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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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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是燕羽公主身边的——”
苏厚德身子剧颤,俄而不敢置信的盯着林慕白,“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看样子苏离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这样的棋子,你还能用的放心。实在太让我失望。想当初你苏厚德苏大人,可也是出了名的谨慎之人。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会把一个人惯有的秉性都给抹去。”林慕白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是燕羽公主?”苏厚德倒吸一口冷气,“你是那个贱人!”
黑狐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上去,“混账!”
这一巴掌算是让苏厚德清醒了很多,眼中再不是方才的怨毒,而是一种惊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对白馥做过什么,所以他心虚,他害怕,他看到了死神降临。
“你们到底想怎样?你们想怎样?”苏厚德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不想怎样,只不过想替太子殿下,早些完成收网工作。”黑狐眸光凛冽,“苏大人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看在苏侧妃的面上,咱们是来送一送的。”
苏厚德惊慌,“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纵然贪污舞弊,可我还是朝廷命官,由不得你们恣意妄为。我的罪名该皇上定夺,你们谁敢动我,那就是跟朝廷作对。”
“苏大人记性不好,看样子还得我来提醒你。你所谓的朝廷,到底是大殷还是大祁呢?咱可都是前朝的人,你的大祁国法,对我们不起作用。”黑狐笑得凉凉的,“苏大人,真是老了,越来越蠢。”
“大祁不会放过你们的,身为前朝皇裔,你们早晚也是个死!”苏厚德咬牙切齿。
林慕白笑了笑。“那就不劳苏大人担心,你过你的黄泉路,我走我的人间道。以后,各不相欠!”若不是先前答应了苏婉,要留他父亲一个全尸,她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苏厚德可没少给她使绊子,而且苏离嫁入恭亲王府,最后让她与容盈分别六年,也是其中的推手之一。林慕白非大度之人,既然回来了,就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什么以德报怨,跟林慕白都没有半点干系。
她不是什么善人,尤其对待仇人。
“白馥,你这个贱人,你敢杀我,朝廷不会放过你!苏离也不会——”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黑狐冷到,“看样子苏大人还没有记住教训,殿下在此,岂容你放肆!至于你所谓的朝廷,不是他们要找殿下的麻烦,而是这一次殿下要跟你们的朝廷,算一算总账。其次,你的宝贝女儿苏离,也在账簿上,咱们的账才刚刚开始清算呢!你着什么急啊?早晚,会让你们父女团聚。”
“白馥,你这个毒妇!”苏厚德歇斯底里。
“得苏大人如此看得起,冠以毒妇之名,那我得竭尽全力才是。”林慕白淡若清风,“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声,其实苏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景睿的,是齐王容景甫的!所以——不如苏大人猜一猜,她还能活多久?”
音落,苏厚德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蔫了。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自己保住性命不死,苏离诞下容盈的孩子,那么自己——可是现在,竟然是容景甫的孩子,那容盈岂能容她。
林慕白笑了笑,“好了,叙完旧了。”她抚着自己的腹部,“这刑房血腥,所幸我的孩子也当随他母亲和父亲,当见得风云骤变,当有勇气驰骋沙场。这点血,就算是开荤。”
黑狐推着林慕白,缓缓朝着外头走去。
门口站着一名守卫,外头空空如也。
“进去吧!”黑狐道。
守卫颔首,“卑职遵命。”
天色不太好,灰蒙蒙的。林慕白道,“朝中老臣,又少了一个。”
“殿下这是——”
“我等得太着急,索性干脆帮容景宸一把!”林慕白笑道,“他这慢性子,我看不过眼。”
黑狐一笑,“殿下所言甚是。”
刑房内,守卫领着人进门,瞧一眼被绑在木架上的苏厚德。
苏厚德厉喝,“快去找太子殿下,去找你们的尚书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告。快去!我想将功折罪,请太子殿下给我机会!”
守卫笑着行礼,“苏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卑职佩服。身处刑架,还能心系国家,真乃良臣是也!只不过尚书大人和太子殿下怕是没工夫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不不,你去禀报尚书大人,就说我发现了前朝余孽,还有他们的阴谋,他们想复国,想要夺我大祁江山,你快去。”苏厚德厉喝。
“在恭亲王府里,恭王妃怕——就是您口中的前朝余孽吧!”守卫笑吟吟的看一眼周边的狱卒。
“不,不是她,是另有其人。是——”鞭子落下,苏厚德疼得哀嚎一声,当下怒目直视眼前的守卫。
守卫把玩着手中的鞭子,笑得凉凉的,“这些事,以后就不劳烦苏大人操心了。您呢——路上好走,咱们送您一程。”俄而含笑望着身边的狱卒,“给我往死里打。”
苏厚德瞪大眸子,“你们——”
哀嚎声响彻刑房,守卫端坐一旁,冷笑两声,“凭你也想翻身!”
渐渐的,声音愈发孱弱,最后消弭无声。
狱卒来报,“大人,断气儿了。”
守卫徐徐起身。随手便将手中的鞭子丢在地上,“收拾一下,我马上去禀报尚书大人。罪臣苏厚德,畏罪自尽。”
狱卒颔首,“属下明白!”
自尽嘛——自然要有个自尽的样子。
腰带一解,往脖子上一挂,就算了账。何况太子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苏厚德,所以他畏罪自尽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到时候案卷上轻轻一抹,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事,见得多了也就见惯不怪。
苏厚德已死,消息很快便人尽皆知,苏离当下就晕了过去。
只不过苏厚德一死,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沅河决堤的银粮一案可以到此终结了。然则有不少人开始担心,苏厚德死了,这朝中老臣经此一役折损不少。剩下些无足轻重。或者摇摆不定的,倒也罢了!可孟行舟还在那儿站着!堂堂辅政大臣,似乎成了太子跟前,最大的绊脚石。
而事实的确如此,朝堂上,孟行舟眉目微凝,听着耳畔嘈杂之音,一声不吭。朝臣参奏,丞相之子孟麟悄然去了南抚镇,与免为庶人的罪臣勾结,理该同罪论处。
容景宸揉着眉心,瞧一眼默不作声的孟行舟,抬手示意众臣禁言,而后淡淡开口,“不知丞相大人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孟行舟面色微臣,上前朝着容景宸行礼,“回太子殿下的话,臣——无话可说。”
“这么说,孟麟去了南抚镇乃是事实?”容景宸略显无奈的问。
孟行舟一直保持着躬身俯首的姿态,“回太子殿下的话,是!”
容景宸轻叹一声,“丞相大人是朝廷重臣,乃大祁的中流砥柱。你要本宫怎么处置你才好?父皇此前下旨,着丞相大人为辅政大臣,本宫对丞相大人是敬重有加,还想依仗丞相大人稳我大祁朝纲。怎知如今是这样的结果!丞相大人,你觉得本宫现下该怎么做?才能对得起王法条条,才能不负父皇信重?”
“请太子殿下依律惩处,老臣并无怨言!”音落,孟行舟跪在地上。
刑部尚书上前,“禀太子殿下,南抚镇乃是流放之地。若是寻常臣子倒也罢了!偏生得昔日沐王乃是因为谋逆之罪而流放南抚镇,是以皇上仁德,隆恩浩荡才没有被诛。如今孟麟不知何故,远去南抚镇,教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目的所在。臣请奏,请太子殿下明察。”
孟行舟没有言语,他是知道自己如今状况的,毕竟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落井下石时机。孟麟去了南抚镇乃是事实,也就是说自己可能会连累在沐王一案之中。沐王容景垣乃是谋逆之人,那自己就是同谋。
身为丞相,跟罪臣有所勾结,无疑是居心叵测。
任何的解释,在这个时候都会变成诡辩。
“臣,知罪!”孟行舟磕头。
那一刻,落井下石的群臣们。都开始雀跃的朝着容景宸行礼,高呼,“请太子殿下明察。”
容景宸面露难色,“丞相,本宫并不想为难你,然则此事事关朝纲法纪,本宫不能知法犯法。”语罢,容景宸轻叹一声,“来人,暂时把丞相大人请进刑部大牢,等事情查明,本宫会还诸位大人一个真相。就请丞相暂且委屈一下,静待本宫的消息。”
孟行舟当堂就摘下了官帽,“臣,谢太子殿下。”
可群臣心知肚明,这刑部大牢是能随便进去的吗?一旦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此前苏厚德不也是进了刑部大牢吗?可结果呢?苏厚德没能活着出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丞相大人,怕是凶多吉少。
太子殿下准备下手,谁敢拦着?一个个都不怕死吗?明知道顺者昌逆者亡,还敢在太子跟前为丞相求情,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声令下,朝堂风云骤变。
当朝丞相被下了大狱,意味着整个大祁的朝政都落在了太子容景宸手中。
容景甫蹙眉看看灰暗的天空,“看样子,大祁要变天了。”
飞舞在旁,含笑望着容景甫的侧脸,“那殿下觉得该如何是好?”
“你说呢?”容景甫含笑坐定,伸手便将飞舞揽入怀中,“瞧这天气,是要下雨了。“
飞舞浅笑盈盈,如今的容景甫似乎不怎么喜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除了她。也许飞舞最像那个人,此前像苏离,如今是苏婉。不过那又怎样,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公平。能守着他,她已经觉得很满足。
“殿下是等着太子府与恭亲王府两败俱伤?”飞舞眉目温柔。
“只是时间问题。”容景甫深吸一口气,眉目微沉,“孟行舟已经进了刑部大牢,这朝廷大权如今都在老三的手里。而且——”他想起了皇帝苏醒时,所说的那句话。不管皇帝是有心还是无意,可听在容景宸的耳朵里,都会变成一种威胁。
“丞相大人去了刑部大牢,那就是说,接下来太子殿下就该对付恭亲王府了。”飞舞眸光微凉,“可是殿下,如果恭亲王府输了,那咱们算不算唇亡齿寒?”
“算!”容景甫点了头。“恭亲王府没了,齐王府也会落幕。不过你觉得老四和老三,是这么容易就能分出胜负的吗?如今我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便能坐收渔人之利。”
飞舞浅笑,“只怕没那么简单。”
容景甫蹙眉望着她,“何以见得?”
飞舞道,“殿下可曾想过,咱们作为第三方势力,若是他们联手把咱们先解决了,又当如何?”
“哼,我现在闭门不出,什么都不做,他们能想到先解决我?”容景甫眯起了眸子,“只要苏离那里不出意外,我就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夜家庄如今归于平静。在我这里他们寻不到错漏之处。”
飞舞轻叹一声,但愿吧!
如今风雨飘摇,诸事都处于不定状态,实在是没有多少把握。容景宸深不可测,容盈城府太深,以至于谁都猜不透看不懂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只知道现在恭亲王府与前朝余孽蠢蠢欲动,京城外头已然硝烟四起。
事实上,容景宸也在暗中调兵,双方的对峙,眼见着一触即发。
然则,容景宸还在等,等着今夕与白少康那边的消息。毕竟在很大程度上,容景宸还料不准恭亲王府到底有多少实力,但如果能拿到白少康手中的东西,那他便是稳操胜券。
对于皇位之事,自然不可疏忽。没有十足的把握岂能轻易开战。
所以现如今,白少康的消息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点。
信鸽归来的时候,鹤道人瞧一眼信鸽上解下来的纸条,有些不明所以。白少康也没闹明白,这白馥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白少康不解。
鹤道人摇头,“这似乎是一种暗语,咱们怕是无法破解的。”
白少康点了头,“装回去,让他看清楚。得到确切的地址,杀了他!”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是!”鹤道人将纸条重新装回去,然后假装刚刚截住信鸽的模样,转身去找今夕。
今夕正站在院子里,望着阴霾不散的天空。这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就要大雨倾盆,果真比翻脸还快。
“十皇子,信鸽回来了。”鹤道人当着今夕的面,小心翼翼的将信鸽递过去。
今夕面色平静,似乎不疑有他,不紧不慢的解开信鸽上的小竹棍,将纸条取出。上头只有两句话:会当凌绝顶,一览并蒂开。犹记昔年少,举头望繁辰。
“这是什么意思?”鹤道人问。
今夕不冷不热的瞧了他一眼,“如果连你都猜得到,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了吗?若是如此,还谈什么秘密?我这条命,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着实,是这个理儿。
鹤道人没有吭声,毕竟这会子,秘密都在今夕的手里攥着呢!没有今夕,谁都不可能撬开白馥的嘴,找不到那东西所在。
“敢问十皇子,这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鹤道人笑问。
今夕笑得凉凉的,“想知道?”
鹤道人拂尘轻甩,这不是废话吗?
下一刻,今夕已经取出了火折子,当着鹤道人的面将纸条焚为灰烬。
鹤道人倒是想拦下,可转念一想,这一拦不就露陷了?思及此处,他只得握紧手中的拂尘,按捺不动,眼睁睁看着纸张变成一堆灰烬。
今夕诚然是个聪明之人,如此一来什么法子都没了,所有的秘密都落在了今夕一人身上。
瞧一眼鹤道人,今夕深吸一口气,“皇姐已经告诉了我秘密所在,等到大雨过去,我就带你们去找。”天色不太好,眼见着是要有一场大雨了。
鹤道人压抑着内心的欢悦与欣喜,忙点头道,“好,贫道这就去准备。”
今夕垂眸,看着鹤道人急速离去的背影,唇角微扬,笑得冷冽。
依稀记得年幼时,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抱他在膝上,含笑问道:天胤,你可知最亮的那颗星是什么吗?
是北极星。他眨着明亮的眼睛回答。
她点头:行军打仗容易迷路,跟着北极星就不会错。
他一笑:若来日——天胤丢了,一定也跟着北极星走,皇姐必定在尽头等着我。
她抚着他圆嘟嘟的脸颊。笑得极是好看,若凝了满天辰光。
那时候他便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纵是天外婵娟,也不及她分毫。
回过头来才惊觉,一晃数年,已成往事。而身边,早已不会有她,再轻抚自己的面颊,道一句:天胤,你过来,到皇姐这儿来。
深吸一口气,今夕垂下头。
我不为复国而来,这国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才让我格外珍惜。我来,只因你。
一场雨,来得声势浩大。
白少康冷着脸,“烧了?”
鹤道人颔首,“当场就烧了,但这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贫道也猜不出所以然。殿下是否知道一些?”
“老十是白馥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的暗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白少康深吸一口气,“白馥对老十的信任,不是常人可比,否则也不会把秘密说出来。盯紧老十,只要找到地方,就杀了他。”
鹤道人拂尘轻甩,“贫道明白!”顿了顿,鹤道人又道,“探子回报,说是御史中丞苏家已经覆灭,而丞相孟行舟也落在容景宸手里,如今关在刑部大牢内!京城的局势越发紧张。估计容景宸下一个要动手的,就该是恭亲王府了。”
“哼,容盈的存在,本来就是容景宸心头的刺。如今大好时机,他必定不会放过。”白少康深吸一口气,“白馥的那帮人,也动了吗?”
“是!”鹤道人点头,“估计就得等着咱们这边的消息了。”
“后头的尾巴还盯着吗?”白少康突然问。
鹤道人仲怔,“太子府的人,自然是要跟着的。十皇子在咱们手里,宝贝也即将重现人间。”
白少康笑得凉凉的,“本宫突然觉得,如果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也许会更精彩一些!”语罢,白少康抬步就往外走。
“殿下这是何意?”鹤道人忙问。
“本宫要去找个人,然后跟太子府好好玩一玩。”白少康眸光锐利,“这场游戏,本宫不能一直处于他人掌控。临了临了,本宫要扳回一局,让他们先自个儿打一会!”
语罢,白少康纵身轻跃,与随扈行云一道消弭无踪。
鹤道人凝眉,白少康想干什么?
去找人?找什么人?
如今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身处夹缝之中,还能去找谁呢?
蓦地,鹤道人想起了一个人,“难道是他?”
☆、第223章 要命还是要身子?我不想陪你死
白少康来无影去无踪,倒也畅快。
可南抚镇那头,孟麟就没这么畅快了。好不容易把白狐绑在床榻上,也是费了不少气力。
秋朝蹙眉,“公子,这样会不会弄死她?”
这白狐,本来就伤得不轻,这会子再折腾,他还真怕把她弄死了,到时候连苏姑娘的踪迹都不好找。找不到苏姑娘,那公子和沐王殿下的友谊小船,约莫也会翻个底朝天。
孟麟平素倒是挺怜香惜玉的,只是一想起白狐的“二推坠马事件”,便是一肚子的火气。堂堂相府公子,在京城里要风得风,到了这儿竟然要被一个女人欺负,传出去自己的里子面子都得丢得干干净净。
虽然白狐关系着苏婉的行踪,但只要不伤及性命,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绑着她,算便宜她了。
白狐幽幽醒转,低低的嘤咛一声。身上的剧痛,让她娇眉紧蹙,然而等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当下挑眉冷嘲热讽,“真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肚量还真是够大的!”
孟麟喝着茶,“等风沙过去,带我去找苏婉。”
“哼!”白狐别过头去。
见状,孟麟端着一杯茶水缓缓走到床边,瞧着床榻上面色惨白唇瓣干裂的白狐,笑得狡黠至极,“想喝水吗?”
白狐冷笑两声,不语。
“求我,我就给你水喝。你埋在沙子里那么久,想必干渴至极,这水虽然寡淡无味,可若是拿来解渴,真是犹如天泉甘露啊!”孟麟当着白狐的面,慢慢啜饮一小口,“求我!”
白狐呸了一声,“就你这副龟孙子模样,还想让老娘求你。我告诉你,今日若不是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一定要生不如死。”
“嗯,如何个生不如死法呢?洗耳恭听!”孟麟若乖宝宝一般,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白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
“我长得好看对吧?”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所以你起了邪念?”
白狐挑眉,几近咬牙切齿,“那么想当我男人?你放心,只要我能脱身,我一定会给你机会,实践我对你的诺言。”果然,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世上之物世上之人,越是好看的就越危险。
孟麟揉着眉心,瞧一眼门外的影子,那是自己的随扈,“瞧见没有,如今我的人都在这里,所以——你没机会了!”想了想,他突然恶作剧般笑了笑,“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她凝眉。狠狠盯着他。
“我当时便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笑得凉凉的,慢慢悠悠的含了一口水在嘴里。下一刻,他突然攫起她的下颚,直接以口相渡。
白狐骇然瞪大眸子,待回过神来,陡然眸中狠戾。
然则,孟麟是谁,早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没来得及咬下来之际,快速拉开距离,笑得这般恣意清朗,“好喝吗?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你这般待遇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狐咕咚一声将口中之水咽下。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实际上她是真的快要渴死了。
孟麟一愣。还以为她会喷出来,哪知道还真的给咽下去了?行,你有种!
瞧着白狐嗤笑的眼神,孟麟自觉无趣,“你这女人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放浪的吗?”白狐笑得凉凉的,“少在哪儿装贞洁烈妇,老娘什么男人没见过,就凭你还想跟老娘耍花样?”
孟麟皱眉望着她,果然是江湖儿女,话语之间哪有半点闺阁姑娘的方方正正?便是青楼妓馆里的女子,也极尽娇柔,哪有这样的泼辣户。
“啧啧啧!”孟麟摇着头,“无药可救。”
“我没让你救,有本事你放开我。如果不是我受了伤,就凭你也能困住我?”白狐切齿,奈何她粒米未经。就喝了方才一口水,这两日实在是没有气力。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就跟剥皮拆骨了一番似的。
孟麟刚要开口,却听得外头传来秋朝的声音,“把饭菜送屋里来吧,就不下去了!”不多时,便有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进来。
合门之时,孟麟又看见了那个长衫老头,他又露出那丝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子饿了吧?”秋朝摆好碗筷,见孟麟正在发呆,便顺着孟麟的视线往外看,“公子看什么呢?”
“那个老头总觉得怪怪的。”孟麟凝眉,注意点,别惹出乱子。咱们只不过是暂住,风沙过了就走,万不能陷在此处。
秋朝点头,小心的为孟麟布菜,而后取了银针一一试过去,“无毒。”
孟麟放了心,“外头盯着点。”
“是!”秋朝颔首。
孟麟吃了两口,回眸看着床榻上眼珠子发青的白狐,“饿吗?”
白狐恨不能把孟麟吞下肚去,“你说呢?”
“求我!”他笑嘻嘻的端着白米饭,缓步走到床沿坐定,“很香,吃了管饱!”
白狐挑眉,“给我一口。”
“然后呢?”孟麟挑了一筷子白米饭,“说吧!”
咽了一口口水,白狐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最狼狈的时候,就是现在。杀了她剐了她,都算痛快的!这有渴又饿,算什么惩罚呢?都多少年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了?
“求你,给口饭吃!”白狐无力的张嘴,唇瓣干裂得厉害,还泛着微微的血迹。
孟麟满意的将白米饭喂进她嘴里,白狐狼吞虎咽的吃着,实在是太饿了。然而等到第二口时,白狐突然僵住,“等等!”
她眸光利利的盯着孟麟,“你给我下药?”
“胡说什么?”孟麟冷然起身,“我要是给你下药,还用得着废这功夫?直接给你灌下去不就行了?”
白狐眸色微颤,“那就是——”
孟麟愕然惊觉,天知道,他早前也吃了两口。所以,如果这米饭里被人下了药,那么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应该是他自己。心下咯噔一声,孟麟厉喝,“秋朝!”
门外没有动静,可是人影还在。
孟麟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门外空空荡荡,自己的随扈和秋朝都不知去向。整个客栈突然空置下来,到处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视线有些迷蒙,就像白狐所说的,被人下药了。
慌忙退回房间,重重将房门合上,孟麟抬腿就将板凳推到门口,自己却一屁股跌坐在地。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消失,视线里的东西都开始左右摇晃。
“蠢货,赶紧过来给我松绑!”白狐咬牙切齿,“你上哪儿结得仇家,如今还要连累我!”
听得这话,孟麟身上一哆嗦,迷迷糊糊的就朝着床榻摸去。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实在是分辨不清哪儿跟哪。但白狐的话确实不错,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白狐。
权且不管白狐靠不靠得住,即便是个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总得让人知道才是。
“喂,喂,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往哪儿摸?”白狐厉喝。
孟麟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这会子眼前模糊一片,他根本分不清白狐的手脚在什么位置。伸手在她身上好一通乱摸,直接将白狐摸了个遍。
好不容易解开了绳索,白狐一个抬腿直接把孟麟踹了出去。孟麟身子落地,当时就晕了过去。身上疼得厉害,又渴又饿的。实在也没多少气力。如果不是孟麟轻薄自己,她也不会下这狠手。不过这一脚,倒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她身为女子的本能反应。
谁让他——乱摸!
可双脚一落地,白狐当下就瘫软了下去。身上没有半点气力,体内的药效席卷而来,视线里的物体都摇晃得厉害。
她想提起真气,可这会子已经来不及了。
门被人打开,她只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缓步走路自己的视野。
唇角勾起寒凉冷笑,白狐已经睁不开眼睛,“谁敢动我,谁就得死!”一脑袋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那人俯身蹲下,笑得有些得意,“是吗?那就试试看!”
等到白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身边竟然躺着孟麟。心下一怔,白狐急忙去探孟麟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忍着身上的疼痛,白狐快速下了床榻。
她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身上的那些伤似乎被人治疗过。
谁这么无聊?抓了他们,还给治伤?
这似乎是一间石室,石壁皆十分厚重,四下也没有门,只有顶上一个小天窗。白狐轻敲石壁,始终没有发现机关暗道之类,可见这石室铸造得何其精妙。
“该死!”白狐有些气喘,如果不是自己受了伤,内力受损,这会子一定一巴掌拍碎这些该死的石壁。
床榻上传来孟麟的低哼。仿佛带着少许痛楚。
白狐深吸一口气,当然疼了,她那一脚可是一点都没留情。不过很幸运的是,当时她没用内力,否则就凭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骨,不死也得残废。
“你没事吧?”白狐问。
孟麟不记得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事,懵了良久才算清醒过来。
白狐拍了拍他的面颊,“喂,醒醒吧!第一次中迷药?”
揉着疼痛的胸口,孟麟低低的叫唤了一声,“好疼,好晕。”
轻咳一声,白狐若无其事的笑道,“第一次中迷药,的确是有些厉害,等你习惯了就没事。”
“还习惯!”孟麟咬牙切齿的望着她,“要不是你,我能落在这儿吗?”环顾四周,他愣了愣,“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眼瞎吗?看不出来这是个石室!”白狐撇撇嘴,起身掐腰,瞧这屋子里的摆设怎么越看越碍眼呢?到处都红彤彤的,这屋子的主人,是多稀罕红色?
孟麟也发现了不对劲,揉着胸口,瞧着满目诡异的红色。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疼得他只能继续揉着胸口,“这是新房吧!”
白狐嘴角直抽抽,“少胡说,谁吃饱了撑的,给你丢人家新房?敢情人家是个太监。要你给传宗接代,所以给你丢新房来了?少胡扯!”她瞧一眼这石室内的布局,“说不定是什么桃花阵之类的?”
在京城里,孟麟倒是聪明至极。可到了江湖,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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