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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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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么做不太好吧?白姑娘可都生气了!”跛腿男子轻叹。
老者瞪了他一眼,“胳膊肘往外拐,别叫我师父!”气冲冲就回了客栈,“关门,歇业!”老头子不高兴了!
苏婉这一来一回的,已经数日,木架上的容景垣还剩下一口气。
阳光那么烈,他被绑在木架上,唇瓣干裂出血,身上鞭痕累累。纵你是皇子沐王,可到了这儿那就是罪臣,比寻常百姓还不如。
县太爷是这儿的地头蛇,容景垣即便曾经尊贵,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南抚镇可谓山高皇帝远,就算容景垣死在这里,到时候一句暴毙,就能让一切长埋地下。
“把人给我放下来!”孟麟暴怒,秋朝纵身落下,快速解下奄奄一息的容景垣。
白狐冷剑出鞘,眸光利利,“敢伤沐王者,杀!”
“白狐!”苏婉快速拦阻。
这是官兵,不是江湖人。
虽然苏婉更气愤,但是此刻心疼胜过一切。慌忙行至容景垣身边,苏婉红了眼眶,“你怎样?”
容景垣视线模糊,笑得有些寒凉,“还好,你也活着!”
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脚踝上的铁链因为磨损,而让脚踝血肉模糊。苏婉潸然泪下,这才走了多久,他就被弄成这样?
“你是有多蠢?”孟麟切齿,“不知道反抗吗?”
容景垣缓缓合上双眸,“小不忍——则乱大谋!”
音落,已不省人事。
孟麟咬牙望着眸光寒利的县太爷,“你等着!如果沐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快速着人抬了容景垣进屋,脱水太严重,再不救治真的会死。
苏婉心疼得直掉眼泪,然则也是无可奈何。容景垣是罪臣,是皇帝亲自下旨流放,谁敢抗旨!就算受再大的苦楚,都没办法离开这儿。
否则,孟麟早就带他走了。
那一日在路上没能离开,早就错过了机会。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孟麟道。
苏婉面色一紧,不敢吭声。
“景垣是个比较古板的人,他的心里有他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允许跨越雷池半步。”孟麟轻叹一声,这话在苏婉听来,是一种警告。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从未奢求过什么。”苏婉小心擦拭着容景垣的脸。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麟蹙眉。“我只想说,景垣这辈子太苦,孤身一人镇守边关,这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待遇。他的隐忍,你也都亲眼所见。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个人能更改他的准则,让他不至于活得那么辛苦。他太累了!”
苏婉仲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孟麟。
孟麟继续道,“我跟景垣算是很多年的兄弟,他这人骨子里是很好强的,凡事都喜欢做到最好。可他也是个闷葫芦,他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会坚持到底,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还有,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对他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孟麟眸色微沉,“他的身边,能真心对他好的人,已然太少。”
“我想陪着他。”苏婉垂眸,轻柔的拧一把湿毛巾。
“那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等着这个榆木疙瘩开窍。”孟麟起身,“好好照顾他,我去处理县太爷的事情。也许过不了多久,我没有能力再保护他。”
苏婉一愣,没能明白孟麟的意思,可孟麟已经离开。
过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权且不管这些,还是先照顾好容景垣再说。这浑身的伤,若不好好处理,怕是要留下隐患的。
只不过苏婉没想到,自己失踪这件事,很快就传到月氏。月氏国主病危,月氏国正处于老皇帝和新皇帝交接的时候,涯无法脱身,但也派了人前往寻找。
事情似乎朝着偏离的轨道,渐行渐远。
而过不了多久,涯的再次到来,彻底打乱了苏婉的生活。
当然,这是后话。
如今,容景垣的身子第一,别的——她都不作二想。
——————————————
南抚镇传来苏婉安然无恙的消息,林慕白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看这白狐传递的消息,林慕白又微微凝眉,怎么他也在那里?
失踪了这些年,如今突然冒出来,真让人有些头疼。
容盈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了?”
“那老头怕是要来了。”凭着林慕白对他的了解。估计很快就得拾掇拾掇,跑来京城溜一圈了。又是个不消停的主,这一来还不得闹翻天?
容盈嗤笑,“那我得谢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想了想,又微微凝眉,“也许他的到来未必是件坏事,他毕竟是你师父,医术在你之上。”
林慕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只不过——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或许吧!不过当年他也是冒险一试,时隔多年不知道医术是否有所进展,若是还与当年一样,那我只能自求多福。”
“会没事的!”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她,掌心轻柔的搭在她的肚子上,“我们的孩子,还没出世。错过了修儿的幼时,你舍得错过这一次吗?”
她微微一笑,低头间不愿教他看见自己圈红的眼眶,“自然是舍不得,所以我也在努力。”她不愿意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继而换了话题,“苏厚德已死,孟行舟已经下了刑部大牢,很快就会有人把孟麟押解入京。事情到了这儿,咱们已经没了退路。”
“原本就没有退路。”容盈轻叹一声。
却听得外头传来五月微冷的声音,“殿下,宫里出事,皇上病危。”
眉睫陡然扬起,容盈看了一眼林慕白,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木轮车上。轻柔的吻上她的眉心,容盈深吸一口气,“别担心。”
“要小心!”她紧握他的手。
容盈抬步就往外走。
又是一大帮的人。拼命往宫里挤。
乾云宫里,又乱做一团。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御林军包围了整个乾云宫,皇后正襟危坐,冷了一张脸看着坐在一旁,眸光利利的宋贵妃。容盈是随着容景宸和容景甫一道进去的,见着此情此景,便心下有数。
“父皇如何?”容景宸忙问,面露焦灼,“什么叫病危?父皇不是昨儿个有点起色了吗?怎么又病危呢?这些御医到底有什么用?”
宋贵妃冷哼两声,“有什么用?自然是有大用!”说着,将视线冰冰凉凉的落在容盈身上,“恭王殿下,你觉得呢?”
容盈俯身行礼,“不知贵妃娘娘这话何意?”
“何意?”宋贵妃起身,瞧一眼桌案上摆着的那碗汤药,“你们不是想知道,皇上为何突然病危吗?喏,在这儿呢!”
“母妃,你到底在说什么?”容景宸蹙眉。
皇后骤然起身,“够了,别在这儿胡言乱语。”
“是臣妾胡言乱语,还是皇后娘娘在护短呢?”宋贵妃面色冷戾,“这药里有毒,有人要行刺皇上,皇后娘娘却还在这里母子情深,实在让臣妾觉得愤怒。皇上待你们母子不薄,你们为何要如此歹毒,竟然在皇上药里下毒!”
“你胡说什么?”皇后愤怒,“你敢说本宫下毒!”
“臣妾不敢!”宋贵妃行了礼,“想来皇后娘娘也是被恭王殿下迷惑,识人不明!”
容盈凝眉,“你是说,我对父皇下毒?证据呢?就凭一碗汤药,你就指认我下毒,贵妃娘娘这张嘴还真能颠倒黑白!”
“带上来!”宋贵妃冷呵。
音落,院首被带来进来,身上有不少血痕,一身狼狈,可见此前已经受了不少折磨。
院首被丢在地上,气息奄奄,“微臣冤枉!微臣并没有被皇上下毒!”
“你还不承认?”宋贵妃笑得凉凉的,“把刘御医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中年御医被带了上来,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朝着众人行礼。
宋贵妃凉飕飕的瞧了面色微白的皇后一眼,“你好好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回贵妃娘娘的话,那次院首在为皇上准备的药中,放了一些东西,臣出于好奇就悄悄的查验了一下。”刘御医跪在那里,音色微颤,“谁知竟然是五石散。”
容景甫一愣,“五石散?”俄而望着面不改色的容盈。
刘御医继续道,“众所皆知,五石散此物若是平素尚且好对付,隔一段时日便能散去。可皇上气结,你若以五石散攻之,势必会七窍流血而亡,无疑是要皇上的命啊!”
“你的意思是我指使院首,在父皇的药里加了五石散,要父皇的命?”容盈冷然,“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于我?”说这话的时候,容盈盯着眼前的宋贵妃。
容景宸上前行礼,“母妃,虽然父皇的汤药里被人动了手脚,但着实无妨指证就是老四干的。此事,儿臣会严加调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父皇。”
“不必查了!”宋贵妃笑得妖娆,指尖蔻丹轻柔的抚过锦绣牡丹的袖口,“院首虽然不肯开口,可是他家里人都已经招供了。前两日恭王殿下到访,悄悄跟院首密谋。不知,是否有此事啊?”
院首愕然,却没了话语。
“如此这般,还要本宫多费言辞吗?”宋贵妃冷笑两声,“人证物证皆在,院首的府中也抄出了五石散此物,不知恭王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你是否真的去过院首府中?”皇后问。
容盈冷笑。“去了如何,没去又怎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上还躺着,殿下便如此猖狂,看样子你对这天下势在必得啊!”宋贵妃笑得凉凉的,“这几日刑部查查孟家之事,一不小心查到了前朝。”
四下一片死寂,容盈眸光冷戾,“你什么意思?”
“恭王妃调集了前朝余孽准备反扑,于城外树林中和官军一战,如今余孽死的死逃的逃,可这冤有头债有主!”宋贵妃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刑部已经派人去了恭亲王府,很快就会让王妃去天牢做客。”
“你敢动她!”容盈切齿。
“殿下,她是前朝余孽,而且已经有所作为,您若是想动手。就不怕被牵连吗?”宋贵妃笑声锐利。
皇后勃然大怒,“为何这些事情,无人来向本宫解释?你一个贵妃,竟然擅动大权,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宋贵妃行礼,温柔浅笑,“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就是顾忌着您是皇后,生怕您有所闪失,所以没办上报。而且此时攸关恭王殿下,娘娘您得避嫌,所以臣妾只好越俎代庖了。”语罢,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臣妾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臣妾一心为皇上为朝廷,绝无二心!”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对皇上对朝廷有二心?”皇后咬牙切齿,一身威严,“宋翊,你好大的胆子!”
☆、第225章 我不拿,我看谁敢拿
这些年皇后很少打理后宫之事,也很少如此动怒,可是眼下涉及容盈,她便再也无法忍耐。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软肋,容盈就是皇后的软肋。
宋贵妃跪在那里,毕恭毕敬的模样,反倒显得皇后有些欲盖弥彰。
容景宸上前,“皇后娘娘,弑君之事,事关重大,必须查清楚。这五石散怎么来的,还有城外那些前朝余孽,想来四弟都该心里有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皇后娘娘,秉公执法。”
皇后一下子跌坐在床沿,面色发白。
“本宫会即刻召集群臣,商议此事。”容景宸不紧不慢的说着,“请皇后娘娘和四弟放心,此事既然与皇室有关,本宫身为太子,一朝储君,势必会谨慎处置。不过现在,还要委屈四弟,天牢重地请四弟暂住几日。等到事情查清楚,本宫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容盈绷紧了身子,“你要让我去天牢。”
“你放心,王妃会在里头妥善照顾你。”容景宸淡淡一笑,“置于恭亲王府的其他人,在事情查明之前,本宫不会对任何人下手。也请四弟能按捺住,免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这是拿苏离和林慕白相威胁!毕竟恭亲王府里头,就这两位还怀着身孕呢!
容盈没有吭声,皇后虽然是皇后,可是这时候到底是太子主政。她纵然有心后宫,可无能前朝,始终是鞭长莫及!
眼睁睁看着容盈被带走,院首被拖了下去,皇后一下子从床沿滑落下来,软瘫在地。
苏娘慌了,急忙上前搀扶,“娘娘?娘娘您可不能倒下,殿下有难,以后还得靠着娘娘您啊!您想想小世子,他还在栖凤宫呢!”
皇后神情迟滞的望着苏娘,“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本宫从未像今日这般,惶然无措。苏娘,本宫这条命若是折了倒也罢,权当是赎罪。可是景睿和修儿不能出事!”
“娘娘,奴婢都明白!”苏娘与海长富一道,快速搀起了皇后,“您别担心,这事保不齐还有转机。这恭王妃怎么看都不像是如此莽撞之人,怎么会纠集前朝余孽反扑呢?娘娘,其中怕是有诈!”
海长富连连点头,“娘娘,苏娘所言极是。现如今,还是皇上的身子要紧!只要皇上没事,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对!”皇后身子颤了颤,转而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帝。“皇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若你真的记得浅云的好真的爱她,您就行行好,保住景睿吧!”
床榻上,帝君纹丝不动。
容盈没有反抗,直接进了天牢,白复早就在那里等着。只不过看到了容盈,也只是张了张嘴,似乎说不出话来。
出了乾云宫,容景宸紧随宋贵妃身后。
“母妃似乎太着急了!”容景宸眸色微沉,“我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贵妃冷了面色,“本宫都是为了你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难得容盈和白馥都开始动作。这个时候容盈进了宫,怎能让他再出宫?”
“孟行舟那边还没有压制住,母妃如此着急,不是把自己陷于困境吗?”容景宸深吸一口气,“对付容盈,必须缓缓而至,如今母妃提前行动,只会让大局混乱。”
“缓缓而至要到何时?”母子两个开始争执,宋贵妃冷然开口,“你已是太子,而容盈刺杀皇帝,必定是死罪,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一旦新君继位,谁还会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弑君之罪,足以让容盈永不翻身!”
容景宸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母后可知道,狗急跳墙吗?”
“他容盈不过是强弩之末,就算狗急跳墙,那也是跟全天下人作对。还拖着一个前朝余孽,他想登位堪比上天。”宋贵妃略显得意,“你自己抓紧处理朝堂上那帮老臣,人已经在天牢,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暂时别杀了他。”容景宸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容盈毕竟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朝中不少老臣都向着他。他如果现在死了,一定会掀起朝廷波澜。母妃,欲速则不达。”
语罢,容景宸俯身行礼,“儿臣告退!”
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宋贵妃自然心头不悦,自己的儿子如此教训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容景宸的未来吗?
“贵妃娘娘!”明彩方才离得远,这会子才敢上前宽慰,“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本宫是为了他!”宋贵妃咬牙切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本宫这么做,还不是想着大局吗?容景睿和皇后连成一气,若是皇上醒来,必定会重改诏书。到时候,那还有景宸什么事?他这个太子,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皇帝何时念过别的孩子。这一门心思,都在孟浅云身上!”
提起那个女人,宋贵妃觉得,自己的火气更大了一些。人死威犹在,说的大概就是孟浅云这样的红颜祸水。可她想不通,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帝怎么还没放下呢?
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可谁知道,不是无情而是太过多情以至于再也没有任何情义,能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这哪里是无情,分明是钻到了情眼里。
揉着眉心,宋贵妃轻叹,低低道了一句,“皇帝啊!”
“娘娘莫忧,如今恭王殿下已经被押入天牢,进去容易出来难!何况早前恭王的武功已经废了,所以现下更没什么可担忧的。就算外头打起来,恭王也跑不出天牢。”明彩笑着为宋贵妃揉着肩膀,“娘娘只管放宽心,太子殿下聪慧,必定能处理妥当。”
宋贵妃抬起头,眸光幽幽,“你不会明白本宫内心的恐惧,孟浅云就像一个梦靥,时常出现在本宫的梦里。她不止活在皇帝的心里,也活在本宫的世界里。”
“多少年过去了,那么多人来了又去了,唯独她一直在那里。本宫至今还记得她死在皇帝怀中的模样,那双幽怨的眼睛,这么多年始终如影随形。”
明彩蹙眉,当年的事情,又有几人知晓呢?多少年过去了,可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敢提起。宫里更是禁言,谁都不敢多说半字。
“娘娘,您累了。”明彩低语。
宋贵妃点了点头,“本宫真的有些累了,斗了那么多年,眼见着要成功里,本宫却有些斗不动了。明彩,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她抚上自己的眼角眉梢。
“娘娘天生丽质。”明彩轻笑。
宋贵妃嗤笑两声,“你这丫头惯会哄本宫,年岁渐长,容颜老去,本宫的青春不在,可孟浅云却始终活在那样的青春里。在皇上心里,她永远都绽放着年少芳华的美丽。”
“娘娘?”明彩搀起她往前走。
宋贵妃长叹,“所幸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本宫不会输!让刘御医那边抓紧办事!本宫。不想再等太久。”她已经等了太久,所以不能输!一旦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就是万劫不复啊!
明彩颔首,“娘娘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妥当就好!
恭王夫妇下狱,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容盈的旧部和白馥的旧部都开始蠢蠢欲动。
五月站在院子里,望着正打着绺子的林慕白,她倒是气定神闲的很。
“殿下会有危险!”五月道。
林慕白的视线都落在手中的绺子上,“暂时不会。”
“你如何知晓?太子容景宸卑劣无比,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而宋贵妃久居深宫,那些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五月冷了音色。
“如果容景宸是真小人,那我倒是害怕他会对景睿下毒手。可他是伪君子,所谓伪君子,就得把伪劣的一面藏起来。他要杀了景睿,排除异己,可也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来日史官口诛笔伐,他这皇帝未必能做得安稳。”林慕白淡然开口。
“容景宸想要收服民心,想要群臣拥护,就得如履薄冰。这皇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的吗?”林慕白瞧了五月一眼,“当朝皇帝整整跟大殷交战一年,方拿下帝都。当中波折,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容景宸若有这本事守得住,那这天下给他也无妨。”
可惜,他未必能守得住。
五月凝眉,“那依你的意思,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慕白轻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救人呗!”
“怎么救?”五月继续问。
“把早前蛰伏在明处的人,都动起来,让容景宸看见听见,然后等着他来镇压。”林慕白突然眸色狠戾,“容景宸啊容景宸,你怎么就这样着急呢?我还以为你耐得住,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急于求成。”
孟行舟那边尚且没有处理妥当,这么快就对付恭亲王府,实在出乎林慕白的预料。
这么着急,就不怕把破绽露给敌手?
不过林慕白转念一想,这不太像是容景宸的手法,约莫是宫里那位熬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实在按捺不住才替容景宸出手。
这样也好,早点了账。
“动起来?”五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林慕白还在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蔷薇将彩线递过来供林慕白挑选。
五月点了头,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又回眸看了她一眼,微光里的林慕白,容色微微泛着透光的白。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冷剑,五月疾步出门。
“主子,弦月姑姑来了!”蔷薇小声的提醒。
弦月有些着急,“侧王妃。”
“你也是为了景睿的事情来的?”林慕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给的消息?修儿如何?”
“小世子养在栖凤宫,很安全。只不过——”弦月迟疑了一下,“殿下进了大牢,这可如何是好?很明显,这一次进去只怕很难出来了。”
“我知道!”林慕白一笑,“景睿也没想出来,他好几日未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趁着这会子好好修身养性。什么地儿,都比不上天牢来得安全。”
弦月急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殿下这一次被冠上弑君之名,一旦容景宸捏造铁证,到时候就必死无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你知道那是冤枉的,我也知道。可天下人知道吗?朝臣知道吗?”
弦月不语。
林慕白继续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殿下要你死,你无罪也得死。那是储君,是未来的大祁帝君。弦月,你是宫里出来的,这其中的关窍难道不懂吗?不过景睿没有反抗,你就该知道他是自己想进去。人在宫里,外头的人就会群情激奋。就会与朝廷对峙。”
“如此一来,容景宸就会有足够的借口杀了景睿,扫除他所有的障碍。这就是容景宸的算盘,也是宋贵妃的局。你能调动御林军吗?能调动城外三军吗?你不能,我也不能。兵权在谁手里,谁就说了算。”
弦月深吸一口气,“兵权在南陵侯府手中。”
“孟行舟都被关在刑部大牢,你我还能怎样呢?”林慕白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香囊,“弦月,你回宫里照顾皇后娘娘去吧!”
“你要赶我走?”弦月仲怔。
“帮我护着皇后娘娘和修儿。”林慕白眸色期许的望着她,“他们是我与景睿最后的软肋,多一个人照顾多一份安心。”她环顾恭亲王府,“等到真的动起手来,这恭亲王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远没有宫中来得安全。”
弦月握住林慕白的手,“那你跟我一道入宫吧!”
“我得替他守着恭亲王府。”林慕白笑着摇头,“你不必担心我,很快——我也会离开这里。”
弦月眸色一滞,“你去哪?”
“我哪儿都不去。”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景睿在哪,我就在哪。他守住皇宫,我帮他守恭亲王府。”
“好!”弦月点了头,“就算是死,我也会保护小世子周全。”
“谢谢!”林慕白俯首示意。
这恭亲王府,很快就会守不住,只要容盈的罪名落下,他们会被连坐。弑君之罪必死无疑,是故到时候都得死。何况容景宸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留有后患的。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怕吗?”林慕白扭头问蔷薇。
蔷薇一笑。“主子都不怕,奴婢有什么可怕的?奴婢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就算还回去也不亏。偷了那么多时日活着,已然是上天眷顾。奴婢只愿生生世世都跟着主子,主子莫要嫌弃就好。”
林慕白笑道,“我已是这副模样,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个好姑娘,等到事情结束,你若是想要自由,我便帮你寻个好人家,就跟如意那样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闻言,蔷薇面上泛红,“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就跟着主子一辈子。”
林慕白笑而不语。
战局终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抬头望着晴空万里。谁能想到过不了多久,将会掀起大祁皇朝的惊风骇浪?
她突然想起了那年的大殷皇朝,也是这样的风雨飘摇。
——————————
不管朝堂上怎么变化,百姓还自顾自的过日子。那些高高在上的尔虞我诈,于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不过是换个人做皇帝,不过是换张脸罢了!终不过屈膝敛襟,道一句:吾皇万岁万万岁。
夜家庄里,夜凌云还在休养。
因为丢失了某种功能,发白的面色,愈发光滑起来。躺在软榻上,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的,都是对林慕白的仇恨。他一番心意,却换来如斯下场,自然是恨彻入骨。
残月在外头行礼,“庄主,恭王入狱,王妃同罪。”
“那不是正好!”夜凌云冷笑两声,泛白的面上,露出扭曲的冷冽,“容盈下狱,容景宸就不可能再让他活着出来。”当日的苏厚德不就是如斯下场吗?
看样子,现在整个朝政都落在了容景宸的手里。
这个储君做得,还真是够绝够快够狠。
“可是王妃——”
“滚出去!”夜凌云突然动了气,自从缺了某一部分,他便变得喜怒无常。
残月不敢吭声,随即退了出去。
不多时,管家叩门,“庄主,白少康来了。”
夜凌云猛的坐起身来,被废的这些日子,他把自己关在着密闭的房间里,不见天日不见任何人。白少康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
“不见!”夜凌云愤然。
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想见任何人。
可白少康是谁,你说不见,他就会乖乖离开?做梦!
管家前脚刚走,白少康后脚就从窗口翻了进来,一眼就瞧见躺在软榻歇息的夜凌云。
“滚出去!”夜凌云冷然。
白少康笑得凉凉的,“听说夜庄主病了,我特意大老远的回来看看。没想到,夜庄主如此无情,竟然闭门不见。没办法,只好跳窗户进来。”说着,不紧不慢的走到桌案处,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惬意如家。
“你来干什么?“夜凌云冷然。
“不干什么。就是来看看老朋友,难道也不行吗?”白少康放下手中杯盏,坐定之后含笑望着夜凌云,“看上去是气色不太好,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不太一样,今日的夜凌云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白少康凝神望着夜凌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可夜凌云够敏感,本身自己缺了一块,如今还被白少康这样盯着看,早就炸了毛,“你看什么?”
“没什么。”白少康回过神来,环顾房间。这屋子黑漆漆的,外头透不进一丝光亮,黑压压的教人特别压抑。白少康不明白,这才多久没见,夜凌云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癖好?
把自己关在黑屋里,这是闹什么?
“你什么病?”白少康凝眉望着他,这环境有些莫名的诡异。
夜凌云笑得冷戾,“与你何干,你今日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这里耍花样!”
白少康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纠结夜凌云到底什么毛病,敛了心神道,“我来只是想找你商量合作的事情,不知道夜庄主有没有意向搏一把?”
“你什么意思?”夜凌云撑起身子坐在那里,冷了眼眸盯着这不速之客,“合作?白少康,你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跟你合作?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白少康有几斤几两,夜凌云很清楚,所以跟白少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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