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盛华-第18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清静的祠堂门口,一个荆钗布裙,略有些瘦削的年青女子,正蹲着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低低说着话儿。
小男孩先听到动静,转头看向祠堂大门。
陆老太爷迎上小男孩的目光,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男孩,陆佶也看傻了眼,安顺着看着的目瞪口呆的陆老太爷,唉了一声。
年青女子也看到了陆老太爷,看着目瞪口呆的陆老太爷,明显松了口气,轻轻推了孩子一把,“凤哥儿,快跪下。”
小男孩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没磕头,只仰头直视着陆老太爷。
年青女子也跟着跪下,“您就是老太爷吧?民女姓沈,原本不敢打扰老太爷,实在是这孩子……”
年青女子眼里涌满了泪,怜惜无比的看了眼小男孩,“难得的聪慧,若是一直跟在民女身边,埋没了他,民女实在……心如刀绞。”
沈氏眼泪成串落下来,小男孩垂下了头,浑身僵直。
“这是谁的孩子?”陆老太爷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小男孩,弯下腰仔仔细细的看他。
“三老爷。”年青女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男孩,心里的酸涩无以形容,从今天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她视若性命的儿子了。
“叫老三过来,立刻!”陆老太爷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
安顺答应一声,也不叫人,自己一路小跑去叫三老爷李明画。
“三老爷不知道有凤哥儿。”年青女子用力从儿子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转头看向她的陆老太爷,“民女原是兴昌县县令姚讳寸福家的丫头,四年前,三老爷经过兴昌县,在县衙住了两晚,头一天宴请时,因为三老爷多看了民女两眼,当天晚上,姚县令就让民女到三老爷屋里侍候。
三老爷走后第二个月,民女发觉自己怀上了,就将三老爷走时赏的一百两银子拿出三十两,想办法自赎出来,搬到兴安城,生下了凤哥儿。
凤哥儿七个月就会说话,不到两岁就识了不少字,如今已经读完了千字文,诗韵,和所有民女能找到借到的所有的书。
他才不过四岁,民女就已经无力再教他,再教养他。
民女实在不舍得耽误了他。”
沈氏的声音哽住,看着正拧头看着她的儿子,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三老爷来了。”安顺年纪虽然大了,腿脚却利落得很,三老爷陆明画跟在他后面,倒落后了四五步。
“你看看,认不认识?”不等陆明画走近,陆老太爷就指着沈氏问道。
陆明画跑的简直要气喘了,听到父亲的问话,忙紧前几步,看向沈氏。
沈氏也仰头看向他。
“你是?”陆明画声音透着几分迟疑,“姚惜泽家的那个丫头?琴瑟?”
惜泽是兴昌县令姚寸福的字,姚惜泽就是兴昌县令姚寸福。
姚老太爷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脸色沉下来,举起拐杖在儿子背上敲了下,示意他看小男孩,“你看看这个!”
“这是……呃!”陆明画还没注意到那个三四岁的小豆丁,被父亲这一敲看到了,顿时目瞪口呆,“这是!”陆明画圆瞪着双眼,看着陆老太爷,指着小男孩,却说不出话。
“这是你儿子!”陆老太爷又一拐杖敲在陆明画背上。
“啊?!”陆明画更加目瞪口呆。
“你跟我进来说话。”陆老太爷不理儿子陆明画了,看着沈氏,神情和蔼。
沈氏有几分迟疑,站着没动。
“你放心,这孩子一看就是我陆家子嗣,你肯送他来,必定也是听说过的,我陆家最重子嗣,何况,又是这么出色的孩子,放心,进来说话吧。”陆老太爷和蔼耐心的解释道。
“老太爷见谅。”沈氏并不否认,只曲膝致了歉意,跟在牵着小男孩的陆老太爷身后,越过还在目瞪口呆中的陆三爷陆明画,进了祠堂。
进了陆老太爷刚才休息的厢房,陆老太爷让了一回沈氏,见她谢过却并不坐下,也不多让,微笑问道:“你带着这孩子,冒冒失失就找上门了,你怎么知道陆家能认这孩子?”
“见过三老爷的,都说凤哥儿长的象三老爷。”沈氏低眉垂眼答了句。
“嗯,这孩子,跟老三倒不怎么象。”陆老太爷往后靠到椅背上,看向长孙陆佶,“你把里屋那张小像拿来给她看看。”
陆佶答应一声,进了厢房里间,片刻,拿了个宽约四寸的卷轴出来,拉开送到沈氏面前。
沈氏看了眼,眼睛瞪大了,急忙凑近去看,这一眼,看了个目瞪口呆。
这画像上的人,和凤哥儿,只除了年纪大小不同,长相模样,竟象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这是先祖。”陆老太爷看着目瞪口呆到嘴巴半张的沈氏,心里放松下来,看向想伸头去看画像,却又站着不敢动的凤哥儿,微笑道:“叫凤哥儿是吧,凤哥儿来,到翁翁这里来,想看那个?阿佶,拿给你弟弟看看。他叫陆佶,是你们这一辈的大哥,给你大哥见礼。”
凤哥儿立刻拱起手,带着几分奶声奶气,“大哥好。”
“凤哥儿好。”陆佶忙将卷轴递给安顺,欠身拱手,郑重还了一礼。
“我先让人带你找个地方歇一歇,凤哥儿留在我这里,我得和几位族老,还有凤哥儿他爹商量商量,你放心。”陆老太爷拉着凤哥儿坐到自己身边,和沈氏温声道。
“是,全凭老太爷安排。”沈氏看了那张陆氏先祖画像,一颗心升彻底放下来,爽快的答应道。
第618章 一场小戏
郭胜跟在金拙言,略落后半步,一起进了益郡王府大门。
益郡王府虽说是郡王府,却十分阔大,是亲王府的规制,作为皇上的儿子,他这个亲王是早晚的事儿,这并不逾越。
益郡王府大门进来,一片宽敞的回旋之地之后,分为三路,中路过了两重门,就是二皇子停灵的正殿。
金拙言郭胜带着身后几十人,一色素服素帽,刚过了一重门,迎面就看到柏景宁从二重里出来。
柏景宁也看到他们了,台阶下了一级,就站住,看着绷着脸的金拙言,和金拙言旁边的郭胜,以及两人身后,那一长串精干敏锐的长随护卫,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等两人走近,柏景宁拧眉问道。
金拙言和郭胜同时冲柏景宁长揖下去,直起身,金拙言拱手道:“我们王爷一会儿要过来,我和郭先生先过来看看,枢密也知道,我们王爷蒙上天眷顾,刚刚死里逃生了一回,在下实在不敢大意。”
“太子刚刚来过,也没有这等阵势。”柏枢密沉着脸,目光再次扫过两人身后长长的长随和护卫队伍。
“枢密是明白人,王爷比不得太子。”金拙言垂着眼皮,语调有几分生硬。
“枢密您看,我们从大门一路进来,如入无人之境。”郭胜拱手欠身,又回身示意进来的方向,“二爷仙逝,王妃一介弱女子,又正是伤痛之时,这府诸般,必定顾之不及,要是让小人钻了空子,不光害了我们王爷,也要害了益郡王妃,甚至侯家。可这府上此情此景,我和世子斟酌再三,还是觉得我和世子走一趟,不要打扰王妃,才最合适,枢密看呢?”
“婆台山上诸多余匪,至少没能缉拿归案,这些,枢密都是知道的,郭先生和我都是经过婆台山那一夜残酷动荡的,实在是不敢大意。请枢密见谅。”金拙言拱手道。
郭胜的话柔和谦恭,金拙言就是一片生硬强势,柏景宁看着这一红脸一黑脸的两人,沉默片刻,转过身,率先往里进去:“那我就陪你们看一看,以免你们这个代劳,代劳的过了。”
金拙言急转头看向郭胜,郭胜一根眉毛挑起,推了把金拙言,两人急忙跟上柏景宁。
怪不得王妃说最好和柏景宁碰上,有他看着,既能让人投鼠忌器,又把这一趟怎么说都有点儿嚣张的过了的搜府,转成了不算公,可也好象不算私事的事儿,说到哪儿,也不过一句秦王府小心太过。
郭胜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这一趟他主搜,金拙言负责应付益郡王府诸人,以及所有的干扰,柏景宁转身走到了前头,郭胜立刻集中了精力,开始察看,金拙言的心情却一下子放松了,有柏景宁挡在前面,他今天这差使,可轻松太多了。
金拙言一边走,一边顺眼打量着柏景宁,目光落在柏景宁脚上那双牛皮战靴上,微微一滞,随即调开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柏枢密祭祀之后,必定是要往枢密院处理公务,穿这么双演武打仗的鞋子干什么?
他们有心想碰到他,也许,他也正有心要碰到他们呢……
金拙言从直视前方中,斜一眼出来,瞟向柏景宁,又急忙收回去。
此事只宜心照不宣。
跪在灵前的侯氏没看去而复返的柏景宁,只盯着金拙言,看到金拙言身后,在郭胜示意下,已经往四下散开,开始查看搜检的诸长随护卫,呼的站了起来,“这是要干什么?欺负我益郡王府无人了吗?你们想干什么?”
“王妃。”金拙言冲侯氏长揖一礼,“因为我们王爷一会儿要过府祭祀,刚刚在下和郭先生就先过来查看了一趟,到贵府门口,长驱直入到一重门,无人理会,在下十分惶恐,立刻让人禀告王爷暂缓出府,容在下和郭先生看一看有没有恶人混入贵府,乘机作乱。
王妃也知道,王爷和二爷都刚刚经历了婆台山之乱,二爷战死……”
“战死?不是你们杀了他吗?”侯氏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这府里的人,能打发出去的,都被她打发出去了,去看着修二爷的陵墓,去查看二爷停灵之处,却安排不久后的出殡……
她知道她要做的是什么事,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要抄家灭族的。
这座益郡王府只有她一个人,二爷抬回来时,她就想跟着二爷一起走了,她早就准备好了,成与不成,她都要去追随二爷。
可侯家,她得尽力替侯家想一想,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刃,益郡王府一片混乱,处处空虚,人人都能如入无人之境,她再当场自尽,二爷和苏家都已经如雪崩般的倒塌了,侯家,他们大约不会赶尽杀绝,也许能以是她过于疏忽,而逃过这一劫。
没想到被他们利用了。
“王妃慎言!”柏景宁面色一冷,厉声呵斥了句,“世子所言不差,我刚刚到时,直到灵堂,也无人理会,婆台山……”柏景宁喉咙微哽,立刻又压下,“王爷大难不死,惊恐之心,人之常情,再说,山上的亡命之徒,四下逃散,这中间还有几个强弓手,都未能缉拿归案,小心一些,是应有之义,这,也是为了王妃好!”
最后一句,柏景宁加重了语调。
侯氏怒目着柏景宁,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微微的些颤,“他要是怕,那就别来!我这府里,二爷在这里,我们谁都不怕,这是益郡王府,你让他们出去,滚!”
侯氏看着那群长随护卫已经查出了灵堂,又急又怒。
“王妃维护二爷之心,一如我等维护我们王爷之心,请王妃体谅。”金拙言长揖到底,恭敬客气,毫不退让。
“王妃不该生气。”柏景宁皱着眉头。
“这是益郡王府!难道你们柏家,也这样任人搜检?”侯氏手指点着柏景宁,急怒之下,声音都变了。
“这会儿,秦王爷若到柏家,世子若觉得他要亲自查看一遍才能放心,柏家自然敞开大门,任由世子查看。”柏景宁答的极快,“若是王妃到寒舍,要查看一二,也是一样。”
金拙言眉梢微挑,急忙又落下。
郭胜带着人,查的极快,有一路已经由中路,往东西两路过去。
“我没有你们柏家这样的气度,这是我和二爷的家,绝不容许任何人这样践踏,让他们走,让他们滚,不然!”侯氏看着直奔东西两路的长随护卫,一阵急切无比的狠意猛冲上来,侯氏摸出早就扣在袖子里的短小匕首,贴到自己脖子上,“我就死给你们看!”
周围一片惊叫,柏景宁愕然看着侯氏手里那把寒光凛凛、薄薄的匕首,金拙言不易觉察的动了动,调整好姿势,准备找到机会,一掌打飞匕首。
“阿清,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怎么了?”一声清脆的咣噹声后,响起声急切颤抖的痛呼惊叫。
“阿娘,你走,快……”侯氏拧身看向从棺椁后面进来的母亲曹夫人,和跟在曹老夫人身旁,捧着碗燕窝粥的大嫂范大奶奶,一眼看到握刀举在自己脖子上的侯氏,范大奶奶手里那碗燕窝粥,就咣噹一声砸在了地上,接着立刻又是一声咣噹。
趁着侯氏拧身分神的空儿,金拙言不紧不慢的抬手弹在侯氏握着刀的那只胳膊肘上,侯氏顿时半条胳膊一片酸麻,匕首落在了地上。
柏景宁立刻弯腰捡起,递给了身后的长随,冲曹老夫人欠身拱手道:“老夫人来的正好,王妃伤心太过,烦请老夫人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不祥之物。”
“阿清你这是要干什么!阿清!”看着侯氏腿一软瘫坐到了地上,曹老夫人一声惊叫,急忙扑向女儿。
金拙言示意范大奶奶,“你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不祥之物,仔仔细细查仔细!她真要有个好歹,老夫人不说了,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一个看护不利,可是只能全落在你身上了。”
范大奶奶听的脸都青了,紧紧抿着嘴,跪在地上,膝行几步,靠近已经软倒在地上的侯氏身上,闷声不响的一寸一寸的仔细摸起来。
她知道金世子刚才那句不是恐吓虚言,王妃真要是这会儿死了,不管她看护的利和不利,只怕她都活不成了。
柏景宁的目光紧盯着范大奶奶的手,看着她从头摸到脚,暗暗松了口气,抬眼斜向正挨个瞄着灵前的丫头婆子的金拙言,犹豫了下,吩咐身边的长随,“你回去一趟,从红叶院挑两个人过来,替王妃看一看这里。”
柏景宁的话略有些含糊,长随明白他的意思,低低应了,转身退出,急回府挑精干女护卫过来搜察这些丫头婆子和女眷。
金拙言听到了柏景宁这句吩咐,背过手,接着仔细的挨个看跪了满堂的丫头婆子。
他刚才就在想,怎么老郭没带几个婆子过来搜身,难道是算计着柏枢密这句吩咐呢?嗯,回去得好好问问老郭,这趟差使,他好象瞒了他不少事,真是不象话!
侯氏被金拙言一指弹飞了匕首,又顺手敲的她半边身子酸麻一片,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被心疼的哭个不停的阿娘搂在怀里,直直的看着意态闲适的打量着灵堂里的一切的金拙言,恨到极处,一片麻木。
她借了刀,她精心布置了好几天,想了无数可能,却原来这样不堪一击,就连死,她都做不到。
侯氏一动不动坐着,象个死人一般,看着郭胜回来,看着他再出去,看着秦王进来,看着他再出去,仿佛象小时候,偷偷躲在岸边那间小小的暖阁里,看着湖中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在唱戏,天黑了,灯笼挂起来,隐隐约约的水雾中,戏台上的悲欢离合,和眼前这间灵堂一样,都好象是另一个世间……
柏景宁跟着秦王出了益郡王府,看着秦王上了车,在陆仪等人的护卫下走了,轻轻拍了下郭胜,“查的怎么样?”
“这是找到的东西,这个,拿到的时候,还有丝热气儿呢。”郭胜伸出手,银贵忙递了两三样小东西到他手里,郭胜托到柏景宁面前,这几样,都是弓弩上必备的小东西。
“打算怎么办?”柏景宁看着那几样小东西,脸色黑沉。
“得回去请了王妃示下。”郭胜将东西又递给银贵。
柏景宁沉默片刻,长叹了口气,转身上马走了。
第619章 雨
李文山昨天和阮十七慢慢喝着薄酒,聊到半夜,一早起来,想着阮十七说的早年海匪猖獗时南边几件旧案,郭先生说不定知道内情,正好手头没什么要紧公事,算着秦王等人该从益郡王府回去了,上马往秦王府过去。先跟王爷说说阮十七的打算,再问问郭先生那几桩旧案。
在秦王府门口刚下了马,就看到秦王那辆大车往巷子里转进来,承影和几个小厮骑马走在车前,陆仪跟在车后,一起进了巷子,陆仪和承影等人下马,车帘掀起,秦王踩着脚踏,下了车。
这次往益郡王府祭祀,陆仪吩咐动用了这辆精钢包裹的大车,车辆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沉重而阔大,哪怕是秦王府那扇进出大车的侧门,也略窄了一线,车子是要绕道侍卫们跑马进出的那扇侧门,才能进出。
李文山忙笑迎上去,“王爷回来了……”
李文山一句话没说完,陆仪突然神情大变,发出声短促的啸叫,一只手拔刀出鞘,另一只手一把扯下车帘,扯下的同时,已经几下抖成一根,用力挥了出去。
承影和含光、宵练几个小厮,听到啸叫,只比陆仪慢了一线,抽刀出鞘,一手挥刀一手用鞘,凭着无数死生中历练出来的直觉,挡向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
李文山半句话还在喉咙里,直直看着迎面而来的点点寒光,连声惊恐也没能发出来,猛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和他只有一步之遥的秦王。
只是一瞬间,从三面射向秦王这个标靶的不知道多少支箭,从车子那边过来的,被精钢铸就的车子弹飞。从巷子口过来的,被陆仪手里卷起的帘子,手里的刀,和承影等,以及其它刚下马,以及还没下马的护卫们,以刀剑和肉体挡在秦王之外。从秦王面前,从李文山背后射来的两三支箭,几乎同时,全数钉进了李文山后背。
陆仪挡住头一轮箭雨,甩开那卷车帘的同时,跃上车顶,从车顶上再次跃起,飞跃上王府高高的围墙,再从围墙上直扑向远远那角不知道哪家的屋角时,从腰间揪下那只黑色布袋,扔了出去,布袋落下时,陆仪也一脚踏碎屋角,直直落了进去。
不过一两个眨眼的功夫。
承影和含光、宵练等七八个小厮,以并不比陆仪慢的速度,各扑一处,缀在后面,不过晚了三五息的金拙言踩到马背上,直扑到已经被护卫团团围在中间那团人形护盾旁边,加入到握刀警戒在外围的护卫中间,厉声吼叫:“进府!”
护卫肉盾拖成紧紧一团冲入王府大门,金拙言冲上大门台阶,一把夺过门里递出的他那杆长枪,握枪站在所有护卫最前,吩咐小厮明书,“去叫柏乔,告诉他!就说王妃的话,请他……告诉他就行了,快去。”
明书狂奔而出。
郭胜和柏景宁说了几句话,更晚了一些,冲到王府大门口时,眼前已经是尸横遍地,郭胜直直的看着满地的鲜血,狼狈沉默的大车,和从大车前一路拖进王府大门的那道浓厚血痕,喉咙干涩。
“你进去看看。我也不知道。”金拙言扫了眼郭胜,喉咙干哑。
郭胜没答话,从众护卫让出的缝隙中直冲进去。
大门里,秦王紧紧抱着已经气息全无的李文山,被护卫们团团裹挟,直到进了二门,才松开些,却依旧真正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紧围。
“把五爷给小的吧,王爷已经走了。”明镜和小厮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李文山,秦王慢慢松开,看着满手淋漓的鲜血,声音极低,“去请王妃。”
“王爷怎么样!”郭胜急切中透着丝丝惊恐凄厉的声音直冲进来。
“王爷没事,李五爷,”站在最后围的明剑顿了顿,“遇难。”
郭胜脸上的急切惊恐担忧一下子凝固了,下意识的看向内宅方向。
这个世上,和姑娘最亲近的人,不是王爷,不是他,而是李五。
李夏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脸上仿佛还带着笑的五哥。
“阿夏,对不起,是我……”秦王半跪在李夏旁边,李夏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还在笑着的五哥,抬起手,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秦王急忙伸过手,李夏抓住秦王的手,再往上抓住秦王的衣袖,顺着衣袖抓上去,拉过他的胳膊,将头靠过去,抵在他肩上。
“阿夏……”
“别说话,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李夏声音极低,透着无尽的疲倦和悲凉。
秦王不敢说话了,只努力让身体柔软些,让她靠的舒服些。
郭胜慢慢往下,曲膝半跪,垂着头,心里一片浓烈的,说不出的荒凉感觉。
这份荒凉不是因为李五的死,而是因为姑娘那几句话,那话里的悲凉和寂寞。
陆仪衣服上血迹斑斑,身后,承影提着个捆成一团,头垂的象死人一样的黑衣人,大步进来,走近看到血泊中的李文山,和头抵在秦王肩上,一动不动,以及看着李夏,看的一动不动的秦王,悄悄示意承影往后退一退,站在郭胜身旁,悲伤的看着眼前的悲伤。
金拙言站的略远,怔怔看着脸上已经笼起一层死灰的李文山,下意识的想起他头一回见到李五,他大睁着眼,揪着自己衣服,惊讶之极的问着古六:不都是一样的料子么?哪儿不一样了……
这也是一线生机么,借走了他的生机……
周围的静寂中,外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李夏有些吃力的抬起头,一直往上抬,没再看托在小厮手里的李文山,找了一圈,看向金拙言,“烦你走一趟,送五哥回去吧。”
“是。”金拙言欠身答应,看着李文山背后那三根长长的黑沉利箭,低低吩咐,“把箭剪了……”
“你替五哥把箭拨了,别留箭头。”李夏拉着秦王,有些吃力的站起来,还是没看李文山,只看着郭胜吩咐。
郭胜低头往前,示意小厮挡住李夏的视线,摸出把柳叶薄刀,动作极快的切开皮肉,起出那三支带着长长倒刺的长箭,收起长箭,退后半步。
“就这样抬回去吗?”金拙言看着浑身血透的李文山,犹豫着问了一句。
“嗯,就这样。”李夏已经转过了身,一步一步往那间暖阁过去。
郭胜轻轻拉了拉金拙言,“都别换衣服,挑几个衣服脏的,别避人。”
金拙言垂着眼嗯了一声,让人抬了只春凳过来,抬上李文山,出了秦王府大门,金拙言脚步顿住,左右看了看,招手叫了个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小厮,“你先去李家,和唐五奶奶说一声,五爷……走了,正送五爷回家,五爷这样子,你略说一说,让她准备准备。”
小厮应了,急忙上马疾奔往李府。
金拙言步行走在最前,四个浑身血渍,甚至脸上都溅着血迹的小厮,抬着李文山,周围跟着十来个同样身带血渍的小厮,往李府过去。
刚出了巷子,迎面正遇到上疾赶过来的柏乔,柏乔远远看到这一群浑身是血的小厮,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急催马冲上前,纵身跳下,直冲上来,“是谁?”
“李五。”金拙言往旁边让开,等柏乔冲到春凳前,看清楚了,才低低答了两个字。
柏乔一口气没松下来,一阵悲伤就猛冲上来,急忙眨着眼,生硬的转过身,抹了把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往后退了两步,冲着李文山长揖到底,却没能说出话来。
金拙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众小厮,越过柏乔,继续往前走。
江府,那间占地阔大,安静清幽的书房院子里,江延世端坐在上房南窗下,正专心致志的抄着心经。
枫叶脚步急快的进来,站在门口,看向专心写着字的江延世。
“说吧。”
“是,李文山死了,刚刚从秦王府抬出来,别的,看不出动静,不敢太靠近。柏小将军已经到了,正在从秦王府往四下搜查。”
江延世笔下一滞,看着按的过重,已经写坏的那个空字,沉默片刻,“是谁送李文山回去的?”
“金世子。很是凄惨,李文山几乎泡在血泊中,金世子和那些小厮,也是个个浑身血渍。”
那些血渍太刺目了,虽说说不清为什么,可枫叶觉得,这刺目的血渍,也是件要紧的事。
好一会儿,江延世慢慢叹了口气,“秦王没事,至少无碍性命,也许毫发无损。”
江延世站起来,慢慢踱到廊下,看着天边突然翻滚而出的乌云,暴雨雷电要来了。
金拙言带着李文山,出了秦王府,刚走过一条街,翻滚而来的乌云里几声炸雷,暴雨倾泻而下。
几个小厮从旁边店铺里讨了一大块油布,四个人扯起,挡在李文山身体上方,其余人,连金拙言在内,仿佛没意识头上身边大雨如注,在街道两边无数安静无声的注目中,穿过人流让出来的空空的街道,沉默往前。
雨水从每个人身上流过流下,带着殷红的血渍,从抬起落下的脚上混入地面的雨水中,留下一道由深而浅,而无的红色。
唐家瑞不敢置信的瞪着报信的小厮,小厮连连长揖,“五奶奶节哀,五奶奶一定要节哀,五爷一会儿就到了,世子爷说,请五奶奶……请五奶奶……”
平时伶牙利齿的小厮只觉得舌头和牙总在打架,“府上还有老爷夫人,五奶奶……”
“我知道,多谢你。”唐家瑞猛的透过口气,下意识的答道。
小厮长舒了口气,“五奶奶……那就好,小的告退。”
小厮垂手退出。
唐家瑞想站起来,两条腿却仿佛不是自己的,抖着手用力按着椅子扶手,撑到一半,手一抖,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五奶奶!”守在门外的大丫头疾冲进来。
“我没事,没事!我好好儿的!”唐家瑞一轱辘爬起来,笔直站着,一连串的吩咐快极了,“去请六爷回来,越快越好,去请大伯娘过来,越快越好,去请六奶奶,让她立刻去正院,陪着阿娘,让她看好阿娘,让人去请太医过府,越快越好,去请徐家舅爷,还有舅母,告诉舅舅,不要惊动太外婆,快去!”
大丫头刚才侍立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小厮禀报的事,哽着声音应了,一路飞奔出去传话。
“来人,给我另拿套衣服。”唐家瑞接着吩咐,胳膊僵硬的抬起,拨下了头上那枝艳红的珊瑚掩鬓。
朱氏扶着徐夫人,目瞪口呆看着垂手禀报的婆子。
“你刚才说什么?”徐夫人不敢置信的瞪着婆子。
“五爷……五爷……”婆子抖着嘴唇,一只手不停的往外指着,“世子爷亲自送回来的,正……五奶奶说,让夫人……六奶奶。”婆子求援的看向朱氏。
“阿娘,您先别急,您先缓口气,六爷回来没有?”朱氏只觉得腿都是软的。
“已经去请了。”婆子看着脸色已经开始惨白起来的徐夫人,忙指着外面,“太医已经请来了……”
徐夫人一口气喘过来,“那太医怎么说?有太医就没事,快去瞧瞧!”
“唉……”朱氏唉了半声,急忙冲出去追上往外面奔的飞快的徐夫人,婆子在后面连跑带走,“六奶奶,六奶奶,太医是替夫人请的,六奶奶……”
李三老爷李学明正和从要横山县就跟在身边的师爷陈定德在茶馆里听书,眼看暴雨雷电突兀而至,一声接一声的炸雷这下,书是听不成了,两个人出来,上车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