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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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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裕堂知道三尖刃,是一个偶然机会下,听镖局中的老人说起。可既然他都知道,怎能担保那个方巾武士不清楚?虽然伪装得很巧妙,方巾武士微笑的容颜间依然有丝兴奋,是的,他一定知道。不然以决赛者的水准,关键时刻不会表露出如此明显的骄傲。虽然不清楚方巾武士下一步的动作,孙裕堂心中已经有底了,胜利将属于方巾武士。一旦发现这点,他的目光发生了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游移,他的心神更多的落到了此行未知的目的上。

镖局在大乾帝国拥有的地位并不算低,乱世时盗贼疯起,为了货物的安全,各地的富庶大城开设了镖局这样一种区别于正统军队,又与雇佣军团有别的武装。他们只听命于镖局行会的主人,却并不游历各地。只是在大批商货的运输中,担当护送职责。长毛之乱和绺乱平定后,镖局的力量并未完全消失,他们的首领厚贿朝中重臣,而朝廷军力不足,不可能分出兵来专门保护商旅,再加上时有发生的劫掠,使得这样一支怪异的武装力量得以生存,并延续下来,逐渐发展成某些人暗中行事的尖刀。全盛时期,各地的在册镖师总计达到三万之众。

但是到了敬亲王主政的时代,镖师的数量成倍减少,全国的镖师现在加起来不会到五千人,表面上看,是镖局的主人们一意取悦朝廷,可事实上留下的全是精锐。各地的会党门派更通过各种手段延揽了大批能人异士,整肃规纪,实力比原来不降反增。做为京城会友镖局的一个小头领,孙裕堂的年俸能养活十个寻常百姓家庭。

然而在镖局行会严密的组织体系中,他不过是个小头领,从未想过自己有面见敬亲王的一日。孙裕堂看着角斗场中凝神吸气的商贾亲贵们,怎么也猜不到这位王爷真实的想法。

“裕堂是否对场内局面已有所洞察?”

冷风里带着几分鲜花的清香,贴上榻前柔软的轻纱便弥漫开来,在渐渐昏暗的石室中暗暗浮动。敬亲王轻声的询问,令孙裕堂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在他的家乡,十五六岁的青年便已仗刀跨马,驰骋疆场。作为有所历练的镖局头领,还是首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王爷千万别这样说。属下眼光粗陋,怎能看清场中的变化。”

“谦虚是种美德,但过分了并不会让人产生好感。”白纱后的眼睛看了一眼肃立的青年,目光里蕴着鼓励。

孙裕堂的脸烧得更红了,他略低下头,借着夜色遮挡住面容,道:“属下以为,这场比斗该是方巾武士赢面更大。”语气谦卑,换了在部属朋友面前,孙裕堂会毫不犹豫的指出方巾武士必胜,可现在他却谨慎小心了许多。

“是因为铜胄武士的兵器不趁手吗?”

“铜胄武士隐藏得很巧妙,但方巾武士已看出他暗藏的杀招,还表现得如此托大,该是有所准备。”孙裕堂顺势甩出了自己精心推测的结果,忍不住抬眼瞄向对面。雅室里没有动静,罗双鹰仍自顾自的盯着脚下,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人,却回头看了孙裕堂一眼。

想象中的赞许没有出现,房间里安静下来。随着角斗场中兵器的碰撞声,先前沉默下来的人群仿佛汇聚的力量猛然找到了爆发点,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震得地板嗡嗡直响。剑斗在铜胄武士的喘息后,重新开始了。

伴着雅室里微凉的香风,一只小蟋蟀跳入雅室,看不到人般停在地板上,收起羽翼栖息。孙裕堂揣摩不透主人的意思,因此他的头一直略低着,视线所在,刚好停在小蟋蟀细小的肢体上。人们经常忽略掉身边动人的一幕,为太多琐事牵绊。一旦静下心来,游历于山川溪流间,却每每为大自然的美丽震惊。在这样一个极不合适的时刻,孙裕堂忽然发自内心的喜欢起眼前的小虫,起码它能任意而为,不必忍受这难熬的等待。虽然他忘记了,冬夜里本不该有这样的小虫。

等待没有继续,一只点尘不染的漆黑快靴轻踏在小蟋蟀的身上,漫不经心的左右揉了揉。孙裕堂感到自己的心猛的收缩,像被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他骤然抬头,看到了罗双鹰冰冷如刀锋的眼神,眼角浅淡的纹路,浅淡的轻蔑。

“裕堂是中原人吧?”敬亲王的声音响起得突兀,在孙裕堂有所言语的前一刻,在那只握住心脏的巨手上按了按。

“回王爷的话,属下是直隶顺平县人。”孙裕堂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低沉。

“好啊好啊,我就喜欢中原的好汉子,爽快。”

敬亲王的话里透着发自内心的真诚,令孙裕堂否定了心中所想,王爷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度了。

“王爷过誉了,属下不过是个不成器的末流。”

纱帐后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过了片刻,方道:“喝最烈的酒,骑最剽悍的马,才是大丈夫所为。”

是啊,做男人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骑快马,开强弓。孙裕堂不禁为自己刚刚表现出的天真感到可笑,他用力点头赞同敬亲王。

“裕堂可认识你右手这位齐布琛。”

哦,原来他叫齐布琛,这是个渤人的名字。孙裕堂看向那个看似普通的陌生人,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对这个名字和它代表的人的印象却很模糊。但能负手在敬亲王的房间内如此悠闲,绝不会是普通人物。孙裕堂向那男人望去,齐布琛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也是你们同道中人,我的一个好朋友。”

能被敬亲王称做好朋友的人,放眼京城,扳着手指能数出来。孙裕堂谦恭的抱拳道,“请齐先生多指教。”

齐布琛似乎很习惯摸下巴,当他的手指拂过青色的胡渣时,就如同邻家大叔一般。

“孙师傅太客气了,指教谈不上,交流交流。”

“孙师傅能不能详细说说你的看法,齐某做个参考。”齐布琛看着孙裕堂说道。

孙裕堂梳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方巾武士的剑术明显高过铜胄武士,这点通过一年来的比赛,铜胄武士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依然选择了铁剑做为武器本身就有问题。于是我注意了他的衣袖,左臂中部有些隆起,虽然不是短刃理想的接触位置,但我可以肯定,有根透明的丝线牵缚在手指上。只要轻轻勾动,短刃便可以滑落到手腕上。”

“你怎能确定那确是短刃呢?他的右臂同样有隆起啊。”齐布琛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正是他计划中失败的地方。为了掩盖这点,铜胄武士在右臂套戴上了铁牙护肘,还刻意让方巾武士划中一剑显露出来。这太做作了,明眼人可以看出,运剑时他的左肘有一丝迟缓。”

“你的意思,方巾武士发现了。”

“方巾武士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他不该表现得过于兴奋的。高明的武士从不在活着的敌人面前微笑。”

“怎么讲?”

“他在刻意压制兴奋。胜利在望,谁都要昏头。”

齐布琛抿嘴微微笑了,“孙师傅很不错,观察入微,心思缜密。”

他的褒奖毫无掩饰,令孙裕堂心中涌起一阵兴奋,这是不是代表敬亲王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呢。

“但是,孙师傅的眼光里,仍然缺了一样东西,老到。”齐布琛话音落地,角斗场中发生了忽如起来的变化。

对峙迟早要打破,一只觅伏长久的豹子不会因猎物有所防备而放过它。方巾武士退后一步,左手搭在粗布包裹的剑柄末端,眼睛紧紧盯住对手,呼吸忽急忽缓,如同哮喘发作。铜胄武士弄不清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提剑护住胸膛。

方巾武士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发动了攻势。他奋力挥出剑弧,居然有雷霆的呼啸。

铜胄武士终于握不住铁剑,手中的剑脱手飞出。

方巾武士的步伐很奇怪,一步步的踏前,烈焰般的刀光却脱出了刀刃所及的范围,封锁住铜胄武士的所有去路。

不出孙裕堂的预料,铜胄武士灵巧的在刀丛中闪躲,终于被他寻到一个缝隙跳出刀圈。三道闪电自左肩滑落,观众里发出惊慌的大叫,谁都看得出,铜胄武士隐藏的杀手出现了。尤其是压注方巾武士的,更是脸色大变,一些见多识广的人喊道:“小心,有暗器……”话到后面,已经有气无力了。

孙裕堂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这种暗杀式战技的要义第一条便是不近者不杀。虽然铜胄武士跳出了包围圈,可攻击距离的拉远无法发挥兵器的优势,所谓暗杀的突然性已经不复存在。

铜胄武士并没有猱身扑上,后退的速度反而增加了一倍。如风的身影中双掌翻飞,一个呼吸间,三尖刃居然被分拆组合成一把小巧的短弓,透明的丝线扣在右指上,已蓄满了势。锐利的眼神锁死对手,先前的颓然被一种得逞的狡黠所掩盖。

然而这种神情并没有停留多久,铜胄武士这时才发现刚刚的剑弧不仅逼退了自己,而且带起了地面积淀的尘土。在那飞扬的黄土中,方巾武士却消失了。短刃的箭矢只有三支,一旦射出铜胄武士就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张满的弓弦发出丝丝鸣叫,却是引而不发。

上万双眼睛在角斗场中逡巡,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方巾武士的身影,甚至没有谁看清他是如何消失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刻集中到了铜胄武士的身上。

铜胄武士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一击不中,铜胄武士迅速回弓撤弦,手腕一抖,短弓又被拆卸开。可惜这次不容他呼吸,从斗场一角的阴影中窜出一条黑色的影子,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贴地俯冲而来。

铜胄武士的手掌间青筋暴起,快得只剩下掠影,这次他只用了半个呼吸便将短弓恢复成了三尖刃,随着一声呼喝,向那黑影疾划而出。弥漫的尘土被这一划开膛破肚般烟消云散,地面被剧烈的气劲刷出三道凄厉伤痕。

黑影俯冲的身形停在铜胄武士身后,长剑在空中挽出朵绚烂的剑花后插回后背。

一条浅浅的血线在铜胄武士额头出现,仿佛铁尺丈量过一样延伸到腰间,开始是几滴艳红,渐渐幻化为阻挡不住的激流,哧的一声巨响,两半尸体在爆裂的冲击下横飞出一丈,轰然坠入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角斗场里鸦雀无声。过了许久,主持人方才猛醒过来,他张开喉咙沙哑的宣布,“阿卜杜拉?哈克木(应该是方巾武士的名字),胜!”

胜利者没有过多的表示,仿佛胜利来得理所当然。观众里却传来恼羞成怒的骂喊,无数作废的赌票被抛上半空,雪片般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光芒的映衬中,方巾武士神情漠然的漫步走着,张开双臂,但却并没有向观众发出胜利的咆哮。

孙裕堂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厉害。虽然他猜中了结果,却完全预料错了过程,如果换做自己在场上,胜负将易位。他回想起那只被罗双鹰踩死的小蟋蟀,一个眼光如此差的人,在敬亲王眼里会不会和那弱小的生命一样微不足道?体内涌起一片寒意,孙裕堂略带病态的脸色更白了。

“孙师傅不必在意。”

齐布琛笑着拍了拍孙裕堂的肩膀,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可他不过大了年轻的镖头八九岁而已。孙裕堂苍白的面孔上泛过一丝红潮。(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荣昌公主

“齐先生是如何看出其中玄妙的?”

“孙师傅知道自己欠缺了什么吗?”齐布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非常笼统的问题。

孙裕堂经常反省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不足。然而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哪一条才能切中问题的要害,他只有赧然一笑,默默等待齐布琛的答案。

“你还不够了解人心。”齐布琛敛去笑容,如同一个谆谆教诲的老师般严肃的说道,“无论如何掩饰,每个人的想法都会不自然的通过各种方式表露出来。了解一个人,首先要学会怎样观察他。铜胄武士的失败,其实比赛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太在乎秘密的手段,费尽心机去掩饰,表示他未战先怯。而方巾武士一直都掌握着主动,他的一招一式里都蕴涵着无比的信心,他的气势已完全压倒对手,令对手发挥不出平时的实力,暗藏的杀手自然也受到影响。”齐布琛看着孙裕堂的眼睛顿了顿,继续道,“能进入决赛的选手,刻意保留的杀招不会如此轻易就被看破,可惜他的心已经不静了,被干扰了,因此他必败。”

孙裕堂知道眼光靠的是观察,可他一直缺乏人生的积累。齐布琛详细的分析给他上了一堂宝贵的功课,这份好意令他受益良多,孙裕堂从心里感激齐布琛,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敬亲王柔和的声音从幕后传来,“齐先生识人是有一套。也给我品评品评?”

齐布琛笑道:“如果看得透王爷,那就不是我了。”

孙裕堂听得冷汗直冒,齐布琛绵里藏针的话不知会让喜怒不形于色的敬亲王有什么反应。

纱幕后的声音依然什么都无所谓般,“哈哈,那么双鹰呢?”

孙裕堂闻言抬头看向静立的渤人武士,那一直低下的头颅此刻抬了起来,英挺得不带一丝生气的脸上目光如刀,刮得孙裕堂心头沙沙直响。齐布琛含笑不语,房间里竟沉默下来。

便道中响起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及时缓解了这死气沉沉的局面。

哈克木走进来的时候丝毫不像一个等待主人赦免的奴隶,倒如同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步伐沉稳有力。看到他的第一眼,孙裕堂甚至感到眼前一亮。随即反应过来是西疆回人高挺着的胸膛反射了烛火的光芒,那两块钢板般的肌肉白得令人产生光滑的错觉。他就那么扬起头站在房中,随行的主持武士恭敬的肃立在身边,却仿佛是他的长随。孙裕堂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笑。今天看到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骄傲。

过了片刻,主持武士的脸色不自然起来,偷偷的从背后拉拽哈克木的袖子,轻声道,“丁字五十二号,看见王爷,如何不跪!”回人武士却不理会他,目光停留在帐闱与房梁的交接点上。

武士急了,今年参加角斗赛的奴隶由他全权负责,私下里不知交代了多少遍礼仪。这个家伙却在节骨眼上坏自己的好事。眼看着一年来辛苦努力的成果功亏一篑,依敬亲王的性格,别说升迁,就是饭碗都成问题。武士大声呵斥道,“大胆!还不跪下!”眼睛却死瞪着回人武士,流露出一切好商量的暗示。

哈克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主持武士,漫声道:“我今天获得的自由身,是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不曾得到别人一丝一毫的帮助,我为什么要跪?”

“没有主人。哪有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是拿命拼来的,不是靠别人。”

“你!”主持武士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出,如果不是敬亲王近前不许携带兵器,他的刀柄已经狠狠砸在哈克木的膝弯上了。可一踹的力量也着实不轻,他认为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不可。

哈克木只微微一闪,主持武士便一脚踢空,身子向前倾去,回人武士趁势用肩膀在他身后轻轻一顶,随着惨厉的哎哟声。强壮的主持武士趴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身。

帘幕后传来干脆的鼓掌声,“好一手回肩撞。”敬亲王没有叫出角斗武士的编号,而是说:“哈克木,站着说话吧。”

回人武士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又恢复了常态。

“听说你的故乡并不在阿拉伯的大沙漠中,是吗?”

“回王爷的话,我是在西疆伊犁出生长大的。”

“哦,伊犁是块好地方,可惜经营者不怎么样。”

敬亲王的话很巧妙的避开了哈克木流亡的身份,孙裕堂注意着他说话的技巧,眼睛却隐蔽的盯着哈克木,他看到那个回人武士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有没有兴趣留下来?”

敬亲王毫不拐弯抹角的直白终于使哈克木低下了扬起的头颅,他看向纱幕后的人影,目光闪烁变换。对于想重振家族的哈克木来说,能得到权势赫赫的敬亲王的支持,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不过几个呼吸间,他的眼光黯淡了下来,缓缓的摇了摇头,孙裕堂侧对着哈克木,看到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突了出来。

“好。”如水般的帘幕倏然无声的分开,檀木榻上的人挥袖而起,“上书录,笔墨伺候。”

敬亲王一旦起身,夜风中便掠过一阵沛然松香,沁入脑中泛起的凉意,令人舒服得如坠梦里。孙裕堂看清了面前人,不逊于回人武士的身材上有双漆黑的眼睛,一种深得产生了立体感的黑色。孙裕堂看着那双仿佛有魔力的眼睛,感到自己如同掷入深渊的石子,袒露在敬亲王闪亮的目光下,耳朵里却只传来呼啸的风,往下的坠落看不到底,一片模糊。

阵阵熏香在烛火堂中漂浮,春天的夜沉寂里焕发出激动的快意。干练的白衣侍者悄然进入,奉上的托盘中有一只上好的斑狼毫笔,一卷记录角斗场奴隶籍贯的名册。

哈克木低垂着的手握成拳,粗厚的骨节捏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兴奋的抖了抖。任他如何豪杰,摆脱贱籍重获自由的一刻来临时,依然有些控制不住。

孙裕堂心里为哈克木高兴。高傲的武士是翱翔于蓝天的雄鹰,本不该束缚在这尺寸牢笼中。但还有一件事令他暗暗关注,敬亲王身边的松香来得太突兀,先前石室里竟毫无知觉。那微卷轻纱里竟蕴涵了莫名的机关吗?一开始的隔绝只因机关禁置。看来松懈的防御。却暗藏了无数机关,这么活着毕竟不如自己纵马奔驰来得快意。

敬亲王捋了捋自己的短须,直视挺立的回人武士,似笑非笑的面容看不清喜怒。哈克木心想,沙场对决时生死的目光我也不曾怕过。还怕了你这足不出北京城的男人不成,移过目光与敬亲王对视。一看之下,心里竟真的产生了一丝松动,那么漆黑的眼睛在回人武士中怕是找不出一双的,仿佛看透了自己。坚持片刻,哈克木不得不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敬亲王那蓄而不露的笑容终于绽开,提笔横握气态万千。

微笑不过一瞬,敬亲王肃容冷声道:“好自为之。”狼毫笔在籍册的名字上划过重重的墨线。随即侍者将另一个托盘送到了哈克木面前。

每年角斗赛最终的获胜者将得到受承认的大乾帝国庶民资格以及丰厚的赏赐。奖励年年不同,唯一不变的是象征胜利者身份的犀牛皮腰带。

腰带是用缅甸进贡来的黑犀牛的皮制成,皮面上刻满了花纹。带扣是用纯金制成,雕有盘曲的螭龙,极是精美,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哈克木将腰带取在手中,弯做两截提住首尾抽动,啪嗒之声不绝于耳,“质量还不错嘛。”

突如其来的调侃,令孙裕堂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随即感到失态闭上了嘴。欢乐的气氛却已感染了其他人,大家都开心的笑了。即使冷峻如罗双鹰,脸上的神色也有所缓和。清香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在笑声中消散。

“阿爸,天晚了,该回去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阵阵香风,孙裕堂知道,这是敬亲王的长女荣昌公主到了。

“呵呵,竟然给你找到这里来了。”敬亲王的笑声里充满了慈爱,“好好好,回去。你先在这里歇歇,喘口气儿,咱们爷儿俩再一道回去。”

伴随着阵阵淡淡的香风,孙裕堂看到一个高挑个子的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的一身月白色素服的姑娘坐在了敬亲王的身旁。

这位公主殿下相貌不过中人之姿,服饰也很朴素,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种皇室贵胄的威严和气度。

“阿爸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角斗了?难不成在这上面押了赌注?”荣昌公主注意到了角斗场观众席上那满天飞舞的赌票,皱了皱眉头,问道。

“呵呵,叫你说中了,我今天押了十万两,一赔一的注,这会儿已经变成二十万两了。”敬亲王开心的笑道,“怎么样?阿爸我的眼光不错吧?”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阿爸以前也不懂角斗,场中生死,乃天注定,凡人岂能预先得知?”荣昌公主的目光中闪过忧虑之色,“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阿爸以后还是不要把注押得这么大。”

“偏听则晦,兼听则明,阿爸有帮手,自然能预知胜负。”敬亲王的目光扫过齐布琛和罗双鹰及孙裕堂,笑着说道。

听到敬亲王的话,孙裕堂的脸不由得又发起烧来。

他知道,今天不管是敬亲王找自己来要做什么,自己都已经搞砸了。

但荣昌公主听了父亲的话,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帘外的几个人一眼,并没有说话。

“女儿追到这里,让诸位见笑了。”敬亲王笑了笑,目光落在孙裕堂身上,“今日劳烦裕堂了。”他说着,将大拇指上的一个翠玉扳指取下,命仆人递给孙裕堂,“一件小玩物,不成敬意,还请裕堂笑纳,改日请裕堂到府上一叙。”

“属下谢王爷赏赐!”孙裕堂恭敬的双手接过翠玉扳指,跪下叩首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敬亲王对荣昌公主说道,荣昌公主点了点头。亲手扶父亲起身。

孙裕堂急忙告退,敬亲王也不挽留,让齐布琛送他出去,等到出了角斗场。冷风一吹,孙裕堂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竟然全被汗湿透了。

“孙师傅多保重,回头到府上来,咱们再好好聊聊。”齐布琛笑着拱了拱手。孙裕堂急忙躬身还礼,待到他直起身时,齐布琛已经离开了。

马车里,敬亲王抿了一口热茶,抬头看了看荣昌公主,笑着问道:“是不是府里来人了?”

“是,来了位礼部给事中,是位翰林,姓李,听说是出自翁师傅门下。”荣昌公主答道。“我估计八成又是为了四川丁制台谥号的事,所以便过来寻阿爸了。”

“呵呵,翁师傅也受不了啦,圣母皇太后还真是能折腾啊!”敬亲王笑了起来。

“这谥号的事儿,圣母皇太后和礼部扯皮子,都有一两个月了,别把小事整成了大事。”荣昌公主望着父亲不在意的样子,声音里透着焦虑,“阿爸别忘了,当年杀海德盛。您可是有份儿的,不光是丁制台一个人的事。”

“我有份儿又能怎样?要说起来,她的亲生儿子也有份呢!再说了,当时丁直璜是向母后皇太后请的旨。母后皇太后也有份儿的,她要那么算起来,牵扯的人可就多了!”敬亲王不屑的说着,取出锦匣,自在的吃了一口翠色糕饼。

“可是……先帝毕竟……”荣昌公主想说彤郅皇帝的死和自己家人有关,但她立刻意识到这样会刺激到父亲。便缩住了口。

敬亲王当然明白女儿在提醒自己什么,他不在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饼吃光了。

看到女儿惶恐的样子,敬亲王呵呵一笑,从锦盒中又取出一块翠色糕饼来,递向女儿。

“饿了吧?你也吃一块,这玉髓饼可是不容易买到的哦。”

玉髓饼是京城有名的八宝斋秘制的糕点,必须从刚满月的小牛中挑选根骨适合者,骨头不得长一分,不得宽一寸。将之喂养蜜饯,人参,果脯三月后,取出大腿骨敲碎取髓,混合辽东一年一生的优良小麦磨成的细粉,蒸上三天三夜,方可食用。入口即融,甘美无穷。

“谢阿爸赏。”荣昌公主心中稍定,接过父亲递来的玉髓饼,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看到早早守寡的女儿眼角已经现出了鱼尾纹,敬亲王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荣昌公主生于显凤四年,彤郅初年仁曦太后为了拉拢敬亲王宜欣,把她接进宫中教养,接着就晋封她为荣昌固伦公主,时年11岁。

按大乾朝的制度,中宫皇后所生的女儿才能封固伦公主,嫔妃所生女封和硕公主。固伦公主品级约相当于亲王,和硕公主约相当于郡王。至于格格,成为亲王以下所生女的统称,但也有等级之分,亲王女封郡主,非皇帝亲生女而晋封为公主,在大乾朝的历史上可谓凤毛麟角。宜欣的长女以郡主身份获得固伦公主品级,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殊荣。不过,这位荣昌公主的经历也并非一帆风顺。彤郅四年,敬亲王与仁曦太后发生矛盾,被罢去议政王职务,逐出军机处,荣昌公主也受到牵连,其固伦公主的品级被撤销,直到光旭七年也就是今年的6月才恢复。

荣昌公主13岁时,经仁曦太后指婚,下嫁给世袭一等公景寿的儿子志瑞。景寿早年曾娶韶光皇帝的第六女寿恩固伦公主。父子两人均娶固伦公主,是最显赫的皇亲国戚。但志瑞没有多大福份,婚后不过半年便病死了。荣昌公主自此便过上了守寡的生活。

在这个时代,对年轻女子来说,这样的守寡生活,可以说是最大的不幸,是以荣昌公主年纪轻轻,便早早的显出了老相。

荣昌公主早年在宫中长大,甚得仁曦太后的欢心,守寡后仁曦太后可怜她的境遇,经常召她到宫中陪伴,打发无聊的时光,对她一直甚是亲密,哪怕是和敬亲王矛盾最大的时候,对她也丝毫没有改变态度。

荣昌公主事父极孝,精明能干,对兄弟姐妹也甚是亲爱,在家中极受敬重,敬亲王对这个长女也是另眼看待,某种意义上,荣昌公主可以说是他和仁曦太后之间的调和之人,但现在的局面,她夹在当中,其实是非常为难的。

“唉,你要是个儿子,该有多好!”敬亲王看着贴心的女儿,叹了口气。

“阿爸,别想的太多了,心事太重,对身子不好。”荣昌公主吃过玉髓饼,看到父亲的样子,柔声劝道,“您不是也有孙子了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意在提醒父亲,宫里的那个过继给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自己的儿子再差劲,也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敬亲王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想起被自己亲手送上黄泉路的儿子承明,禁不住仰天长叹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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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失子之痛

“阿爸!且莫说这样的话!”荣昌公主听到父亲说出这么一句藐视皇家恩典的话来,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叫了起来。

敬亲王也意识到了自己气愤之下一时失言,他看着女儿,苦笑了一声,“唉,芳儿,阿爸连累了你啊!”

“阿爸,是弟弟不好,连累了阿爸,绝不是阿爸连累了女儿……”荣昌公主想起被父亲亲手鞭打致死的弟弟承明,禁不住流下泪来,“女儿……不孝,没有管好弟弟……”

“不关你的事!都是阿爸的错!”敬亲王的声音里透着阴冷。

那位顽劣的“明贝勒”,敬亲王的长子承明生于显凤八年,其实天资很是聪颖,而且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喜读书吟诗。承明虽有文才,但在彤郅朝诸王子中,却是以放荡顽劣驰名。这可能与两个幼弟早殇,他又是长子,自幼深得父母溺爱有关。敬亲王宜欣家教的失败,由此可见一斑(堪与普鲁士王太子腓特烈亲王媲美)。

有一年夏天,承明率一帮恶少游什刹海。在岸边品茶时,见邻座有一妖艳妇人,孤身无偶,向他频丢媚眼。似曾相识,欲言又止。承明性喜沾花惹草,派手下购莲蓬一束相赠,对她说:“这是大爷所赠,想与你相会,可以吗?”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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