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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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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姨娘绞了舌头发卖出去!”

    虽然如此,“可毅平伯向来喜欢那几个姨娘,否则她们哪来的胆子敢跟正经世子妇作对?这么着,伯爷即使忌惮着太皇太后,往后不敢再管儿子后院,对谢姐姐的感观可想而知!”

    宋宜笑意外道:“我们这两日光顾收拾东西了,竟不晓得这些事情——不过毅平伯再不喜欢谢表嫂,只要徐表哥是明白人,想来他也没办法。”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袁雪萼说到这儿也有点闷闷不乐起来,“说起来我成亲也有些时候了,到今儿还没动静,虽然说上头没长辈催促,表哥也不在意,我自己瞧着清越都会说话走路了,也觉得急了呢!”

    “陆三哥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要担心吗?”宋宜笑道,“再说你们说是成亲有些时候了,陆三哥又是守孝又是参加科考的,正经在一起的日子才几天?别着急,兴许马上就有消息了呢?”

    陆冠伦的为人确实值得信任,所以袁雪萼也就是那么一说罢了,跟着就问起简家故里的事情了:“据说辽州苦寒,这会那边都有可能下雪了,你们御寒之物可有预备?”

    “都带着了呢,我们虽然没回去过,但年年送东西的下人却是熟悉的。”宋宜笑跟她说了这一句,见其他人那儿都已在话别了,忙也道,“就到这里吧,等回来了咱们再聊!”

    帝都距离辽州虽然不能说千里迢迢,却也至少有七八百里路。

    若是快马单骑,来回倒不用几日。

    但此番回去的不只简离旷兄弟及简夷犹兄弟,还带了妇孺,自然是走不快的。

    简清越跟陆茁儿起初还因为赶路感到新奇,每天趴在车窗畔看沿途的风景,问这问那——当然基本都是简清越问,陆茁儿到底还是沉默的。

    三五日一过,新奇感消失,陆茁儿开始发呆,简清越则开始闹了:“树,要树!”

    宋宜笑起初以为她想看树,挨到有树林的地方还想着让人折枝树枝来给她玩。谁想弄了半天明白她的意思,才知道她要的是燕国公府后院的一丛石榴树——这会谁能给她弄来?

    “其实这就是那个石榴树,它知道要赶路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好一路陪着你!”宋宜笑哄了半天哄不住,见女儿要哭了,只好昧着良心,让人到附近拔了株比较少见的野草来,道,“等到了地方,咱们再把它栽下去,它马上就会恢复原来的模样的!”

    简清越将信将疑的接过,看了看:“娘,花呢?”

    “花啊?”宋宜笑噎了噎,探头命车畔侍卫去请丈夫来,自己则继续糊弄女儿,“花被爹爹摘走了,待会爹爹来了,咱们罚他想办法好不好?”

    ——你们父女不是亲吗?让你爹给你解释去吧!

    片刻后简虚白过来,闻言哭笑不得的说妻子:“这季节就是真找到石榴树又到哪里去找花?你这叫我怎么接?”

    不过他也不是没办法哄女儿,探手把简清越从车窗里拎到马上,笑道,“爹爹带你骑大马,好不好啊?”

    虽然说四周风景没什么稀奇的,但在马背上的感觉跟在车里自然不一样,简清越立刻就把草丢了,欢喜道:“好!”

    “……”宋宜笑觉得胸口好闷:果然这没良心的见了她爹就各种好哄,专门为难自己这个亲娘!

    她恨恨的白了眼纵缰远去的父女俩,刚刚坐回车中,却有个眼生的侍卫追了上来,跟护卫她的侍卫嘀咕了几句,上来道:“夫人,那边的孙公子似乎有点发热,沈姨娘问能不能让芸姑帮忙去看看?”

第四百零六章 抵达



    沈绮陌虽然只是个姨娘,但因为生了简夷犹唯一的儿子,这回也在随行之列。

    当然由于简夷犹跟简虚白关系不好的缘故,出发都几天了,她跟宋宜笑一直没照过面,在路上时各自窝在马车里哄孩子,下了车呢也有下人安置好了地方请她们分头歇息。

    这会沈绮陌派人来请芸姑,宋宜笑应下之后,想了想,到底没去看。

    半晌后芸姑回来,宋宜笑才问她:“那边发热了?厉害么?”

    “是风寒。”芸姑不在意道,“等下到了地方,吃帖药也就是了。”

    宋宜笑闻言也就不放在心上,拔了鬓边金钗逗妹妹:“这上头是什么?这个铃铛为什么会响呢?”

    如此过了几日,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地方——简家祖宅不在辽州城内,却在城外十里的一处镇上,看得出来简家在这儿非常有地位,连绵的府邸占了大半个镇不说,正门外牌坊都立了好几座。

    最新的一座牌坊,正是简离邈金榜题名时所立。

    简家大老爷简离忧夫妇得了信,早已领了子女,在这座牌坊下迎着了。

    简离旷与简离邈见状,忙下马上前问候,又叫晚辈们过来与大房见礼。

    简离忧四十来岁年纪,浓眉凤眼,许是常在乡间的缘故,面色偏黑,但精神很好,寒暄了几句,就道:“爹已经在正堂等着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是清越吗?”离字辈的三兄弟当先朝里走,女眷们在最后,简离忧之妻高氏就过来招呼宋宜笑,她看了眼简清越,又看了眼陆茁儿,有些奇怪,“那个大点的可是丫鬟?”

    这穿戴也未免太好了吧?都跟简清越差不多了。

    “伯母说笑了,这是我娘家妹妹,信陵郡主。”宋宜笑闻言自是不喜,淡淡道,“因我娘二月里去世,衡山王爷又没出母孝,王府大少奶奶新近生产,二少奶奶亦是红颜早逝,五少奶奶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我就把她接到身边照顾些日子。这回过来,顺便也就带上了。”

    高氏非常尴尬:“我说这孩子瞧着就不像寻常人——只是之前来报信的人从没提过这件事,想着你们就一个女儿,却是想左了呢!”

    赶紧对陆茁儿福了福,“还望郡主海涵!”

    陆茁儿只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我这妹妹天性使然,向来不大爱说话,伯母可别见怪!”宋宜笑见她是误会,却非故意埋汰陆茁儿,也就消气了,忙替陆茁儿解释,“也就是因为她这么个性。子,我不放心留她在帝都,只得带上了。叨扰之处,还要请伯母宽宏则个!”

    “说得哪儿话?这里不也是你们家么!”高氏忙道,“一家子这么讲可是见外了——说起来我也不大清楚你们的喜好,收拾的绛珠阁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心意?”

    两人边说边走,在到后堂之前,宋宜笑倒是把大房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下:

    大房简离忧夫妇膝下三子二女,其中高氏只生了嫡长女简夷绀跟嫡次女简夷绣,早几年就都出阁了。由于嫁得远,这回过继的事情虽然派人跟她们说了声,但她们也抽不开身回来。高氏所以代两个女儿告了声罪,表示她们绝对不是不想回来跟兄弟团聚,实在是路途遥远,夫家事情多。

    宋宜笑当然表示无妨。

    简夷绀、简夷绣姐妹下面三个弟弟妹妹都是庶出:庶三子简夷岷,庶四子简夷峻,跟庶幼。女简夷媚。

    简夷岷跟简夷峻都已加冠,业已成亲。

    最小的简夷媚今年十六,已经许了人家,却尚未到婚期——宋宜笑心想这小姑子的婚期若就在近日,没准就要被拖延了。

    这时候到了堂上,却见一个穿枣红底绣四合如意瑞云纹圆领衫的老者,抚膝端坐堂上,身侧侍立着一名约莫二三十岁的貌美妇人,再远些方立了三三两两的下仆。

    看到这老者,简离忧行了个常礼,上前道:“爹,二弟三弟两家人都回来了!”

    简离旷与简离邈则上前大礼参拜,均说:“不孝子拜见爹爹,愿爹爹福禄常在!”

    “都起来吧!”堂上早已备好了磕头用的软垫,一行人都行完了礼,简平愉方放下抚须的手,虚扶道,“你们这一路回来定然累了,且坐下说话。”

    宋宜笑边随众起身,边偷眼打量这位祖父——简平愉算算年纪坐六望七了,不知道是保养没有顾韶好还是比顾韶大了两岁,他须发都已花白,面上肌肉也分明的松弛了,只是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剑眉星眸的轮廓,倒也难怪燕国太夫人为了他不惜忤逆父母。

    看到这一幕后,宋宜笑越发觉得之前跟裴幼蕊密谈时,裴幼蕊对于简离邈血脉的怀疑不靠谱:简平愉要年轻个二十来岁,恐怕与简离邈这会一模一样。这两人若不是父子那才奇怪了。

    “我致仕时孙儿们都还小,不想一转眼都当爹了。”众人落座后,简平愉与次子、三子略略寒暄,表示了对于晋国大长公主不能前来的理解,目光就落到了简虚白身上,温言道,“时间真是快——阿虚的女儿也会走路了,听底下人说,这孩子是太皇太后赐的名?”

    简虚白闻言道:“回祖父的话,正是!”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简平愉打量几眼简清越,眼里看不出喜怒,面上倒是带着笑的,对身侧那貌美妇人道,“去把东西拿来!”

    那妇人福了一福进内,片刻后端了个描金乌木漆盘出来,上头垫了锦缎,锦缎上搁着一对羊脂玉如意,简平愉道,“让孩子拿着玩罢!”

    简虚白忙代女儿推辞,简平愉笑道:“又不是给你的,你说不要清越就不要了吗?”

    “清越还不上前拜谢你曾祖父?”简虚白的推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管简平愉对他做过什么事情,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嫡亲曾孙女头次拜见曾祖父,做祖父的总要给点见面礼的。

    只是简清越这会正与陆茁儿拉拉扯扯,闻言根本没理会父亲——宋宜笑赶紧推了她一把,低声哄了几句,她才懵懵懂懂的上前磕头,奶声奶气道:“谢曾如父!”

    “这孩子长得真像阿虚!”简平愉听她说话还有些嗲音,失笑道,“记得阿虚小时候喊祖父也是喊不准,不是咬成‘楚父’就是咬成‘子父’。”

    简离邈一直静静的,听到这儿轻笑道:“爹记性真好。”

    也不知道这么句极平常的话有什么门道,总之堂上的气氛忽然就冷淡了下来。

    宋宜笑正自诧异,高氏瞧着不对,忙转头对丈夫低语数句——简离忧惊讶的看了眼陆茁儿,起身道:“爹,衡山王府的信陵郡主随阿虚媳妇一块来了,咱们之前不知道,竟到现在还没给郡主见过礼!”

    陆茁儿虽然年幼,又是宋宜笑的亲妹妹,却是衡山王嫡女,皇室正式册封的郡主,代表着衡山王府的脸面,以及皇室威严。

    所以简家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之后,自不可能继续把她当寻常小孩子对待。

    当下包括简平愉在内都纷纷起了身,要请陆茁儿上坐受国礼。

    宋宜笑自要阻拦:“茁儿年幼,而且这回也是因为衡山王府赶着事情多,腾不出人手照看她,才叫我领着她的,衡山王爷也说过,将她当个寻常晚辈也就是了,哪能这样打扰长辈们?”

    最后虽然没叫陆茁儿上坐,众人到底也给她行了礼——只是这女孩儿一直不开口,还是宋宜笑代她免了礼。

    这么一打岔,时间也差不多了,简平愉就暗示众人散去:“你们一路颠簸,这会见也见过了,还是赶紧下去歇一歇,看看住的地方吧!”

    原本高氏给简虚白夫妇安排的是叫绛珠阁的院子,这会因为陆茁儿要跟他们一块住,高氏就来问要不要换个更大的地方,免得怠慢了郡主?

    宋宜笑打量了下这绛珠阁,发现地方也不小了,便推辞了她的好意。

    一番归置箱笼,到快掌灯时分才收拾出个轮廓——宋宜笑想着今儿个才到,晚饭多半会一块用,所以先叫人把衣物妆盒拿出来,梳洗打扮好了等人来喊。

    谁想半晌后却是厨房那边提了食盒送来,说是简平愉体恤曾孙们年幼,只召了简离旷跟简离邈去用饭,孙辈跟曾孙辈就都不喊了。

    “今儿个因为大伯道出茁儿身份的缘故,祖父好像没给三哥的孩子见面礼?”宋宜笑打发走了下人,一面看着赤蔷她们摆饭,一面对丈夫道,“说起来那孩子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简虚白抱着简清越,任女儿抓着自己的衣襟使劲扯,道,“也不知道起没起名字——不过你不必替那孩子觉得委屈,祖父怎么可能亏待他呢?”

    宋宜笑心想那孩子又不是我的,我何必替他委屈?不过是觉得简平愉今日仿佛有意对简虚白示好,怀疑这祖父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否则照简虚白的说辞,这祖父对他也是不怀好意,简夷犹年纪也长些,怎么也该先给简夷犹的儿子见面礼,才轮到简清越不是?

    只怕已知时日无多,且二房必定会被三房压倒,为了喜欢的孙儿计,这才故意对简虚白亲热些——说到底也是掩耳盗铃了,险死还生之仇,岂是此刻些许示好所能抵消的?

    这天就这么过去,次日一早,宋宜笑叮嘱铃铛看着底下人继续归置行李,自己则领着两个孩子去给长辈请安。

    说是给长辈请安,燕国太夫人跟温老夫人都已经过世,简平愉现在没有正妻,昨天取玉如意给简清越的妇人瞧着像他身边得宠的姨娘,然而姨娘再得宠,也受不起正经嫡孙媳的请安的。

    所以宋宜笑也就是去高氏那儿。

    高氏看到她非常高兴,专门给陆茁儿行了礼之后,才道:“我正打算遣人过去找你,昨儿个你们伯父回来后说了,后日就会开祠堂,虽然说到时候咱们女眷不会进去,但也要准备准备才是。”

    想来昨天晚上简平愉把儿子们喊过去吃饭,应该就是商议过继之事了。

    这件事情是苏太后提出,太皇太后、端化帝、晋国大长公主一致认可的,所以不管简家怎么想的,反正也只能照办了——宋宜笑应下之后,跟大房的女眷们说了会话,方告退回绛珠阁预备。

    后天转眼就到。

第四百零七章 祠堂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宋宜笑就起了身,自己梳洗打扮的时候,命丫鬟去把简清越也喊醒了收拾。倒是陆茁儿因为不是简家人,是过来做客的,宋宜笑叫铃铛去守着她,今儿个就让这妹妹待绛珠阁里,不带出去了。

    母女两个弄好之后到了花厅,简虚白早已等在这儿,夫妇两个随便用了点早饭,就抱着女儿去正堂。

    他们到得早,这会堂上还没个人影。

    但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没多久人就齐了——宋宜笑察觉到简离邈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看自己一家,包括陆茁儿在内,目光都格外慈祥。

    看来这位叔父,不,今天过后的公爹,虽然恪守着对于仪水郡主的诺言,在丧妻后再未婚娶,连个通房丫鬟都没纳,到底也是希望有子嗣承欢膝下的。

    “咱们待会不能进去,你让丫鬟装点心带在身上了吗?”简平愉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今天没带那美妇,想来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侍妾不适合出现的缘故。他到之后没说几句,就带头朝祠堂走了。

    高氏领着儿媳跟庶女走到宋宜笑跟前,提醒道,“也不知道他们在祠堂里要待多久,咱们大人也还罢了,清越年纪小,到时候恐怕会饿着。”

    宋宜笑谢了她,道:“方才叫她乳母装了几块糕点了。”

    高氏点了点头,这才领着女眷们跟上前面的队伍。

    简家祖上寒微得很,据说只得三五亩薄田,简平愉幼时又遭逢乱世,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自然也是没功夫去管祠堂怎么样的。

    后来他读书出了头,又娶了锦绣堂出身的燕国太夫人,得了燕国太夫人的丰厚陪嫁后,才开始整饬祖宅跟祠堂这些地方。

    如今这座祠堂距离简家祖宅所以不是很远,出了大门,沿着镇中青石长街朝外走,在镇口就能看到祠堂的轮廓了。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祠堂里里外外点了许多灯,门口还簇拥了不少族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宋宜笑听了几耳朵,她生长帝都,没去过其他地方,此刻听本地的乡音,难免觉得佶屈聱牙,不过北地方言变化不如南方大,连估带猜,也大略能够明白,他们大部分是在议论今儿这场过继。

    也有人在说她,道是“长得不错,难怪是诰命夫人,就是不知道陪嫁几何,与当年的燕国太夫人比起来谁多谁少”。

    这句话宋宜笑大致听懂了,不觉十分无语:简平愉那会是个穷小子,需要指望发妻的妆奁也还罢了;简虚白这会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娶妻还用得着算计人家陪嫁吗?

    她一时间不免对简家族人的印象有点不好,但转念想到简虚白自己这辈子都是头次回桑梓,与这些人素无交情,人家看她估计也是看个热闹,说话自然也是很随意的,如此计较倒是没意思了。

    是以只看了那几个人一眼,也就牵住简清越不说话了。

    但这个动作已经让他们知道,他们说的固然是土话,宋宜笑却也未必全部听不懂,不禁讪讪的走了开去。

    “这些人一辈子连辽州城都没去过几回,更遑论善窈你这样从帝都来的贵人了。”高氏察觉到,也帮忙呵斥了几个还朝宋宜笑母女探头探脑的族人,圆场道,“所以好奇之下,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伯母这话见外了,都是自家人。”宋宜笑忙道,“说起来也是我们不孝,这些年都没回来看过祖父,所以与族人生疏。”

    又说这些年来亏得大房照顾简平愉云云,高氏听得舒畅,连连谦逊:“我们是大房,这都是应该的。再说要没二房三房在帝都为国效力,家里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声势。”

    两人客套了一番,那边简平愉已经跟几位族中耆老说得差不多,就进祠堂里去了——这时候的规矩,女子除了出嫁时辞别娘家祖先,以及进门时告慰夫家祖先外,是根本不能进祠堂的。

    所以眼下族里有身份的男子从老到少统统跟了进去,高氏、宋宜笑等女眷却只能在外面等。

    宋宜笑看着渐次亮起来的天色,摸了摸女儿被夜露沁凉的小脸,忽然想到件事情:男子都进祠堂去了,她们这些女眷只能留在外面,那么接下来呢?

    她小声问高氏:“大伯母,咱们在这儿要做什么不?”

    高氏闻言却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简家现在的当家媳妇、简夷岷之妻苗氏:“老太爷可说咱们在这儿做什么?”

    苗氏闻言茫然道:“老太爷这两日都在跟三位老爷说事情,媳妇并没有得到什么吩咐。”

    好嘛,她们就是过来枯等的?

    高氏很是尴尬的跟宋宜笑道:“这是我们的不是了,早点没跟老太爷问清楚——不然咱们兴许不用来?”

    “来了也好,我还没见过简家祠堂呢。”宋宜笑笑着道,“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待祖宅那儿吃茶也不合适。”

    高氏见状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旁边一个穿戴还算光鲜的妇人却凑了上来,笑道:“大嫂,这是燕国夫人?”

    那妇人问的是高氏,目光却一直在看宋宜笑母女。

    “正是阿虚媳妇。”高氏朝她点了点头,给宋宜笑介绍,“这是老太爷堂兄弟的媳妇,论起来是你们六婶母,娘家姓连。”

    宋宜笑忙朝她福了福,客气道:“原来是六婶母!”

    又叫简清越也给婶婆见礼。

    连氏忙道:“我一个民妇,怎么担当得起?”

    她摘下镯子给简清越做见面礼,只是看着简清越一身太皇太后所赐的佩饰,不免觉得拿不出手,“我们庄户人家没什么好东西,让大小姐拿着玩罢。”

    宋宜笑跟她寒暄了几句——总算把这六婶母敷衍过去,旁边几个跟六婶母身份相若的族人许是觉得她没有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也纷纷围上来说话了。

    这一番话说了好半晌,不知不觉祠堂里都散了,简平愉有点不高兴的走出来,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女眷,不轻不重的道了声:“祠堂重地,怎么这样嘈杂?”

    他自重身份,不可能当众叱责一群晚辈妇人,道了这么一句也就算了。

    但紧跟着他出来的许多男人就没这忌讳了,一时间乡骂四起,纷纷扯了自家媳妇,边数落边同简平愉告退。

    宋宜笑见这情形不免觉得很是尴尬,沈绮陌由于身份的缘故今儿个没有过来,她生的是个儿子,是以让简夷犹直接抱进去了。

    这会在外面的远客只有她们母女——虽然说是族人主动上来跟她搭话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她到底难堪。

    好在简离邈跟简虚白这对新鲜的父子已经出来了,见这情形,简离邈负着手轻哼了一声,道:“爹说了祠堂重地不许嘈杂,你们嘴里不干不净个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简虚白则走到宋宜笑跟前,朝她点了点头,道:“等累了罢?清越来,爹爹抱。”

    宋宜笑见他们一唱一和都在为自己解围,这才松了口气,将简清越抱起来,递到了丈夫怀里。

    如此回到祖宅,重定的三房人再次给简平愉敬茶——在祠堂里是在祖先与族人面前将简虚白过继到三房,这回则是在家里再次确定一下彼此之间的名份。

    敬完茶后,简平愉正要叫众人散了,简离旷许是气狠了,忽然出言道:“阿虚现在到了三弟名下,三弟还是好好管教着点好!方才咱们出祠堂时,外头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说起来阿虚媳妇还是江南堂嫡女出身,海内六阀之后,在娘家时的规矩是肯定没问题的。这进门才几年,竟被阿虚惯成这个样子!”

    宋宜笑闻言变了脸色,她虽然根本不稀罕宋家,但简离旷这话可是在转着弯骂她娘家失教了!

    她又羞又怒,待要开口反驳,坐在她上首的简虚白却转过头来,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简离旷话音才落,简离邈已放下茶碗,不紧不慢道:“这儿又没外人在,二哥何必虚张声势?谁还不知道咱们简家祖上当年,乃是连饭都吃不上了的——有道是仓廪实才能知礼仪,咱们简家从合族能吃饱饭到现在统共也才几十年?除了咱们这一支外,其余族人慢说做官,那是连个秀才都没有!”

    “这样的门楣,也就是糊弄下同处乡间的黎庶罢了!”

    “还谈什么规矩?!”

    “二哥这番话,却也忒忘本了!”

    说到末了一句,简离邈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略带病容的眉宇间,满是讽刺。

    看着简离旷阴沉的脸色,宋宜笑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这前任公公是生怕她跟新任公公处不好吗?这么上赶着给简离邈收买儿媳妇的机会?

    “海内六阀……嘿!”简离旷被简离邈堵得无话可说——其实也不全是无话可说,也是因为上首的简平愉一直在看着他,目光之中颇有不赞成——顿了顿,他到底转过头去,没再作声。

    简平愉这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叹道:“散了吧!”

    顿了顿,“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第四百零八章 丧讯与哀荣



    回到绛珠阁后,宋宜笑问起今日祠堂里的过继经过,简虚白道:“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中间几位耆老说二房子嗣不多,大房虽然也才两个庶子,但孙辈已有好几个,不如从大房过继嗣孙给三房,又或者族里其他人家也有许多子嗣。祖父说娘……说二伯母已经答应了,那几位耆老也就不说话了。”

    连宋宜笑这个国夫人都能引起祠堂外的围观,大长公主殿下更是高高在上,简氏族人即使有点小心思,又哪里敢违抗?

    简虚白又道:“今儿祠堂外面,你们在说什么那么热闹?”

    “族里长辈上来说话,我想着不理会也不好,且有大伯母在旁介绍,就跟她们寒暄了会,让清越给她们见了礼。”宋宜笑懊恼道,“不想却扰到祠堂里头了。”

    “本来这种事情,不说提前演几遍礼,怎么也要跟到祠堂的上上下下说清楚各人所司职务的。”简虚白却叹了口气,“爹方才说得没错,简家究竟底蕴浅薄,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爹都不在意,管其他人想法呢?”

    正说着,外头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太爷说,今儿个晚饭让公爷去后堂用。”

    简虚白看了眼妻子,道:“就我一个过去?”

    “老太爷说有点事情要跟家里男嗣们商议下。”丫鬟委婉道,“而且女眷们今儿个在祠堂外候了许久想也累了。”

    宋宜笑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那晚饭我带清越跟茁儿用吧。”

    如今过继已经完成,简平愉跟简离旷也差不多该上路了——这眼节骨上,这位祖父难免要把遗嘱留一留,少不得也有话要叮嘱下子孙们,她一个孙媳妇,带着个两岁的小女儿,去了估计也跟今日在祠堂外一样,不过是做陪衬。

    还不如就留在绛珠阁呢!

    时间到了晚上,简虚白自去后堂,宋宜笑带着两个孩子用过晚饭,看她们都还精神,便叫人拿了七巧板来,将厅中长案腾空,陪她们拼七巧板玩。

    拼了会,偶然一抬头,却见廊下风灯照出的夜暮里,纷纷扬扬的银色,似风吹柳絮,满庭飞舞。

    下雪了。

    “怎么还没睡?”宋宜笑招手把两孩子喊到琉璃窗前,领她们看了会雪,忽见两个下人提着灯,引了简虚白走进来。

    他在廊下脱了大氅,绛底掐金线的氅衣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濡。湿的地方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暗红,在灯下望去犹如血色,衬着他面色愈加如玉如脂。

    此刻边跨进门槛,边说妻子跟两个孩子,“都这么晚了,她们居然有精神?”

    “原只想看会雪就送她们回房安置的,不想一看就看到了现在。”宋宜笑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已经有些困了的简清越,看到父亲又来了劲儿,腻到他身旁伸手要抱:“爹!”

    简虚白抱起女儿颠了颠,笑道:“爹送你们回房休息好不好啊?”

    说着俯身将陆茁儿也抱了起来——宋宜笑忙叫人拿了两条毯子来,给两孩子裹上,“外头下雪了,仔细冻着!”

    简虚白把两个女孩儿送去安置好,回来之后,与妻子说起今晚摆在后堂的晚饭:“其实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就是给我们分了家。”

    宋宜笑闻言越发笃定,简平愉早知来龙去脉,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才起来,就接到消息:“老太爷去了!”

    简平愉前一日从祠堂出来时还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瞧着再活个十几年都不成问题,今儿天还没亮就咽了气——简氏一族上下自然是惊诧莫名。

    但这儿的人不知帝都风云,所以惊讶归惊讶,也没起什么疑心,觉得:“也许老太爷早就不行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好气色,不过是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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