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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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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昨天晚上他本来打算自己守整晚,让弟弟妹妹们都能够好好休息下的。

    然而天还没黑的时候,盛兰斯就把他喊到后面,跟他说了分家的事情:“你祖父这会怕是动了真怒,关键是你大伯跟大伯母,似乎也有些厌了为父了——尽管你祖母愿意帮忙,但你也知道,你祖母素来没什么口才,怕是未必说服得了其他人!”

    他叹了口气,满怀希望的看向长子,“现在能令你祖父收回成命的,为父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正好你外家登门,这两天,你也别管白氏的后事了,反正白氏既对不住你娘,也不是没有亲生子女在。你多陪陪你外祖父、舅父他们,得空给他们讲一讲此事,请他们帮忙斡旋下。你那外祖父跟你祖父是多少年的交情,依你祖父的为人,是一定会给他面子的!”

    然而盛兰斯早年曾因为敖氏,被盛老太爷暴打过,后来又有白氏孜孜不倦的挑拨离间,对嫡长子并不亲近。

    要不是碍着老太爷老夫人重视长孙,无子的盛兰辞夫妇也对长侄十分关心,盛兰斯不敢平白为难这个儿子,他一准要苛刻盛惟德。

    饶是如此,父子俩也是疏远惯了。

    所以盛惟德闻言,非常反感的拒绝了他的要求:“长辈们的事情孩儿并无置喙的资格,但不管怎么说,继母也是娘,娘没了,做儿子的哪能连后事都怠慢?至于分家的事情,既是祖父之意,咱们做晚辈的应该恭顺服从才是!”

    “糊涂东西!”盛兰斯大怒,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喝道,“你说的轻松!你会做生意还是会读书?!什么都不会,分了家你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花什么?!你就是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喝西北风,也不想想你弟弟妹妹尚且年幼,过得来苦日子?!”

    盛惟德踉跄了下才站稳,不禁冷笑:“以祖父与大伯的为人,纵然将咱们这一房人分出去,会不给咱们安身立命的产业?”

    “老子还没死!你倒是就惦记上继承二房的家产了是不是?!”盛兰斯立刻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就知道你惦记着你那个水性杨花的亲娘,巴不得看老子倒霉!!!这回老子活着从衙门里回来,你失望的很吧?是不是?道老子死了就没人管着你,这二房你当家了是不是?!”

    盛惟德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爹的本性,委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此刻心中也不禁千回百转,用力攥了攥拳才忍住哽咽,道:“大伯素来慷慨,给咱们的东西不会少的。爹如果愿意好好过日子,即使离了这盛府,咱们一家人何愁落魄?再者……”

    “啪!”盛怒的盛兰斯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彻底撕下父亲的脸皮,怒叱:“你去不去求你外家?!”

    “……不去!”盛惟德咬着牙,坚决道,“孩儿这些年受外家照拂,已经十分惭愧!怎能再为违逆祖父求到外祖父跟前?如此岂非也是伤了祖父之心?!”

    他这番话可不只是讲讲的,接下来任凭盛兰斯对他拳打脚踢,还是好言相劝,都是硬撑着不肯点头——后来过来送夜宵的侍妾若柳看着盛惟德奄奄一息的模样被吓着了,战战兢兢的向盛兰斯说情:“敖家人现在就在府中,虽则因为大公子一片孝心,今儿个没陪他们家小姐公子游园就回来给夫人守灵了,故而没怎么相处。但说不得明儿个还会过来探望大公子,到时候看到大公子这伤,敖家人岂能不过问?”

    ——本来敖家因为敖氏的缘故,对盛兰斯就非常不喜欢,再知道他们家嫡亲外孙被盛兰斯打了,挨打的理由还是因为不愿意违背祖父之命,可想而知,都不用敖家在盛老太爷跟前添油加醋,老太爷能直接强撑着病体跑来二房把盛兰斯往死里打!

    盛兰斯想到这儿不禁凛然,这才放过盛惟德:“滚!滚回去好好想想,要是二房现在就被分出去单过,你这个所谓的大公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合着老子希望你祖父收回成命,难道只是为了自己?!”

    服侍盛惟德的小厮盛安噙着泪,小心翼翼的搀了他回房,打水给他收拾,看着主子身上的伤痕,盛安又气又恨,见内外无人,忍不住小声道:“要不是老爷不争气,老太爷好端端的何至于要把二房分出去?老爷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思悔改,反倒迁怒公子!”

    盛安是盛家家生子,父母都在盛兰辞手底下做事,乃是盛老太爷亲自指给长孙的人,所以对盛兰斯既无好感,也无敬畏。

    他伺候盛惟德多年,盛惟德性情宽厚,主仆情深,自然为这位大公子抱屈。

    但盛惟德只是沉默。

    “老太爷或者敖家人要知道公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不知道会有多心疼!”盛安轻手轻脚的给他擦着药,口中试探的问。

    “……不必了。”盛惟德思索良久,却只惨笑了一下,摇头道,“祖父这会乃是被气病的,外祖父也是因为身子骨儿不大好,才来郡城求医!这些年来,若无两位长辈的回护,安有我今日?”

    他有些疲倦的合眼,轻声道,“然而我资质平庸,迄今不能回报两位长辈一二,又怎么能叫他们病着还要为我操心呢?好在爹心里也存着忌惮,没有真正打伤我,些许瘀伤,敷两日药也就是了!”

    盛安心头愤懑,但苦劝半晌,也就说服了盛惟德休憩一晚,到明天早上再去为继母守灵。至于告状,盛惟德担心盛老太爷跟敖老太爷听说这事后会急火攻心,从而加重病情,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盛安无奈,去灵堂通知了盛惟娆姐弟后,心中暗暗叹道:“但望老爷能够念一念骨肉之情,别再对大公子动手才好!”

    所以这天早上,盛兰斯又来喊长子过去说话,盛惟德只皱紧了眉,盛安却连脸色都变了——趁陪盛惟德朝外走的光景,他经过盛惟行身边时,悄悄丢下一句“去找大老爷”。

    说是找大老爷,但盛兰辞作为盛家现在的当家人,哪怕府里还有客人在,他也是一大早就出门巡视产业去了,根本不在府里。

    如此接到消息的就是冯氏——冯氏一听就知道盛兰斯在打什么主意,哪肯让他如愿以偿?

    “这时辰乖囡应该还没出门,你去下朱嬴小筑。”依照冯氏对这件事情的上心,是恨不得亲自去二房的,但她作为盛府的当家主母,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可想而知,如果她当真这么做了,估计盛家叔嫂不和,做嫂子的巴不得小叔子速度滚出家门的消息,转眼就要传的满城风雨了。

    冯氏可不想为了盛兰斯毁掉自己的名声,短暂的思索之后,她命细泉,“着她速速去客院,跟敖家说一声:德儿似乎有点不舒服!”

    片刻后,朱嬴小筑,刚刚梳洗好,打算往隔壁琼葩馆看公孙应姜的盛惟乔听到这个差使,吓了一跳:“昨天早上大哥还好好儿的,现在怎么样了?”

    “大公子没事儿。”细泉知道事情紧急——万一盛惟德被盛兰斯说动,当真站到亲爹那边,不肯让二房分出去,可就麻烦了——所以边推着她走,边小声道,“却是夫人听说二老爷在刁难大公子,怕大公子受委屈,却又不好出面,只得请敖家出马!”

    盛惟乔闻言一惊,继而厌烦道:“二叔这些年来从来没关心过大哥也还罢了,如今还要刁难大哥,这也太过分了!”

    细泉心说这位二老爷做的过分事情还少吗?要不然夫人跟三夫人都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做什么铁了心要把二房分出去?

    “所以咱们走快点,免得大公子多受委屈!”不过冯氏暂时还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跟肖氏的打算,此刻细泉自也不多言,只道,“至于二老爷,回头自有老太爷跟大老爷管教!”

    盛惟乔很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她们匆匆赶到客院的时候,狄氏一开始还以为盛惟乔是来找女儿玩耍的,才照面就赔笑:“真是不巧,小镜昨儿个晚上有些不适,想是累着了,今天想好好的躺一躺呢!”

    “敖姐姐不舒服?”盛惟乔一怔,忙关切道,“要紧么?要不要请杭大夫来看看?”

    细泉则见缝插针的接话道:“狄夫人千万不要觉得麻烦,我家夫人方才已经派人去请杭大夫了,过来给敖小姐把脉也是顺路的事情。”

    狄氏意外道:“不知道府上哪位……?”

    “昨儿个傍晚,大公子被二老爷召见之后,晚上没能去给二夫人守灵。”细泉低眉顺眼道,“方才听二房那边的消息,二老爷又把大公子唤过去了。我们夫人急得不得了,然而夫人也不好干涉二房父子之间的事情,只能先把大夫请来,打算待会找理由将大公子喊去大房,让杭大夫趁机给大公子瞧瞧,免得大公子落下什么痼疾,那可就不好了!”

    狄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急切道:“竟有此事!可知道二老爷做什么要这样对待德儿?!”

    见她神情急切,眼中流露出来的惶恐与担忧更是毫不作伪,盛惟乔很是唏嘘:“大哥的这个舅母对他都这么关心,何况是嫡亲的舅舅、外祖父呢?然而二叔这个亲爹,对大哥却连外家都不如!”

    却不知道狄氏这会被吓坏了——她还以为盛兰斯是知道了白氏身死、自己下狱的真相,所以迁怒盛惟德呢!

    偏偏细泉也没给她详细解释,只说:“报信的下人没说。夫人担心大公子,是以不及打探就命奴婢陪着二小姐过来了。”

    狄氏用力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笑道:“实在多谢你们了,这么着,我得赶紧给老太爷那边说声,寻个理由好把那孩子从二房喊走才是!”

    冯氏的目的就是借助敖老太爷的身份,让盛惟德从盛兰斯跟前脱身,见狄氏已经这么说了,细泉跟盛惟乔自然不会留下来打扰,又关心了两句敖鸾镜的身体,也就先告辞了。

    狄氏这边心急火燎的跟公公通风报信暂时不提,单说盛惟乔跟细泉出了客院之后,也是匆匆回到大房,给冯氏复命。

    谁知才进乘春台,就看到外间守了好几个下人,内中有三两人十分面生,穿戴也跟盛府下人不一样——盛惟乔诧异的打量几眼,认出她们是宣于府的人,不免惊讶:“姨母来了?”

    这可是非常稀奇的事情,宣于冯氏虽然就比冯氏大了七岁,但因为已经是老夫人这个级别,在南风郡算是屈指可数的头面人物了,哪怕冯氏也是盛家实际上的主母,但因为上面公公婆婆都还在,场面上的分量可不能跟宣于冯氏比。

    再加上盛惟乔的表哥宣于涉年轻识浅,宣于家目前实际上是宣于冯氏在掌管,自然非常的忙碌。

    所以这两年宣于冯氏轻易不出门,纵然有什么事情要跟妹妹说,也多是打发人来喊冯氏母女去宣于府的多。

    今天这非年非节的怎么忽然亲自来了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给二婶吊唁吧?”盛惟乔满怀疑虑的想,因为她的姨父宣于勒太渣,她这个姨母最恨的就是白氏那种横刀夺爱鸠占鹊巢的人了,虽然白氏没有直接得罪过宣于冯氏,但宣于冯氏对白氏的死,十成十是喜闻乐见——再说按照白氏的身份,也不足以叫宣于冯氏亲自吊唁啊?

    带着这样的不解,盛惟乔进了门。

 第九十七章 姐妹争执

    屋子里显然刚刚清过场。

    除了冯氏姐妹,只一个婉春在旁奉茶。

    见盛惟乔进来,原本皱着眉的冯氏神情稍缓,道:“怎么样?”

    “狄婶母说会去禀告敖家老太爷。”盛惟乔回复了一句,好奇的转向宣于冯氏,“姨母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呀?”

    宣于冯氏笑眯眯道:“好长时间没看到你娘了,正好今儿个有空,就过来串串门——你表哥也来了,不过方才去二房给你那个二婶致奠去了,得过会才能回来。”

    她话音方落,却听冯氏冷哼一声,说道:“不但你表哥来了,你所谓的表姐也来了呢!”

    盛惟乔听出亲娘的语气似乎不大对劲,不由一怔。

    宣于冯氏倒是心平气和,端起茶碗来浅啜一口,道:“饮露,你不要犯倔!我这是为你好!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不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家里多少事情忙不过来,何必替你操这个心?”

    “我倒是希望姐姐不要操这个心哪!”冯氏头疼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这个样子,想我给你管的时候,怕已经来不及了!”宣于冯氏冷笑着指了指不明所以的盛惟乔,“何况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是不是也为你这个心肝宝贝想想?你觉得咱们乔儿会是那外室子的对手?!”

    冯氏寒着脸:“他们是兄妹,不是冤家对头,什么叫做对手!?”

    “这天下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宣于冯氏讥诮道,“就是你方才之所以喊乔儿去客院,不就是为了让二房早点扫地出门?”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到处宣扬的!”冯氏见女儿闻言脸色微变,有点恼了,拍案道,“总之你的提议我不接受,你还是快点带着那个宣于芝雨回去吧!还有你以后都不要再这样多管闲事了成不成——说起来你最近不是在忙涉儿的婚事?你就不能专专心心的娶儿媳妇去?”

    宣于冯氏见自己的好意不被接受,神情也流露出来不悦:“你是我亲妹妹,你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管了?!再说你要是过的好,我难道还会猪油蒙了心的给你添堵吗?!从你出阁到现在,之前那十几年里,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你的事情?!”

    她这么一说,冯氏想起多年来的姐妹之情,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如我所言,我的事情,委实不希望姐姐插手!毕竟姐姐知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今这偌大盛府,都由我打理着!不管是睡鹤,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我想我有能力自己处置好!”

    “你有能力处置好,还会让那盛睡鹤进门?”宣于冯氏冷笑出声,锐利的目光盯牢在妹妹脸上,“你该知道,在你只生了乔儿的情况下,那外室子进门,对你们母女意味着什么!”

    她屈指敲了敲几案,寒声道,“咱们姐妹出身富贵,所以对于夫家的家业其实都不是很上心——问题是,你咽的下这口气?!”

    见冯氏张口欲答,她摆手打断,嘿然道,“就算你现在觉得你咽的下,那么我告诉你,这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到那种处境!到了那种地步,我保证你对于允许盛睡鹤进门、还教乔儿视他如兄长懊悔万分!”

    “而往往那个时候……你懊悔也已经晚了!”

    室中沉默片刻,冯氏脸色铁青:“姐姐,我想我还不至于无能到你说的那样的地步!”

    宣于冯氏失望的看着她:“饮露,你从来不是执拗的人,为什么区区一个外室子,竟叫你这样维护他?!甚至不惜为了他,罔顾我这个亲姐姐的劝说?”

    她眉宇之间浮现出疑虑之色,“还是,那小子的身世,有着什么不便外传的隐情?”

    本来见姨母跟亲娘语气都渐渐激烈起来,盛惟乔正欲上前劝解,闻言,她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了回去,也向冯氏投去疑问的一瞥。

    冯氏一下子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变幻片刻,骤然冷笑一声,说道:“姐姐,不管怎么样,我夫君都比姐夫好的多!可见我的眼力,其实是胜于姐姐的!既然如此,姐姐何必把你那套强加于我?我对于做什么老夫人,可没兴趣!”

    “……”宣于冯氏脸色一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妹妹——作为冯家嫡长女,宣于冯氏平生最遗憾的一件事情,就是嫁错了人!

    这也是她之前劝说盛惟乔嫁人之前要睁大眼睛看看好的缘故,她是真心实意不希望外甥女重蹈自己的覆辙。

    现在冯氏却偏偏戳中这个伤口,饶是宣于冯氏满心为妹妹、外甥女打算,也不禁感到一阵悲哀了!

    “娘!”好在底下的盛惟乔看出姨母的不对劲,惶然道,“娘您说什么呢!姨母还不是为了咱们好?”

    “你这么嫌我多管闲事,我本来也该甩手就走,免得惹你烦!”这句话让宣于冯氏别开脸,狠狠忍回了满眶眼泪,拿帕子轻按了嘴,低声道,“不过乔儿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没有女儿,自来将她看成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却不能看着你拿她前途当儿戏!”

    冯氏方才怒极了才会照准宣于冯氏的痛处踩,此刻见姐姐当真伤了心,心中自然也是后悔,沉默了会,到底放软了语气:“我何尝不知道姐姐是心疼我们母女,才特地拨冗为我们忙前忙后?可是姐姐,这件事情我真的自有主张,不能依你!这天底下不是每个人都不念恩不知足的——更何况,那宣于芝雨的出身,也配打着我外甥女的旗号住进这盛府来?!”

    盛惟乔听到这儿,实在按捺不住,问:“宣于芝雨?是表哥的堂姐妹吗?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冯氏瞥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她不是涉儿的堂姐妹!”

    见盛惟乔还在疑惑,宣于冯氏哼了一声,说道:“外室子配外室女,不是理所当然吗?”

    盛惟乔这才恍然,这宣于芝雨十成十是自己那姨父宣于勒跟外室所出之女——由于宣于勒虽然有才干,但品行过于放荡,他在世的时候,盛兰辞夫妇是很少让女儿去宣于府的。

    偶尔过去,也都是冯氏亲自带着,根本不容女儿离开眼前须臾,唯恐被宣于勒败坏了门风的宣于府,给自己女儿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

    至于宣于勒那些庶出以及私生的子女,那就更加不能污了盛惟乔的眼了。

    这种情况下,盛惟乔对于自己姨父的庶出子女,还能知道下名字,在外头生的那些,她可是连名字都不知道了。

    但她知道,宣于勒去世后,自己姨母打杀了不少恃宠生娇的姬妾,又将宣于勒的血脉,除了亲生的宣于涉之外,统统赶打出门。

    这宣于芝雨,应该也在其列——却不知道姨母现在带她上门做什么?

    盛惟乔正要出言询问,仔细想了下宣于冯氏的回答,猛然一惊:“姨母想把这宣于芝雨,撮合给盛睡鹤?!”

    “……”冯氏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满意女儿直呼盛睡鹤的名字。宣于冯氏则点了点头:“之前荷花宴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事儿!但后来许是因为白氏之死,你这边一直没消息——我想这事情不能拖,所以亲自给物色了这一个,她亲娘就是个烟视媚行的,难为生了这么个女儿也是个擅长勾人的,好在还算看重骨肉之情,对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十分疼爱。只要拿捏住那个小的,不怕她不听话!”

    说到这里又冷笑了一声,“如果她能教盛睡鹤上心,我就把她认回去,如此我乃她嫡母,纵然她往后不在乎妹妹了,我也不怕没法子治她!”

    盛惟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的看向冯氏。

    冯氏沉着脸,道:“姐姐倒是替乖囡想的好!但姐姐想过没有?若乖囡只能靠咱们这些长辈过日子,我跟夫君在的时候,难为还能看她受委屈不成?!”

    “按照姐姐的想法,就算一切顺利,这宣于芝雨跟睡鹤成了,之后也在姐姐的设计下,对乖囡非常好。但如果咱们这辈人都去了呢?届时宣于芝雨若怀恨在心,会怎么对付乖囡?!”

    “怎么可能让她活那么久?!”宣于冯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让她给盛睡鹤生个儿子,完了这夫妇两个还留着做什么?!左右你们还年轻,再养个襁褓里的孙辈又不是来不及!这种打小养起来的孩子,尽管不是你亲生的,却还有养熟的可能。那盛睡鹤都十七了,如何能信?!”

    冯氏扶额:“这么作孽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知道你做不出来。”宣于冯氏淡定道,“好端端的,我也不想你们母女弄脏了手,我自会替你们办好——反正跟宣于勒那个畜生掐了那么多年,我手上早就脏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的!”

    冯氏简直败给她了:“爹娘都没这么操心,姐姐你这是何必?!”

    宣于冯氏嘿然道:“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冯氏几欲吐血,正要说话,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丫鬟隔门禀告:“夫人,老太爷那边遣了人来,请您过去说话!”

    “多半跟二房有关系。”冯氏闻言眉头一皱,边站起来边道,“我得去看看,姐姐你快回去吧,走的时候千万千万把宣于芝雨带走——府里现在的两拨客人,徐世子跟敖家贤侄,都是年少未娶的少年郎,你都说了那宣于芝雨的生母擅长勾人,又是外室出身,叫这么个女孩儿来盛府小住,万一节外生枝,扰了客人,叫我怎么跟公公婆婆交代?!”

    宣于冯氏皱着眉,不大情愿道:“你非要这样,那我一会带她走。”

    冯氏这才松了口气,因怕盛老太爷久等,匆匆交代盛惟乔亦一句:“代我送一送你姨母!”

    也就走了。

    她才离开,宣于冯氏就笑吟吟的问外甥女:“那盛睡鹤住什么地方?你待会带芝雨过去跟他照个面好不好?”

    见外甥女一脸尴尬的摇头,她却也不失望,只叹了口气,忧心忡忡,“你们母女这性子哟!叫我怎么放的下心?!”

    盛惟乔看到这个情况,还以为姨母已经放弃,忙腻着她撒娇发嗲,免得姨母自觉好心没好报,心里难受。

    谁知道半晌后,她把宣于冯氏送出府,转过身来,才猛然醒悟:“等等!表哥跟那个宣于芝雨呢?!”

    ——方才姨母不是说,表哥宣于涉带宣于芝雨去二房吊唁了,过会就会到乘春台?

    现在怎么姨母一个人先回去了?

    盛惟乔感到……事情不妙!

 第九十八章 意外之吻

    盛惟乔匆匆回到大房,也顾不上公孙应姜那边了,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盛睡鹤住的泻珠轩——到了门口,看风平浪静的,兀自不敢放松警惕,抓了门子问:“方才有人来过么?来人走了不曾?”

    门子上来行礼,道是:“公子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招呼敖公子。”

    盛惟乔一拍头,暗悔自己失策:敖家人昨天才上门,今天确实不可能就把他们扔客院不管不问了,要不是方才奉冯氏之命去找狄氏通风报信时,听说了敖鸾镜不舒服的事情,她这会也回不来大房呢!

    而以盛家目前几个孙辈的年纪,盛惟德要给白氏守灵,这个代他陪伴敖鸾箫的差使,自然只能落在盛睡鹤身上。

    现在跑来泻珠轩找盛睡鹤,哪能不扑个空?

    但转念想到,自己都没找到人,宣于涉兄妹估计也是白费心机,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回去乘春台打算走人了。

    然而她跟门子打听了盛睡鹤打算今儿个邀敖鸾箫去花园里看猞猁,赶到地方一看,不禁捂脸:她的表哥宣于涉同敖鸾箫携手站在假山上,对着底下五六只皮毛丰美油光水滑的猞猁指指点点,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盛睡鹤则拢着袖子,噙了丝若有还无的微笑,长身玉立于假山下的花树树荫里,跟前是道纤细袅娜到几欲乘风归去的身影——走近点看,这位估计就是宣于芝雨的女孩儿,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曲眉丰颊,目若秋水,唇似樱桃,秀美中带着羸弱,似乎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种弱不胜衣的楚楚之姿,不似沈九娘明艳,不类敖鸾镜娇俏,也不及盛惟乔精致,却极易挑起人,尤其是男子的怜爱。

    也难怪盛睡鹤把两位来客扔在假山上,单独跟她在底下说话了。

    盛惟乔远远望见这一幕,嘴角不禁一扯,她不知道自己表哥是怎么帮宣于芝雨堵到盛睡鹤的,不过按照自己姨母的安排,这宣于芝雨肯定是在勾搭盛睡鹤了。

    然后看盛睡鹤的神情,似乎跟她交谈愉快?

    “这个蠢材!”盛惟乔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见着个美人就昏了头,跟二叔有什么两样?简直辜负了爹爹专门接他回来的一番苦心!”

    虽然对盛睡鹤恶感满满,又非常鄙夷他在美色面前的不坚定,盛惟乔想到姨母那个“弄个外室女配给那外室子,等他们生个儿子下来也就没什么用,可以去死了”的计划,眉头一皱,还是立刻带人走了过去:“不是说来看猞猁的吗?怎么没上假山去?”

    “妹妹来了?怎么不见敖世妹?”盛睡鹤见到她,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墨色瞳孔中顷刻间荡漾起满池星光,似一瞬间璀璨,愈显剑眉轩扬,唇红齿白;他就像一个真正疼爱妹妹的好哥哥一样,边招手示意盛惟乔到自己身边来,边用怜爱的语气对身侧神情怯怯的女孩儿介绍,“这是舍妹惟乔,表妹还没见过吧?”

    盛惟乔忍住怒火走到他身边,对那女孩儿点了点头,道:“这位却是眼生。”“这是宣于表哥之妹,闺名芝雨。”盛睡鹤笑着道,“之前因为身体不大好,一直住在庄子上,所以跟咱们都没见过,好在表妹现在已经大好了,料想往后可以常来往。”

    盛惟乔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你还想跟她常来往?你要当真跟她常来往了,现在都可以给你预备寿材了!

    她心里十分烦躁,毕竟帮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实在是件很不甘愿的事情。

    尤其这只盛睡鹤,昨天晚上还狠狠的耍了她一把——要不是宣于冯氏的盘算,非但是瞄准了盛睡鹤的前途,甚至把他性命都设计上了,盛惟乔肯定袖手旁观,巴不得这只讨厌的盛睡鹤被坑个灰头土脸才好!

    “方才确实听姨母说家里来了位女客。”她抿了会嘴,才不冷不热道,“所以我在乘春台专门等了许久,谁知一直没见表哥把人带回去——哪想这位小姐却已经跟你见着了。”

    她可不是盛睡鹤,才照面,就“表妹”、“表妹”的喊的亲热。

    这宣于芝雨只是她姨父宣于勒的女儿,又不是她姨母的亲生骨肉,即使今天是她姨母带过来的,盛惟乔可也不打算认她做姐妹。

    当然,她现在也不打算喊盛睡鹤“哥哥”。

    闻言盛睡鹤笑容不变,道:“姨母何等身份,专门来咱们家,肯定是有要事要跟娘商议。这种时候,咱们做晚辈的自然要离远点,免得打扰。妹妹守在乘春台等人,难免空等一场啦!”

    那宣于芝雨却是眼眶一红,似乎下不了台的样子,使劲咬了下唇,才忍住落泪,声若蚊蚋道:“我、我头次来盛府,不知规矩,还望盛二小姐海涵!”

    说着姿态优美的福了福,眉宇之间满是难堪与黯然。

    盛惟乔瞥她一眼,淡淡道了句:“没什么,也是我考虑不周,没遣人去二房迎一迎。”

    跟着就道,“既然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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