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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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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
林逸青禁不住轻吟出声。
这是沈佑郸少年时所作的《咏月》诗。据说原文本是“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颇显自傲。而其舅父兼泰山林绍穆在看后则当即提笔,将其改成了“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由“必”而“况”,不过一字之差。诗之意境便已由最初的年轻轻狂一变为谦虚进取,此后沈佑郸科场虽屡试不第,但仍依林公教诲,愈挫愈奋。终于在韶光二十七年高中丁未科二甲进士,恰与另一位大乾名臣李绍泉成了同年,并相交莫逆。
而时隔二十年后,李绍泉、沈佑郸分任北洋、南洋大臣,同为国之柱石。彤郅十三年日本入寇苔湾。也正是这两位南北洋大臣戮力同心,各自从速调集船政水师蒸汽战舰与北洋淮军精锐近万人火速援苔,才最终得以击败日军,迫使日本退出台湾,保住了这座宝岛于中土版图之内!
沈佑郸富才略,重大局,目光高远,创建船政,开发台湾,巩固海防。培养人才,可谓功勋赫赫,而与李绍泉配合默契,于万般艰难险阻中,建立大乾帝国第一支近代化海军,则是其一生功业的顶峰!
沈佑郸对其参与其中的海防事业无限钟情,在自己病重时仍连连上疏朝廷,念念不忘成立乾国的铁甲舰队以巩固海防!
“臣所每饭不忘者,在购买铁甲船一事,至今无及矣!而恳恳之愚。总以为铁甲船不可不办,倭人万不可轻视!……伏望皇太后圣断施行,早日定计,事机呼吸。迟则噬脐!”
想到这里,林逸青的眼角竟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自己这一次见他,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这位可敬的老人,会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呢?
在两江督署迎接人员的引导陪同下,林逸青一行人坐了马车。很快便到了督署,当林逸青第一眼看到躺在病榻上的沈佑郸时,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沈佑郸,个子不高,肤色偏黑,面容清矍,脸上的线条如风霜刀刻一般,尤其让林逸青难忘的,是那双慈祥和善的眸子,尽管是在病中,他显得很是虚弱,但双眸仍是炯炯有神。
林逸青一见之下,心里便明白,沈佑郸是在硬撑着一口气,只为了见自己。
而当沈佑郸见到林逸青之后,脸上立刻焕发出了异样的神彩。
“鲲宇……”恍惚间,沈佑郸竟然把林逸青当成了林义哲,“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的瞧瞧你……”他有些急切的说道。
林逸青应声上前,来到了沈佑郸的床榻边,老人神经质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鲲宇……你可回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么?……”沈佑郸喃喃的说道。
“老爷,这不是作梦,不过,回来的是瀚鹏,不是鲲宇。”吴氏夫人在一旁轻声的说着,她看着林逸青,眼中也闪着泪花,“这位是鲲宇的双生兄弟瀚鹏啊!”
“瀚鹏?……”沈佑郸愣了愣神,但仍紧握着林逸青的手不肯放开。
“老爷,你糊涂了吗?今儿个是瀚鹏来看你的日子啊!”吴氏夫人知道沈佑郸这一刻因为过于激动,神智有些不清楚,不由得心中悲伤,连忙说道,“瀚鹏几日前便来了电报,老爷这些天一直盼着瀚鹏来的,难道老爷不记得了么?”
听了吴氏夫人的话,沈佑郸终于从迷惘状态当中恢复过来,他看着林逸青,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的松开了林逸青的手。
“瀚鹏,坐吧。”沈佑郸看了一眼稍显拘谨的林逸青,温和地说道,拍了拍床边。
“谢姑父。”林逸青依言来到床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几时到的?”沈佑郸微笑着问道。
“回姑父的话,侄儿是刚刚到的。”林逸青答道,“侄儿惦念姑父病情,一下船便急急赶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沈佑郸细细打量着林逸青,他注意到了林逸青手上的伤痕,想起往事,一边说着,一边流下了眼泪,“没想到鲲宇为了这‘削日’大计,竟然连我也瞒住了……你在日本,枪林弹雨的,好在总算挺过来了。平安无事就好,不然,你要是再有个闪失,我九泉之下。真是无颜去见镜枫公了……”
“老爷,今儿个是多高兴的日子啊!老爷怎么还流起泪来了……”吴氏夫人见沈佑郸悲伤流泪,取过手帕给他擦拭,自己却想起故去的林普晴,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林逸青知道。这位吴氏夫人是福州船政局提调吴仲翔的妹妹,沈佑郸的二夫人,和正室林普晴的关系亲如姐妹,看到相貌酷肖林义哲的自己,想起抚养林义哲的林普晴,是以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瀚鹏,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大才,哲儿故去。我失去臂膀,可谓痛彻心肺,你能回来,咱们大乾,又有了希望……”沈佑郸哽咽道,“哲儿是因为这洋务,不顾诽谤,不避斧钺,锐意进取,一心任事。结果英年早逝,你回来后,切记要小心在意,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切不可因操之过急,折损己身……”
“侄儿谨记姑父教诲。”林逸青明白沈佑郸的心意,赶紧说道。
“你来的时候,坐的是哪一条船?”沈佑郸又问道。
“回姑父的话,侄儿自天津启程时,坐的是北洋水师‘飞虎’信船。至江口换乘南洋水师‘威靖’炮船。”林逸青想起了来路上徐传隆和自己说的话,心中暗暗警惕,立刻答道。
“坐的是南洋水师的炮船,还好……这长江江面向来不平靖,水匪横行,我真怕你路上出事……”听了林逸青的回答,沈佑郸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特意要南洋水师派船接应,还怕他们畏惧彭玉林,不敢派炮船前往……‘威靖’炮船还可以,只是徐传隆此人,过于胆小怕事……”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林逸青还是立刻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那个“彭打铁”,自己不去招惹他,他也要找自己的麻烦呢!
“姑父放心,侄儿随行带有卫队,都是跟从侄儿多年的萨摩死士,战技高超,可以一当十,纵然遇上水匪,也是不怕。”林逸青道。
“是了,我忘了,你和鲲宇不同,你在日本是从血海尸山里拼杀出来的,小小水匪怎么能奈何得了你……”沈佑郸微笑着拍了拍林逸青的手背,“不过,不管怎么说,回到了母邦,行事还是收敛些锋芒的好,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兄长便吃亏在这里,整日里同那班人斗,还用不用办实事了……”
“姑父教诲得是,侄儿记下了。”林逸青应道。
“不过么,你这个性子也好……至少有些亏,是不会吃的,不象我……”沈佑郸叹道,“我总督两江多年,凡事小心谨慎,也没办成什么,反而把自己给累垮了……”
“姑父若是有未竞之事,侄儿力所能及,定当为姑父办了,还请姑父示下。”林逸青说道。
“未竞之事多矣,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在咱们大乾,有些事儿,是急不得的。”
“侄儿谨记姑父教诲。”
沈佑郸招了招手,示意一名侍女把他要的东西送到近前来。侍女来到书架前,取过了一本厚厚的书,拿到了沈佑郸的面前。
“瀚鹏,你和鲲宇一样,也是懂西洋文字的,是吧?”沈佑郸接过了书,又问道。
“回姑父的话,侄儿通英、法、德、俄、日五国文字,一般的洋文书籍信件,无须翻译,自己便可看明白。”林逸青答道,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作为当年部队当中的“高材生特种兵”,他一直是相当自豪的。
“我虽在两江,但一直心念船政,须知这蒸汽轮船之建造,工繁事细,绝不可等闲视之。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想看到咱们大乾自造的铁甲舰。”
沈佑郸说着,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林逸青,林逸青双手接过。这是一本硬皮包装的西式书籍,他看了一眼书名,赫然是一行法文,不由得很是惊奇。
林逸青精通英语和法语,这些法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沈佑郸也懂法文,着实令他惊奇不已。
“我不懂法兰西文字,也就是看看图而已。”沈佑郸说道,“但就这些图,之前也是没见过的。看过之后,亦多有助益。”
林逸青从书名知道,这本书是一本关于船型方面介绍的入门书,里面有现今世界各国的船只图样。有的还配有说明详细的线图,林逸青翻动了几页,竟然在当中找到了法国人绘制的中国古代福船的线图。
“若论治学之严谨,西国与吾国一般无二。”沈佑郸他指着线图对林逸青说道,“就这船图绘制之精妙细致。就非常人可比。”
“姑父所言极是,”林逸青本人其实是一位军史爱好者,对世界近代海军史尤其热衷,舰船线图对他来说并不是新鲜事物,“象这福船形制,古时已有,但史书记载尺寸不详,图例亦多不全,今能从法人图书中得知其详,亦是幸事。”
“听闻你在日本时。曾率萨人水师纵横海上,大败日本海军,想是对这铁甲船,也是有自己的见识的吧?”沈佑郸谈到铁甲舰,眼中闪过异样的光亮。
“回姑父的话,侄儿所率之萨人水师,主力便是二艘铁甲船,一名‘比睿’,一名‘金刚’,为同型之铁甲船。不过其吨位较小,在西国为二等铁甲船。”林逸青翻了翻手中的书,很快找到了一艘和“比睿”、“金刚”相似的英国铁甲舰,指给沈佑郸看。“不过其在日本,却鲜有对手,侄儿在此二舰上指挥作战多次,颇知其利钝,纵其在西国为二等,而在中土。却少有能敌之船,是以日俄两国皆视为大敌,不过此二船现已被侄儿带至琉球,为我大乾水师之强助,惜此次归国,不方便带此二船前来,不然姑父便可一观此二船之风采。”
“依你看,类似‘比睿’、‘金刚’这类二等铁甲船,我大乾现下可否依此二船为样本仿造之?多久可以建成?”沈佑郸有些急切的问道。
听到沈佑郸问起建造蒸汽军舰的事来,林逸青也来了精神,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依侄儿看来,现下闽厂仿造此二船,并非难事,一二年便可成功,只是现下此二船之船型已然老旧,不宜仿造,侄儿以为,要是自建的话,当求西国最新式样才是。”林逸青说着,将自己闲来无事绘制的一张新式铁甲舰的线图取了出来,在沈佑郸面前展示起来。
看到林逸青所绘的线图比那本书中的线图还要精细几分,沈佑郸的眼中放出了热切的光芒。
林逸青注意到了沈佑郸看自己的线图时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心里暗叫惭愧。
其实他画的这张图,并不是什么自己独创的设计,而是法国海军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玛索”号铁甲舰!
对于这种主炮采用“菱形布局”的铁甲舰,林逸青一直情有独钟。
在世界海军进入“前无畏舰”时代以来,菱形布局是一种重要的火炮布局设计方式,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采用这种设计的铁甲舰,没有能够在重要的海战当中出现。
在他原来的历史时空当中,他一直对“卜拉德”号铁甲舰在甲午海战中未能出战对阵日本海军而耿耿于怀!
如今在这个时空,他也许有机会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遗憾。
林逸青说着,给沈佑郸讲解起自己“设计”的这款铁甲舰的种种好处和自己在日本参加的历次海战的得失来,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吴氏夫人悄悄的唤过一名侍女,吩咐了一句,侍女会意,轻步的退出了屋子。
“原来鲲宇在世时,也和我说起过这铁甲舰的建造,不过鲲宇热心建造带甲快船(即装甲巡洋舰),对于铁甲船该造何种船型,火炮如何布置,铁甲如何安设,并无定见,不似你有海上作战之经验,熟知船舰优劣。”沈佑郸高兴的说道,“我今日听你一说,心中已然洞明,我当上奏朝廷,恳请朝廷拨款兴工,建造此舰!”
听了沈佑郸的话,林逸青有些惶恐的抬起了头,刚好碰上了沈佑郸的目光。
看到沈佑郸眼中满是慈爱之意,林逸青的心头一热。
“你能于战阵之中如此用心,学西人之所长,不忘故国,实是难得,盼你今后也如昔日一般,时时不忘学习。”沈佑郸温言道。
“姑父教诲,侄儿谨记在心,不敢或忘。”林逸青说道。
“林文忠公在世时,常言学无止境。其实不光你得学,我也是从头学起。我当年便是苦于不能通晓洋人语言,对船政事务,颇有无从入手之感。国内相关译著又少,我那时报请总署着同文馆译发西国书籍前来,以备咨用。”沈佑郸回想往事,叹道,“然译著终归非原著,若有错译,歧义疏漏,在所难免,无若通彼国之文字,自行研读方便。我后来便随通译学习英法文字语言,竟也有小成,与洋人会面,言谈多不用外人翻译,是以办事应手许多,只可惜现下病体难愈,想再深学也无机会了……”(未完待续。)
PS: 中央都决定了,你来当接盘侠。”我说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一个散户怎么能接盘呢?后来我念了两句诗叫“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所以我就补了仓,为国家接盘。很惭愧,就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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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天国末日
听到沈佑郸话中流露出想继续学习西方国家语言的意思,林逸青对自己的这位姑父在心里又多了一层敬意。
哪怕在自己那个时代,身居高位者,能做的事无非是象头石狮子那样坐在那里,让副手下属围着自己团团转的卖命,又有几个肯学习专业知识的?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理学盛行,知识阶层的文人士大夫们要么吟诗作对,要么埋头科举,要么钻研考据,对西方科技视为“奇技淫巧”,“微末之技”,虽有两次禁烟战争的刺激,但很多人仍对西学不屑一顾,象沈佑郸这样肯于学习西方先进科技知识的封疆大吏,实在是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林逸青感到,自己和这位大乾名臣之间,那种因穿越时空而带来的陌生和畏惧的感觉,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不同时空造成的隔阂已然打破,二人的谈话也变得随意多了。
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林逸青担心沈佑郸的身体,才适时的结束了谈话。
“对了,瀚鹏,怎地不见你的妻儿?”沈佑郸注意到林逸青是孤身前来,关切的问道,“她们可是生了病?”
“回姑父的话,侄儿在日本,共娶有一妻二妾,生有一子一女,承蒙两宫皇太后垂爱,已然同其母留在宫中了。”林逸青答道,“随行一妾因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是以未能前来拜见姑父。”
“噢,原来是这样……”沈佑郸一下子明白了两宫皇太后留下林逸青的妻儿在宫中的目的,不由得叹息起来。
※※※※※※※※※※※※※※※※※※※※※
躺在花园的长椅上休息的李思竹,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岁月。
那时她记得,她在一个大园林中走着,那里有很美的阳光与草地,很多女子穿着华丽的衣服,笑吟吟的望着她。
“小竹儿来啦。”
“小竹儿这边来。”
她记得自己叫李思竹,是威名赫赫的天国忠王的小女儿。
在她的前面。有几个兄弟姐妹,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父亲所占据的土地是天国最富庶的地区,那里出产漂亮的丝绸。和各种各样好玩好看好吃的东西,但……那是从前。
听人说,父亲早年遇到过一位仙师,他给父亲算过一卦,评价父亲天格属繁荣富贵。人格数权威旺盛,地格德高望重,内备卓识达眼,先见之明,外有智谋优秀,财力归集,名闻海内,成就大业,能得上下惠助,基础强固。境域安泰。
事实也正象如此,父亲的才能绝强于天国诸王,他在蛮荒山林之地打下根基,不数年便攻占常州、无锡、苏州、嘉兴等府的绝大部分州县,建立苏福省,为天国开疆拓土,功劳可谓极大,天京的天王封父亲为“忠王”,并赐字“万古忠义”。
母亲曾言,父亲其人性情外柔内刚。血气旺盛,手腕灵活,富活动力。智谋才略具备,感情猛锐。有如烈火之气魄,且具仁爱之心,时人称苏南地区田赋极重,再加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父亲攻克苏州后,将民众苦状奏陈。促使天王下诏减轻了田赋。父亲在苏南执行“着佃征粮”政策,顺应农民的要求,又发给“田凭”,农民“领凭后,租田概作自产”,使得当时的苏南农村“稻堆蔽场,无路可走”,一片“丰年景象”。父亲还鼓励发展工商业,凡做生意没有本钱的,可以具呈请领本钱,货物售卖后,缴还本钱七成,留三成,使他们永远可有本钱周转。这也使得苏州“百货云屯,流民雨集,盛于未乱时倍徙”。
但那时年幼的她,却哪里晓得这些国事,父亲终日在外征战,难得在王府呆上几天,将军们不是随军出征,就是各处巡察,正是父亲苦苦的支撑下这一片晴天,不教风雨吹打到她,她所在的世界,依然是一片盛世繁华!
她就在这不知有愁苦寒饥的锦绣园林中,度过了她的童年岁月。
她记得,她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是和王府的侍女们在宫中捉迷藏。这里的宫殿对她来说真是太大了,女孩子们的笑声在殿宇中回荡着,那是最动人的声音,她快乐的追寻着她们,走过一重又一重宫殿,拂过一层又一层缦帘。
她曾经以为,她的一生都将在这里度过,永远的和她们在一起,笑声,那些银铃般的笑声,永远不会离开她,她们本该和她一起长大,她们知道她们从一出生便属于她,属于这千重华府。
但她错了。
……
城外,远远的便能听见炮声。
王府中,父亲独自安然坐于偏殿之上。偏殿四面的窗全部大开,紫色轻纱的帷幕在风中飘拂,城外的厮杀声隐隐传入殿中。父亲手持母亲的诗集,轻轻诵读其中的章句。
“辽阔的大地啊,
你容纳每片凋零的花叶,
滔滔不绝的大江啊,
终将洗去一切的尘埃。
时光流逝,
永不停息,
人世间的盛衰不断变化,
只有上帝的眼睛,自星空俯看着一切……”
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小跑进殿来。父亲微微皱眉,问:“何事?”
“启禀殿下!已经有敌兵冲上了城头,似乎是妖军的精锐!刘将军正在死守!”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慢,请梅王娘来。。”
“是!”
侍卫和来时一样匆匆退下。父亲定下心来,重新开始读诗。
士兵的呼喊声、兵器的撞击声还有战鼓的擂声从城墙上传来。父亲朝殿外望去,却只见到灰色的天空和一溜箭垛。
一个披红袍的将军拄刀上了城墙,翕动的嘴唇里开始吐出一连串的命令。一队队战士出现在城门上方,他们身披红袍,全身上下燃烧着朱红的火焰,就连在王宫内的父亲也看到了。这些战士手持燃烧着的火筒,向进攻的敌兵射去,立刻击倒了一大批敌兵,带起的热风在几丈外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远处,黑色盔甲的敌将将一支长长的抬枪平架在马鞍上。瞄向了城头。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洋人,也各自举着洋枪,瞄向那里。
她看到了这一切。想要躲避,却感到避无可避。
数道火线急速朝城墙射去,数名战士的头颅给击穿了一个洞,她看到一颗硕大的子弹从一名战士的身体中穿出,直贯入城墙上红袍将军的前额。
红袍将军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他身后的战士们发出痛苦的嘶吼,继续战斗着。
父亲在窗畔目睹了整个过程,默默无语。
在他身后,一个美丽的女人踏着厚厚的地毡,轻轻走上殿来。
“殿下。”
父亲回过头,见到自己的宠姬梅王娘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已经盛装站在殿上,淡金色的长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梳成高髻,绣着红色和紫色花朵的华丽长裙拖曳在地。
他微笑道:“你来了。请为我一舞。”
母亲浅浅一笑,略一躬身,便在殿上起舞。战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的舞姿便在这金戈铁马中荡漾。父亲微笑着给她打拍子。
寒风带着血和火的气味将满殿的紫色丝幔吹得高高飞起,母亲的身影恍若风中娇弱易折的玫瑰。
猛然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三声闷响,母亲就在同时舞罢伏在地上。父亲一跃而起。
侍卫又一次上殿急奏:“启禀殿下!城门已被攻破!刘将军战死了!”
母亲慢慢从厚地毡上站了起来。父亲走过去揽住她的腰,挥手对侍卫道:“知道了。你自己逃命去吧。”
侍卫却还站着不动:“属下不敢!属下必守护殿下至死!忠二殿下刚刚回来,现在正在外面召集诸军准备巷战,属下这就跟忠二殿下出去冲杀!“
父亲听了侍卫前两句,忍不住感慨,但听他说到后面,不禁竖起了眉毛:“什么!他居然回来!你立刻去把他叫来见我!”
侍卫不敢违抗,行礼后转身退了下去。
父亲颓然坐倒。母亲扑了上来。凄然欲绝:“忠王殿下!早知如此,当初不如送竹儿出去,也好为你留下点儿血脉!“
父亲叹了口气,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淡蓝色的眼眸:“梅兰达,我知道竹儿是你所生,自然疼她多些。但发儿也是我儿,虽然他母亲已逝,我却不能亏待他。更何况他是男子,向来英武服人。将来重建国家。必得他挑起这个重担。你也知道,我做出这个选择可有多痛苦?“
母亲拭泪道:“若不是只能救一人,又何尝至此?殿下费尽心思要保儿子周全,他却不能舍弃殿下,这是他的纯孝,也算是天命罢!”
父亲叹息起来,自言自语:“何为天命?何为天命?”
父亲突然长笑起来,高声说道:“不错!既然如此,大家死在一起便是了!梅兰达,你怕不怕?“
母亲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盈盈一笑:“愿和殿下生死相随!”
父亲欣然点头:“好!你去把竹儿也领来。”
母亲起身行礼,离开偏殿。父亲负起双手,大笑起来。
长笑声中,父亲的长子李荣发全副铠甲地冲上殿来:“父亲!为什么召我?黄将军已经战死了,请让我去战斗!“
父亲叹息,缓缓走到儿子面前。对面的年轻人有着英武而气宇轩昂的面容,沉重的胸甲下是健壮的身体。他手里提着父亲赐给他的宝剑,腰间别着短火枪,年轻的脸上写满抑制不住的战斗渴望。父亲似乎想大骂他一顿,骂他为什么没有逃离险境,骂他为什么不顾复国大计,骂他为什么辜负自己希望。但这些最终都没有说出口。他在越逼越近的呐喊战斗声中,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长叹了一声。
“以你一人之力,又能在上万军马中做什么呢?”父亲柔声说,“罢了,事已至此,你不如还是留下。我们全家骨肉多聚得一刻是一刻罢。”
他朝正上殿来的母亲和自己招了招手:“你们也来。”他微笑:“我们在一起。”他拔出腰间佩的金柄匕首,放在案上。等敌人冲进来时,他和全家就会以这柄匕首自尽。
战火已经烧入了城内。乾军精锐撕开了苏州城的防线,突入城门。在第一批步兵冲入城中后。黄金艾将军立刻指挥兵士将其包围歼灭,但越来越多的敌人从缺口源源不绝冲进来。黄金艾将军看见那面黑色的“李”字大旗裹在滚滚铁流中进入城门,他咬咬牙,亲率五百死士朝敌方主帅发动了最后的冲击。
“妖贼!哪个敢和我单挑!”
他大吼着。冲向那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部队。他挥舞马刀,深入战阵,一路斩翻了十几个步兵,身后跟随的死士却象阳光下的白雪般越来越少。黄金艾开始绝望,他的身上已经多了数个伤口。体力一点点流失,而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正汇成汪洋大海将他淹没。
他离那面大旗越来越近了,可前进也越来越困难。黄金艾猛地一刀砍开前方士兵的胸膛,背后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回头一看,跟着他的死士已经全部阵亡,乾军的士兵们已经将他完全包围。黄金艾翻手斩断刺进他肩胛的长枪,顺势拔出枪头送入身后那个步兵的喉咙,但在同一时刻,更多的枪深深扎入他的体内。他象垂死的雄狮,仰天发出最后的怒吼。
“叛徒!叛徒!”
父亲似乎听到了什么。朝黄金艾战死的地方望去,那里仿佛有一点战斗,但很快就象投入水中的石子消失了余波。他黑色的瞳孔中静静地映着城内各地散兵游勇零星的最后战斗,和城中平民百姓的哭喊,仿佛全然和自己无关。
“我们去大殿里吧!”他下令。
忠王府大殿那巨大的耀眼紫色屋顶,正高耸在他们面前。
“我等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父亲惊讶地回头,在偏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神秘的青衣人。
“向天?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要与殿下同生共死!”为首的青衣人昂然答道。
父亲拍了拍儿子宽阔的肩膀:“那就请你们保护我儿离开。”他没有去看李荣发的眼睛。父亲知道以自己儿子的性格必定要留下,没有人能强迫他改变心意。他只希望儿子能忽然明白到自己的用心,但即使没有。他也不会责怪李荣发。
对他来说,儿子是否选择逃走,已经没太大意义了。
“不。我要留下。”李荣发年轻的声音固执而坚定。
父亲微微一笑,与儿子四目相交。
“明白了。”父亲点了点头。对青衣死士们说道,“敌军已经朝这里过来,你们必须离开了。”
“等等!”母亲冲上去,“带走竹儿!她还小,不应该死!”
青衣人盯了她一眼。母亲心里一哆嗦,她看见那人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两点不熄的火炭。但她还是把李思竹引到他面前。青衣人看见她脸上痛苦而决然的表情,幽幽地说:“您决定了么?“
母亲瞧瞧父亲和他的儿子,点了点头。
青衣人蹲了下来,爱惜的审视李思竹的面容。即使还不到十岁,李思竹也已完全继承了来自美国的母亲的美貌。但她美丽的眼睛却是静静的,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眼神。从她来到殿上,便没开口说过话,青衣人望着她的眼睛,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愿意跟我们走么?”青衣人向她伸出手。
李思竹咬着嘴唇,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再看一眼你的父母吧。”青衣人叹道。
李思竹回望母亲,母亲凄然一笑,取过案上的匕首,割下自己一绺金发交给女儿。
父亲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听向天叔叔的话,好好的活下去。”
父亲又和青衣人他们交待了一番,这时敌人的杀声更近了,青衣人拉起她的手,径自朝窗口走去。到了窗边,他仍不停步,一脚已跨了出去,同时顺手扯下一幅窗幔。
城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零星的战斗还在进行,但已成为了乾军对天国残兵的单方面屠杀。有几处房屋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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