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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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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小义一愣,看着伏廷:“怎么着,这是不打算入城来了?”
  伏廷扯了下缰绳,心想不管如何,至少也来了。
  他一夹马腹:“去医舍。”
  ……
  军中人行马烈烈如风,持火赶路,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已快马行至医舍前。
  停住时,却又齐整无声。
  伏廷下了马,柜上的已自门边过来,在他眼前见礼。
  他打量眼前。
  医舍建在城外,多做的是往来流客,或是周边小民的生意,尽管如此,这间医舍却也有高墙院落,屋舍数间。
  他问:“这也是你们东家名下的?”
  柜上的回:“是,东家因为染病,行到此处已是极限,不得已落脚,这才劳累大都护亲自过来,实在万死。”
  伏廷没说什么,挥下手,叫所有人等候在外,只看了一眼罗小义,示意他随自己进去。
  柜上的在前引路。
  穿廊而过,至尽头,一间室中亮着灯火。
  他向伏廷拜道:“大都护,东家的病不适宜见太多外人,望大都护体恤。”
  罗小义贼笑着道:“那如何使得,这可是大都护,万一你们东家图谋不轨,总得有人在旁防着。”
  柜上的哭笑不得:“我等小民,哪敢有那心思,这医舍为迎接大都护都已清空了,将军何必玩笑。”
  罗小义见吓着了他,嘿嘿一笑。
  这家素来仁义,怎会做这事,他就是故意玩笑的罢了。
  伏廷说:“你就在门口等着。”
  “行。”罗小义就在门边站了。
  柜上的推开门,躬身做请。
  伏廷走进去,一眼扫过室内,四周密闭,药香袅袅,却没见到人,只看见一架屏风。
  屏纱不透,映着灯火,也难以看清后面的人。
  他扫了一眼,问:“何意?”
  柜上的忙下跪道:“大都护见谅,东家重疾,出不得声,脸也实在无法见人了,但又一心要见大都护一面,不得不出此下策,因而先前才说要请大都护恕她无状。”
  伏廷想了起来,沉声说:“是说了这话。”
  柜上的松了口气:“无状之处,正是指这个了。”
  他盯着那屏风,将衣摆一掀,在外坐下:“我只问几句话罢了,不想却连话都说不成了。”
  柜上的立即奉上茶来,又退去那屏风边跪坐着,接了张纸出来,送到伏廷眼前,恭敬道:“请大都护任意发问,东家虽此刻口不能言,但仍有些力气提笔写字。”
  伏廷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番告罪之词。
  他将纸按在一旁,不露声色,只盯着那屏风。
  屏风里,栖迟身着一身圆领袍,坐在小案后,心提到了一处。
  她此刻多少能理解为何伏廷要求夜间就见了。
  大约是不想白日见面,引来其他商户注意,夜间更可以避人耳目。
  如此一来,对她也是有利的,夜间更利于遮掩,只是她出于谨慎,不可露出半点行迹。
  选择此处,悉心规划,皆不敢掉以轻心。
  而现在,他却在外一语不发,叫她摸不着底。
  直到屏风边柜上的都开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忽而听见男人的声音问:“经商多久了?”
  她一怔,提笔写了字。
  柜上的递出去,看了一眼,顺带就回了话:“回大都护,东家十五岁便行走经商了。”
  伏廷又问:“所营哪些名目?”
  栖迟又提笔,因为太多,只写了大概,递出去。
  柜上的将纸送出。
  纸上所列,皆为民生各项,也有质库那等盈利如海的,也有一线一豆蝇头小利的。
  只一瞬,他又问:“为何来北地经商?”
  栖迟心定了定,又提笔作答。
  外面,伏廷接来那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有利可图。
  他问:“何利?”
  又一张纸递出来,上面写着:民生待兴,皆为有利之处。
  看起来,是个毫无纰漏的答复。
  伏廷却在想之前批示凭证时,见过的这人名籍。
  清流县人,人至中年。
  十五经商,也有多年了,却只到如今才大力于北地开拓商事,像是一早就看准了时机。
  除非,他在北地有眼线,否则如何能时机寻得这么准。
  他起了身。
  柜上的看着他:“大都护刚问几句,不再问了?”
  话刚说完,就见大都护一手按上了腰后的刀。
  柜上的悚然一惊:“大都护……”
  伏廷霍然拔刀,刀光过处,柜上的惊骇出声。
  屏风由上等良木制成,嵌了金丝做屏,分外牢固,却在这一刀之下裂开,轰然倒下。
  连外面的罗小义都一把推开了门,惊讶看来:“怎么了三哥?”
  伏廷大步走入,眼一沉。
  屏风后有一张窄窄的病榻,上面躺着个紧闭双目、面色蜡黄的男子。
  柜上的膝行上前,往榻上看了一眼,颤抖着向他拜道:“大、大都护见谅,东家已被吓晕了。”
  伏廷眼神扫过那男子身上,又扫了眼一旁小案上散乱的笔墨。
  柜上的小心翼翼看了眼他手里的刀:“大都护,还有任何要问的,不如待明日?”
  “不用了,”他收刀入鞘:“我只问这几句。”
  他转身出去。
  罗小义连忙跟上他。
  柜上的良久未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外面马蹄声远去,才敢转头,小声说:“东家,大都护只问了这几句,料想是无事了吧?”
  栖迟抱着膝,屈着身子蹲坐在榻下,到此时心口仍在狂跳。
  榻上的,是医舍里早已昏迷数日的一个病患。
  她自知欲盖弥彰,才特地留了这一手。
  没想到,伏廷果然难糊弄。
  多亏柜上的及时膝行过来以身挡了一下,否则,她也不确定刚才会不会暴露在他眼前。
  “东家?”柜上的又问一声。
  “不知。”她轻轻说。
  此番她又何尝不是在试他的意图,才会如此小心。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为了问这几句话而已?
  ……
  夜色里,伏廷骑马行至半道。
  罗小义追上他:“三哥,为何只几句话的功夫你就走了,方才那里面到底是何情形啊?”
  伏廷放缓马速,说:“看似一切合理。”
  什么叫看似?
  罗小义摸不着头脑,啧一声:“那可要我领人暗中守在那医舍周围看看动静?”
  他想着反正也是他三哥想要了解那东家底细,这样也干脆直接。
  伏廷却说:“不用,那是他自己的地方,又是城外,想回避,多的是办法。”
  罗小义问:“那要如何是好?”
  伏廷握着缰绳说:“他还有大批商铺在北地。”
  作者有话要说:栖迟:我开始感觉到了一丢丢的方张……
  伏廷:磨刀。


第四十六章 
  后半夜; 天还没亮; 一个小沙弥早早将山寺的门打开。
  暗暗天光中,新露和秋霜皆身着圆领袍; 做男装打扮,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两队兵身着便服,奉命在寺外日夜换岗巡逻; 巡到此处看到,见怪不怪。
  谁都知道那是夫人身边的两个侍女; 寺中清贫,总有她们出去采买的时候,经常如此; 已然习惯。
  新露和秋霜就这么离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两个侍女就又回来了。
  天仍没亮。
  小沙弥又给开了山门,二人低着头入了寺院。
  一路脚步轻浅地进了禅房; 怕惊动他人; 连灯也没点,新露摸着黑唤了声:“家主。”
  与她一同回来的是栖迟。
  只因知晓伏廷安排了人手守护在寺院左右; 她才定好了时辰,叫新露秋霜去接她。
  秋霜暂且只能留在寺外; 等到翌日有人进香的时候再一并进来了; 如此才能不引人注意。
  栖迟一面解圆领袍一面问:“寺中如何?”
  新露低低回话:“如家主所料; 大都护还未回。其余一切如常,无人知道家主出寺,皆以为家主早早睡下了。”
  栖迟点头。
  新露借着一点稀薄的天光; 走去盆架子那里绞了块湿帕子,走过来往她手里递,小声说:“家主这一夜定然疲惫至极,还是赶紧洗漱一下,歇片刻。”
  栖迟的确累了,与伏廷交锋不是易事,简直如履薄冰。
  她披着半解的圆领袍,接过帕子,细细擦着脸。
  外面隐约有一声马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只在这静谧时刻,才听得分明。
  栖迟将帕子递给新露,脱下身上的圆领袍一并给她,说:“快出去吧。”
  担心是伏廷已经回来了。
  新露抱着她的衣裳,连忙带上门出去了。
  栖迟躺去床上,忍不住,又将他先前问的那几句话回味了一遍。
  其实她回得都是实话。
  十五岁时,为助哥哥还上天家的上贡,被逼无奈走上经商一途,什么可牟利便经营什么,才会有了如今名下这百般的名目。
  现在回想,她理应回答地更符合那个捏造的身份才是。
  却不知为何,落笔写的几乎都是实话。
  窗外忽的一闪,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她被惊得回了神,一下坐起了身。
  门外两声脚步响,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她坐着,看着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惊醒了?”伏廷的声音。
  他刚才走到门外,听到房里轻响,就过来了。
  栖迟没答,问了句:“刚才是雷声?”
  “对。”他走到床边来,问了句:“门怎么未闩?”
  她低低说:“闩了你也进不来了。”
  他语气里似有些笑意:“嗯。”
  忽的又是一声惊雷,栖迟耳边都被震得嗡嗡响,忍不住说:“怎会有这么响的雷声。”
  “北地的气候就是这样。”伏廷在床沿坐下:“你总不至于还怕打雷。”
  “怎么会。”栖迟躺了回去:“我以后便知道了。”
  “北地与中原不同之处多得是。”他说:“你以后都会知道。”
  “嗯?”栖迟在雷声里没听清,不禁看向他脸。
  窗外不过刚有些鱼肚白,逆着光,也看不清他神情。
  她的手指搭在床沿,触到什么,摸了摸,才发现摸的是他的手指,接着被他一把抓住。
  伏廷抓着她的手,忽而俯下了身,贴在她身前。
  栖迟感觉他脸近在咫尺,没来由的,又想起他亲她的时候,没说出话来。
  他的脸贴在她颈边,呼吸拂过来,扫在她颈上微微的痒,他忽而问:“你身上怎么像有药味?”
  她一怔,一只手搭住他肩,昂起身子,鼻尖往他颈边一贴,说:“好似是你身上的,你去哪里了?”
  伏廷脖子被她鼻尖碰到,伸手摸了一下,头更低。
  耳中听见呼佛号的声音,是僧人们早起清扫了。
  其实那阵味道很淡,确实也分不清是谁身上的了,大约真是他自那医舍里带出来的。
  他盯着她朦胧的脸说:“没去哪里。”
  那只手还握着她的,她的手也还搭着他的肩。
  好一会儿,栖迟拿下了那只手:“可别叫寺院里发现你在我房里。”
  他抿了下唇,似笑非笑地松了手:“雷声过去了,接着睡吧。”
  说完起身往外走了,合上门时,身影被天光照出来,腰上的刀都还未解。
  栖迟看着他离去,躺着,闭上眼。
  心口跳得有些急促,是被他的举动弄的,可能也是被眼前这事情忧虑的。
  她想,若能就此过去就好了。
  ……
  这一觉,直睡到午时过后才醒。
  还是新露觉得她该吃东西了,特地将她叫醒的。
  栖迟起身,换了身衣裳,又仔细理了妆发,一如常态。
  坐去小案前用斋饭时,她想起了伏廷,捏着筷子,抬头朝隔壁瞄一眼:“他还在休息?”
  新露说:“大都护天亮后没多久就又出去了。”
  栖迟蹙了眉头,心想他回来的这么晚,却又这么快就又出去,这才休息多久。
  莫非又是因为她的商号?
  新露在旁站着,朝外看了一眼:“奇怪,香客都往来好几拨了,怎么秋霜还未回来。”
  栖迟也朝外看了一眼。
  就这功夫,秋霜从门外走了进来。
  新露顿时忍不住责备:“怎么才回来?”
  秋霜抬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顾不上与她说话,匆匆走到栖迟跟前:“家主,出事了。”
  听到“出事”两个字,栖迟的脸色顿时就严肃了:“何事?”
  秋霜朝新露递个眼色,让她先将门合上,这才在她身旁跪坐下来,贴耳说了一通——
  都护府忽然下令,叫瀚海府城内外,所有鱼形商号家的柜上即刻离开北地。
  待商号的商队回来后,出境凭证也要一并交还都护府。
  “什么?”栖迟难以置信。
  经商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秋霜一脸焦急地说:“奴婢寻了个由头,悄悄去问了罗将军,他说是大都护亲自下的令,连他也不清楚具体缘由,或许是知道也不好说,奴婢只能打听到这些了。”
  新露不禁也在栖迟身旁跪坐下来,担忧道:“家主,如此您在北地经营的一切,岂非要受损了。”
  栖迟沉默一瞬,问:“那些柜上的呢?”
  秋霜回:“正要与家主说这事。军队带兵下令,诸位柜上的不敢争辩,也只能收拾走人了,眼下谁都没了主意,也不知该去何处,皆在请家主出面。”
  她蹙眉:“我此刻不方便再出面。”
  “正是。”秋霜无奈。
  她也不能代替家主出面,这么多大柜上的,皆是家主心腹,算起来与她是一样的,她平常只能传话,没有家主亲手所持的青玉是下不得令的。
  何况这棘手的事,她也处置不了。
  栖迟垂下眼,细细思索。
  新露和秋霜都不敢打扰她,只能一左一右,四只眼睛看着她,等着她下决断。
  良久,栖迟伸手入袖,自层层叠叠的深处,摸出那枚鱼形青玉。
  “罢了,叫粮铺柜上的领两个人去申辩,记得要找大都护本人,尽可能拖住他。”
  “城外有我名下一间新铺,尚未入都护府眼中,叫其他柜上的都去那里等着,日落时我会过去。”
  “为避人耳目,就对寺中说,今日我出去是回府一趟。”
  几句话说完,新露秋霜齐声称是。
  ※
  午后申时,日光薄淡。
  伏廷站在铺前,一只手里拿着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
  罗小义走过来,瞧见这模样,便知他是在喝酒提神,笑道:“三哥,你急着处理这事就不要半夜回寺里了,觉也没睡好,就为了多看一眼嫂嫂不成?”
  伏廷看他一眼:“干正事的时候少说些废话。”
  罗小义不说了,指一下眼前的铺子,小声道:“三哥是不是太狠了,这家财大气粗啊,又是有功的商户,若非你下令不得走漏风声,还不得叫其他人吓得不敢来北地经商了。”
  伏廷将酒袋收起来:“我有数。”
  他的命令是叫那些柜上的走人,并没关这些铺子,反而派人暂时接手代管,看起来一切如常。
  本意也不是要动他们。
  一名近卫快步来报:有个柜上的来求见,要面见大都护。
  罗小义说:“应当是来求情的了。”
  伏廷问:“只有柜上的?”
  近卫回:“一个柜上的,领着两个伙计。”
  罗小义啧啧两声:“这样了那位东家都不冒头,莫不是真病入膏肓了?”
  伏廷想起夜间病榻上那张垂死蜡黄的男人面孔,抽出腰上马鞭:“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商户,竟能让他如此费心,已是少见了。
  ……
  日落时分,栖迟已经准时坐在那间铺子里。
  一旁,站着做男装打扮的秋霜。
  新露此刻,正乘着她的马车缓缓赶回府上。
  眼前是一方竹制的垂帘。
  她坐在案后,那枚鱼形青玉就摆在案头。
  帘外,是匆忙赶来的诸位柜上的。
  足足几十号人,已快将厅中坐满。
  秋霜站在帘边看了几眼,俯身说:“瀚海府内外的,差不多都在了。”
  栖迟点头。
  这些人能算得上都是她的心腹,才会被特地调来这北地,但也几乎无人见过她真容。
  多年来,他们是全部身家系于她一身,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能得她信任,用到了刀刃处。却也没有刻意提拔过谁,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只因心知光王府势微,她从没想过将全部托付给一两个人,否则将来未必能压得住。
  可也因为一视同仁,如今,需要她亲自出面,凭这枚东家信物来亲手处理这事。
  一片鸦雀无声中,偶尔传出两声叹息。
  “东家,如何是好?”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出声询问。
  栖迟看一眼这间新铺。
  这是一间制茶坊。
  原本,她并没有开这铺子的打算,只因附近落户了一批流民,在周边垦荒后,除了种粮外也试着种了一批茶树。
  她得知后就顺带开了这铺子,既可惠己,也可惠民。
  在北地新增的那些铺子,大多都是如这般,她看准了北地民生所需而经营上的。
  但伏廷不知道,否则他便不会说停就停了她的商事。
  她看一眼秋霜。
  秋霜跟随她多年,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是心知肚明的,朗声道:“诸位放心,你们皆跟随家主多年,皆依赖家主为生,家主断不会叫你们失了饭碗。”
  这话一说,大家多少心定了些。
  过了片刻,才又有人担忧道:“我们过往各地经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大都护亲自下令,怕是难以解禁,此后北地的路怕是要断了。”
  栖迟终于开了口:“不会,他再如何,也不会拿北地民生大事做赌注。”
  那人问:“那东家有何打算?”
  栖迟想,这大概是釜底抽薪,到此时,反而有些明了伏廷的意图了。
  他一定是对她的商号起了疑。
  然而那些事,她必然得做,不做,北地又如何能好起来。
  这是一个死局,唯一低估的,是那男人的心思。
  她拎拎神,说:“料想不会长久下去,我会设法打消都护府疑虑,你们暂且不必远离北地,可于各州府下铺面待着,也可在此暂留,解禁是必然的。”
  众人纷纷称是。
  正说着,秋霜朝外走出去两步。
  她安排了人手守在外面的,此时门却被推开了道缝,她自然要留心去看。
  进来的却是那粮铺柜上的。
  她讶异道:“不是叫你去向大都护求情,为何回来了?”
  那柜上的叹息:“大都护根本未曾见我,我等了许久,只听说他已领人走了,只好过来向东家禀报。”
  栖迟闻言一怔,隔着帘问:“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柜上的回:“不知。”
  她眼珠轻轻一转,又问:“你出城时可曾遇到兵了?”
  “在城门处撞见了一队兵,我料想是巡城的,但也避开了,应当是无事的。”
  栖迟霍然站了起来。
  秋霜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了,家主?”
  “回去。”她说。
  秋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跑去后面推那扇后门。
  栖迟一手拿了案头上的青玉,一手拿了帷帽,正要转身,听到一声惊呼。
  是秋霜的。
  紧接着,前厅一声踹门响。
  她隔着垂帘看出去,隐约看见一队人冲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队兵。
  外面守着的人早已被架上兵刃,一个字也不敢发出来。
  秋霜所在的后门口,亦是几个兵。
  这里已然被团团围住了。
  两声沉着的脚步响,所有人看到进来的人时,都立即站了起来,垂着头,不敢作声。
  伏廷一手按刀,走入厅中。
  他的眼睛,盯着那方垂帘。
  不必盯着什么医舍,他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些柜上的,会替他请出这位东家。
  罗小义已稳住了场中,过来朝他点了个头。
  伏廷脚一动,走向垂帘。
  帘后的人影一动未动。
  直到他站去帘边。
  罗小义跟着过来,一眼看到帘后的人,双眼圆睁:“嫂……”
  嘴被一把捂住。
  伏廷一只手捂着他嘴,双眼死死看着帘后的人。
  栖迟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们,只有脸色,有些发白。
  她看着伏廷,唇张开,又轻轻合上。
  伏廷松开罗小义,目光从她的脸看到她的脚,至少看了两遍,但没看错,的确是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她一只手拿着帷帽,一只手里拿着块玉石,似是个鱼形。
  他紧着牙关,伸手一把抓住。
  这只手,几个时辰前他才握过,此刻却换了境地。
  栖迟手动了一下,挣不过,他拨开她手指,拿出了那枚青玉。
  她手中空了,心也沉到了底。
  伏廷很艰难的才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拿着那枚青玉,递到眼前。
  鱼形青玉,与商号一致。
  面前忽而人影纷动,跪下了一片。
  他转头,看着厅中跪了一地的柜上的。
  目光又转回玉上。
  他们不是在跪他这个大都护,而是在跪这个。
  伏廷看向栖迟,她两眼看着他,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
  他喉滚了滚,沉声唤她:“东家?”
  作者有话要说:伏廷:……
  栖迟:你怎么了?
  伏廷:我在做心理建设。


第四十七章 
  栖迟没有应声。
  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 这声称呼会从自己夫君的口中喊出来。
  伏廷没等到她回音,忽而一手抽出了腰后的刀。
  他刀一横; 指着跪了一地的人,声更沉:“帘内的可是你们东家?”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许久; 才有一人战战兢兢地回:“不知,小的们只认青玉。”
  栖迟默默听着。
  她知道伏廷问不出什么; 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他们只知道东家是清流县人,是个女人,有些身份; 因而从不露真容,见青玉如见东家。
  如果他们知道她就是大都护夫人,或许今日就没这么慌张了。
  伏廷眼扫到一人身上:“你说。”
  是那粮铺柜上的。
  他抬了一下头; 又慌忙垂下:“是真的; 小的们只认青玉,不识东家。”
  伏廷刀指着他脸:“说实话。”
  柜上的僵住。
  他曾听命于东家帮着光王世子对付过邕王世子; 也见识过东家与大都护数次同在一处,心里虽早有揣测; 但也从不敢开口求证。
  何况东家用他对付邕王世子时就已买死了他的口; 多年来; 更不曾亏待他半分,东家有损,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只有硬着头皮将头点到地上:“大都护若不信; 可以杀了小人。”
  伏廷咬牙说:“很好,那当日屏风后的又是谁?”
  “也是东家,”柜上的说:“小的见到了青玉,那便是东家。”
  他没说谎,是见到了青玉,只不过不在病榻上的男子手中罢了。
  “所以,谁都可能是东家。”伏廷说。
  “是,”柜上的头不敢抬地道:“如今青玉在大都护手中,大都护也可算是东家。”
  “放肆!”罗小义顿时呵斥:“说什么混账话!”
  跪在厅中的人全都头不敢抬,却又齐齐道:“不敢欺瞒。”
  齐刷刷的一声,罗小义一下也被弄得没话了,手揉两下腮帮子。
  刚才他三哥捂他那下实在手太重了,他到现在都觉得疼。
  伏廷看着手中青玉,又看向栖迟。
  她立在帘后,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安安静静,恍若置身事外。
  “都出去。”他忽而说。
  跪了一地的人连忙起身,垂着头退出了门。
  罗小义看看他脸色,忙说:“三哥,兴许是弄错了,你也听见了,他们只认玉的,哪可能跟嫂嫂有关联。”
  说着朝帘内拼命使眼色,希望他嫂嫂赶紧开口解释一下。
  栖迟捏紧手中帷帽,眼睛只看着伏廷。
  他心急的想,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明明嫂嫂很能治住他三哥的。
  就这当口,忽有一名官员自门外快步走入,到伏廷跟前见礼:“大都护,城中许多商户来官府询问何故遣散鱼形商号家的柜上,都很忧虑,已无心商事了,可要如何是好?”
  伏廷扫一眼罗小义。
  罗小义一愣,忙近前小声道:“三哥是信不过我办事不成,天未亮我就去办了,带去接管的人皆身着便服,又特地下令威胁了这群柜上的不可在城中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他们又怎能够急忙出城寻东家,何况那时候还有雷声遮掩,其他商户如何能知道?除非是有人专程给他们送了消息。”
  话到此处一顿,他心想,莫非真是有人给他们送了消息?
  伏廷手中的刀收入鞘中,看着栖迟:“待我回去解决,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
  官员只好退去了。
  栖迟不动声色,在想,看来新露已经顺利返回府上了。
  原本她是打算借其他商户施压,再设法打消他顾虑,现在,也许只能走到这步了。
  伏廷问:“是不是你?”
  她终于开口:“是什么?”
  他盯着她脸,点一下头:“看来只有我自己求证了。”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
  栖迟站着,忽而回味过来,匆匆戴上帷帽,提上衣摆就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已不见伏廷身影,只有守得严密的兵,里外两层,如同对敌的架势。
  有不认得她的兵一见她出门就想来拦,被跟出来的罗小义瞪住,又连忙退开。
  栖迟随手牵了一匹马,踩镫上去,来不及说一声就飞驰出去。
  罗小义想喊,想起他三哥的举动,料想是不能揭破嫂嫂身份,只好闭上嘴忍住了。
  ……
  天已黑了,但城门未落。
  栖迟一路疾驰回府,几乎什么也没想。
  到了府门前,她下了马,摘下帷帽,快步走回主屋。
  刚到门口,脚步收住。
  新露跪在门外,抬头看到她,才敢起身离去。
  栖迟走进房。
  房中灯火通明,却四下凌乱,箱柜皆开,已然被搜过一遍。
  伏廷站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却不是她的账册。
  只是她随手写过字,算过账的而已。
  账册早已被她锁了,叫新露移了地方。
  他在这屋中,或许能看出蛛丝马迹,却搜不到任何证据。
  伏廷看了两眼那册子。
  与他那夜见过的字迹不同。
  那一夜递出来的字迹,龙飞凤舞,的确不像是女子的笔迹。
  看起来依然毫无破绽。
  他朝她看过来:“你可是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巧合得到的那枚青玉,又是如何去的那间铺子?”
  栖迟轻声问:“我说你会听么?”
  “不会,”他说:“因为是你,反倒一切合情合理了。”
  安置流民,千金买马。
  那一笔笔的财富都有了出处。
  这家商号会对他的都护府如此尽心尽力,也都有了缘由。
  栖迟唇动一下,轻轻抿住。
  手下的人出卖不了她,他也未搜到什么,如果存心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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