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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择婿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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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给身后管家言了一声道:“你在此等着,我过去看看。”
管家道:“老爷,奴才并不知道干爹坐的什么车,是个什么样,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张员外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我那干爹的马车,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言罢走了过来,指了虎皮问道:“壮士,可能给我细瞧瞧这虎皮?”
傅全见张员外身后跟着一众人等皆在那里恭立,知他必是个能出得起价的主,一手提了尾一手自颈下横了虎头道:“老爷您细细的瞧。”
恰就在这时,城外进来一辆马车,这马车车体宽大漆色鲜亮,车轮比之寻常马车要宽上七八分去。管家一瞧之下,立时便拍手道:“这果真就是咱家干爹了。”
张员外伸了手道:“壮士,我出一千两,买你这虎皮,如何?”
傅全侧眼看了看杜禹,便见他正盯着城门口驶来的一辆马车,悄悄往下压着斗笠。张员外出的价码最高,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是而傅全踢了杜禹一脚道:“杜公子,卖是不卖?”
杜禹那斗笠整个儿遮住了脸,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张员外此时也瞧见了城外驶进来的马车,才要迎上去,便见秦州知府并守备等人亦是便装,已经伸长了手做着揖恭迎了过去。他这时那里顾得上虎皮,亦是远远揖首叫道:“干爹,小得张盛,在此恭迎。”
车帘内一丝动静也无,车旁站着一个容色难看形样丑陋的中年男子,横剑挡了众人道:“公公此行是密差,请各位官员回衙,无召不许打扰。”
他这声音,说好听了叫公鸭嗓子,难听无比,如此盛夏,叫人听了脑后都要起鸡皮疙瘩。
知府与守备面面相觑,却也连忙躬腰揖首道:“下官们省得,省得。”
“张盛留下!”帘内忽而传出声音,虽要柔些,却也是这样尖刻的声音。
张盛听了喜笑颜开,仿如僧人听到佛音纶语,商人看到天降黄金一般,急急往前靠了两步道:“儿子在此,干爹一向可好?”
车帘轻启,自内伸出十分修长,在阳光下散着如玉般混润光泽的两只手指来,指了远处傅全收中那毛色鲜亮的虎皮道:“去将那东西给洒家送到仙客来客栈中。”
张盛不住揖首道:“好,好。”
他见车夫已然驾车要离去,忙又赶上两步对了车旁那人道:“梅公公,寒舍为恭迎干爹,一月前就置备清扫了一处上好院所,还要恳请梅公公对着干爹美言几句,叫他到寒舍住上一夜。”
这梅公公寒目扫了张盛一眼用那刺耳的声音言道:“我们自有去处,你若来送虎皮,却要言明是谁,否则下面的人不会让你进客栈。”
马车起驶,一路果然静静悄悄,两旁却也护卫森严,这一行人大约有三五百人的队伍才走完。张盛唤了官家道:“快去回府去银票。”
又问傅全道:“两千两,咱们成交,好不好?”
杜禹在后轻掇了傅全衣服,傅全自然会意,摆手道:“最少五千两,低了不卖。”
张贵当然也知道这打虎的壮士今日要狠宰自己,可千金难买个玉逸尘的喜欢,若能投了他脾气,他从京中随便漏些风声来,再在各样事情上照料照料自己,自己所能收入比这要多十倍百倍,是而又唤了管家道:“到帐房支五千两来。”
傅全得了银票交付了虎皮,回头见杜禹仍戴着那斗笠,笑道:“杜公子,咱们有钱了。”
杜禹转身几步扛了靠墙的聂甘道:“如今重要是要先给他寻个郎中开些汤药,你先寻他家钱庄兑换开来,你们把我拿你们的全拿走,余下多少咱们这一路花销掉即可。”
傅全见钱庄就在对面,先拿了银票就去兑银子。杜禹扛着个聂甘四处望着,咬牙道:“老子差点掉了老命打死一头老虎,虎皮竟叫玉逸尘拿走了,这个阉货,倒是救了我的命。”
既然有了银,那便要住最好的客栈。杜禹扶着聂甘,傅全在前大摇大摆,三人寻郎中开好了药提着便往仙客来而去。此时仙客来门上守卫森严,傅全才上了台阶,那护卫便伸了矛道:“此处戒备,任何人不得进入。”
傅全道:“奇了怪了,客栈开着,老子有的是银子,为何不能住?”
杜禹虽没瞧见马车,但光看这些护卫便知是东宫的人,上前拉了傅全道:“再寻处地方也便得。”
他们三个男子,又聂甘站都站不稳,杜禹一松手便往前倒去。那护卫以为聂甘要来强闯,伸了矛就要刺过来。杜禹自然不能叫他在聂甘身上刺个窟窿,纵腰抬脚就将那护卫手中的长矛踢到了房梁上稳稳的钉着。
☆、第34章 公公
那梅公公本在客栈内,不知何时也冲了出来,横了剑就来刺杜禹。杜禹本就是个逃犯,又要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与他们多做纠缠,却叫一群护卫给逼进了客栈。
他也不敢摘斗笠,伸了手道:“官爷们,都是误会,小人并没有想要冲撞你们的意思。”
那梅公公手中执着长剑,忽而飞身跃起,剑就朝傅全脖子上砍了过去。杜禹怎能叫他得手,几步冲进那群护卫中放翻一个,踢了他长矛去阻那梅公公。
梅公公要夺长矛,自然就收了剑。杜禹落地才安了心,身后忽而一阵寒风,斗笠从后叫人拿个暗器打落。他骂道:“谁暗算老子?”
回头就见楼梯上站着个一身墨灰色圆领宋锦长袍,肤白貌细,面容绝色俊美,雌雄莫辩的青年,他眸中带着唳气,居高临下冷冷望着杜禹。
杜禹此时躲无可躲,便又拿出向来耍赖的那一套来,抱了拳道:“哎呀,我竟不知道是玉公公到了这里,两年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
玉逸尘伸手接了梅公公递过来的扳指握入手中,几步走下台阶,朱唇微牵了丝笑道:“杜国公可知道世子爷在此闲逛?”
他此时说话,却不是方才那尖刻刺耳的公鸭嗓子,换了寻常男子的声音,深沉,亮堂,中气十足。
杜禹赖皮笑道:“我爹自然不知道。”
玉逸尘将手负在身后,绕杜禹转了一圈,见他衣着褛烂混身污垢,伸了手道:“洒家不爱与人同住,还请世子爷另寻住处。”
这客栈大堂上站的两个人,一个是正常男子,身体结实精壮混身冒着阳刚之气,一个是去了势的阉人,清瘦修长肤白唇朱容色绝美,相恃而立,门外一群执刀持矛的护卫。
这玉逸尘与常人有异,无论天气如何炎热,他整个人遍体通寒,经过别人身边时,叫别人身上也能感受到那一丝透骨的寒意。
他在东宫为宦多年,太子李旭泽平日上朝皆要带上他。他说话总有两幅腔调,平常声调混厚与寻常男子无二,但有时又会换出那幅阉人们常有的太监腔调来,杜禹是平王李旭成的马尾,与他常在宫中相见。深知玉逸尘此人手段毒辣心机深沉,而且眼光十分毒道,每回自己与李旭成怀中偷藏些艳情画片想要交流见解心得,总能叫他将小报告打到荣妃那里,而且一抓一个准,荣妃碍于杜国公是护*节度使自然不好打杜禹,但李旭成每回都要遭殃。
杜禹听他换了平常男子的语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概因他深知这玉逸尘但凡要心中起了毒辣心思,声调就要起变化。如今既然他还肯用常人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证明他心中对自己并未起坏心。
玉逸尘此时停在杜禹对面一尺远的地方,杜禹叫那寒气笼罩着后心有些发凉,暗诽道:这个阉货是受了皇命去寻藏宝图,我要去看看热闹顺便闹点过水面,可不能叫他看出我的心思来。
又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不会管自己的闲事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深赞道:“还是玉公公大人大量,我这就走。”
玉逸尘仍在大堂负手站着,看杜禹与傅全并聂甘几个退了出去,杜禹还远远朝他拱手告别,略牵朱唇噙了一丝冷笑,转身大步上了台阶,问身旁随行的梅公公道:“梅训,你说杜禹为何会跑到秦州来?”
梅训跟着玉逸尘到了房门口,见玉逸尘进了客房,自己却只在门口站着,俯首道:“先前平王曾寄信给他,他理当是要往凉州而去。但为何会绕道秦州,属下不知。”
玉逸尘伸了手在小太监端来的铜盆中净过,取了帕子自己拭净那双绵软纤长的玉手,扔了帕子到盆中,这才舒展了双臂叫那小太监替他披了大氅在身上,盘腿在一张小榻床上僧坐了道:“他所带的那两个人,口音是凉州人。”
梅训道:“难道是平王的手下?”
玉逸尘接了小太监递来的酒盏在手中拈着,垂目寻了盏中一丝香气才道:“他亦要去大夏河,于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梅训不甚明白玉逸尘的意思,仍在门上站着不敢退去。玉逸尘端了酒盏许久,轻轻抿了一口酒含在嘴中,将那酒盏递于身旁侍奉的小太监,伸手调着面前的琴弦,许久才挥了那纤长白净的手道:“下去吧。”
仍回到蔡家寺,次日一早苏氏听闻要卖宅返说,高兴的几欲昏过去,小脚忙碌的连地都不肯沾。她没有贞书那样对未来的忧虑,自以为宋岸嵘进了京,总会想办法给她挣银子回来,而她也将拥有沈氏那样呼奴使婢的生活。
贞书心忧一家几口人的花费开销,再者又不知童奇生昨日可曾治好藤生的脑袋,整日忧心忡忡,然则家中整日忙乱,也无人顾及于她。
再过了几日,蔡家婆婆带着几房媳妇浩浩荡荡而来,检视过房子院子,嫌弃过墙纸糊的太俗气,院墙根薄地基不稳,并后院一颗大槐树蝇虫太多掩了主屋清净,便皱着眉头走了。
但此事终是定了下来,蔡家占了好大一注便宜,连地带宅总共五万银子到手。
苏氏早已收拾停当,对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也未有一点留恋,反而是贞书与贞媛摩梭着大槐树迟迟不肯上车。
宋府二房一家在蔡家寺全村人的热情告别与对掩帘车内那与江洋大盗苟合过的二姑娘的好奇中,告别了蔡家寺。来时一辆空车,去时满满当当,从此,蔡家寺便成了过去。
出蔡家寺不久,贞书受不了车中闷热,仍是跳下车在路上走着。她见宋岸嵘骑在马上时时摸着腰间,知宋岸嵘是小心那笔身家性命一样的银子,怕丢了或者叫人劫了。那蔡根发家中攒钱不容易,有银子亦有银票,银票又皆是小面,所以宋岸嵘如今拿着鼓鼓一包。
贞书遂上前仰头道:“这些银子虽少也是咱们一家的身家性命,父亲这样带去京城也不保险,不如在徽县县城通兑成一整张银票,叫他存到京城钱庄,咱们到了京城再取出来,如何?”
如今通兑银票,两方对质,存银票的人将自己的私章与堂印号皆盖在两份银票上,一正一副,若有人不放心还可盖上闲章。到了京城提取银票时,几方印章皆能对上,银票才能取出。这样就算有人偷了银票去,没有宋岸嵘的几方章子,他也取不到银子。
宋岸嵘一想也对,遂在徽县县城通兑了银票,一家人休息片刻,才往韩家河赶去。
到了韩家河,因上回麻烦过刘璋找贞书,宋岸嵘便将一房女眷安置在客栈中,自带着赵和去刘府与刘璋话别。而后歇息一晚,明日再穿那五陵山。
到客栈安置之后,贞书因见天时还未晚,况这韩家河亦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亦有药坊开着,便欲裹了头巾再去寻味堕胎药备着。毕竟日子还浅,她葵水还不到时候,她也保不定自己是真怀上了还是没有,怕一路父亲与赵和等人皆行在一起自己不好再脱离众人。
她也不给苏氏打招呼,自悄悄出了客栈,因她身上仍是穿着寻常妇人们穿的蓝褙子,头上又包了方褐色帕子,此时便与寻常妇道人家无二。她怕有人认出,将帕子挽的低低遮住面容,寻着来时的路去找那药坊去抓堕胎药。
因天色将晚,她到那药房门口时,恰逢药房小厮门刚刚下了门板。贞书心急,拉了旁边一老婆子问道:“老人家,这里何处还有药房,我急着抓药。”
老太太忙道:“抓药是顶着急的事情,他家虽关了门,往后走过巷子里去还有个后门,郎中想必仍在家中,你到那后头叫开了门,自然就能抓到药,快去吧。”
贞书应了,走到后巷拍门道:“郎中在否,这里有人要抓药。”
半晌门嘎吱开了半扇,一个十二三的小学徒瞧了贞书一眼道:“郎中方才去刘老爷府上吃酒去了,至晚才回来,你过个把时辰再来。”
看来为了给宋岸嵘送行,刘璋把这韩家河镇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叫去了。
贞书垂头丧气出了巷子,此时天色已晚,也不知那郎中要喝酒到什么时候才能归来。但是宋岸嵘是个滴酒不沾的君子,那些人劝不动他,席间便没了兴趣,想必也会早散吧。
她踱着步子出了正街,漫无目的游荡着,不知不觉竟走了许多路程,抬头才知自己竟走到了当日歇过脚的茶寮处。此时茶寮已关了门,远远那颗大槐树还静立着,叫风摇动了一树叶子。她漫步走过去,抚了那树干拍了几把,复又回头仍往韩家河镇街上走去。
再到药房一问,说郎中仍未回来。贞书知他在刘府,遂欲到刘府门前去等着,等那郎中出来就快步跟上,倒还省事些。
刘府因今日宴客,府门前灯火辉煌。她才在府对面的一棵大柳树下站定,忽而一人迎过来笑道:“这是宋府二姑娘,可是来找你父亲的?”
贞书不期会有人认识她,定晴一看,正是当日替她赶板车的车夫。她行了一礼道:“并未,我这就要回客栈里去。”
她才回头,就迎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少年笑道:“既然来了,就到府中等着,何必在外间枯站。”
贞书不知他是何人,回望那车夫,车夫躬身道:“这是咱们刘府的大少爷,你跟着他去必能找着父亲。”
贞书此时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偏那刘大少爷又伸了手在旁边拦着要请她进府,只得咬牙又跟着刘文思进了刘府。
刘文思在前领着,她在身后慢慢走着。刘文思将她仍领到那日她曾歇过脚的小院中,才回头问道:“你们这是整家皆要迁走?”
贞书道:“是。”
刘文思点头道:“人言猛于虎,宋二姑娘受委屈了。”
贞书摇头道:“并未。”
刘文思咬唇思忖半晌才问道:“你家大姑娘也要走?”
原来是为了这个。贞媛花容月貌名动三县,要肖想她的少年郎何止成十上百,这刘文思想必也是相思在心头。
贞书道:“是。”
刘文思点头道:“她必要在京中找个王侯勋贵才愿出嫁吧?”
贞书道:“并不是,婚姻不过两情相悦。只是媒妁出自父母之言,她又怎能自择夫婿?”
关键是贞媛脾气太过懦弱,也强硬不起来。如贞书这样破罐子破甩,苏氏反而不能拿她怎样。
刘文思皱眉抚额道:“人的缘份也真是奇怪。我若再多问怕影响她闺誉,只是你回了客栈,定要告诉她我曾问过她,我也算不枉此生。”
☆、第35章 鞑子
少年相思,也只能是如此。
贞书道:“我会的。”
刘文思揖首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多留,你在这屋中歇着,待宴席一毕我自会通知人来接你。”
今日早些时候,韩家河刘璋府中。刘璋早起接到宋岸嵘托人带来的书信,言自己抛家离业欲要躲避流言,持了信对儿子刘文思言道:“要说起来,毕竟是我们害了人家。”
刘文思道:“这许多事非,大都逃离不了我们府中众人之口舌。”
他们父子自然想不到宋岸嵘府上还有个嘴里能跑得了马车的贞秀在,此时宋府二姑娘与强盗有染的事迹传的两县皆知,他们自然认为这些谣言都是从他们韩家河刘府传出去的。概因刘夫人韩氏,亦是一只河东狮,还是一只嘴巴上不关锁的河东狮。
刘璋收了信纸道:“宋二爷到此将有十七年,算来也略比我晚一些。我是入赘他是遭母发派,也算同病相怜,如今他既是被流言相逼起身,若就此仓惶而过,我心中也着实不安。你趁早去知会一下集上有头脸的人物们,叫他们晚间皆到咱家集会,我备一桌酒菜好好的给宋二爷送个行。”
刘文思应了一声,起身拱手而去。
刘璋正在堂中皱眉坐着,忽而见门上小厮冲了进来,边跑边喊道:“老爷,门外有个公鸭嗓子的男人,说是您的干爹来了,叫您即刻去相迎。小的看他马车华贵不敢冲撞!”
刘璋忽得起身问道:“公鸭嗓子?那必是梅公公,快带我去相迎。”
这两人快步跑出院子,果然见大门前停着辆宽敞毫华漆色鲜亮的马车。刘璋几步上前屈膝跪了道:“儿子刘璋恭迎父亲大人下降!”
梅训搭了帘子,车夫取了脚踏过来。这样热的天气,玉逸尘还身着一件米色圆领长袍,内里白色交衽扣的整整齐齐,领上绣着大大小小一团团的雏菊,腰上一条蓝宝石搭扣的腰带,这人本就雌雄莫辩,又穿得如此光彩鲜亮,这样的人才相貌竟是个太监,就连刘璋自己心中都要叹息一声可惜。他撩了袍子下车,朱唇紧抿面上一片阴沉。
因他未开口,刘璋亦不敢起身,直等他进了院子,才起来问梅训道:“梅公公怎么不打声招呼,好叫儿子接待父亲?”
梅训已然追了进去,见玉逸尘负手在大院中站着,上前低声道:“若公公不喜这里,小的即刻去将客栈的人清理出去。”
玉逸尘摆手,低声道:“不必了,你进去转一转,寻处干净明亮些的院子,咱们歇得一夜就走。”
玉逸尘所携的护卫们亦已全部进了院子,此时便府里府外戒备起来,将个刘府戒备的森严。做为这刘府真正的主人,刘璋见他这干爹面上颜色非常恼怒,也不敢冒然凑到跟前去,只好躬身站在后面耐心等着。
反倒是玉逸尘身边随行的几个小太监,已然如在自己家一般进了他家那正屋去擦拭收拾了。
未几梅训出来,指了刘璋道:“去将你北边那所大院子收拾出来,我们暂住一夜,明早就走。”
刘璋忙招呼了几个家奴奔后院而去。玉逸尘见刘璋走了才道:“我最喜看这些富户们家正院中的中屋,虽千篇一律,但也皆是如此的气派畅亮。”
玉逸尘进了刘璋家的正房中屋,见几个小太监在旁躬立,自己撩了袍子上那八仙椅旁坐了,等刘璋亲自奉了茶进来,才想起自己冒然到访,也该与这干儿好好攀谈上两句才对,毕竟他送银子送的够多,从来不叫自己主动开过口,而他所回赠的,也不过一只小狮子狗而已。
想到狮子狗,玉逸尘便刻意装柔了声音问道:“洒家送来的狗如今可还养着?”
刘璋如今最怕听到狗,脑中嗡嗡响着,嘴里不由自主道:“养着,养着。”
他脑子一热,居然说道:“要不要抱出来给父亲大人看看?”
话才出口,刘璋恨不得自扇几个耳光。
玉逸尘朱唇一牵道:“不必,养着就很好。”
他不耐多坐,起身问刘璋道:“后面的院子可收拾好了不曾?”
刘璋道:“自然收拾好了,父亲大人请!”
门外那小厮今番见了个干爹是真的,这会儿外面又有个人来,慌的进来报道:“老爷,有个自称宋府二爷的人前来拜会。”
刘璋见玉逸尘亦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挥了那小厮道:“去跟他说,就说我没有时间见他。”
玉逸尘招了梅训到身边耳言几句,仍跟着小太监们往后面去了。梅训上前问刘璋道:“何人来访?”
刘璋擦着额头的汗道:“是我们这里一个乡亲,因明日要离此去外,儿子本欲给他送行,不想惊扰了父亲大人。”
梅训道:“客照请,人照送,只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到了这里。”
刘璋又不敢不从,挥了那小厮道:“请宋二爷进来。”
小厮跑着出大门去了。梅训到了后头院子里,见玉逸尘已在书案后坐着,抱了杯热茶在手中捂着,上前拱手问道:“可要小的叫孙玉奇汗的使者前来?”
玉逸尘微微点头,伸指抚着那茶碗盖子道:“给文县县守并此路上各州府皆修书一封,叫他们严查令下,绝对不许放杜禹入关。”
他仍是思忖着,许久才道:“将他的相貌一并画成册传给各州府,三五年间,他这个人绝对不能入京城。”
梅训低头道:“是。”
玉逸尘忽而冷笑一声推了茶盏道:“杜武倒生得个好儿子!”
一个小太监忙端了茶碗过来,倒掉那盏中渐凉的温水,冲浇了烫烫的滚水进去,才又捧给了玉逸尘。
在如此的盛夏中,玉逸尘仍要贪恋那丝热气,好叫自己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夏日暑夜,贞书所在的小院里再无旁人。她在屋中枯坐半晌,又出来瞧院子里种的些花花草草,叫蚊子叮了几口,遂又回了屋子里,复呆得半晌,仍又出来。此时月上中天,她疑心那刘文思实则并未吩咐人给她传话,再则,她要找的是郎中,并不是宋岸嵘,此番若他们散席了来,当着宋岸嵘的面也不好再找郎中抓药。遂也消了要在这里寻堕胎药的心,欲要寻那刘文思辞过回客栈去。
只是刘府偌大,此时无人在旁指引,她出了小院才走了几处便迷了路,四处寻不着来路,越寻越急,却是越寻不着。
后来她渐渐心急起来,瞧见一处大院落中亮着灯火,想必也是主人呆的地方,便迈步进来欲要寻个人刘文思在何处。
只是这院中空无一人。
她高声问道:“可有人吗?”
见无人回答,她先上台阶瞧了正方,内里黑着灯,又瞧两侧亦是。便到角门上又寻到后院里去。这后院中正房内却是亮着灯的,只是门前了空无一人。贞书走到门前才要张口,忽而听内里一个十分生硬的异族人声音说道:“孙玉奇大汗如今已经到了徽县境内,只怕后半夜就会有消息。这里离京城如此近,若他们完事后脱不了身被官府抓住,于你们也是□□烦。”
贞书因杜禹潜逃在外,虽恨他心中也怕他叫官府抓住,此时怕这府中说的仍是捉拿杜禹的事情,便凝息在外细听。
半晌无言,仍是方才那人又言道:“此物真的可作信物?”
贞书悄悄走到窗子下,刘府屋子皆是北方建筑,窗子上只有窗扇未有窗棱。此时窗扇半开,她见内里站着两人,一个精瘦的矮子躬身站着,另一人背对着窗子,外披着一件墨灰色的细绵锦大氅,上绣着银丝花饰,他也许太过消瘦,衬的大氅空空荡荡,而衣领上繁琐的绣工亦是精致无比。
这衣服男人穿着也太过出挑了些,而且那人虽只是背身负手而立,只看背影,天然有段风流体态,贞书竟有些好奇这人长什么样子。
忽而她就见那男子微微点头,尖声道:“这是洒家常赏玩的东西,甘州守备和凉州守备那里皆有泥印,他们一见便知是京中大内来的,自会放行。但是你务必要给洒家带回来。”
这精瘦的矮子手中捏着一样东西,不知为何物,捏上了五指。
贞书忽而意识到这人必是要出来了,慌得几快步跑下台阶往前院跑去。
身后那瘦子听闻外面有人追了出来,连带着后面还有许多人呼啦啦一起追了出来,他们是有目的的往大门口追着,贞书是无头乱撞,竟给滑脱未叫他追上。
她捂着胸口才走了几步,就见刘文思跑来道:“方才宴席已散,你父亲喝了些酒,我已着人送了回,欲要通知你竟遍寻不见。”
贞书不敢再多言,也匆匆敛衽别过,回了客栈。
方才那大院中,玉逸尘坐在那书案后皱眉,许久才道:“所以说,你们在后院戒备孙玉奇的人,却没想到前院竟然有人大摇大摆的闯进来,还是个女人?”
梅训垂头道:“是。”
玉逸尘挑了那浓淡相宜的眉毛,虽容颜绝美却有着不容赏亵的凌厉之气,他双指拈着桌上杜禹的画像一张张看着,看完合上了卷宗道:“我们立刻起身,至于你,留在此处杀了她!”
于刘璋来说,干爹的到访虽是大喜,竟也伴随着大悲。这个来也匆匆的干爹去也匆匆,他竟未来得及送行。
而就在干爹走了之后的次日四更时分,他发现自己可怜的失恋不久的女儿刘文襄姑娘死在了床上。当然,随即他们阖府的人就被更大的慌乱与噩耗所迫近。
二十年无匪患的徽县,一夜之间遭匪劫掠,阖县几成焦土。
可怜的文襄姑娘陈尸床上,几日内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返乡的父母为其发丧。其始因,不过是因为从大哥那里得知那在五陵山中与林大鱼私通过的宋府二房姑娘宋贞书到了自己家里,想要去寻她比个美,看两人究竟谁高谁下。
因遍寻不见贞书在自己家多走了几步,却恰恰遇着梅训与那鞑子追了出来,误以为她就是那隔窗偷听之人,就此替贞书做了刀下鬼。
次日天还未交四更,贞书与贞怡两个挤在一处睡的正香,忽而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赵和在外间高声叫道:“都快快穿衣服起来,快!土匪来了。”
贞书猛然坐起,听闻外间已喧声大作嚷了起来。她不知为面出了什么事,只心里毛毛的,摇了贞媛道:“快,快起床。”
两人草草穿上了衣服,贞书才打开门,就见外面走廊上呼呼啦啦皆是人,挤挤嚷嚷有人在上有人在下。贞媛在身后叫道:“快关上门,我还未穿戴停当。”
☆、第36章 和畅
贞书回头一看,见贞媛正坐在床上往脚上缠布条。
而外间赵和挤在楼梯上高声叫道:“二姑娘,快去帮你母亲穿衣服递东西,土匪来了。”
五陵山曲折险竣,内里也常有土匪出没。但自贞书出生到如今,因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有多年未曾闹过匪患。但她比别的几个反应快些又手脚麻利,此时扔了贞媛跑到隔避,将苏氏几个包裹背在再上,又把个还未穿整衣服的贞怡往胳肢窝里一夹就往外冲。
赵和替她挡开楼梯上拥挤的人群,护她把东西扔在车中,才在一旁护了道:“二姑娘,劳烦你再把夫人和大姑娘也拖出来,形势紧急,不要再耽搁了。”
外间四处是自徽县那条路上涌来的马车马匹,并板车毛驴,人挤人嚷。赵和与车夫两个要护着两辆大车不致挤散,寻人的事情也只能贞书去。她挤进客栈,见苏氏已经扶着楼梯往下挤,贞媛仍不见影子,遂发狠挤到楼上,一进门就见贞媛躲在床上边裹脚边哭。她过去扔了那缠足的面条一手拎起贞媛吼道:“快走!”
贞媛裹足多年,指头皆屈在脚掌下面,她边哭边往鞋子里塞着脚。只是她若不裹,这足大鞋小终是塞不进去。
贞书气的拣了两只鞋躬了腰道:“快爬上来,我背你出去。”
贞媛哭哭啼啼叫她背了,两人这才出得门来。外面不知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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