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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好颜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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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多一两个妻妾又有何妨?”圣人冷下脸来,“你是储君,是除朕以外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你既然说她好,那朕看她也就配得上你了!”
话已经挑明到这个份儿上,刘钧若还不明白陛下和江相打的是什么算盘便是枉为这么些年的储君了。眼看着秦将军立功,一番大赏在即,秦家已然成了大晋最炙手可热的贵族,连周家也无法再相比。陛下想要牵制秦家,从滑不溜手的秦相国处下不了手,从军功赫赫的秦将军处也抓不到小辫子,便只有挑他们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了。
秦瑶光,秦家唯一的女郎,繁花簇锦,众人都在翘首看她会结下什么好的姻缘。
听说宣王属意娶她做王妃,而秦家也有同样的意思。
秦家已经成了一条巨蟒,若与宣王联手,那这天下还有他们姓刘的什么事儿呢?
刘钧的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了下来,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是那等可以急中生智的人,这般要紧的场合,他的脑袋里居然是一片空白。虽有救一救六娘子之心,但因智力单薄,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绝的借口。
“既然太子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朕明日便发明旨,将秦家小娘子赐入东宫。”龙座上的男人面上闪过一丝快意,君无戏言,一拍板,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父皇,六娘子乃相国大人的孙女……”刘钧急得嘴唇都快起皮了。
“太子可是要忤逆君父?”圣人的脸一沉,说出的话实在有几分诛心的意图。
“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心。”刘钧掀袍下跪,额头碰地。一贯欣赏爱慕的女子这就成了自己宫里的人,刘钧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欢喜来。他很清楚,这并不是赐婚,也不是联姻,这是折辱。
那样清新灵动的姑娘,会甘愿做他的妾室吗?
光是想一想他便无法呼吸,稍一闭眼,他便觉得兴许这辈子他再也不敢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眸了。
“即如此,那便由江爱卿拟旨吧。”龙座上的男人看向左下方的人,后者拱手点头,自然是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
江贤清嘴角一弯,江家和秦家斗了这么些年,各有胜负,如今能亲自把那老匹夫的孙女送入“妾室”的位置,他真是跑死也心甘情愿啊。
***
此时的相国府一片静谧,老相国秦祯正在书房阅览公文,二子秦流在自己的院子里挥洒笔墨,一笔成书。秦大夫人因白日发生的事情有几句话要向六娘子叮嘱,故而在六娘子的闺房中等她沐浴出来。
“劳伯娘久等了。”一声清脆的嗓音从内室里传来,由远及近。
大夫人抬头看去,穿着一身浅色薄纱寝衣的瑶光笑着朝她走来,沐浴后的水润还未完全散去,她的双眼似还含着水雾一般,朦朦胧胧的,瞧得人心头一化。
瑶光长大了。大夫人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她拉着瑶光坐下,道:“这天儿就要转凉了,晚上记得穿厚一些,别着凉了。”
“伯娘放心,我底子厚,不是那般见风就倒的小娘子。”瑶光笑嘻嘻地回答。
“淘气。”见她脸蛋儿水滢透润,大夫人也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一摸,确实觉得手感不错。
“伯娘,你等我这么久可是又要批评我白日在江家太过张扬了?”瑶光歪头看她,嘴角一抿,露出一个笑涡。
大夫人点头:“你知道就好。伯娘知道你与那江家姐妹素来不合,平日里能少见就少见,避不开的场合也别去招惹她们,须知江家人都小肚鸡肠,你觉得无伤大雅,指不定她们记恨了你去,小人难防,你也多长个心眼儿。”
大夫人也是个妙人,不似寻常家长那般一味斥责孩子,而是顺着她的毛捋一捋,说不定这小驴子就能转过弯儿来了呢。
瑶光果然笑了起来,她道:“伯娘所说与我心中所想甚为契合,只是那江家人嘛,招惹不招惹的她们都要凑上来,索性做足了自己的姿态,别让她们小瞧了去。况且那江贤清与阿翁在朝一向政见不合,要是我与江家姐妹亲亲我我,那才是糟了阿翁的心呢。”
“你……”大夫人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歪理!你听谁说大人与江相不合了,别胡说。”
瑶光耸肩:“明眼人都看得见,不消听谁说。”
看她小大人一般的有主见,大夫人也知道她不似小时候那般好哄了,但好在她也知道瑶光不会乱来,所以心里并没有那么担心。
“你今年也十四了,这转眼间就要及笄了,如今出落得这副水灵的模样,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多欣慰……”瑶光灵动可爱,自她出生便给相国府带来了不少欢乐,虽不是她亲生,但这些年照顾着也跟亲生的没两样了。
谈及亡母,瑶光飞扬的神色这才有所收敛,她嘟嘴低头,绕了两圈肩头的发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夫人叮嘱完了,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离去。
小石榴伺候着瑶光就寝,快要吹灭烛火的时候,忽然听见纱帘背后传来一声问询:“小石榴,你说我今日那般厉害,他看见了吗?”
小石榴鼓起的腮帮子顿时瘪了下去。
纱帘背后的人影晃动,似是里面的人撑着手看了过来:“我瞧见他一直在场呢,不会看不见吧?”
忐忑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女怀春的心动。
“六娘子,该睡了。”小石榴闷闷的道。
“呵,胆小鬼!”瑶光知她不敢谈论此事,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回味白日的场景。
烛火灭了,床上的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此时一派安谧的相国府还不知道明日将掀起的惊涛骇浪,各自做着安心的美梦。
第4章 骇浪
酣睡一宿,清晨的微风和明艳的朝霞叫起了床上发懒的人。
瑶光在婢女们的伺候下梳洗装扮一通,待坐上桌了,才发现今日的早点尤为的出众。
“厨房的孙妈妈今日的心情定是极好了。”瑶光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餐食,笑着说道。
小石榴站立一旁为她盛粥,实诚的道:“也未必是孙妈妈心情佳的缘故,兴许是六娘子你呢?”
她心情好吗?瑶光伸手摸自己的脸,摸到嘴角上扬的弧度,心里一笑,而后生生把这好心情给压制了下来,飞了一个眼神给小石榴:“不准没大没小。”
小石榴低头,将粥碗放置在她跟前。
瑶光低头喝粥,喝到一半,抬头问小石榴:“小石榴啊,你可知我为何有好心情?”
小石榴拿起筷子为她布菜,心道,左不过是又梦见了想梦见的人呗。
“你在心里嘀咕什么呢?”
小石榴手上的筷子一顿,无奈看她:“娘子,若被其他人知道小人与你谈论……外面的人,小人可是要被驱逐出府的。”
“惧什么?有我呢,她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瑶光挺直了腰,摆出了相国府六娘子的气势。
小石榴撇嘴,并无多大信心。
“小石榴,你说……他好吗?”女人的心思变化多端,前脚还在为婢女撑腰,后脚就跑到其他事情上面去了,可见女人心海底针这说法是有一定考究的。
“不管他好不好,反正六娘子你不能跟他一起做错事,否则相国大人一定打断你的腿。”
瑶光正走神儿呢,听到小石榴如此腥风血雨的话,立刻收敛了向往:“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吗?况且他什么时候拉我做错事了,你别乱扣帽子啊。”
“小石榴懂的道理不多,但总知道一条,若一个男子真心爱慕一个女子的话,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娶她进门的。”而不是这样吊着人胃口,让小娘子在这边百般猜测。
“你怎知他没有这样做?”出乎意料的,瑶光眉毛一扬,眉梢都带着几分春意,“他说了,待时机合适了,他会亲自上门向阿翁提亲的,说不定……他还会去求圣人的旨意呢!”
小石榴很想泼一泼冷水,但泼冷水的话还没准备好,外面小柑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六娘子,宫里来人了,相国大人请你到前厅接旨!”
“唰——”瑶光与小石榴同时侧头,对视一眼,俱是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这话还没落地呢,就灵验了?
前厅里,老相国端坐在一方,闭目养神,在他下手方坐着的是圣人跟前最得脸的宦者,徐秀。
“徐内侍,不知圣人有何旨意,内侍大人可否先透露一二?”大夫人笑得端庄温婉。
徐秀眉毛一抬,道:“夫人莫急,待六娘子来了便可宣读旨意了。”
他既打定主意不说,大夫人也没有再勉强下去的意思,端坐回来,静等瑶光前来。
瑶光一直快步走到了院子里才将脚步放慢了下来,她的心一个劲儿地砰砰跳,脸上也泛着不自然地绯红。待看到厅门了,她才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气息走了进去。
“六娘子来了。”
徐秀转头,看向这位被命运砸中的女子。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这般容姿天成的小娘子,当真是神者送与者世间难得的礼物。
徐秀心里惋惜着,同时站起身来,清了清嗓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小人便宣读陛下圣旨了。”
秦家所有人,包括老相国在内,俱是下跪听旨。
瑶光埋头跪地,血液逆流回她的脸上,有股别样的娇俏红润,她捏着裙摆,似有感觉这道旨意定然是跟自己相关的。
莫非真是他去求了圣人……
她脑子里被自己的想法冲刷得什么也不剩,以至于听到“赐婚”二字的时候一下子抬起了头。
屋内,秦家人的脸色一片煞白,连一向处变不惊的阿翁也退去了往日的镇定。再看父亲,他瞪大了眼,活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般说不出话来……大夫人在她身旁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
这是怎么了?她漏掉了什么?
“六娘子,接旨吧。”徐秀合上圣旨,双手递了过来。
瑶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还在想自己脑海里的那件事儿。
“六娘子,这都是圣人的意思,莫不是你想抗旨?”徐秀见她未动,以为她是不满,忍不住以圣人的名义来施压。
“什么意思?”她是真没听懂,她刚刚走神了。
这话听在徐秀的耳朵里像是质问,他脸色一沉,道:“六娘子虽是相国大人的孙女,身份高贵,但太子殿下却是这万里江山的继承者,陛下封六娘子作良娣,何尝不是对六娘子的抬举呢?”
瑶光这下听明白了,脸上的神情也终于变了。
不是宣王,是太子啊。
“瑶光莫怕,本相这就进宫面见圣人。”秦祯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片。
徐秀阻拦:“相国大人,此事已成定局。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宣王殿下也罢,都是皇室,都是圣人对秦家的一片照拂之心,还望相国大人明悉圣人心意。”
“此事关宣王何事?”瑶光的父亲站了起来,他远离朝堂,早已不问这些繁杂之事,此时听这宦官有映射秦家与宣王暗通款曲之嫌,忍不住开口质询。
“是否有关,小人也不清楚,想来相国大人最是明白不过了。”徐秀微微一笑,看向秦祯。
秦祯的脸色仍然是一副铁青的模样,但身体却钉在了原处。
“阿翁……”瑶光轻声喊道,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和期待。
阿翁一向顶天立地,能成别人不成之事,这一次他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相国大人,圣人还吩咐小人转告大人,令郎于西境一役大捷,亲擒匈奴左贤王,不日便会开拔回京。圣人请相国大人安心,令郎前途无量,圣人心中有数的。”
秦祯眼中眸光射出,其锐利其尖刻,一瞬间竟让徐秀哑然。
大伯……瑶光的心彻底凉了,她不发一语地朝外面跑去,撂下后面所有的人和声音。
秦祯看着孙女出走,眼神冷了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积着严肃和寒意,一时半会儿也让徐秀拿不定他到底要不要发作。
“父亲……”秦流眼神一痛,何尝不知他此时的纠结和痛苦。
一边是前途大好的长子,一边是从小承欢膝下的孙女,割舍哪一个都是剜心之痛啊。
“父亲放心,瑶光不会有事的。”秦流艰涩道,一贯清亮如水的眼眸像暗淡下来的夜空,全是愧疚和心碎。
秦祯回头看次子,眼神晦涩莫明。
***
“瑶光,开开门吶,是伯娘啊。”瑶光的闺房门口,大夫人坚持不懈地让人敲门。
里面毫无声响,寂静得让人害怕。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大夫人抽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撞门?”陪在大夫人身边的丫头询问道。
“撞开!”大夫人双手攥拳。
小厮撞开房门,闺房里安安静静,既没有上吊被踢到的凳子,也没有割腕以至血管破裂散发出的血腥味儿。
“瑶光?”大夫人试探着朝里面走去。
无人回应。
“大夫人,不好了,六娘子刚刚打晕二门的汪婆婆跑出去了!”从外面传来这样一道声音,站在瑶光闺房里的大夫人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了,秦瑶光可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
——
瑶光换了小石榴的衣裳跑了出来,虽然在二门遭遇到了阻拦,但她还是十分抱歉地打晕了一向对她极好的汪婆婆跑出去了。
她一向喜欢跟着兄长们出门,所以出了府该往哪里走她一清二楚。她以袖遮面,迅速地走过了几条街,待看到了熟悉的府门之后,她绕了一个圈子,跑到了后门处叩门。
“谁?”门口的仆人开了一个小缝,打量外面的人。
瑶光放下袖子,露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儿:“我是秦六娘,我找你家主子。”
“六娘子?”仆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眨了又眨,怎么也不敢相信六娘子会跑到这里来,“你真是六娘子?”
“我有急事,麻烦带我进去见你家主子。”
“可这不合规矩啊……”仆人迟疑了。
瑶光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在这儿耗,指不定什么时候秦家的人就找过来了,她一脚踹开小门,朝冷不丁栽到地上的人道了个歉,拎着裙子就往王府内跑去。
宣王府禁卫森严,她前脚踹开了门后脚就有人来拦她了。
“何人敢擅闯王府!”
“你姑奶奶我!”瑶光心急如焚,人家一拦,她便不客气地回了。她一贯的巧舌如簧,加之相貌可人,连骂出来的话听在别人的耳里都别有一番清脆灵动。
惊扰的人多了,掌事的人自然出现了。
“六娘子?”终于有人识得她的了,瑶光松了一口气,从假山的小洞里钻了出来,拍了拍尘土,“雷光,你家主子呢?”
雷光咋舌:“在书房呢。”
“带我去吧。”她脸上挂着两道泥印,衣裳也滚得不像话了,但那一双独属于秦六娘子的眸光还是亮闪闪的。
雷光挥退众人,领她进院。
身旁的人通报“六娘子来的时候”,朱照业还有些晃神,似是不可置信。
“在哪儿?”他搁下擦拭的刀刃。
“这儿!”瑶光跨过门槛走进来,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朱照业的眼神一凝,显然对她莽撞上门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你们都下去吧。”他道。
仆人们鱼贯而出,沉默地离开书房。
“朱照业,刚刚宫里的人来秦府宣旨了,说要将我赐给太子做妾。”瑶光上前一步,站在他的书桌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
她穿着丫头的衣裳,一身灰扑扑的,脸蛋儿上还挂着两道可疑的印子,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一如往日身着华服一般毫无介怀地站在他面前问他话,期盼他的回答。
朱照业转身走进了屏风后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干净的湿帕子。
“怎么出来的?”他走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泥点子。
看到白色的帕子变得脏污了,瑶光才知道自己这副尊荣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
她往后退他便往前走,捧着她的脸庞为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朱照业。”她跺脚轻哼。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说点儿正经的不好吗?
“我都知道了。”她的脸蛋儿恢复白皙干净,他收回帕子扔到一边的桌子上。
瑶光知道自己此举很是大胆,贸然闯入他的府邸,逼问他,丝毫没有顾忌女儿家的矜持。但时间紧迫,她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大伯与她孰重孰轻,即使阿翁一时犹豫,但结果一定不会错的。
她不想嫁给太子,何况是做妾,她宁愿选择去死。
当然,她还有朱照业,死不死的,先要看他怎么办。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说。”
“王爷,相国大人来访。”
瑶光神色紧张:“完了完了……”
“知道了。”
“糟了,阿翁来捉我回去了,怎么办!”她像是热锅上打转的蚂蚁,来来回回。
朱照业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这样无休止的重复:“瑶光,冷静一点。”
“好,你比我聪明,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咬唇看他,脸上全是期盼和依赖。
朱照业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迟疑,他原本打好的腹稿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面对她全然交托的信任,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的市侩自私。
瑶光不是傻子,既然她的眼前会被蒙蔽一时,但想要她一直傻下去,很难。
“朱照业,你别说你也是那般想的。”她心中一滞,牵动嘴角,似讽似嘲,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到只剩下指尖大小。
“瑶光,此事并非关乎你一人的去向,圣人的眼睛盯着的是你身后的秦家和我。”
“呵!”她松开了手。
“今日我的立场与秦家的立场相似,如今我们还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依照旨意行事。”朱照业低头,看着她收回袖笼的手,眼神不是没有失落。
“所以,你们就要牺牲我?”她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轻得像是毫无重量。
“瑶光,你信我,这不会是定局,今日他们怎么算计了你去他日我定会如何将你要回来。”
“可我那时候已经嫁给别人了!”她激动异常,眼神全是哀伤。
“我不在乎你嫁给过谁,谁娶过你。”他眼神深幽,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用刀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沙漏里的沙子在此时停止了流淌,空气里结了一层叫作“心碎”的膜。
“可……我在乎啊。”她低下头,呢喃出声。
第5章 义绝
瑶光被带走了,临走之际她突然转身抽出了朱照业书房的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
“刺啦——”
衣裙的下摆被锋利地刀刃划破,一块布料从裙衫下摆脱落在地,其意味不言而喻。
“哐铛!”
她看着他,眼神带着一股冷冷地决然,随手扔下剑,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朱照业目送她远去,双腿像是钉在地上一般,没有跨出半步。对于他来说,半步也好一步也罢,如果不能彻底地留住她,那不如就让她这般离去,像她给他的那一刀一样,来个痛快。
见他没有动,旁边的人捡起地上的宝剑就要重新挂回墙上去,却听见主子开口:“不用挂了,找个盒子安置它吧。”
和人一样,曾经最得意的宝剑也躲不过被“深藏”的命运。仆人握着这把曾经是宣王头号心头好的宝剑,点头称是。
——
瑶光被禁足了,房间里所有看似危险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随地看着她的小柑橘。至于小石榴,她因配合瑶光出府而同样被罚禁足,主仆短时间内不会再见。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但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却出奇地安静。
秦祯下了朝回来,官服还未换就站在了孙女的房门前,看起来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如同瑶光知道阿翁会作出“正确”的选择一般,秦祯也知道,他这个天生反骨的孙女不会想听他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事实就是如此,秦家这把大伞,罩不住她了。
祖孙二人隔着一道房门,谁也没有开口。
“她吃了吗?”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守门的妈妈。
“吃了,用了小半碗粥。”妈妈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祯点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
兴许是夜色昏沉的关系,妈妈朝相公的身影看去,忽然觉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萧瑟。
“娘子,相公走了。”小柑橘扒着门缝说道。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床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大锁被人从外面打开,秦大夫人进来了。
“瑶光,听说你晚间只用了一碗粥,再用点儿宵夜吧。”大夫人的身后,是挽着食盒的婢女夏兰,她将食盒里的点心摆了出来,最后拿出了一壶酒。
大夫人摆摆手,所有人都出去了。
“你不理相公和你阿父,但总得跟伯娘说两句吧。”大夫人坐在圆桌旁,侧头看向影影绰绰地帘子后面。
纱帐浮动,她穿着一袭紫色的宽袍走了出来,头发未束,妆容未点,就这样光着脚走了出来。
“这是酒?”她走到圆桌旁边,拿起了酒壶摇了摇。
“是。”大夫人点头,翻开两只杯子放在酒壶的下方。
瑶光手一动,壶口的液体轻缓流出,在烛火的映衬下带着几分神秘诱人的气息。
一杯斟满,她仰头便一口饮尽。
若是往日她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被劝阻,但如今这般境况,能再随心所欲地做些喜欢的事是多么的难得,陈氏一向开明,眼底浮现出心痛之色后,也随她去了。
一杯饮完,她又倒上了第二杯,打定了主意是要将自己灌醉了。
“瑶光……”大夫人见她这般糟践自己,早已心痛得无以复加了,她握住她的手腕,“孩子,别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秦家在,只有你身体好好的,何愁没有翻盘之日?”
“怎么翻?和太子的姬妾们去争宠,比谁先生下儿子?”她放下空杯,这般猛烈的饮酒,喉咙里已是火辣一片,说出的话也带着刺儿。
“瑶光,你的眼光也该学着放长远一些了,想想今日是谁折辱了秦家,是谁让你落入了这般境地?”
“是圣人……不,是权力。”她的眼里带着血丝,手掌捏紧了酒杯。对,是皇权,没有权力的圣人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这权力一定得握在圣人的手中吗?”陈氏问她。
瑶光的手一顿,眸色水润地看着伯娘:“这就是你们打的主意?”
先是顺从这道旨意,让她这个马前卒去麻痹圣人的思维,然后背地里趁其不备一举踢他下去?
陈氏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妇人,在出阁之前她也曾被鼎鼎有名的先生教过,时局朝政,她虽算不得精通,但嫁入这般的人家,又怎么能不多关注几分?相公的委曲求全,宣王的“背信弃义”,到日后的“秦女为妾”,这一步步地,分明指向了某个让人骇骨的答案。
秦家乃是百年望族,声名在外,附庸甚多。圣人这一招逼秦女下嫁的棋,虽然拿捏着秦家不敢抗旨,但也推翻了他在秦家人心中的神圣地位。
相公为朝局,鞠躬尽瘁从无怨言,长子领兵杀敌,得了军功却反被忌惮,这哪里是明君之相?何况还有江相在旁边虎视眈眈,秦家这盘棋可谓是一步也错不得。
“秦家女既然享受了得天独厚的尊荣,自然也要付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代价。”陈氏握着那柔软细腻的手,眼神殷切,“瑶光,这桩婚事牵扯上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很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些人,他们绝不能失败。”
酒意上头,她听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但直觉还在,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伯娘话里的关键之意:“伯娘的意思是……”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以指尖蘸酒,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字。
“反。”
陈氏扫过一眼,默不作声。
瑶光闭上眼,任由脑海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思绪纷飞。
这算什么,让她用自己的姻缘去成全那些男人的热血和权欲吗。
头疼得似乎要炸裂,嘴唇也泛起了皮,她不知道这番对话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爬上床的,她只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它麻痹了她却又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痛苦,真要命。
失去意识前,她还有空嘲讽笑话自己,前些日子的她最糟心的不过是江氏姐妹不知从而来的妒意,谁能想到一转眼她的方寸之地瞬间被放得如此之大。
造反?她闭上眼,轻笑了出声。
过了三日,又有旨意下到了相国府。上一次是一巴掌,这一次算是一颗甜枣。旨意上言明秦家长子秦江杀敌有功,镇守边陲得力,圣人特封他为定远侯,并赐府邸一座仆人数名,一应封礼均在安远侯抵京之后进行。
秦家人都清楚,这算是牺牲六娘子换回来的爵位。如果秦家不似今日这般认命,圣人那里定然还有后招在等待未能归家的秦江。
大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故而在操持瑶光的嫁妆上表现得丝毫不心疼,一沓嫁妆单子,陪嫁的珠宝首饰让人眼花缭乱。只是,那早已备好的大红色嫁衣却是要重新裁剪了。
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幻,瑶光待的那间闺房倒是十足安静,安静得让秦家人惴惴不安。
这一日,秦祯刚下朝回来,管家就匆忙进来通报。
“太子殿下来了,就在门外。”
秦祯眉毛一挑,面色无太大波动:“请。”
刘钧也是再三思量之后才登门拜访的,按理说他贵为储君实不该如此放低姿态拜访朝臣,但奈何他心中有愧,加之这秦家不必其他,纵然是被相国大人横眉冷对他也毫无怨言。
正厅前面,秦祯出门迎接:“不知殿下此时造访,某礼数不周,还望殿下勿怪。”
“相公言重了,是孤冒然前来打扰相公清净了。”刘钧面带谦和。
“殿下里边请。”
一迈进门槛便可看见秦府的正厅上挂着一块年久的牌匾,上书“齿德可风”,意为赞扬秦家先祖高风亮节、德行端正,此乃大晋开国皇帝御笔,非寻常家族可有,传至秦祯这一代已历经四朝更迭。
两人落座后,刘钧复起,双手贴掌,弯腰见礼:“相公请受孤一拜。”
秦祯匆忙起身相扶:“殿下这是何意!”
“六娘子的事,是孤对不住秦家,孤深感羞愧,不敢再面对相公。”刘钧面带愧色,毫无纳妾之喜。
秦祯面色如常地扶起太子,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为臣者自当顺从。殿下不必觉得对不起秦家,说到底是六娘与殿下的缘分,想来缘分二字天定矣,你我也不能更改。”
闻此言,刘钧心里愈发不安,他到宁愿相国大人对他冷言冷语也好过这般让人心生不宁的“逆来顺受”。秦六娘乃秦家孙辈唯一一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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