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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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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奶奶。”宋宜笑和蔼道,“奶奶太客气了,亲生骨肉,哪个做娘的能不心疼呢?成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顿时面红耳赤:成氏倒是心疼崔见怜这亲生骨肉,可崔见怜若非不把自己亲生的双生子当回事,又怎么会被向来疼她的亲姑姑灌下毒药?
做嫂子的羞愧之余,越发觉得婆婆跟小姑子坑人……崔见怜横竖已经死了,一了百了,成氏年纪也大了,无所谓。
可林氏跟丈夫、还有他们的孩子以后还要过日子的好不好!?
“夫人宽宏大量,妾身铭感五内!”林氏心念电转,想起贵妃派人到崔府传话时,曾言“不说这回的事情全是崔侧妃作的孽,单说那宋夫人,小小年纪就懂得隐忍,足见是得了韦王妃真传的,这样的人物,好端端的若非坏了脑子,谁肯去惹她”,一咬牙,“有件事情得跟夫人禀告下!”
底下成氏还在哭,宋宜笑听得心烦,支了颐,漫不经心的问:“噢?”
“妾身的夫君,不久前发现刑部侍郎柳振溪,与其家人,似有许多不法之举!”林氏特特咬重了“夫君”二字,暗示这事儿主要出力的是她丈夫,“不日证据齐全后,必然上表弹劾!”
“这事跟我禀告做什么?”宋宜笑闻言却只是一笑,“我一介女流,从来不问前头事儿的!”
林氏赔笑道:“妾身知道,妾身只是想着,柳振溪的胞妹,曾为夫人在娘家时的继母,夫人您向来孝顺,必然对柳家也有一份情义。只是这国有国法……”
宋宜笑这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确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柳家做了有负圣恩的事情,慢说我一个后宅妇人,压根插手不了这样的正事;就算我有说话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因为亲戚的关系维护他们呢?”
她郑重叮嘱,“还请你转告崔大公子,千万莫要顾忌我,我虽然只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
说到这里一叹,“柳家舅舅也真是糊涂!陛下待他,可是不薄啊!”
“夫人说的是,这柳侍郎着实该死!”林氏明白她言下之意是尽管下狠手,千万别客气,会意的保证了一句之后,心头暗自凛然:“这声舅舅喊的如此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真是她亲舅舅呢!”
这样的主儿,也难怪贵妃都明说不想轻易跟她对上!
……告退出燕国公府后,马车到了大街上,成氏才接过媳妇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脸,看着林氏欲言又止的样子,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媳妇不敢!”林氏虽然对婆婆此行很不满意,但到底不敢公然指责婆婆的不是的,闻言忙道,“只是媳妇愚钝,不明白娘方才为什么……”
说到这里乖巧的住了口。
“你的想法我岂不知?”成氏嘿然道,“无非是觉得我刚才替怜儿抱屈的态度太明显,生怕我把那宋氏得罪得更深,以至于耽搁了你们的前途,是也不是?”
“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林氏当然就是这么想的,但她肯定不会承认,“媳妇只是觉得娘素来沉稳,今儿这样定然有用意!”
她本来不过随口一说,不想成氏还真点了点头:“我好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会连这点城府都没有?方才之所以明着给那宋氏添堵,确实是在为你们着想!”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怜儿……她犯的糊涂,拿自己命抵了不说,还连累了咱们这一家子!贵妃又说那宋氏非同常人,是极有心计的!你说这样的人物,咱们直接上门去请罪,哪怕是给她磕头敬茶,她场面上说不计较了,心里岂能不怀疑咱们面服心不服?”
尤其崔家人本来就是面服心不服!
“所以,横竖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活的了,不如就出头去给你做个反衬……这样既显得你通情达理,又可打消那宋氏的怀疑!”
成氏疲惫的靠到车壁上,“如此我可以不太违心,你们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也算是,我对得起儿子又对得起女儿了!”
说到这里想起才十七岁的爱女,她又落下泪来,却还是强撑着叮嘱媳妇,“往后多跟宋氏走动,一定要让她相信,你们不像我,你们是真心想跟她交好,且崔家马上会由你们当家作主!”
林氏这才恍然,又愧又惭,不顾车厢狭窄跪了下来:“娘一番苦心,媳妇蠢笨不明,妄自揣测,实在罪该万死!”
“这事儿归根到底其实怪我!”成氏摆了摆手让她起来,泣不成声道,“早知道有今日,当初我就不在你们爹面前说那些话了!那样的话你们爹也没机会要求送她进东宫……本以为是为她好,谁想却害了她一辈子不说,连带两个无辜的外孙也没了!我……我心里好恨好悔!!!”
……当年獒犬之事后,崔见怜被赶回家,成氏心疼女儿,在丈夫崔子玉面前抱怨外甥陆冠伦胳膊肘朝外拐,不想崔子玉趁机提出疏远衡山王府,将女儿许给贵妃的亲生骨肉。
那时候成氏正对陆冠伦不满,又觉得无论是太子侧妃还是梁王妃,确实都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被丈夫一顿劝,也就赞成了。
之后的六年,如宋宜笑在去年上巳宴上推测的那样,崔见怜一直被当成未来宠妃教导,直至入东宫。
成氏跟崔贵妃一样,都以为给她铺了一条锦绣路。
谁能想到,崔见怜却把这条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荣华之路,走成了身败名裂的断魂途?
成氏悲痛欲绝的时候,宋宜笑却总算把一颗心放了回去:简虚白回来了!
他还带回一个好消息:“赵妈妈与她的外孙,半个时辰前都已经被送出宫门。我在不远处看了一眼,他们受惊不小,但精神瞧着不坏,应该没吃太多苦头!”
宋宜笑忙问:“那怎么还没回府?”
“回府?”简虚白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太子的双生子没了,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保他们一条命。再多要求的话,太子面子上却也过不去了!皇外祖母再疼我,太子到底是储君!”
“那……”宋宜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赵妈妈怎么也是尤庆春的亲娘,尤庆春进入燕国公府还是托了她的面子,如今出了事,哪可能彻底摘清?
她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那太子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娘跟皇外祖母商量下来,觉得小崔氏到底是太子侧妃,若行为太过不当,对太子影响实在不好。所以决定把双生皇孙的死因都推到小崔氏丫鬟小蛮头上!”简虚白沉吟道,“至于尤氏等人,场面上是不会提到他们的。太子也不想太过迁怒,只说不想再在帝都看到这些人……皇外祖母决定让他们立刻起程,贬离帝都八百里外,至于去哪个方向,我回来时,主事的内监还没想好!”
宋宜笑愣了愣,看向屋角铜漏:“立刻起程?现在已经不在帝都了?”
见丈夫颔首,她心里顿时空空落落的:那个取代亲娘角色、一心一意待她的乳母,就这么,走了?
一走就是八百里……今生今世,兴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第193章 挖坑
简虚白看着妻子失望无比的模样,心有不忍,温言道:“如今正在风头上,皇外祖母让他们立刻离开,也是为了他们好……过几年尘埃落定,没人管这事了,再让他们回来,就算照太子的话不进帝都,在京畿待着,你去看望也是极方便的。”
“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然而宋宜笑闻言却摇了摇头,叹道,“尤庆春再不好也是赵妈妈的亲生女儿,若非我想算计崔见怜,之前那几个月里也不是不能给她个悬崖勒马的机会。说到底,这件事情上是我对不住赵妈妈!当年他们夫妇冒险助我脱困,这回我却为了芝琴,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女儿步入绝境!”
她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他们走之前不跟我照面也好,否则我真不知道届时要怎么说?”
“说起来你好像跟那尤氏见的也不是很多,却是怎么察觉到她心怀不轨的?”简虚白知道她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便故意岔开话题,道,“毕竟你对赵妈妈那么信任,按说绝不会轻易怀疑其亲生女儿吧?”
宋宜笑苦笑着道:“你说的对,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没怀疑过她。直到前些日子,你回来跟我说,她儿子撞在你身上……我才上了心!”
简虚白闻言道:“可是你追问尤氏撇下孩子去做什么事时,发现她行踪可疑?”
“她当时的回答非常合理,倒没听出来不对。”宋宜笑却摇头,“只是你不知道,早先赵妈妈才介绍她来府里做事时,我想给妈妈面子,所以打算对她委以重任,结果不只赵妈妈不肯,巧沁也给我使眼色不同意!”
事后,“我自然要问巧沁缘故,巧沁告诉我,尤庆春性情软弱,不堪重任!”
将巧沁所言,尤庆春在尤家时,为了侄子一句话,便夺了独子手里的鸡汤给侄子喝的经过,大致说了遍,宋宜笑微蹙双眉,道,“我既然知道这件事,再听尤庆春说她是为了报恩,才经常抢锦熏她们的差使,我当时就觉得她在撒谎了!”
简虚白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呢?我倒觉得她这理由也不是说不通?”
“理由说得通,但她抢着做的事情不对!”宋宜笑淡淡道,“按照巧沁的描述,尤庆春应该是非常怯弱,甚至连为母则强这条,在她身上都不怎么起作用的!这种性情的人,即使想报恩,也不会拣那些容易出风头的事情抢着做,只会把那些不起眼的、没人愿意做的事儿揽下!”
简虚白颔首道:“她连你贴身大丫鬟的差使都敢抢,瞧着确实不像是因为侄子一句话,就把巧沁给她孩子熬的鸡汤夺了下来的人!”
宋宜笑道:“我当时只是怀疑,所以趁着贺玉山公主芳辰那回摔在雪地里,回府的路上故意弄坏了翟衣,想试一试她……结果翟衣修好后,我叫锦熏私下拆开来检查,发现里头搁了东西!这才确认,尤庆春确实是居心不良!”
她叹了口气,“当初奶爹被京兆拿下狱,看来也是尤庆春夫妇的苦肉计了!只是我不明白,她就算不跟付俊昌闹那么一出,直接跟赵妈妈说想进府来当差,我那时候正缺人手,就算不缺,瞧赵妈妈面子也不会拒绝的!却又何必这样折腾?”
“这事儿我倒有点头绪!”简虚白闻言却道,“这回出卖你的只是尤氏,赵妈妈夫妇皆是不知情的……听说你对这奶姐向来不坏,她出阁时,你给她的添妆十分可观?”
宋宜笑脸色不太好的点了点头。
她被自己爹娘卖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被个奶姐出卖,自然不至于承受不住。
但这种感觉无论多么有经验,总不会好受就是了。
简虚白看了出来,伸手过去握了握她腕,以示安慰,这才道:“我猜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给她添妆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不可能有什么忌讳啊!”宋宜笑闻言惊奇道,“就算有,那也肯定是无心之失……尤庆春居然就记恨我到这地步?”
这可比尤庆春乃是受到威逼利诱才出卖她的更叫人闹心了!
简虚白道:“你别急,听我说:那付俊昌,之前你奶爹下狱时,咱们就查过他底细的,只是一介寻常升斗小民,对不对?他娶尤氏本是门当户对,结果尤氏的嫁妆却格外丰厚,你说他能不好奇吗?”
宋宜笑明白了:“你是说,不是崔见怜、柳家、裘漱霞这些人先去找他们夫妇,倒可能是他们夫妇为钱帛所惑,主动去找了那些人?”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你虽然待赵妈妈极好,赏赐上面从不手软,但赵妈妈不仅仅有女儿,更有儿子媳妇的。”简虚白哂道,“尤氏跟她嫂子关系又不好,所以正常情况下,她跟她丈夫从你手里根本捞不着什么好处!”
宋宜笑默然,她知道赵妈妈夫妇对尤庆春不坏,这从当初听说尤庆春母子吃了亏,尤宏马上亲自打上门去可见一斑!
但在家产的分配上,尤宏跟赵妈妈肯定还是更偏向儿子孙子。
毕竟,眼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但你当年算计柳氏时年幼,不得不依靠赵妈妈夫妇帮忙。”简虚白又道,“这两人虽然无意背叛你,却到底不是专门干这行的,数年下来,不小心被自己女儿套了口风去,也是有的!本来就在打着从你身上捞钱主意的尤氏与付俊昌,哪能不动歪脑筋?”
“知道了这么个秘密,他们要么讹诈我;要么就是卖消息给我的仇人!”宋宜笑沉着脸,“前者他们没胆子!就算我不动用燕国公府的势力对付他们,赵妈妈跟奶爹、还有他们的儿子媳妇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尤庆春跟付俊昌从宋宜笑这里得不到太大好处,但赵妈妈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媳妇乃至于孙子,一家子前途可都在宋宜笑身上!
不管是为了忠心还是为了利益,他们都不可能希望宋宜笑倒台!
何况当年算计柳氏,主意是宋宜笑出的,动手的可是赵妈妈夫妇!
这事的真相若曝露,宋宜笑有如今的地位,未必会死,他们两个却是稳稳的没活路!
所以尤庆春与付俊昌应该是选择了把消息卖给宋宜笑的仇人……柳家!
想到这里,宋宜笑叹道,“难怪柳振溪会投靠裘漱霞!”
之前以为柳家选赵王,是纯粹怕被自己挟燕国公府之势报复。
现在才知道,他们也是怕被卖掉……毕竟魏王这边最强势的支持者代国长公主,是简虚白的嫡亲姨母,与燕国公府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是正常亲戚。若知道了外甥媳妇的把柄,代国长公主可未必肯支持柳家报复宋宜笑!
只会拿了这个把柄,威胁宋宜笑设法劝说简虚白,转而支持魏王!
谁叫简虚白一个人的份量,比整个柳家都重要?
到时候除非宋宜笑一口回绝,丝毫不给代国长公主斡旋余地,否则柳家没准会被代国长公主顺手收拾了,给外甥媳妇做份见面礼!
而赵王那边的裘漱霞,虽然也是简虚白的表舅,却向来看简虚白不顺眼,简直就是公然欲置这表外甥于死地而后快……这人是绝不可能去拉拢简虚白的,柳家要找靠山,还有比他更好更安全的选择么?
“只是尤氏跟付俊昌光顾卖消息,却忘记柳家固然畏惧咱们,但对于他们来说却也是个庞然大物了!”简虚白哂道,“我估计他们想大赚一笔,却落入柳家手里,被迫答应来咱们府里卧底……但那付俊昌显然比尤氏更狡诈,却玩了一手花样,哄得尤氏答应跟他做一场戏,独自前来!”
宋宜笑闻言恍然:“是了!若非奶爹下狱,尤庆春与付俊昌和离,她这回惹的事,连赵妈妈这个亲娘都牵累了,丈夫又怎么可能逃得了?”
但现在夫妻和离已有数月,尤庆春罪行再深重,正常情况下,也牵累不到已经和离的前夫!
说到这里宋宜笑又蹙眉,“但,他们的独子,怎么也被带来咱们府里了?”
虽然说那小孩子瞧着就像是被打怕了的样子,可到底是夫妻两个的独子……宋宜笑不禁无奈的想:“难道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我自己不得父母喜爱,于是又遇见个不把亲生骨肉放心上的崔见怜,莫非尤庆春夫妇也是这样的人?!”
却听简虚白道:“尤氏再愚蠢,也该知道谋害一品诰命是何等危险之事,一个不小心,便要去了性命的!这种情况下她还愿意来,原因不外乎是爱极了付俊昌,宁肯为他担下一切风险!”
说到这里他玩味一笑,看向妻子,“你可知道,那些虚情假意之人,在这种时候会对尤氏说什么?”
宋宜笑下意识问:“说什么?”
“会立刻指天发誓,三生三世都忘不掉尤氏,不管将来如何,誓与尤氏同生共死!”简虚白讥诮一笑,“总之就是怎么感天动地怎么来……反正这类人通常都不怎么相信报应的!”
宋宜笑偏头想了会,还是不明白尤庆春做什么要带着孩子来卧底:“那不是更要把孩子留在付俊昌身边吗?不然他年纪轻轻的,若没了妻子也没了儿子,怎么可能不再娶?就是他自己愿意,他家里也不答应啊!”
简虚白笑着道:“所以说善窈你还是忒天真了点,不明白这类人的心思啊!你说的这个想法,是真正想记住尤氏的人才会去做的;但付俊昌既然只是哄那尤氏去卖命,又怎么可能这么考虑?”
他意味深长道,“你道这种人为什么要向尤氏发誓?无非是因为他怕尤氏会反悔,到时候没人代他去死了可怎么好?所以他考虑的说辞,全部都是让尤氏放放心心的上路……比如说,把两人的独子交给尤氏带走!”
“这不对吧?”宋宜笑闻言,呆了好一会,才道,“小孩子跟着尤庆春更危险,做亲娘的怎么可能同意?!”
简虚白闻言笑了笑:“你之前说,那小孩子瞧着就是被人打怕了,你以为是谁打的?”
“当然是付俊昌……难道不是?”宋宜笑毫不迟疑的回答,答到一半却见丈夫唇角笑意加深,心头一跳,“可之前奶爹下狱那会,就说付俊昌打伤了孩子啊?”
“咱们还没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大清楚:似那孩子的年纪,其实是不大记事的。”简虚白温言道,“我倒听皇外祖母他们偶然提过……也就是说,那孩子平常若只有付俊昌打他,到咱们府里来这几个月,怎么也该缓过来点了!既然没有,那说明,打他的人,就在他身边!”
他似笑非笑道,“说不定,付俊昌平时反而比较宠这孩子,是以拿了他给尤氏做抵押,说若尤氏母子出事,自己也不活了什么的,多么可信?”
见妻子一脸不可思议,简虚白端起茶碗浅啜,眯眼暗忖:“拿付俊昌做幌子,给善窈讲了这么多虚情假意之人的可恶嘴脸……下回即使苏少歌再花言巧语,她也应该不会相信了吧?”
……他对尤庆春夫妇才没什么兴趣,讲了这么半天,目的不过是给政敌兼可能的情敌挖个坑罢了!
简虚白正暗自得意,门却忽然被叩响,两人同时道了声“进来”,小丫鬟旋即入内禀告:“公爷、夫人,门上来了道恼的,说亲家奶奶的娘家母亲没了!”
第194章 黄氏“病逝”
“黄夫人没了?!”夫妻两个乍闻此讯都吃了一惊,一起问小丫鬟,“怎么没的?元宵宫宴上她不还是好端端的吗?”
宋宜笑当时还跟她打过招呼呢!
这才几天?
“听说是得了急病。”小丫鬟怯生生道,“因为事情仓促,来人行色匆匆,道是还要去其他亲戚故旧那儿报信,所以门上也没请他进府。”
虽然宋宜笑一直对黄氏一口一个“外祖母”,黄氏见了她也是满脸慈爱……但名义上的祖孙其实私下压根没来往,不过是心照不宣做给众人看罢了。
所以宋宜笑这会听说这位外祖母没了,固然吃惊,但也没什么悲痛之情,诧异之后,打发了小丫鬟,就跟丈夫商议起了吊唁的事:“既然卢家都打发人来报信了,咱们肯定是要走一遭的。不然场面上不好看!”
简虚白颔首道:“趁还没宵禁,咱们先去露个脸,想来那边也不会久留咱们。”
当下夫妻两个唤进下人说了此事,主仆都去换了素净的打扮,方安排车马出府,前往卢家吊唁。
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再者黄氏去得突兀,所以卢府门前很是冷清。
只是两人入内后,却只有管家迎出来,神情有些异样的解释:“姑奶奶方才到了,由于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是以府里这会有点乱,老爷担心姑奶奶的身孕,无暇出迎,还望两位见谅!”
……卢家没什么同宗亲戚在帝都,黄氏这个主母去世之后,晚辈们自然都要在灵堂上守孝。
如今可以出迎的卢家人便只有一个卢以诚……但这人不但官拜三品,又是太子属官,且还是宋宜笑名义上的外祖父,这会不亲自出迎倒也无可厚非。
简虚白夫妇闻言都表示不打紧。
宋宜笑从管家的话里推测他说的“姑奶奶”,应该就是自己的继母卢氏,不能不表示下关切:“娘现在醒了没有?”
“小的是男子,不好进内院去看,却不清楚。”管家有些闪烁其辞,含糊道,“不过老爷亲自给姑奶奶把了脉,没叫大夫,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那我待会去看看娘,不知道方便么?”宋宜笑闻言随口道。
按她想的这种小事肯定没问题,不想管家却干笑了一下,道:“表小姐一片孝心,小的不敢阻拦。只是姑奶奶这会还在悲痛之中,方才就说了不想被打扰,还请表小姐莫要见怪!”
……宋宜笑既然喊卢氏“娘”,卢家自也可把她当成卢氏的女儿看,哪怕她这会已然贵为国夫人,称一声“表小姐”,也不算怠慢,反而透着亲热。
但实际上她跟卢家并不熟,管家这会喊她“表小姐”,倒有些刻意提醒她双方的疏远了。
“就算两边不亲近,但继母孕中昏倒,我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宋宜笑何等敏锐?一听这话就觉得情况不对,“是继母此刻不方便我去探望,还是卢家不愿意我见到继母?或者两者都有?”
要说不方便的话,她跟卢氏都是女子,哪怕卢氏现在躺在榻上起不来,名义上的女儿登堂入室,进帐子里去嘘寒问暖也理所当然……所以宋宜笑觉得,最可能的还是卢家故意从中阻挠!
“这可真是奇怪了!”她心下暗忖,“我之前也跟继母照过面,并没有对她不利。再说就算我想害她,犯得着在人生地不熟的卢府动手么?卢家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思索间他们已经被领到灵堂……致奠后,孝帘内的卢家人照规矩答了礼,简虚白夫妇自要说些宽解安慰的话,不想宋宜笑才柔声道了句:“还望舅舅、舅母,及各位表兄弟姐妹节哀!”
孝帘后蓦然传出一个少年悲愤道:“都是你!你还有脸……”
话音嘎然而止,跟着传出扭打之声,一听就是被人掐断的。
宋宜笑闻言不禁愕然,简虚白也皱起眉,道:“不知表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位切莫见怪!”帘后窃窃数句后,卢家长子、长媳亲自挑帘出来解释,“犬子一直养在先母膝下,这回先母因旧疾复发身故,犬子悲痛万分,以至于神智都有些不清了,这半日几乎见人就要这么嚷一句。冲撞燕国夫人之处,万望海涵!”
说着又命那少年出来磕头赔罪……片刻后一个双目红肿、神情愤懑的重孝少年被推攘出来,却还昂着头颅不肯认错,在父母严厉的注视下,才满脸不情愿的跪了下来:“请燕国夫人责罚!”
“表弟言重了!”宋宜笑秉承亲娘韦梦盈的教诲“人前要大度”,这会自不与他计较,温温和和道,“表弟乃纯孝之人,怎可责罚?”
虚扶一把让他起来,还要说点场面话,那少年却厌恶的白了她一眼,迅速转身进帘子里去了……他父母见状非常尴尬,正要再喊他出来赔罪,宋宜笑却懒得客套下去,直接把话题引到卢氏身上:“方才听管家说,娘因为悲痛过度晕了过去?”
不待他们回答,又道,“我听了这个消息实在放心不下,很想去看看!但管家说娘这会怕是没心情见我,不知道能否让我在外面看一眼,也好安心?毕竟算算娘这会身子已经重了,若不亲眼看看我实在不能放心回去!”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卢家人瞧脸色是很不情愿的,但听了之后到底找不出什么理由反对……毕竟宋宜笑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再拒绝的话,不但是不近人情,等于是赤裸裸的告诉宋宜笑夫妇,这里头有问题了!
“妹妹现在在厢房里休憩,若在外面看看倒没什么,但最好不要进去。”卢家长媳斟酌之后这样道,“主要她之前就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的,如今还在平复情绪,再见到人,恐怕又要激动……你也知道,她到底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宋家如今子嗣又单薄,我们也实在不敢叫她冒险!”
这话却是借着宋宜笑要求见卢氏的理由,反将了一军:宋宜笑若不想落下故意谋害继母身孕的嫌疑,那最好按照卢家人的要求,只在外面望一眼卢氏,千万别让卢氏发现自己!
如此自然也不可能说上话了。
宋宜笑闻言只好答应,心中疑虑却更深。
片刻后,她被卢家下人引到后院,果然只从窗棂里看了眼……里头帐幔低垂,虽然点了灯火,但影影幢幢的天知道那人影是不是卢氏?
饶是如此,宋宜笑没站一会,卢家的下人就暗示她该走了。
到底在人家家里,总不能强闯进去吧?
宋宜笑没奈何,只得到前面汇合了丈夫告辞。
出卢府之后,简虚白就皱了眉:“今儿卢家人的态度有些古怪,咱们到的时候,卢以诚不出迎倒没什么,但告辞的时候他也不露个面,却有些看低咱们了!”
毕竟夫妇两个虽然是晚辈,但燕国公府的门楣在那里,尤其两边还不熟,这种情况下越发不好失了礼数的。
“我在想一件事!”宋宜笑面沉似水,偏头凑到丈夫耳畔,低声道,“我这位黄外祖母的死,是不是,与崔见怜之事有关?”
简虚白一怔:“她是太子妃的亲戚,据我所知:她一直是替太子妃做事的!”
“崔见怜与柳家、金家有来往的事情,是我继母告诉我的。”宋宜笑沉声提醒,“她当时说,她是在娘家吃酒时无意中听到的……我一直以为,她这个消息,实际上是从宋家那边得到的!”
毕竟黄氏明面上一直是太子妃的人,按说她知道了崔见怜的隐秘,肯定要告诉太子妃的。而太子妃不知道宋宜笑会察觉到尤庆春的不轨之心,且将计就计送崔见怜上路……视崔见怜为心腹大患的太子妃,自然巴不得借宋宜笑的手,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
但这些日子下来,太子妃始终没跟宋宜笑提过这件事。
卢氏当初透露此事时,也没提到太子妃半个字!
“我爹跟柳振溪关系一直不错,据说当初他娶柳氏,就是柳振溪亲自做的媒。”宋宜笑拨着腕上镯子,感到阵阵心烦意乱,“而我现在这个继母,有段时间似乎很想给我们父女说和!所以我以为她是从我爹那儿听说了崔见怜与柳家、金家有联络的事情,却怕我跟我爹越发疏远,特意扯了娘家做幌子!”
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卢氏这个消息还真是从黄氏那里听到的!
不然黄氏为什么死得这么突兀?
而卢家对他们的态度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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