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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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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是真的!她突然从水井里头冒出来,吓死奴婢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胡言乱语,真的真的!”婢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可见着实吓得不轻。
这水桶还落在一旁,并无水渍,想来她当时是想打水。
孟麟的胆子大,他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之说,抬步就朝着水井走去。
“大人!”管家喊了一声。
孟麟示意他莫要吭声,顾自走到了水井旁边。借着微弱的回廊灯光,他看看水井,除了水光粼粼,水井里头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女鬼?
眸中晕染了雾霭,空穴来风,不无缘由。他抬头环顾四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也没见着异样。管家提着灯笼上前,往水井里照了照,也没发现所谓的女鬼。
“没什么事,可能是看花眼了。”孟麟道。“都散了吧!”
众人行了礼,而后快速散去。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呢?”管家不解。
“注意府内的动静,只怕没那么巧。”孟麟蹙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孟府安静了那么多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女鬼?
水井里的女鬼?
他不信鬼神之说,若真的有女鬼,那个纠缠不休的岂非早就来找他了?何至于这么多年,连块骨头都没滚回来,死在外边不说,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思及此处,孟麟一声长叹,默然无语的回自己的房间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皇帝选择了罢朝。担心有事,孟麟就跟容景垣商量着去看看皇帝。
进了寝殿,二人不约而同都盯上了容盈眼下的乌青。这是怎么回事?容盈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但是兴致很高,似乎很高兴。
孟麟一眼就看见摆在书案上的那罐松子糖,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容哲修可是经常吃这个。后来林慕白离世,这东西就再也不允许出现在宫里。
看样子,有戏!
蓦地,孟麟陡然眯起眸子。
松子糖……
容景垣上前与孟麟一道行礼,极是担虑,“皇兄今日罢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御医如何说?”
“朕没有不舒服。”容盈抱起了那一罐松子糖,“昨儿,朕收到了一样东西。所以朕怀疑,馥儿还活着。”
容景垣蹙眉,“就凭这个?”
不就是一罐松子糖吗?至于吗?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突然间因为一罐松子糖就觉得她还活着,未免有些儿戏。这心态就跟家里那位一样,时不时怀疑白馥还活着,总是有事没事的带着小家伙们出去转一圈。你若拦着,她死活不肯,走一圈回来就死一次心。
但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死心多少次,她都有本事满血复活,再去找再去死心,如此往复不知疲倦。而眼前的容盈,又何尝不是呢!
“对,这一定是馥儿的。”容盈肯定。“就是她。”
“敢问皇上,这松子糖是谁送来的?”这才是孟麟关心的。
容盈摇头,“按理说,应该留下来告诉朕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一次朕只见到松子糖,却没有见到信使。所以朕有理由相信,这人来京城除了送东西给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比如——孟府的装神弄鬼吗?
孟麟可不相信这世上诸多巧合,所谓巧合,大多数是人为的原因。
难道是她回来了?
不是说死了很多年吗?连尸骨都炸得粉碎?这会子真的诈尸了?这女人若是诈尸,倒是极有可能找自己的麻烦,毕竟她这个麻烦精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
真的会是她吗?
孟麟突然间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这么多年来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跟眼前的容盈没什么两样。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吗?可到了他们这里,怎么反倒成了毒药呢?
“臣或许有办法,把人引出来。”孟麟行礼。
容盈皱眉,瞧着孟麟眼下的乌青,倒和镜子里的自己有点相似,一样的憔悴,一眼就看出昨儿个没睡安稳。心下生疑,容盈道,“你确定?”
孟麟点点头,“请皇上放心就是。”
若真的是她回来装神弄鬼,那么要引出她,还真是易如反掌。
这么一想,整颗心都开始沸腾了,果然是有些激动。他倒要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了,这女人死不成,心智是否有些成长呢?
估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容景垣凝眉,这两人看上去怎么都怪怪的呢?
回到沐亲王府,容景垣还是有点不明白,到底是谁把松子糖送回来的?孟麟怎么那么有自信能把人引出来?容盈似乎也有所感知,怎么到最后反倒是自己没明白呢?毕竟容景垣对白馥的事情,知道得太少。
“殿下这是怎么了?”苏婉上前,浅笑温柔。
容景垣一声叹,“孩子呢?”
“闹累了,刚去歇下。”苏婉当年一胞双胎生下一对聪明伶俐的女儿,容景垣一高兴,流水宴摆了整整两天作为庆祝。苏婉不明白,官宦人家,哪怕是商贾,也希望有子嗣传承,还从没见过有人生了女儿。这样大张旗鼓的。
容景垣却道:是女儿才是极好,若是儿子倒不那么高兴了。我本就是行伍出身,见惯了男儿征战沙场,血染黄沙的场面,若是两个儿子,来日我必定不会徇私,阻他们报效国家之路。上了战场,便是生死难料。两个女儿,来日嫁得近一些还能经常见着,也免得伤心之苦。
这么一想,还真是如此。
容景垣自身不怕征战沙场,可身为父亲,终究也是偏私的。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谁能舍得?可若是放在国家大义跟前,舍不得也得舍。如此一来,还真不如一对宝贝女儿来得顺心如意。
“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有心事。”苏婉本就聪慧,这么多年相处,她早就把容景垣的心思摸得顺顺的,“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你又知道?”容景垣坐定,婢女上茶。
苏婉将杯盏递给他,“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容景垣接过杯盏,“你又知道?”
“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装不知道也难啊!”苏婉轻笑,“问吧!”
“松子糖是怎么回事?”容景垣喝一口茶,直接开口。
苏婉微微一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兄昨儿个得了一罐松子糖,还吃出味儿来,非得跟你一样认定白馥没死。”容景垣长长吐出一口气,“若是真的还活着,何至于等到六年后的今天。只怕,又是白高兴一场,偏偏孟麟那小子也跟着瞎起哄,说是要把送松子糖的人给揪出来。这不,估计得有一场笑话要闹上一闹。”
闻言,苏婉的身子有些僵直,面色都变了。她的声音有些打颤,似惊喜又似微疼,“你、你是说松子糖?你是说慕白可能还活着,而来送松子糖的不是黑狐就该是白狐?孟麟那么有信心,也许他知道了什么。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白狐来京了!”
语罢,苏婉呼吸微促,整个人都振奋了,“太好了,终于有消息了!那——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白狐、黑狐,送松子糖——松子糖!”
容景垣一脸懵逼的望着她,“还没确定,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有希望就好,管他有没有确定,只要有消息比什么都强。”这些年她找了多少地方,始终没有消息。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她压根不相信那就是林慕白,虽然衣着一样,但是砸得血肉模糊的,压根无法辨认。听说白狐被炸死了,可是黑狐也莫名消失了,这让苏婉极是生疑。
黑狐的忠诚,苏婉是绝对信任的。
所以黑狐会消失,就意味着事情可能有所转机。林申、今夕,他们一个个都失了踪,这其中肯定有些缘故,也许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联系着这些人的核心人物,只有白馥这个前朝公主。
容景垣深吸一口气,“也不知孟麟到底要怎么做?”
苏婉抿唇,“那就看来的到底是黑狐还是白狐了。”
“有区别吗?”容景垣问。
他不知道那次大漠里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其中内情,可苏婉却是一清二楚的。苏婉浅笑着伏在容景垣的耳畔,低低的说了几句。
容景垣骇然睁大眼睛,“还有这回事?”
“所以你说,有没有区别?”苏婉问。
容景垣恍然大悟,“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不成亲,难不成还真是因为她?”
“这答案,得问孟麟他自己。”苏婉笑了笑,“若是运气好,这一次他就能告别孑然一身,此后可以成双成对。若是运气不好,那也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不过孟麟是懂得争取的人,所以应该不会错失这次机会。”
“但愿还活着。”容景垣点头。
☆、第280章 江南烟雨又一春
眼见着六年整了,总算是有了音讯,真是不容易。
容盈下旨赐婚,赐的是自己的义妹翌阳郡主,下嫁孟麟,三日内完婚。虽然有点仓促,但若是两情到了浓情时,仓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不知道这孟麟三十而立尚未娶亲,算是大龄青年了。
难得有个好姑娘赶紧成亲,也算是京城里的一桩大喜事。
皇帝赐婚,乃是大事。
这孟府紧跟着热闹起来,彩绸漫天,鼓乐齐鸣,到处都贴满了大红喜字。这有模有样的,果然是要成亲的。
容景垣有点诧异,这小子来真格的,如果到时候来的不是白狐而是黑狐,看他怎么收场。当然,作为兄弟,容景垣还是有些期许,最好来得是白狐!否则这小子,怕是真的要一辈子打光棍了!
孟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还不得绝嗣?
孟麟倒是不着急,布置起新房来,可谓精心至极。这新房是他亲手布置的,谁也没进去过,里头是什么场景也只有孟麟自己知道。
这三天府内倒是很安静,再也没有女鬼事件,仿佛那天夜里的事情,真的是婢女看走了眼而已。
成亲那天,喜轿是从宫里出来的,因为并非公主出嫁,而是郡主下嫁所以不能从正大门出,走了偏门。孟府里外热热闹闹的,宾客盈门,看上去是真的要成亲,而不是与人做戏。
不少官员到场,皇帝主婚,场面自然格外热闹。
孟麟一身大红喜服穿在身上。这让苏婉想起了那一天他们在大漠的场景。白狐和孟麟,也算是拜过堂的,虽然是被老头威逼利诱,但拜堂也是事实。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免教人感慨唏嘘。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怎么了?”容景垣握着她的手,眉心微皱。
“没什么,只是看到孟大人身着喜服,突然觉得感慨良多。”苏婉抿唇浅笑,“一时间,有些感触罢了!没事。”
“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如今有你有我有孩子们,不是很好吗?”容景垣轻轻揽着她入怀,过去的事情太疼痛,可若是忘了,人生是否少了一笔精彩呢?有喜有悲,才算完整。
苏婉伏在他怀里,浅浅的笑着,“幸甚终遇君。”
“幸甚终遇卿。”他温柔回应。
翌阳郡主顶着大红盖头,被喜娘们搀着缓步上前。盈盈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皇帝赐婚,且能入得孟麟眼睛的女子,想来必定天姿国色,必定不凡。所有人都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孟麟也心动如斯,年逾三十才遇见了此生想要娶的女子?
容盈端坐在上,容哲修在与容思慕在旁陪着。
红绸牵着手中,孟麟与翌阳郡主并肩上前,站在了厅中央。
里里外外百官齐集,热热闹闹的。不过有皇帝在,谁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小声议论着。好像这翌阳郡主是突然冒出来的,以前没听过这号人物。就在三天前,谁也不知道翌阳郡主这个封号。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云里雾里的分不清楚。
不过既然能跟孟麟成亲,肯定是有这号人物的,只不过这大红盖头下面到底是怎样的容貌,就不得而知了。
眼见着司仪在旁边主持着,要拜堂成亲了,孟麟却突然握住了翌阳郡主的手。这一举动显然是不合时宜的,而且还为拜堂,就拉拉扯扯的,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失体统。
“你不是翌阳郡主!”孟麟冷了音色。
四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
不是翌阳郡主?
“你何以确定我不是郡主?”大红盖头之下,她音色凉薄。
孟麟深吸一口气,“你回到京城就没打听过,京城内外,宫里宫外有没有翌阳郡主这号人物吗?”他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有些生重。
容盈也不做声,就看着他们两个做戏。
皇帝都没说话,谁敢多说什么,只有明恒和五月暗自握紧了冷剑,随时准备护驾。当然,容盈的武功在他们之上,但护驾是他们的本分。
大红盖头突然掀开,露出一张姿色平平的容脸,倒是让众人有些大失所望。这容色最多也是个中等,实在算不得天姿国色,也不知道孟麟看中她哪点了?
翌阳郡主盯着他,“你看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翌阳郡主。”
“不是!”孟麟冷然,“郡主不是这般模样,你并非郡主本人,怎么——还想继续装下去吗?白狐!”
音落瞬间,翌阳郡主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一个飞旋离他几步远,脸上的皮面已经被撕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孟麟,“算你狠,眼睛够毒,这都看出来了。”
“你冒充翌阳郡主,到底意欲何为?”孟麟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整个人都绷紧,看上去就好像刺猬,把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其实他是紧张,更多的是极度压抑的激动。
容盈徐徐起身,没错,是白狐!
白狐没死!
是白狐把松子糖送来的,所以说——白狐知道馥儿的下落?馥儿没死!一定没死!
容哲修瞪大眼睛。他认得白狐。
“太子哥哥?她是谁呀?”容思慕不解的拽着容哲修的袖子。
“嘘!”容哲修示意她别说话,“你别说话,也许咱们还能见着娘亲。”
容思慕快速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众臣在场,有些东西急不得。容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白狐,他的馥儿是否还活着。白馥没有回来,就意味着她并不想回宫,或者是她还有些不方便。
容盈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激动,这场戏得好好的演完,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讲,决不能摊在明面上,毕竟白馥是个已死之人,林慕白也早已入了陵。尘埃落定的事情,再搅动纷纭,会惹来议论纷纷,对谁都没好处。
白狐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瞧着满屋子的宾客,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算得上一种羞辱。可她等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却还是什么都没了,她有些不甘心。差点死在白少康和鹤道人的手里,被炸得浑身血淋淋的,是因为念着他,她才能靠着胸腔里的一口热气活下来。
可是,他要娶亲了。
娶别的女子!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自诩聪明是否依然如故。”白狐收手而立,扫一眼满堂宾客,“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大家都是旧相识,你要成亲竟然也不请我喝酒。”她有些声音哽咽,眼眶有些发红,“翌阳郡主在外头的轿子里,你们把她接回来吧!”
白狐抿唇,“既然不欢迎我,我走就是。这个玩笑开大了点,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语罢,她转身就走。
“你就这么走了?”孟麟问。
白狐顿住脚步,望着外头漆黑的夜,满目的红绸与大红喜字,“你不是不想请我喝喜酒吗?我不请自来闹了一场,我们就算扯平了。”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孟麟冷了音色。
“我是没死,可我丢了半条命,只剩下一口气。这一身的伤,我足足养了一年多。我武功废了,只能重新开始,慢慢的打通任督,恢复功力。中间出了点事,所以就没办法回来。”她回眸望着他,“不过对你而言,我回来是个麻烦,走了反倒让你如释重负。”
白狐回眸望着徐徐走来的苏婉,报之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婉冲上来抱住了白狐,“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怎么就不作数了呢?”
有泪在眼眶里徘徊,六年!一走六年!
回想过往,想起当年的种种,宛若昨日重现,怎么不叫人心酸至极?
“当时我以为自己没命回来,好在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白狐回过神来推开了苏婉,“所幸大家都好好的。”她低头苦笑一声,“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我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就先走一步了。等你们喝完喜酒,我再来跟你叙旧。”
她疾步就跨出了大厅。
“你给我站住!”孟麟一声吼,倒是把所有议论纷纷的人都给震住了。
一时间,谁都没敢吭声,不知道这玩的是什么花样,怎么看着看着,有些不太对劲儿呢?身为新郎官的孟麟不去找自己丢失的新娘子,却在这里纠缠假的翌阳郡主,这假郡主又跟沐亲王妃极为熟稔。
一层层的关系,似乎很复杂。
白狐冷笑两声,“你成你的亲,我走我的路,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无话可说。”
“你不是来抢亲的吗?”孟麟放缓了声音,捡起了地上的大红盖头。
白狐面上一紧,“谁说我是来抢亲的?”她扫一眼众人投射而来的灼灼目光,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纵然是江湖儿女不计小节,但是这种场面,实在太过难堪。她终究是个女子,何况还被孟麟这样戳中心事,让她觉得是一种羞辱。
她深吸一口气,回眸望着渐行渐近的白狐,“再说了,就算我是来抢亲的,你肯跟我走吗?你不是看到了,我抢不走,所以只好放弃。”
孟麟握紧手中的大红盖头,“你都没有抢。怎么知道抢不走?”
白狐揉着眉心,“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不够卖力似的。孟麟,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新娘子在外头,毫发无伤,我没有动她分毫只是打晕而已,你现在就能把她接回来。”
“你真的尽力了吗?”孟麟冷了眉目,“白狐,你确定我要娶的就是外头那个女人?”
“外头的,不就是翌阳郡主吗?”白狐蹙眉望着他,“孟麟,你别再耍我了,我知道你够聪明,我也知道自己比不上你。但是你我相识一场,有些事情我不想再纠缠了。”
“那你以前算怎么回事?一直缠着我,是谁给你的勇气?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自作主张吗?你纠缠的时候没有问过我,你放弃了也没有问过我,你当我是什么?能任由你折腾?”孟麟嗤冷。
白狐撇撇嘴,“算我对不起你,不过现在你要成亲了。咱们也两清了。”她正欲飞身而去,哪知屋顶上早有御林军撒开天罗地网,她想飞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他早就料到,一言不合,她就会跑。
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消失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否则怎么可能一走就是六年。没心没肺得,教人咬牙切齿。
“你到底想怎样?”白狐凛然,抬步就往外走。
孟麟一个箭步上前,突然扣住了白狐的手腕,就势往自己怀里拽。
白狐的手高高举起,下一刻却停在了半空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白狐自己。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快速放大的容脸,唇上一热,已被他摄住了唇。他贪婪的摄取着属于她的滋味,熟悉的味道,空了六年的时间。她不会明白,有些东西与日俱增的可怕,那种折磨不单单属于她一人,还属于他。
原以为自身凉薄,对一切都无所在乎,却原来只是小心得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自己不肯低头,也难怪他会失去那么久。
如今回来了,他就再也不会放手。
白狐的手,死死揪着他的胳膊,一时间她没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孟麟突然来了这一套,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记忆里的孟麟一直排斥她,即便离开那一天,他也没有半句好话。听黑狐说,她把玉佩还给他的时候,他也是满脸的不在乎。那么现在,到底是羞辱还是认真呢?到底怎么回事?
一吻作罢,孟麟如释重负,“好了,可以成亲了。”
白狐敛眸,“那我走了。”
“你走了,我上哪儿找新娘?”他问。
她还是不太明白,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孟麟终于笑了,含笑望着她,“你穿红色真的不太好看,就跟上次那样,穿出了战甲的感觉。不过,我喜欢!”他为她盖上大红盖头,“你就是翌阳郡主,外头那个不过是个宫婢替身。”
盖头下面的白狐,显然是一脸懵逼的,苏婉在旁窃笑,也亏得孟行舟当年教出这么个小狐狸。说是要把人引出来,结果呢?
跟容盈求了个名分,翌阳郡主。
还求了一场盛世婚礼,新娘到位。
这下倒好,名利双收,洞房花烛。
不过容盈也知道孟麟为什么要为白狐求个名分,倒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之类的,而是有了位份的女子,是上了官籍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他这是变着法的断了白狐的后路,但是选择权还是在白狐身上。
如果白狐现在拒绝,这个翌阳郡主的位份就不会落在她身上,但是孟麟就只能跟别的女人成亲。
如果白狐想要成亲,就得接下翌阳郡主的名分,以后就再也不能行走江湖,浪荡不羁了。
自由,还是爱情,她得自己选。
可是她都能为他跑回京城来,自然是做好了相随的准备。
一拜君王谢君恩,承蒙恩赐结连理;
再拜天地谢天恩,得缘上苍几垂怜;
夫妻对拜成鹣鲽,只羡鸳鸯不羡仙。
礼成。
似乎是一场闹剧,也足以羡煞旁人。孟麟这一局,只是为了她一人而设。送入洞房的那一瞬,白狐的心口还在噗噗的跳着,总觉得不真实。她是来抢亲的,可到了最后,她怎么觉得被抢的是自己呢?
所以说,别以为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书生动起脑子、玩起花样来,能把你整得百无一用。
容盈也是放了心。是白狐那就错不了,自己的推断应该是成真了。因为白狐忠于白馥,也就是说,如果白馥有事,白狐不会这么放心。只有白馥安然无恙,白狐才会这般无所顾忌。
也就是说,馥儿还活着!
容盈欣喜,可他是皇帝,所以不能在外头宿夜,只能等着明日,白狐自己来说。他会等着,一直等着,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有什么不能再等的?
“白狐还活着,也就是说慕白也没事。”苏婉望着容景垣,“我就说过,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就说过,我不信那具尸体就是她。”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容景垣含笑拥着她,眸色微亮,“如今喜酒都喝了,是不是该走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她这翌阳郡主的身份昭告天下,是再也跑不出京城,跑不出孟麟的手掌心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
苏婉点点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场婚礼,孟大人可是足足等了六年呢!”
“所以今夜——得好好的弥补!”容景垣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苏婉面色绯红,“上哪学的这油腔滑调?”
“子曰,食色性也。”他学着她,绕口。
她一笑,轻轻的捶在他胸口,“无赖。”
无赖也好,正人君子也罢,能遇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在有生之年还能携手共度,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洞房内红烛熠熠,白狐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盖头被掀开,孟麟就这样面上带笑的望着她,一双眼睛放着光,燃着火。
房内很安静,白狐看了一眼房内,突然愣住。
这屋子里的摆设,跟他们第一次时候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大漠里的地牢,没有过多的大红喜字,但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和扯不断的纠葛,就是从那一夜开始的。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愣是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这场婚礼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孟麟扫一眼周围,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一夜的装神弄鬼是不是你?”
白狐撇撇嘴,“知道还问。”
“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他问。
“你都不记得我了,还不能让我来吓吓你?”白狐哼哼两声,“殿下终于安然无恙,彻底将余毒排出,我这才放心来到京城。谁知道人家都说——说你眼光高,多少女子送进府里都不满意,还说你沾花惹草的,我能不生气吗?”
孟麟道,“那你就不知道来问我,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白狐哑然。
问?怎么问?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过我,还相信我死了,你让我怎么来问你?”她反唇相讥。
他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塞进她手里,“以后不许还我,好好收着。”
她微微一愣,“你一直随身带着?”
“废什么话。”孟麟盯着她,“以后还走吗?”
白狐犹豫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留下来,我说的是一辈子。”他信誓旦旦。
白狐笑了,“你这话不早说,早点说,我就不会以身犯险。若是以后——唔——”
还有以后?再来一次,他不得疯?所以啊,得想个更保险的法子,让她安分点。什么法子最直接呢?当然是让她怀上狐狸崽,这下看你往哪儿跑。有本事,你带球跑!
那一夜,白狐死活都想不通,他不是习武之人哪来这么好的精力,足足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的,明明出力的是他,可最后被榨干的好像是她,双腿打颤走路不稳的还是她。
白狐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昨日那般清冷孤傲,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半蔫着。浑身都酸疼,似乎比第一次还要难受。这孟麟几乎是往死里弄,就好像一种惩罚。她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厮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呢?
容盈昭告天下,白狐身为翌阳郡主,自然要穿郡主的锦衣华服,可她行走江湖惯了,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她总觉得别扭。
“入宫穿着,回来你怎么喜欢怎么穿。”孟麟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白狐点点头起身,哪知脚软,一下子往前扑去,所幸被孟麟一把抱住才免去了狗啃泥的危险。她瞪了他一眼,都怨他。
孟麟带了几分邪笑,“这才是新婚第一夜,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白狐撇撇嘴起身,“走吧,估计这一夜皇上肯定辗转难眠。”
“都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孟麟轻叹一声,“他也需要时间来做出安排,来调整他自己的心绪。否则突然间接受那么多东西,他可能会受不了。”
白狐颔首,“那走吧!”
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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