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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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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语刻薄,韦梦盈面上神情越发惊惶,心中却反而定了定:她最怕宋缘恨自己恨到不由分说直接下毒手,如今宋缘固然言辞恶劣,可既然肯开口,那么她未必不能争取生机!

    何况,救起她的韦婵与陆钗儿固然不安好心,但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的。岸上留守的下人,不可能全部被宋缘买通!

    这会定然已经有人在搜寻救人了。

    韦梦盈作为今日东道主的婆婆,无论辈份还是身份,都是此番游湖遇险之人中最紧要的。施救之人自然也会优先找到她。

    拖的时间越长,那些人找过来的可能越大!

    想到这里,韦梦盈神情又是一变,从可怜兮兮变成了冷漠中透着自嘲,还有隐隐的愤怒:“你说我时刻不忘记卖弄风情,我这辈子除了嫁给你,以及现在的丈夫衡山王之外,却又与何人亲近过?!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你我本是结发夫妻,可是你娘空口白牙污蔑我时,你却只会听她信她!我若不改嫁离开宋家,难道等着她串通外人,里应外合栽赃我私。通,好叫我死得身败名裂,且连累笑笑跟娘家么?!”

    她眼泪汹涌而出,表情却越发傲然,冷冷望着宋缘,“你跟你娘这样轻看我,无非是因为韦家门楣低!要怪只能怪我当初年少无知,信了你的承诺,以为你当真没有门第之见——我真是傻呵!你可是海内六阀之一、江南堂嫡传!搁在百年前,我这样的出身,便是给你做丫鬟都没有资格,却因你一时喜欢做了正妻,又怎么可能落得了好?!”

    “我瞧不起你出身?!”宋缘原本就阴沉的脸上,蓦然闪过一抹潮红!他心伤到极点,也心寒到极点,“我确实出身不俗,且深得父辈遗泽,自己又在弱冠之年考取状元……”

    多年前的一幕幕闪过他眼前——如今的江南堂已经衰落得不成样子,世人感慨苏家祖上源远流长的时候,偶尔才会有人提起,宋家当年曾是不弱于青州苏的高门。

    甚至连宋宜笑这个宋家嫡长女,对自己祖上的辉煌,也是从苏家人口中才得知的。

    但实际上,在宋婴还在世时,江南堂的声名,绝不比苏家差!

    皆因宋婴与顾韶一样,少年成名,名动天下。

    否则何以他去世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当朝巨擘的顾韶对他念念不忘不说,连裘漱霞那样骄横傲慢之人,提到他也是赞不绝口?

    有这样一个爹,宋缘又是年方弱冠就高中状元,人也生得白皙俊俏,可想而知他当年的风头,绝不在前两年的苏少歌之下!

    若非当时皇室没有适龄公主,他多半会被选为驸马。

    但皇室没有合适的公主,宗室、权门、贵胄……想跟宋家结亲的却多如过江之鲫。

    其中还包括顾家——那时候顾韶跟宋婴已经口头上约好了,将顾韶膝下最喜欢容貌最好的一个女儿,许给宋缘。

    洪州顾氏的祖上不如江南宋,但在这个阀阅没落仕族泯然的时代,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且无论顾韶还是宋婴,都很信任对方教导子女的能力。

    原本宋缘已经认可了这门婚事——可就在消息公开前不过数日,他出城踏青,在一条小河畔偶遇扭伤了脚的韦梦盈,误打误撞认识后,竟是一见钟情,回去就说不要顾家小姐,只想娶韦家女孩儿。

    他原以为宋婴一定会勃然大怒,继而坚决反对,为此做好了迎接父亲狂风暴雨的准备。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宋婴闻言之后却只沉默半晌,确认他非韦梦盈不娶后,便爽快的去顾家与顾韶说明情况,斟茶赔罪,而顾韶问明情况后没有计较,很快给女儿另择夫婿,宋顾联姻之事,就这样悄然不了了之——这绝对不是宋婴平常的脾气,但这份疑惑一直到宋婴临终前才得以揭开。

    他的父亲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用浑浊无神的目光看着他:“江南堂祖上常出情种,却往往没有好下场,你好自为之吧!”

    宋婴根本就不赞成他娶韦梦盈,之所以肯答应,不过是慑于祖上记载那些人的举止,担心强行聘了老友之女进门,反而害了女孩儿一辈子,也怕唯一的儿子闹出个三长两短来,绝了宋氏传承,不得以之下的妥协罢了。

    这门婚事之后没多久,他就郁郁去了。

    宋缘回想起父子诀别的那一幕,不禁泪流满面:“你才进门时,娘要给你立规矩,你回房后就与我抱怨,道娘瞧不起你出身——为了不伤你心,我从来不在你面前提家世,以至于笑笑在宋家好歹长到八岁才被你接走,却连自己乃江南堂之后都不知道!我若是轻看你出身,何至于为了你的想法,耽搁了嫡长女的教诲?!”

    他因着激动,扼住韦梦盈的手越发收紧,厉声道,“你根本就是心知肚明!你知道我真心悦你,舍不得你受委屈!所以你一会抱怨我们母子瞧不起你出身,一会抱怨娘对你有偏见,只因只要你这么说了,我必定会安慰你哄你,对你愈加千依百顺!”

    “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我独自出游碰见了你,偏偏你崴了脚身边还没人照顾,不得不向我求助?!”

    “韦家虽然门楣不高,但到底出过几任小官,你也是打小有丫鬟伺候着长大的!”

    “既是春日出游怎么可能没带下人?!”

    “即使下人暂时离开,我在那儿跟你说了半晌话,为何也不见人来找你?!”

    “最后我不得不用自己的马送了你一程,就在这程路上,你……”

    他自嘲的笑出了声,“你教我从此……万劫不复!!!”

    “是!”韦梦盈感到下颔被他捏得生痛,仿佛骨头都要裂了,却不敢呼痛,只强忍住恐惧,也泪如雨下,凄然道,“我当然知道你心悦我!否则凭我的出身我凭什么敢跟你抱怨?!我更知道你这些年都没有忘记我——可是,谁叫我在宋家时生不出儿子?!谁叫笑笑只是个女孩儿?!谁叫你娘重男轻女,视我这个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你纳妾的儿媳妇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豁出去一样的尖叫起来,“因为你有那样一个娘!你再疼我又有什么用?!你总以为你把我保护得很好,总以为你对我已经够好!却不知道你不在府里的时候,我过得有多么心惊胆战!”

    “那是你亲娘呵!”

    “趁你不在的时候害了我,甚至害了笑笑,你就是后来知道了真相,你会拿她怎么样?!”

    “你敢拿她怎么样?!”

    “你还要提笑笑——你怎么有脸提笑笑!”

    “笑笑可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年她被柳氏卖给鸨母,堂堂江南堂大小姐啊,被亏待到这份上——姓庞的老东西是怎么做的?!”

    “那是你的亲骨肉!”

    “也是那老不死的骨血!”

    “何况我这个低门出身的儿媳妇?!”

    “你口口声声怪我辜负了你,可曾想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你亲娘!?”

    “你没胆子反抗她,却来拿我当替罪羊?!”

    感受到宋缘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韦梦盈心中暗喜,面上却越发愤懑悲痛,她似不堪承受的缓缓蹲了下去,胡乱抓着面前的草叶,继续呜咽道,“王爷待我虽然不坏,可能做发妻谁肯做续弦,去养一群跟自己没关系的孩子?!若非在宋家实在待不下去,你当我傻的么?!为什么要走?!尤其你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当时根本带不走她!”

    “你还是这样能言善辩。”宋缘低头望着她蜷缩在自己足前哀哀哭泣的样子,眼中变幻万千,良久,他苦涩一叹,道,“你当我真的不明白吗?娘确实对你不好,但,连我爹都不敢在婚事上勉强我,何况是娘?!”

    寻常人家也许会仗着长辈身份,强拆鸳鸯。

    做晚辈的再伤心,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但宋家不一样,这一族祖上那些情种,为了心上人可谓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最要命的是,心上人若死在他们前头,他们基本上也不会好好过日子了。

    所以庞老夫人再厌恶韦梦盈,在韦梦盈改嫁之前,她也没动过毁了这个儿媳妇的念头。

    不是不忍心,是投鼠忌器。

    毕竟,宋缘已经是三代单传了!

    韦梦盈闻言,知道宋缘杀心已定,今日单靠言语交锋,逃出生天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而且拖了这么久,也不见人来,显然要么山谷太隐蔽,不容易找到;要么就是方才不见了的韦婵与陆钗儿,设法哄过了搜寻的人。

    总之,她获救的指望已经非常渺茫。

    明白了这一点,她反而不哭了:“这里就是你替我选择的埋骨地?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起一座木屋?我以为,你既然这样恨我,该想着让我曝尸荒野才对!”

VIP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反杀
    

    宋缘面无表情道:“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想杀我的不仅仅是你?”韦梦盈心思何等机敏?

    眼下又是攸关生死的时候,岂能不竭尽全力?一听就猜到了真相,她凄然一笑,道,“是啊,我这些年来,为了巩固地位,也不知道作了多少孽……前两日,笑笑还同我发火,问我做了这许多亏心事,就不怕报应吗?我没想到的是,偏偏是你出面!看来那个没露脸的人,是真的恨我!”

    “怪道笑笑都受不了你。”宋缘定定的看着她,嗤笑出声,“到这时候了,你还不忘记暗示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是你若当真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会……”

    他语气才开始有些激动,却又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只摇了摇头,道,“都到这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手臂微动,显然不打算再拖下去了——韦梦盈眼角余光看得分明,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忽然道:“笑笑在衡山王府的时候,虽然颇受郡主跟小姐们的排挤,太妃也不怎么喜欢她,但王爷一直待她不错,你可知道为什么?”

    宋缘原本打算无论她如何花言巧语都不理会了,可没想到她会提起两人的女儿:自从决定与韦梦盈了断恩怨后,宋缘追想前事,深觉这些年来委屈了长女。

    而他到现在都没有跟宋宜笑真正和解,此刻对这个女儿的愧疚之心正盛,闻言自是下意识的缓了缓:“什么?”

    “因为笑笑根本不是你的女儿!”韦梦盈蓦然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得意又讽刺的笑,“我出阁之前就与王爷有旧,只因那会崔王妃还在世,我又不甘心做小,这才寻了你这个傻子做丈夫——你道为什么我在宋家时只生了笑笑,到王府后却接连生儿育女?!不是我不能生,是因为我根本不想替你延续子嗣!”

    “却又怕我跟王爷的子嗣多了之后露出破绽!”

    “所以好不容易等崔王妃死了,又过了几年风声淡了,我不走,还留着做什么?!”

    “其实所谓柳氏卖了笑笑的事儿也是我做的——图的,自然是把笑笑从宋家接走!”

    “毕竟笑笑根本不是宋家骨血,怎么可能让她流落在宋家呢?”

    “尤其,这么做,还能让我的改嫁之举理所当然,让你们宋家灰头土脸!”

    “听说你最近刚刚给了简清越一大笔见面礼?”

    “那我与王爷可真要谢谢你,替别人养了七年女儿,如今连外孙女也疼上了——可惜啊,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你——!!!!”宋缘万没想到只是略缓了缓,竟会听到这样的秘密!

    这样椎心刺骨的羞辱!

    谁能忍受?!

    他一瞬间目眦俱裂,毫不迟疑的拔出袖中短刀,就待砍向跪伏在他面前的女子——可是一把尖利的簪子,却先一步捅入他小腹!

    韦梦盈趁他狂怒之下放松防备,一击得手之后,毫不恋战,就地一滚滚出丈许,听得身后短刀砍入草丛的声响后,更是连滚带爬退出去三五丈,才一骨碌站起来,方有空回望。

    却见宋缘果然不出所料的栽倒在地上!

    他摔倒其实不是因为簪子的刺伤,而是因为,韦梦盈趁着软倒在他脚下哭诉时,悄悄拿长草在他靴子上打了十来个死结!

    继而以宋宜笑的身世激怒宋缘,引他追杀自己——这一迈步,自然失去平衡!

    只是这个简单的陷阱效果比韦梦盈想象的还要好!

    暴怒之下的宋缘迈步极大,所以摔得也狠——偏偏他当时腹部还插着韦梦盈刺入的那支簪子!

    这一摔,原本只刺入半寸的簪身,在他的一扑之下,竟除了簪尾全部刺了进去!

    在远处观察片刻,确认已经在一口口呕血的宋缘绝对不是装的,而是确实受了重创后,韦梦盈犹不放心,依然不肯靠近,只轻笑着道:“故珍,你不要这么急:我方才说的笑笑的身世,那当然是骗你的!”

    宋缘闻言,想说什么,却又吐了一大口血!

    “当年初见,河畔柳下,我确实是看好了你走的方向,特特支开下人存心同你结识!”韦梦盈当没看见一样,悠然说道,“不过起初还真没指望你能娶我——六阀之后,江南堂嫡传,状元郎!岂是我能高攀的?原本只打算通过你搭上你爹,提携下我那个不争气的大哥……”

    说到这儿见宋缘似乎有些进气少出气多,忙住了话题不罗嗦了,“总之笑笑确实是你女儿,她出生之前我甚至根本没见过王爷——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激你动怒,好找到下手的机会。你这会知道真相了,可要冷静下来,别动了气才是!”

    到这时候了她还不忘记说风凉话,宋缘在濒死的痛楚与寒冷里,觉得自己这一生说不出来的讽刺:多么花团锦簇的开端,却最终落了个身死野谷的结局——也许袁雪沛说的对,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这一趟!

    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料到自己下定决心杀了韦梦盈不成,反而死在韦梦盈手里;更因为,明白了自己惦记了大半辈子的人,得不到宁可毁了的人,竟比想象的还要丑陋、虚伪、恶毒!

    为了争取一线生机,连亲生女儿的身世也要污蔑——倘若自己不曾让她得手,回头怀疑起了宋宜笑的血脉,父女之间可想而知!

    这样的真相,宋缘简直没有办法接受!

    可是当他吃力的抬起头,看向韦梦盈时,却看到了更让他心痛与愧疚的一幕:韦梦盈身后的长草里,满面泪痕、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惊呆的卢氏,正哆哆嗦嗦的站起身,看样子,是想努力跑过来搀扶他!

    “韦氏不配我倾心相待,我又如何配得上阿绿你?”宋缘苦涩的想到,他咽下了想对韦梦盈说的一切话语,目注卢氏,努力摇头,哑着嗓子道:“顾相……耀儿……”

    “你指望顾相替你报仇?”因着宋缘这会脸上沾到了不少血渍,发丝也被草丛拨乱,韦梦盈没发现他这会看的是自己身后,好整以暇的轻笑出声,“还有你那个儿子宋宜耀?那小家伙还是算了吧,你们宋家血脉那么单薄,他不要中途夭折才好——毕竟,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同你现在那个妻子卢氏,因着笑笑的缘故,关系可是很不坏呢!”

    她笑眯眯的说道,“几个月前,我还特意提醒了她,你的三女儿宋宜娇若养在姓庞的老不死跟前,必定会受亏待!说起来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这卢氏真不是寻常的傻:明明笑笑已经话里话外的打岔,想要提醒她,她却愣是没察觉,反倒把我胡诌的话全听了进去,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是怎么跟你、跟庞老不死闹的?可惜你现在没什么力气,不好说给我听了,唉!”

    说到这儿,她风情万种的拨了拨鬓发,嫣然道,“所以你千万不要担心你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我知道你们宋家三代单传,到你这个儿子可是四代单传了——你这一去,在地下岂能不挂心?所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早利用同卢氏的熟络,送他下去跟你团聚的!”

    “权当,是对今日之事的小小回报了!”韦梦盈脸色渐渐发青,不再装模作样,切齿道,“我这辈子还从未经历过今日这样的凶险,你好啊宋缘!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天下想我死的人那么多,谁想到最后亲自露面来对我下手的,竟然是你!!!亏你还有脸说对我好、说心悦于我!!!”

    韦梦盈这会着实气得不轻!

    不仅仅是绝处逢生后的后怕与愤怒,也是因为前两天在女儿女婿的避暑别院外碰到这个前夫时,她才听信了女儿的话,以为前夫到现在都对自己旧情难忘,所以那天谈话时,颇端了一番高高在上的姿态。

    结果这才几天?

    宋缘居然要杀她!

    什么忘不掉自己才要外放——根本就是打算弄死自己之后外放躲风头!!!

    这么着,她当初的端架子、居高临下,完全是一场笑话了!

    韦梦盈但凡想到这儿就觉得羞愤难当!

    越是羞愤难当,她越希望宋缘死不瞑目!

    是以又道,“至于说顾相,他倒是真的对你好——只可惜,他也老了!偏偏我的女儿女婿,都年轻着呢!你觉得他再把你亲侄子看,会为了你,得罪笑笑夫妇,给他自己的子孙留下麻烦?纵然你是笑笑的亲爹,可你也不想想你这些年来是怎么对待笑笑的?就这么两日的惺惺作态,也想把我辛苦抚养长大的女儿拉拢过去?你做梦呢?!”

    “更何况,凭我这王妃的身份,也不是他能随便为难的!”

    她冷笑着在身边折了几根草,揉成一团,扔到宋缘脸上,轻蔑道,“所以,你还是定定心心的去吧!你的妻子儿女,很快就会下去陪你!对你有恩的那位顾相,算算年纪没多久也会下去陪你!总而言之,你这会去了地下,绝对绝对不会寂寞太久的!”

    “噢,对了!”韦梦盈似想到了什么,举袖掩嘴,甜甜的笑了起来,“差点忘了,那个老不死可还活着呢——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也不知道那老不死,接到你身死的消息后,会是什么脸色与心情?可惜啊,我多半是看不见的!”

    “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撑过去——毕竟,她还有个孙子要死给她看哪不是吗?!”

    恣意大笑的韦梦盈没有发现,她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卢氏满唇鲜血,泪流满面的看着宋缘,终究还是一点一点,缩回草丛深处:韦梦盈只道宋缘说“顾相”、“耀儿”,是告诉自己这两个人会为他报仇,但卢氏明白,丈夫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希望自己看在子女,尤其是两人唯一的儿子宋宜耀尚且年幼的份上,继续藏下去,不要出来!

    毕竟这回是宋缘理亏,哪怕将死的人是宋缘也一样——韦梦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若知道卢氏在场,必然会立刻对付卢氏!

    所以卢氏必须继续躲着,韦梦盈以为她一无所知,才会按照方才说的,利用两人原本相处还算客气的关系,对宋宜耀等人暗下毒手。

    争取到这段缓冲时间,卢氏方可向顾韶求助,借助顾韶之力,保下自己与孩子们!

    可谁能明白,蜷缩在草后,听着丈夫一点一点走向死亡,而韦梦盈依然在不遗余力的让他死得更痛苦些,是何等的折磨?!

    卢氏硬生生的咬下了手臂上一块肉,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VIP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皇帝驾崩!
    

    宋宜笑是在晌午后才接到翻船的消息的,她吃惊之余,自然要询问船上人的安危。

    来报信的是韦梦盈去年才提拔的大丫鬟丝桃,她脸色很是焦急:“船翻之后,表小姐与六小姐先把王妃娘娘救上了岸。只是她们上岸的位置,距离岸上下人的地方颇有段路。下人们拿了东西赶过去伺候时,却发现娘娘与两位小姐都已经不见了!到这会,也没找到!”

    至于其他人,“现在已经都救起来了,没出什么大事。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找不到王妃娘娘与两位小姐——是以薄妈妈想来跟小姐这边借点人手!”

    其实衡山王到底是王爷,膝下子女又不算少,这回带来翠华山的人手自是众多,若要搜个山马马虎虎也够了,未必需要来找宋宜笑这边借人。

    但薄妈妈作为韦梦盈的心腹,却不是这么考虑的。

    她想的是明明那么多人看到韦婵跟陆钗儿把韦梦盈救上岸的,下人赶过去统共才多久?怎么会三个人都不见了不说,附近也都找不到?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薄妈妈比较担心是遇见了歹人,而这失踪的三人,韦婵与陆钗儿都是正当韶华,容貌俏丽,韦梦盈年岁虽长然妩媚不减,当时还都湿了衣裙,如今是夏天,裙衫单薄,打湿之后难免春。光外泄。

    若当真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去了,会是什么下场不问可知!

    所以万一获救时场面不堪,韦梦盈即使活了下来,结局也不会好。

    薄妈妈与这位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要未雨绸缪,这才派丝桃来找宋宜笑借人——母女再不和,宋宜笑总不可能坐视自己亲娘名节被毁吧?

    果然宋宜笑闻言,二话不说唤来余士恒,命他带上可信之人,去韦梦盈三人失踪之处仔细搜寻,务必将三人平安带回!

    不过余士恒带着人出发后,宋宜笑忽然想起来前两日卢氏登门的事情,心头一跳:“翠华山是天家避暑之地,哪来那么多歹人?尤其女眷们要游湖,哪能不事先派人去附近查探一番,令无关之人远避?娘这回不见了……该不会,是被继母约到什么僻静之处说话了吧?”

    她思忖了会,命锦熏取了些糕点之物,去一趟宋家避暑别院:“你随便找个理由,总之要见上继母一面。倘若继母不在,也尽量问清她的去处!”

    半晌后锦熏回来,果然道:“章妈妈说亲家奶奶昨晚忽感风寒,这会正在屋子里休憩,实在不好见奴婢。但奴婢看章妈妈的神情有些躲闪,想来如夫人所料,亲家奶奶根本不在府里。”

    宋宜笑微微颔首,心想:“看来确实是这样了!”

    不想又听锦熏道:“不过亲家老爷好像也不在府里?”

    “也不在?”宋宜笑闻言倒没放在心上,不在意道,“许是有什么公事,或者被人约出去了吧?”

    毕竟宋缘是有正经差使的,青天白日的他不在家里并不奇怪。

    但锦熏道:“不是啊!夫人只让奴婢去打探亲家奶奶在不在,奴婢也没想到顺便打探亲家老爷的行踪。却是亲家老爷的同僚恰好登门,却被告知亲家老爷今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去哪里也没人知道。”

    又小声道,“奴婢听宋家人的语气,似乎亲家老爷出门时,连个长随小厮都没带呢!”

    “可知道他去了什么方向?”宋宜笑沉思片刻,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

    然而锦熏摇头道:“当时时间太早,门子没注意。”

    “难道爹跟继母一块找上了娘?”宋宜笑觉得这不太可能,宋缘单独找上韦梦盈,兴许是外放之前恋恋不舍,想再私下见韦梦盈一面,尚且说得通,可带着继妻去找前妻——这是几个意思?

    如果她现在的继母是柳氏,宋宜笑倒不意外,毕竟柳氏给她的印象就是尖酸刻薄,对韦梦盈尤其满怀敌意,撺掇着宋缘去找前妻麻烦这种事情,柳氏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卢氏……

    想到这回跟自己问出韦梦盈行程的,还就是卢氏!

    宋宜笑也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是他们一块去找娘了?”

    要搁平时,别说宋缘与卢氏一起去找韦梦盈,加上个庞老夫人,宋宜笑也不会替亲娘担心。

    但这回不一样,韦梦盈堪堪被救上岸,丫鬟都没一个在身边,韦婵与陆钗儿又都是娇弱女流,单单口舌之争,也还罢了。万一动起了手,宋缘好歹是男子,正常情况下他一个打三个绝对没问题,何况还有个卢氏做帮手?!

    想到这儿,宋宜笑脸色顿时很难看,暗自后悔没经得住卢氏纠缠——她虽然很烦韦梦盈,可老实说,在亲爹与亲娘之间,她到底更偏向亲娘的。

    毕竟上一世,做主将她浸猪笼的是亲爹;相比之下,亲娘只是袖手旁观;

    这一世,亲爹几次三番想毁她前途;韦梦盈怎么说也庇护了她的长大,哪怕这个亲娘的目的不单纯,哪怕亲娘之前为了算计衡山王太妃,几欲置亲女于死地。

    但相对最近这几天才开始向她示好的亲爹,宋宜笑还是觉得,爹娘中间一定有一个要吃亏的话,那么不吃亏的还是自己亲娘吧!

    是以,接下来她等得非常焦急,惟恐韦梦盈有什么不测。

    一直到入夜时分——这时候大部分人都知道韦王妃与两个晚辈失踪的事情了,许多人家都派了人到衡山王府避暑的府邸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韦梦盈就在这种喧嚷里被送了回来。

    她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狼狈,明显换过一身衣裙,重新梳了发式,神情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些疲惫,但微扬的下颔一如既往的自信优雅。

    送她回来的人也没什么好议论的,是燕国公府的侍卫首领余士恒——亲娘落水获救后失踪,做女儿的不放心,收拾几件衣物钗环,让人带上之后帮忙寻找,理所当然。

    既然没什么热闹可看,大家说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在韦梦盈道谢后又委婉表示累了的情况下,也就各自散去。

    而宋宜笑闻说亲娘平安归来,松了口气之余,问余士恒:“是在哪里找到了娘?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娘为何会离开岸边?”

    “是在一个小山谷外。”余士恒沉吟道,“夫人,属下觉得那山谷颇有些蹊跷,只是王妃娘娘似乎不愿意属下等人进入那山谷,是以,属下也就没进去。至于说王妃娘娘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娘娘说,是表小姐与陆少奶奶觉得,三人当时衣裙尽湿,若叫人看到了未免不雅,是以,打算往僻静处躲一躲,等衣裙干了点后,再出来。哪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散了。”

    宋宜笑想了想,道:“这么说你只找到了娘?表妹跟王府六小姐,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吗?”

    “属下确实只遇见了王妃娘娘,而且在王妃娘娘的催促下,先行护送娘娘返回衡山王府的避暑别院。”余士恒解释,“但夫人当初说的是三个人都必须平安带回,是以属下见王妃娘娘进了别院后,又去找表小姐与陆少奶奶——途中得知消息,这两位差不多与王妃娘娘同时遇见了寻找她们的人,这会已经有人照顾了。属下确认属实后,这才回来与您禀告的。”

    “辛苦你们了!”宋宜笑颔首,说了几句勉励慰问的话语后,余士恒自是连道不敢。

    这番话说完,他以为该告退了。

    然而宋宜笑沉吟片刻,又问:“你们找人的时候,有碰见其他人么?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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