不定徐世兄就要被抢走了啊!”盛惟妩委屈的直掉泪,抽抽噎噎道,“到那时候二姐姐怎么办?!”
“应姜这个混账!!!!”盛惟乔方才被堂妹突如其来的诉说吓了个半死,都没注意她提到了公孙应姜,这会哪还不知道盛惟妩只是个幌子,真正坑了自己的是公孙应姜?!
她气的眼前一黑,扶了把回廊上的柱子才站稳,咬牙切齿问,“应姜还跟你说了什么?!”
盛惟妩抽泣道:“没了。二姐姐还不过去吗?到时候徐世兄被抢走了你可怎么办?”
“你家二姐姐就算没了一百个徐世兄也还是这盛府的二小姐!有什么怎么办?!”盛惟乔捂着胸口,脸色铁青的低喊道,“再说徐世兄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什么叫做抢走!?应姜年纪比你大,论辈分却是咱们的侄女,你这个做姑姑的怎么能什么都听侄女的?!”
等今天的闹剧结束之后,她一定要把公孙应姜吊起来打啊!
什么?
她学习盛老太爷不打女孩儿?
姑姑打侄女,那不叫打,叫教诲!
几欲抓狂的盛惟乔,一路数落着堂妹到了花园里,照她指的方向,走到翠陌水榭,还没进去,透过半垂半挂的鲛绡,果见内中设了席位,瓜果小菜俱列在案,盛睡鹤独居主位,底下按照男左女右,各设数席。
左侧一溜自是徐抱墨、敖鸾箫以及宣于涉,右侧只摆了两个席位,此刻仅一席有人,即宣于芝雨。
盛惟乔面无表情走进去的时候,这女孩儿似有点猝不及防,颇有些慌乱的看了过来——之前在假山下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的纤细羸弱,这会许是吃了些东西的缘故,雪腮上浮起淡淡的绯红,望之如桃花,平添了几许艳丽,愈显楚楚动人。
盛惟妩用恶狠狠的目光瞪她,不住的扯盛惟乔袖子,示意堂姐赶紧扑上去给这“狐狸精”一顿挠——届时她也肯定会挽袖子帮忙的!
盛惟乔没理她,没事人一样跟众人叙了礼,平静解释:“方才跟敖姐姐说完话,刚刚出门,听七妹妹说你们要在园子里用午饭。我想着宣于小姐头次来,又是女眷,不能不过来陪一陪,不想客院离的远,到底还是来迟了,怠慢之处,还请你们别见怪!”
也不知道刚才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她这番话,所有人脸色都有点古怪。
水榭中很是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才由盛睡鹤含笑打破:“妹妹来的正好,我刚才还说,妹妹牵挂敖表妹的身体,必要去亲自看了才放心,但过会定要回来招呼宣于表妹的。这不,连席位都给你安排好了!”
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一睨盛惟妩,“倒是没料到七妹妹也会来,却没有准备。还望七妹妹稍等,为兄这就使人给你加上!”
本来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该由宣于芝雨踞右侧首席的,但不知道是这女孩儿自惭身世,还是出于谦逊的考虑,她只坐了次席。
盛惟乔对这女孩儿虽然没什么怨恨的想法,却也没多少喜欢,此刻见状,也就不客气的在她上首坐了,盛惟妩忙跟着她一块坐,白一眼盛睡鹤:“我跟二姐姐用一个席位就好,反正我年纪小!”
边说边又转过头去剜宣于芝雨:这狐狸精坐着次席,难为叫自己这个盛七小姐反而坐到她下首去吗?!
盛惟乔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示意她别太无礼了,淡笑道:“方才敖姐姐问起你们,我说你们在看猞猁,敖姐姐就说,你们是不是想出城狩猎?”
“哪有的事情?”这时候盛睡鹤正在浅啜,手中银樽未放,宣于涉见其他人没说话,自忖自己跟表妹最熟,干笑着接话道,“不过是觉得那几头猞猁养的不错,在南风郡也少见,所以看了一会。这么热的天,放着有冰鉴的屋子不待,跑出城去狩猎,不是没事找罪受吗?这会野地里蚊子虫子不要太多!”
盛惟乔对这个熟悉的表哥却是不客气,嗖嗖的飞了个眼刀过去,才嗤笑道:“表哥这话说的,好像来我们家也是受罪一样了!”
宣于涉尴尬一笑,道:“你家又不是没冰鉴!”
盛惟乔转开头去不理他,只朝敖鸾箫微微一笑,道:“敖表哥,这琥珀糕【注】很是解暑消渴,乃是家中厨子的拿手活,如今天热,你可要多用些!”
敖鸾箫颇有些狼狈的应了,慌慌张张的夹了块琥珀糕塞进嘴里,眼角却不住的瞥向宣于芝雨——这种情况让盛惟乔心中狐疑,心说方才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这心虚样?
她不禁有点后悔,过来的路上,只顾教训堂妹,竟忘记问清楚经过了——可见她是真的被气糊涂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盛惟乔肯定是不会像盛惟妩建议的那样,一照面就仗着人多势众,把宣于芝雨赶打出门的,那样盛家的名声、她自己的名誉、宣于冯氏的面子,都要不要了?
“反正我现在没看到这宣于芝雨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陪他们用完午饭,完了送客——把她跟表哥都打发走之后,再来慢慢问!”盛惟乔这么打定了主意,又用眼神禁止盛惟妩继续挑衅宣于芝雨,也就进入正常的待客状态了。
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看到了盛惟妩的反感,宣于芝雨从她们姐妹进来起,始终再没说一句话。
而徐抱墨跟敖鸾箫明显是一种刻意的不去注意她,倒是宣于涉跟盛睡鹤,偶尔会主动问她一句,介绍下菜点之类,以示没有忽略她。
盛惟乔将这些看在眼里,见宣于芝雨除了一开始就有的怯生生外,居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至少无论伸箸夹菜,还是擎杯举盏,手都很稳,没有丝毫颤抖的意思。那模样就好像她没有受到丝毫的排斥,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只不过是个本性怕生的女孩儿头次到人家做客,所以比较小心翼翼而已。
“姨母专门挑的这位倒是沉得住气,至少城府比我深多了。”盛惟乔心里暗忖,“换了我,这种情况下,即使不狼狈离席,估计也要哭出来了!”
不过她可不会因此接纳宣于芝雨,盛家最近因为二房的事情已经够乱了,再来个宣于芝雨,还不知道这府里要兵荒马乱成什么样——尤其这位今天才来就让盛惟妩急三火四的跑去客院告状,可见看着娇弱可怜,却也未必是省油的灯!
当然盛惟乔也明白,宣于芝雨今日之所以出现在盛府,皆因宣于冯氏之意。
这女孩儿根本违抗不了嫡母的命令——所以盛惟乔虽然不打算让她留下来,却也不打算刁难她,至少在宣于芝雨没有明着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时,不打算当面找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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