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凤行-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四哥,你别伤心,也许四嫂嫂心里不是没有你,她离开是有难言之隐?”
“你知道什么?”
孙如画目光抖颤,慌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四哥,我先走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孙闻城抓着她的手,他历来温和,能做出这般行举,足以证明他内心不平静。
“四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我……”孙如画被吓哭了,哭了两声,她问:“四哥,老太太是怎么跟你说的?四嫂为何要离开?”
老太太说,方凤笙攀附权贵,竟和三皇子有私。这事太丑,孙家又得罪不起皇子,只能缄默不言。对外界则说凤笙身染恶疾,养病多年却一直不好,为了孙家的子孙后代着想,休她归家。
还告诉他,这件事谁也不要说,谁也不要问,藏在心里,藏一辈子,皇子乃天潢贵胄,孙家惹了他,顷刻就会大祸临头,满门皆丧。
第26章
老太太卧病不起; 又哭得老泪横流。
她最疼的人就是孙闻城; 哪怕王玥儿也要退一射之地。
所以孙闻城信了。
可现在——
孙如画低头用帕子擦了擦脸; 道:“四哥,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只知端午那日闹出一场事; 外院的钱二闯进四嫂的屋子; 四嫂院子里的丫鬟小桃说、说四嫂偷人,这事还把三嫂牵连上了,但三嫂说跟她没关系; 因为被娘罚了; 就想去找四嫂吃酒,谁知碰上这种事; 自己落得满身腥。”
“钱二闯了凤笙的屋子?被自己丫头指认偷人?”
“后来才知是一场误会。还有就是贵客住进榕园后; 老太太借口夜不能寐,让四嫂帮她抄佛经祈福; 说大师算过老太太命里缺水; 须得在水多之处抄经; 才有作用。四妹妹拉着我去帮四嫂抄佛经,我当时不知,后来才知晓,原来那位贵人喜读佛典; 四妹妹不过是投其所好。
“……那日二婶来找四妹妹; 四妹妹说贵人看中她了; 还说多亏了四嫂的洪福; 谁知人去了才知道认错了人。当时不知那位贵人看中是谁,老太太就在熙梧堂叫了一众姐妹去,四嫂也去了。后来老太太挥退了其他人,就留了四嫂在……”
“你确定你所言属实?”
孙如画痛呼一声:“四哥,你抓疼我了!”
孙闻城没有放手:“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所言属实?”
“四哥,你真的抓疼我了。如果你不信,你去问四妹妹,或者问府里下人,当日四嫂离开,很多下人都知道,那位贵人随后也离开了。之后老太太下了禁口令,说谁也不准再提四嫂,并对外说四嫂是患了恶疾,久治不愈才会被休。
“四哥,本来这些事我不想说,可你和四嫂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加之今日无意间撞见,妹妹心生不忍才会告知。四嫂已经够可怜了,当日方家出事,她卧病了很久,府里有人说四奶奶要给表小姐退位让贤,好不容易她身子见好点,又出了这么一场事。四哥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跟你说了这些,不然妹妹可就没法活了……”
孙如画还在哭,孙闻城已经走了。
他走得很茫然,竟有一种天下之大无处安身之感。
*
“咦,四哥你怎么站在这儿?”从园子里经过的孙如意,好奇地看着孙闻城。
孙闻城似乎一下子就从梦中醒来了,他拉住孙如意的手:“你跟四哥来,四哥有事问你。”
翡翠要跟过去,孙闻城一个眼神过来,当即吓得她不敢跟了。
“四哥,你到底要问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孙如意被拉得踉踉跄跄,直到了一个小亭,孙闻城才停下脚步。
“我听说爹前阵子打算送你去给人做妾?”
“什么做妾?皇子的妾能跟普通的妾一样?可惜那三皇子没看中我,竟然看中了姓方……”
孙如意不说了。
“四哥,你套我话?”
“你要还想认我这个哥哥,就跟我实话实说!”
孙闻城的样子实在吓人,他从小就生得俊,脾气温和,府里上上下下谁不说四少爷是最好的人。这个最好的人平时连下人犯错都很少训斥,可现在却用这种恶狠狠的样子看亲妹妹,反正孙如意是被吓到了。
“……爹跟娘都说这是丑事,谁也不能告诉,不然以后孙家的女孩子都嫁不出去了。”
孙如意哭哭啼啼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给孙闻城听了。其实她知道也不多,和孙如画差不多,都是截止到老太太挥退了一众女孩子,只留了方凤笙在。
“四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没事,你走吧。这事别给其他人知道,祖母既然下命禁口,你若是跟人说了,你知道祖母脾气,她肯定会很生气。”
“我谁也不说,四哥你也别和人说我跟你说了这些,娘说不能跟你说的。”
孙闻城点点头,孙如意便匆匆走了。
等她走后,孙闻城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可笑!他最亲的三个人竟拿着他的妻子去攀附权贵,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
这一觉范晋川整整睡了一夜,等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匆匆起了来,连饭都没顾上用,就问方师爷呢。小七告诉他,方师爷招了一众富户,正在会客处说话。
会客处里,正中墙上挂着一副中堂画,下面是张黑漆杉木的长案,长案前放着张方桌,左右各放一把太师椅,下首左右各有一排黑漆杉木的圈椅,用同样材质的花几隔着。
凤笙一身青衫,坐在首位右侧的位置,手里端着盖碗,眼神却放在下面一众人身上。
此时那两排圈椅上,坐的俱是一个个穿着绸缎袍子的男人,胖瘦不一,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泰州当地的富户。
“不知各位意见如何,方某和老爷商量着拿出这么一个章程,如今也就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各地秋收。”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说:“方师爷,你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田又不是我们的田,合则还得让我们派人守着,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样的笑话。”
“那孙老爷今日就听见了,觉得意下如何?”
“你——”孙老爷气急,一挥袖:“简直荒唐至极!”
凤笙还笑着,但笑得很强硬,放下茶盏道:“不管各位觉不觉得荒唐,事情就这么定了,秋收乃是县衙重视的大事,这一季的赋税能不能按期交上去,就全看这些日子。所幸时间也不久,就劳烦各位了,老爷一定会记着各位的好,不会让你们白辛苦。”
“反正我是不赞同,就算县尊大人是父母官,也不能强迫百姓去干不愿干的事。”
“大人呢?方师爷,你不过是个师爷,会不会有些越俎代庖?”
“本官在此。”
随着声音,一身官服的范晋川走了进来。
大周官服都是制式的,乌纱帽、团领衫及束带,七品官服乃是青色,前缀溪敕的补子。因为制式,这种官服威严有之,美观不足。但范晋川身材高大,倒是能把衣服撑起来,格外添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方师爷的意见,就是本官的意见,尔等既身为本县之民,当遵循本县的告喻,这两日本官就下发公函,晓谕全县。”
“县尊大人,您如此罔顾百姓意愿,就不怕激起民怨?”
凤笙刷的一下把折扇打开,道:“孙老爷,你能代表全县百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前日有百姓来县衙状告贵公子强抢民女,因着最近大人忙着秋收之事,所以这张状子暂时还压着。可你也知道此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一直压着不处理,恐会激起民怨啊。”
“你——”
孙老爷被气得站了起来,却也只是站着,没走。
凤笙见好就收:“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还望诸位回去多加考虑,毕竟这是阖县大事,当是众志成城,方可顺心如意。”
……
众人退下后,堂上就留了方凤笙和范晋川两人。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才会起,这些人又都到了,我才会出面跟他们把事情说了。不过这种事,你出面不太好,毕竟你是父母官,实在不太适宜摆出这样一副仗势欺人的嘴脸。好了,我早上还没用饭,先去吃点东西。”
凤笙站起要走,被范晋川叫住:“贤弟,你说的孙家少爷强抢民女,有人告来,你把状子压了下,此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我不过是道听途说,故意诈他。”
“故意诈他?可他若是不信?”
“他肯定会信。”
“为何?”
“因为我们的态度太强硬,因为他心虚。”
“就算他信了,可别人不信,光他一人,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不需要其他人信,只需要他们明白一个态度就好。”
“什么态度?”
“得罪了县衙,事情会很难办。杀鸡就是给猴看,不想当那只鸡,就掂量着自己有没有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堂上一下子安静了。
方凤笙意思很明显,她就是意图用县衙的权利强压对方服从,甚至不惜构陷。
构陷什么?
明明无人状告孙老爷之子,可她借着道听途说,做下此事。如果孙老爷质疑,可能方凤笙下一刻就能拿出一张状纸,扔给他看。
同理,别人也是如此,县衙掌着本县刑名诉讼之事,有没有人告你,全凭官字一张口。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不外如此。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办法?用手段威逼利诱,到底不是君子所为。”
凤笙转过身,笑看着范晋川:“那大人觉得什么法子最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可也不该是这样,做官当讲究立身正稳,如若自己都行那构陷之事,何以服众?”
“非常时行非常事。好了,如果大人觉得我此举莽撞,反正大人是大人,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去做,我先告退了。”
方凤笙走了,范晋川坐在那里不言。
小七看了他一眼:“公子,您又何必与方少爷起争执。您这些日子忙碌,方少爷也没闲下,您几日没歇,他也多日未眠,您歇下后,他又张罗着把这些富户请来,你看他眼中全是红血丝。”
范晋川恍然,震动,却道:“我不是斥责他,而是……罢,我去找他解释。”
……
范晋川到时,方凤笙正在吃粥。
知秋絮絮叨叨说她太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凤笙只是笑和讨饶,见到范晋川,那笑容就收起来了。
“贤弟。”
“大人有事?”
“贤弟可是生气了,我那话并不是斥责于你,不过是……”范晋川来回踱了几步,在她身边坐下:“贤弟,你虽才智过人,到底年纪还小,三观未定。正兵以正取胜,不在于诡诈机巧。诡道不是不可用,但要慎用,不然长此以往,失了束缚,当祸害无穷。”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
为何桀纣结局惨淡,以不得善终为结局,皆因行歪门邪道而终陷泥沼!权利使人膨胀,若失了‘正’心,只会愈演愈烈,滑向无底深渊。
第27章
“大人说不是训斥于我; 可说来说去还是在说我手段不正; 不知大人有什么好的办法; 来解决此事?”
“我打算亲自下乡去各处巡视……”
凤笙打断他:“既然大人觉得自己的法子好; 那就去做,不用与我解释。我累了,大人容我休息。”
说完; 她把范晋川推至门外; 关上门。
范晋川苦笑对小七说:“方贤弟生我气了。”
小七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
方凤笙还真是生气了,因为第二天范晋川离开县衙; 她也没出面。
此时范晋川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直言不讳,就算心存劝导,也该说得含蓄些。不过他行程早已定下,只能回来后再行解释。
之后,范晋川开始了自己的下乡之行,方凤笙则开始自己无所事事的日子。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几天下来,倒是身心舒畅。
“没吃到亏的书呆子; 等他长了教训,看他还有脸大放厥词说我手段不正!”
“就是; 范大人未免太不近人情,少爷是为了谁; 他反倒还说你不对。”知秋一向是我家少爷永远都是对的铁杆拥护者。
那日凤笙突然出现; 虽然凤笙做出若无其事样; 但知春到底是心虚,连着多日少在她面前露脸,即使露面话也很少。这种事凤笙也不好当面点破,只能任她自己慢慢想开了。
所以今天凤笙出门就只带了知秋。
主仆二人一路且行且看,很快就到了北市。
北市乃是整个泰州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泰州水系发达,有护城河、中市河及玉带河,护城河外层围城环绕,内层绕东西市一周,中市河贯通南北,玉带河纵横东西,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内城河水系。
而南门护城河与打渔湾和运盐河相通,运盐河属长江水系,北护城河与数个串场河通联,又属淮河水系,于是便形成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奇迹,泰州城以护城河为点,成为了两处水系的交汇处。
当然这个奇迹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造就,一切为的不过是盐。
为了打击私盐和逃税,朝廷特在泰州城北的两水交汇之间设拦河坝,并设立泰坝监掣署,泰州分司辖下所产之盐引运至泰州城,需在赵公桥停囤,将盐包经桥抬过坝,掣验后换船从南水出城续行。
此时方凤笙便伫立在赵公桥上。
这座桥宽约十米,可容数辆车同时并行,长约四五十米。许多苦力肩扛着一包包的盐袋,从这里通行,运往前方的监掣署广场。那里有专门的官员司管抽检、课税,两侧屹立着数十个盐浦,乃是专管收购官盐之场地。
巡检司的人是这座桥上最惹眼的存在,他们戴大红折上巾和肩巾,穿短罩甲,手里拿着长矛或大刀,来回不停地巡视着整个桥面。
“今儿方师爷怎么有闲来这里了?”
说话的是巡检官勾庆,别看巡检官只有从九品,但也算是入了流的朝廷命官。巡检司乃是县衙辖下一个独立在外的分支,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等。
与三班衙役不同,三班之中的快班主管城内缉捕盗贼、防火防盗等事,而巡检司涉猎的范围要更广一些,遍布下面村镇。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只要在管辖区域的范围之类,巡检司的人看你不像好人,就能把你叫下来盘问。而泰州因地处不同,巡检司的人还管着打击私盐,又和盐务衙门有些关联。
所以巡检司看似分属地方官府,实则并不怎么搭理县衙那边,那次范晋川设宴款待下属,勾庆便没有来,推说身上有公务。
勾庆没有穿官服,穿一身靛蓝色的长袍。他皮肤微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像个官员,倒像是哪儿来的风流公子哥。
凤笙与他有几面之缘,倒没有深交,对他的评价是笑面虎一个,深不可测。
“大人下乡巡视,我就闲下了,四处看看。勾巡检怎么在此,没有公务?”
“我们这差事嘛,说忙也忙,说闲也挺闲,就这么点儿事,有下面人盯着就成,我现在不也盯着?方师爷怎么没跟大人一同下乡?听说为了秋收一事,方师爷给大人想了个法子,可惜大人好像不怎么领情?”
“听说?听谁说?勾巡检寻常在衙门里见不到人,没想到耳目倒是灵敏。”
勾庆哈哈一笑:“这点小事还能称作耳目灵敏?其实也是在外面听到点风声,那些人可没少骂新来的大人霸道专制,这不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不光有霸道专制,还有欺压百姓吧?”
“方师爷睿智!”
凤笙没有说话,勾庆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所以说人傻也有傻的好处,那点消息还没泛出个水花,就不攻自破了。不过方师爷这个计策倒是挺不错,就是轻视了泰州这个地方,还有下面那些富户,那些人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勾巡检还说耳目不聪敏?”
勾庆又是一笑,这次没有否认,道:“行了,方师爷不用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走吧,我请你去喝酒。”
“不了,我还有些事,以后有空我请勾巡检。”
之后,凤笙对他拱了拱手,便带着知秋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勾庆摸了摸下巴。
旁边一个巡检司的卒子凑过来:“大人,这姓方的不给你面子,要不要小的找人教训他一顿?”
“教训什么!他可是新大人身边的心腹红人。”
“新大人怎么样,心腹红人又怎样?惹了大人您,小的就给他们苦头吃,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怎么知道大人的好。”
勾庆赏了他一个爆栗子:“行了,别没事找事。”
小卒子很是委屈。
整个泰州城,谁不知道巡检大人好那一口,平时城里有戏班子上了新人,巡检大人必会临场。若是哪个能攀上巡检大人,在泰州城里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是无人敢惹。
这次新来的县尊大人身边,跟着个长相清秀的师爷,巡检大人以前十天半月不去一次县衙,这才多久,就去了好几趟,没事就往别人身边凑,谁看不出来巡检大人冲着什么去的。
勾庆可不是什么善类,以前没少干些欺男霸女之事,谁想到今儿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勾庆又看了方凤笙背影一眼,扭头走了。
*
“王里正,你做得很不错。这是灌浆期最后紧要的关头,熬过这阵子,把粮食收上来,就能歇下了。”
“谢谢大人关怀体恤。小老儿在大河村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您是第一位亲自下乡巡视农田的父母官,有了您的态度,小老儿就看那些藏在暗处的恶人,谁敢再做那绝户头的坏事!大人您放心,小老儿一定召集人手,日夜不间断看护庄稼,若是出了岔子,您唯小老儿是问。”
说到激动处,王里正甚至跪了下来,被范晋川一把搀住。
“王里正实在不用多礼。”
“这一拜大人当得,大人是好官,小老儿虽目不识丁,也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大人是好官。”
王里正仰望着范晋川,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脸上已经被晒蜕了皮,嘴唇也干涸的有些裂了。
“大人您等等,小老儿让人去取些水来,您喝了再走。”
“不用,本官还赶着去下一个村。车上有水,王里正不用再送。”
范晋川婉拒王里正,往一旁土路上的骡车行去。
那里,小七和两个衙役正等着他。
上车时,他突然站定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大人,您看什么?”小七问。
范晋川摇摇头:“没看什么,我好像看见了方贤弟,不过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
骡车摇摇晃晃地驶离,车身满是灰尘,一车四人,寒碜得让人不敢置信这是县尊大人巡视,可这恰恰就是。
王里正收回目光,对不远处站着的一众村民道:“以前咱们都是听由天命,现在来了这么好个大人,咱们也跟那天斗一回,你们这些兔崽子可给我争气,谁要是夜里巡逻再给我偷懒耍滑,就给我滚出大河村。”
“是,里正叔。”
不同于平时,这次的声音格外嘹亮。
人群里,也有人偷偷地低下头。
……
不远处的岔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禹叔是车夫,还有知秋。
听着不远处那些农人的说话声,知秋犹豫地看了方凤笙一眼:“少爷。”
“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方凤笙的耳边却回旋着好几个声音。
“……正兵以正取胜,不在于诡诈机巧……”
“……方师爷这个计策倒是挺不错,就是轻视了泰州这个地方……”
……
“爹,那周大人古板固执,事事倚赖您,又总是意见跟您相驳,您何不自请求去,以您的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何必拘于一处。”
“大道之行,在于正大光明,不惧被人识破,行则有成;诡道之术,在乎投机取巧,最惧被人勘破,明透则不成。治国,需行大道,不可弄诡道也①。你只知周大人古板固执,事事倚赖我,殊不知爹跟他要学的东西还多。”
……
第28章
秋收结束了。
虽地方太多; 难免出点小岔子; 但所幸圆满完成。
等下面终于把秋粮收上来; 范晋川也累脱一层皮。他回到县衙; 休息了整整三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凤笙。
与他不同,方凤笙这阵子过得可是悠闲; 没事看看书; 练练字,人也吃胖了一点。
“贤弟,在练字?”
范晋川到时; 方凤笙正在练字,他走到桌前。
凤笙道:“是的,大人。”
“贤弟可还是在生为兄的气?”
“怎么会,我怎么敢生大人的气。”
“你以前从不叫我大人的。”
凤笙没有说话。
范晋川看了看桌上的字,赞道:“贤弟的字刚劲有力,又清新脱俗,着实不错。”
凤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你与其在这儿看我练字; 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公务没处理,您下乡这段时间; 衙门里积攒了不少公务,毕竟有些东西是我和刘县丞都没办法帮您处理的。”
范晋川为难地看看她:“那我先去处理公务。”
等他走后; 知秋走上来:“少爷; 你还生范大人的气?”
“我生他的气做什么?你们一个二个很奇怪; 我就练个字而已,都能给我扯上生气?不练了,勾巡检请我看戏,我出去了。”
……
泰州城最好的戏楼,莫过于安庆楼。
此时安庆楼里,宾客满座,正中的戏台上,正上演一出贵妃醉酒。
那扮演杨贵妃的,身段娇柔,唱腔圆润而气韵十足。此时正演到他饮第二杯酒,以扇掩面,樱口轻衔着杯子,那一双含情目睇过来,真让人恨不得为其生为其死。
“让我看,那玄宗明明就在台上,可这杨贵妃的心却在台下。”凤笙轻摇着折扇,调侃道。
勾庆斜靠在椅子里,一手端着酒杯,听到这话,但笑不语,只是喝酒。
那日赵公桥偶遇之后,凤笙与他又遇过一次,勾庆出言请她喝酒,她倒是不好再推脱。被人请了酒,自然要回请,这么一来二去就熟了。
勾庆将酒杯放在桌上,笑说:“听说县尊大人从外面回来了,我本想着今日方师爷不会来,没想到倒来了。”
“大人回来,自当处理积攒公务,这些我可帮不上忙。再说,勾巡检早已有约,自不能爽约。”
勾庆手臂搭在凤笙身后的椅子背上,凑过来问:“方师爷看这小桃红怎么样?”
他凑得很近,近到凤笙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凤笙看了他一眼,道:“勾巡检所问何意,这戏子的扮相倒是不俗。不过都知安庆楼的小桃红是勾巡检的相好,您这般问我,可是故意试探?”
勾庆没料到方凤笙会这么说,扶着额笑了起来:“方师爷倒是直白。”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不敢夺人所好。我还是比较喜欢美人,至于这种——”她看了台上的小桃红一眼,道:“美则美,可惜到底是男人。”
“男女又有何碍?”
“当然……”
这时,一个声音徒然响起:“贤弟!”
凤笙看过去,诧异道:“大人。”
勾庆自然也看见范晋川了,也没站起来,对他拱了拱手:“大人,稀客。”
范晋川看了勾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脸颊微红的凤笙身上:“方师爷,本官有公务寻你,没想到你在这儿。”
“公务?”
“勾巡检,先失陪了。”说完,范晋川一把拉起方凤笙,两人便出了这安庆楼。
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深秋的天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范晋川处理完公务,又去找方凤笙,听闻她和勾庆相约看戏,当即大惊失色找了过来。
他是骑马而来,只有一匹马,回去自然不能再骑马,就将马扔在戏楼,回去后再让人来处理。
“方贤弟,你怎会和勾庆相识?”
“勾巡检也算是衙门同僚,相熟难道不是正常之事?”
确实正常。
范晋川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不知该从何说起。
凤笙本就生得白,一旦喝酒,就会微微上脸,真可谓是霞飞双颊。若是没有那层心思还好,因着勾庆这个人,范晋川忍不住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去看,终于明白勾庆为何会来‘招惹’方师爷。
“方贤弟,你是不知,那勾庆有、有……”
“有什么?”
“龙阳之好!”
凤笙眨眨眼:“大人怎么会知道?”
“我听人说的。”
“那定是误传了,我与勾巡检相交日子也不算短,倒是没看出这些。”
范晋川急道:“那能让你看出来?他对你……”
凤笙凑近了些问:“对我怎么?”
“对你有不良企图!”
凤笙笑了起来,折扇连连轻摇:“大人真是误会了,我真没感觉到勾巡检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世人惯是听信谣言,怎么大人也犯这种错误。”
“泰州城里都知道,勾庆喜欢包戏子,包戏子的意思你总知道?”
“明白什么?”
看着方凤笙含笑的眼睛,范晋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这件事还是之前两人相遇时发生的,后来他没再看见过出格,再加上县务繁忙,就暂时给忘了。
想着那两个书童,范晋川有一股冰寒之感。
“……此等分桃嬉戏之事,蚀人心志,不可见人……”
难道方贤弟本就有如此癖好,才会对勾庆视若平常,也可能是两人早就心有默契,只待一切水到渠成。
范晋川突然有一种无法面对方凤笙之感,只碍于两人同行,不能先走,却也突然沉默下来。
凤笙见他这般,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有多问,等回到县衙,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29章
方凤笙是回房看见知春; 才反应过来今天范晋川在闹哪出。
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范晋川就来找他; 说下面在征收秋税; 县衙的人手紧缺,让方凤笙与他一同下乡各处巡视。
凤笙没有拒绝。
范晋川带着小七,凤笙带着禹叔; 并两个衙役; 一行六人离开了县衙。
泰州境内水路稠密,所以他们是先坐船,到地方再换车。
坐在船中; 一路上就见来往盐船如织,时不时还有巡检司的船,拦下过路船只抽检。
因为勾庆的原因,如今方凤笙在巡检司里也算颇有名头,一见到船中有她,巡检司的人忙挥手让过,说千万不能让老大知道,不然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方凤笙摇扇微笑; 范晋川不知道为何脸却黑了。
“贤弟,我们下棋。”
离目的地还得行半日; 范晋川已经摆好棋盘。
凤笙来到矮桌前坐下,一人持白; 一人持黑; 两人你来我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