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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邪医,你就从了吧!-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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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
“那我还得谢谢您喽~”随口回了一句,我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盯着言大夫的视线也缓缓地移了去。
忽地。
手上的银镯被人握着转了半圈,言某人垂眸看着那截皓腕,唇角勾起几分笑,又接着说:“倒也别急着谢,这人情,可是要还的。”
瞧瞧言大夫那意味重重的表情,明明人连一个有色词儿都没带呢,这听过来,怎么就那么流氓。
还。
还个毛啊还。
眯起假笑,我扯着嘴角一挥衣袖:“好走不送了您嘞!”
滚!
……
两日后。
距王城七十来里的某条大道上,一列镖队正在有序地行进着。
除了为首的那辆供人休憩的马车外,其它的六架车上都驮着仨个沉甸甸的,且叩着暗锁的榆木箱子,另搁车沿上,还坐着俩个伙计,轮换着驱车。
而那镖车上均插着一个三角小旗。
正中落着的,是个浑黑的章字。
听闻锦官城有个玉隆镖局,其大掌柜章九,本是个清秀书生,加冠后,意欲进京考取功名,岂料却被强逼着继承了家业。
心中生怨,偏又不得不担下此责,这人做起事来,敷衍任性,不过是个甩手的镖局之主罢了。
若非镖局里还有总镖头及五六位老镖师撑着,那一家上下的人,怕是早就喝起了西北风。
也正是如此。
其手下的镖师们,忿忿已久,早有夺业之心。
此番走镖,乃是由总镖头金不易带队,另有老镖师一名,少镖师四名,及十来个手脚麻利的小伙计。
一路上,几个镖师凑在一起,一边唾沫横飞地感慨着这肥厚的一票,一边,则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替总镖头不值。
按理说,这走镖时忌讳饮酒,但金不易却素来没放在心上。这一行,他已干了二十多年,苦过累过,到头来却仍是给人做牛做马。
现下又被身边的几个小子给说得气闷,他取下腰上的酒袋,便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
老镖师田七守在马车外,正坐在驱车伙计的旁边。前路暂且的空荡,闻着打车厢内漫出的酒气,他不禁狠皱了一下眉头,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以前,便是如此了。
三回五回讲不听。
金不易仗着身手厉害,又占着总镖头的身份,哪里能听他的劝。而这既然劝不着,他便本本分分的,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就问心无愧了。
可渐渐地,里头的人似是喝高了,一句接一句对章家的骂咧声砸在空气里,直震得田七耳朵疼,心里也起火。
这世上,总有某些人,因为一个恩字,便足以尽忠一生。
金不易非也。
田七却是。
强忍着不去理会,视线一放远,他蓦地瞪大了眼。
吁——
行进的马车被陡地叫停,车内的人不可避免地晃了身。金不易赤着脸,掀起帘子来,直接一脚踹在了小伙计的背上,同时颠颠倒倒地骂了几句。
田七没去看那栽倒在地的伙计,而是肃然地盯着前头,沉声道:“老金,来事儿了。”
来事儿了?
后者猛地醒了醒,紧跟着就往前看了去。
但见路间拦着一大堆的荆棘条子,那密密麻麻的红刺,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而有这么一出,也算是道上的老规矩了。
呵。
竟然有人敢劫他金钱豹的镖,找死呢吧。
“都有了,轮子盘头!”他偏过头,往后发了令。
紧随着这么一声,是车轱辘咔哒转响的急促音,尘土大肆地扬起,不出片刻,所有的镖车都凑作一处,且围成了一个圈,准备御敌。
一番的大动静后。
是忽然的寂静无声。
原先搁镖车上坐着的人,一半留在镖物旁,一半则站到了地上,他们摸着腰间的兵刃,皆警惕地朝四周打量着。
看架势,也都是经历过好几遭霉气的人了。
金不易站在车门前弯着腰,一手扶在田七的肩上,一手则朝后挥了挥,示意里头的少镖师暂时别动。
一明一暗的焦灼。
恼得金不易正要将人给骂出来,结果这话还没出口,一黑一红两道影便大大咧咧地从路旁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然后,是一个稳重,一个悠哉地站在了拦路的荆棘条前。
就俩?
一堆人凌乱在风中。
“打劫。”某白挺着腰板,很是正经地开了口。
……
要说这抢劫什么的,到底不是光彩的事儿,可白江自个儿穿着黑衣蒙上面巾也就罢了,却偏要给我也扮上。
一身黢黑,很难看的好不好。
上回救颜漠的时候,我就委屈过一回了,这次,怎么也不妥协。但小小的思量之后,脸还是得遮上的。
故而这勉勉强强的,且衬着一袭红衣,往脑袋上罩了顶垂着薄纱的帷帽。
左右透着股朦胧,算是看不清模样的,但这么一身装扮,却藏不住女子的曲线。
那金不易听了小白的一声打劫后,本是想嘲讽我俩这势单力薄却也敢来鸡蛋碰石头的找死之举。
可在又一眼瞥见了我时,氤氲未散的酒气促使着他换了话:“哟,这有个尖斗喂,不如让我抢回去作个果食啰!是不是,兄弟们!”
那方松下防备的一阵哄笑。
搞得我很是莫名。
这镖头说的是什么意思,明明打劫的是我们,怎么他还叨着要抢什么了。
小白的眼神飘过来,且咳了一声,才同我解释,那都是人道上的行话,一般人,很难听懂的。
“所以他刚都说啥了?”我问。
“额。”白江确实听得懂,几分怜悯地掠了金不易一眼,他对我说,“尖斗指姑娘,至于果食……是媳妇儿的意思。”
换了字面再去回想方才那话。
所以。
我特么是被调戏了吗?
☆、第238章 我打自己玩儿吗
被拉来跑这一趟吧,我本是不打算怎么暴力,只想轻轻松松的,等小白干场架发过气,捡了便宜就走人。
然而啊。
谁曾想我才往这路中央一站,竟是让人出言给调戏了一把。
那入耳的语气轻蔑,投来的眼神且发荡,紧随着散在空气里的哄笑,更是让我心里不大痛快。作为一个有夫之妇,此种调侃根本忍不得。
但这。
倒也不是为着自己生气,就是觉得被人这样讲,莫名像是言大夫被欺负了一般,虽然,我暂时还没想明白,那话是怎么就算欺负到言大夫头上去了。
而因为揣着这份莫名。
白江站在旁边,只听得我低嚷着朝他招呼了一句:“敢瞧不起我男人——小白,你先别动,我来。”
?
一脸懵地侧过头,某白完全不明所以。如果他耳朵没毛病的话,那金不易明明是在不知好歹地尬这姑娘吧,怎么的,就扯上自家相公的账来了。
难道是他没转译清楚?
忽起的逆风之音从耳旁擦了过去,白江眼睁睁地看着我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而后恍然地想。
应该,是玫姐的理解出了幺蛾子吧。
干笑脸。
……
风,急速地穿过,帷帽上的纱帘被吹得直往面上扑。
还不以为意着的金不易等一干人,自然也瞧着眼前的那道白影陡地不见了踪迹,可这仍陷在惊诧中无法抽身时,戾气,已然袭近。
我跃着步子,自空中现了身后,直接俯冲掠下,打算着一扣上金不易的脖颈,就揪着人再折回白江身边,然后,往那荆棘条上就是摔。
想法算是幼稚且恶劣的。
而这实施起来,却并不怎么顺利。
兵刃尚且留在各自的鞘中,未曾相接,金不易的脖子上扼上了一只手,我的身前,则挡来了一条臂。有情报在先,我识得那臂膀的主人是个叫田七的老镖师。
他方才明明已经下了马车,却能在我靠近的一瞬反应过来,又跳回车上,半护着金不易,半防着我,这身手,比起那纸页上所记的,都还要多上一大截的不俗呢。
左右没想到自己的节奏会被打掉。
而在多打量田七一眼的空当,喝得身体迟钝的金不易,激灵地一下子回过神,抬手便想要抓住我。
莫说我小瞧了人。
人又何尝不是轻看了我。
扣去的钳制并未松开,金不易红着脸回招的同时,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极其不愿被我带倒了去,我则正好借着同他相持的那道力,软着身子且往后大幅度地一仰,顿时避开了两重攻势。
田七猛地顿住,握着拳便又向下劈来。
果然不容小觑。
单脚而立,稍稍起身,我支着脚后跟,以此为点,紧跟着便是一旋。裙摆如波浪漾起扬过车辕,田七再一次挥空。
我却已站住身形,落在了金不易的另一侧,从始到终,都未曾松过扼在他脖颈上的手,恰如,他的命,一直都攥在我的掌心。
其实,相较于田七,金不易该是更厉害的角色。
偏他喝了不少的酒,而这喝酒误事,可不是什么白来的说法。要知道,哪怕是喜酣畅的我,都不曾在出任务时,饮过一回的酒。
这干的毕竟是赔命的事儿。
再怎么心大,也不能把自己往黄泉路上送的。
而打一凑近闻到金不易身上的酒味儿时,我不由更加看他不起。身为镖师,明知故犯,受人委托,还如此无谓。
真是活该被人劫了。
金不易骂咧着,不死心的扭动,让我利落几指给封了穴后,安静了。田七没能护住金不易,见人已然入我手,也没敢轻举妄动,一张脸则绷得死紧。
敏锐地察觉到车厢里有所动静。
都忘了。
这一队里,还混着几个少镖师呢。
想偷袭我?
梦吧。
附加一手揪上金不易的后颈,我抓着人再次窜动身形,仍是按着原先的打算,给成功地带回了白江身边。后者看着我,及那被塞到自己手上的人,歪着头问:“怎么整,摔荆棘条里?”
额。
小白怎么跟言大夫似的,神算了起来。
而这被勘破了,我反是不打算如此而为了,那叫什么,对抗心理?
“摔什么摔,擒了王可不得好好利用着嘛!”我理直气壮地说着,一副自己很有战术很机智的姿态。
“……您想怎么利用。”
啧。
如此简单的问题,还用问的?
“是不是傻,咱牢牢地攥着王,小喽啰就不敢动了呀。”然后这捡起便宜来,简直不要更轻松,多好。
白江闻言,顿时嫌弃地将动弹不得的金不易推还给我,嘴上且不以为然地说:“玫姐,我是来干架的,要是他们不动,我打自己玩儿吗……”
昂——
很有道理的样子哦。
那方,几个少镖师已经冲出了马车,而同其他的伙计一样,他们也都听不清我与小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厉害的镖头让人轻易地给摘了,还搁打劫的俩人间跟个木头似的,被推来推去。
眼前的状况着实意外,一堆人懵逼且无措着。
所幸,之中还有个老手田七。
从一开始,他就没敢小瞧来人,要说这过往吧,倒也没少遇见过厉害的劫镖人,但当下所对上的,一来就锁住了金不易。
算是运气背,也算是,实力不及。
总而言之,这趟镖,怕是不好走了。
田七皱着眉跳下马车,往前迈了几大步后,且朝着我们这头高声开了口:“小字号以走镖为生,大家同是江湖人,烦请朋友给个薄面借个道。”
略一停顿,他才又接着道:“此等情义,玉隆镖局日后,定当加倍报还。”
这,态度给得可真不错啊。
要是金不易有他这个性子,一开始便是这般讲,没准儿我还真不好意思抢了呢。
腹诽间,一身黑的白江也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话:“车过压路,马过踩草,朋友还是废话少说,亮青子吧。”
待后头那四字一落,我便听得划拉的声响,粗略扫过几眼,对方的人均自腰间,犹犹豫豫地亮了小半截的刃口出来。
所以,这亮青子,就是亮刀子呗。
而因着金不易被擒,小喽啰们果然受制了。
或许是那束手束脚的场面惹急了特想干一架的白江,于是这人扯过金不易,解了其身上的穴,便直接大力地给丢了回去。
“来,这样可以打了吧!”某白相当诚恳地说。
【作者题外话】:硬要说的话
小白可能有中二属性
☆、第239章 镖在人在
默然地站在某人身边,隔着层朦胧的薄纱,且朝他丢去一个白眼,我这心里也很是无奈。
姐才抓过来的人就这么让他给放了。
要不要如此随意?
只一念后,我却又不禁勾唇轻笑。
恩。
白江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倒是叫我记起从前同他一起出任务的日子来了。那时候,俩人也没少乱来,故而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我反是见怪不怪了。
管他的,干架而已嘛,随便来喽。
而此举于我和小白而言,不过是随心的瞎闹,可对金不易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好歹也是一个混了二十多年的好汉,今日怎么就不得劲儿的,像是被人玩儿在鼓掌之中了呢。
这么大的心理落差,该如何接受。
又让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小弟怎么看待他。
当金不易整个人朝着坑洼的地上跌去,且封着身体几处的压制也瞬时卸了去的时候,他并没让田七搭个手给接上一把,而是靠着自个儿,旋着身稳在了地上。
所幸是没有背气得脚滑一摔,再落个狼狈之态,但那身为堂堂总镖头的威严,片刻前,已然碎了个稀里哗啦。
他试图将方才的难堪从脑海里赶出去。
怎么也不愿再想起。
咬住牙狠攥起硬邦邦的拳头,金不易只想粗着嗓呛话,这骂上几句,哪怕是能挽回一点儿的气势也好。而其身后的少镖师们,偏是瞧不出其眼色,皆是突地凑前打断道:“镖头,刚刚那,那——您还好吧?”
好个屁!
这不问还好,一问,金不易的怒火不由烧得比岩浆还要滚烫。
“一个二个的,都奶奶的愣着干啥,亮青子,给我上!”他率先拔刀,挥起就是一嗓子。暂不提护镖,这先将来人给剐个千刀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儿。
不得不说。
金不易此时的心思其实同白江的差不多,后者也不管劫镖,直接干上一架泄泄气才是真。
紧随而起的出刃之音,这回响得甚是利落。
小白亮着眼顿时兴奋,气场一个大开,已经往人那方耿直地冲了过去。
突然无事的我,虽也记着被调戏的帐,但这个时候,并不打算去抢了小白的乐头。
说到底,我还是来凑热闹捡便宜的。踱到路边儿遮着阴凉的草地上,分外干脆地坐下,我支着头懒散地看着。
只见眼前那飞沙起尘间,刀光道道,剑影重重。唉,白江这场架干起来也是挺累的,倒不是因为对方厉害,而是由着他没打算取人性命,这砸个拳,踹个脚,连甩去的剑都是判着轻重,没有下死手的。
还真是实实在在来干架的。
而玉隆镖局二十来号人尽盯着小白一人怼,结果实力至上,惨遭暴走白反怼了个呜呼哎哟。
啧。
那几个少镖师也真是够菜的。
才被踹了几脚啊,就歇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等撑到后头,也就剩金不易和田七在相抗了。前者大概是醒了几分酒,心里且忿忿,那凌厉的出招倒是多了些看头。
一挑二。
白江忽左忽右,一手阎魔剑使得极其漂亮,但这对上的毕竟都是老手,遭两人夹攻,偶或,仍是会有顾不上的间隙。
这不。
后腰就让田七抓着漏处给抽了一记。
“要搭手不?”叼着根青草站起,我扣着帽顶询了句。
三人打得正酣,除了小白,旁俩人听我出声都不禁愣了一下,对啊,这还有个厉害的主没出手呢。
白江则趁着人发愣的短短一瞬,拳脚急速追上,直将俩人都给打退了好几步。
然后才得了空,固执地守着自个儿的主场:“不要!”
果然么。
哦着声复又坐回去。
见那地上的小伙计有想挣扎着起来使个坏的,我随手一颗石子,就瞄了过去。
这没完没了的。
多少还是帮点杂忙吧。
如此,我还能跟某妖孽讨个人情还一还,嘿,宰顿美酒佳肴应该是够了。
……
或许是替我出气,金不易被小白先行打趴下了,雪上加霜般的威严尽失。那身上划着不少偏深的血口,牙也被打落了好几颗,瞧着就怪疼的。
但也确实解气。
白江似是浑够了,他一面挡着田七的进攻,一面撤去戾气跟人有板有眼地讲:“朋友,这趟镖你护不住的。”
只要是白佑义的。
他抢定了。
不带丝毫商量。
田七的攻势不减,只冷着声回了他四个字:“镖在人在。”
丟镖。
除非他死。
狠着劲儿使出一招一式,田七拼了命,而我与小白素来最不想对上的,便是这类人。
他们有所信念,并为此坚守到死。
委实令人心生敬佩。
可人各有所持。
这份敬佩,还不至于了结当下的冲突,而有如此一场不可避免,怪只怪,这趟镖的委托人是白佑义。
最终。
田七还是不敌白江的阎魔剑。
他倒下了,却又紧接着,硬撑着气坐了起来,那双眼黑得不见底,他看着倒地的一众人,突然绝望地重复道:“镖在,人在。”
尽心尽力了多年,田七从没丢过镖,可这一次,却让人这么轻易地给摘了,如此打击,几乎灭顶。而他也该认清,玉隆镖局到底不似从前了,而自己,也再守不住恩人的家业了。
章家的破败,亦是他的无颜。
亮光起,刀口已抵上脖颈。
白江低头缓着气,没有察觉出某人的异常,我却是将田七的动作看了个透,连着那一声镖在人在,也都清晰地入了耳。
霎那间,飞掷而去的一颗石子砸在了人握着刀柄的手上,忽生的酥麻迫使田七丢了寻死的冷兵。
我快着步子朝他走了过去。
直到人跟前。
“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拗的镖头。”我摇着头道。
田七知道是我拦了他,只死气沉沉地应:“我只是个镖师。”不是什么镖头。
啧。
确实拗啊。
无话着低眼撇下,一脚踢在他身侧,那兵刃直接让我踹飞了老远。田七不解地盯着我,道:“镖都归你们了,还想怎样。”
连死都不让人死了吗。
白江转着手腕,旁观着。
“嘿,镖头,你这人我看着顺眼,若是让我劫个镖就自尽而死了,实在太可惜。”我撩着裙摆蹲下,平视回去,“嗯,你们行当也不止镖在人在一个规矩吧”
☆、第240章 收工走人
不止一个规矩,那又怎样。
田七并不能懂我这话的意思,说什么瞧他顺眼,又讲什么死了可惜,此时提及这么些个莫名其妙,意义何在呢。
“镖头。”无视其困惑脸,我接着开了口。
他下意识皱眉,只这次,却是懒得驳斥我的称呼了。
而在我唤出声的下一刻,帷帽前头的纱帘便叫轻抬起的手指,给稍稍地拉开了些许。一张美人面,就这样无所遮掩地落在了田七的眼底。
转瞬升起的惊艳。
不明所以的迟钝。
这算是——什么意思。
搁旁边儿站着的白江,见我此举,一个急促的音跟着就蹿了出来。干啥呢,这怎么就把自己给暴露上了。
人红是非多。
也别整得太过随意了吧。
……
怎会不懂小白的担忧,而正因为同他有着一样的顾忌,我才会一早就戴上这么一顶帷帽,不大光明地遮了脸。
可是现在。
我就想让眼前这个镖头认清我的模样。
也拿捏好了角度,只让他一人得见。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田七飘在云里雾里,心里头兜兜转转,还是那一句,这算是什么意思。
暂时无视掉小白无谓的阻拦,我坦坦荡荡地看着田七,唇角,且带起自信的笑意:“你可记牢了,劫了这趟镖的,是我一枝玫。”
“你输得磊落,倒是别孬,这晓得了我是谁,该是要留着命,天涯海角地寻我讨镖才是呐。”
……
田七蓦然一怔。
堵在脑子里的那团团茫然顿时散了个干净。
的确。
除了镖在人在,这寻人讨镖亦是一条规矩。如今眼前人都将底细往明面儿上丢了,若是自己还一味的寻死,那便不是谢罪,而是避责了。
等等——
思绪停滞了一刹,田七又觉奇怪地想了想方才那番话。
她刚刚说自己是谁,一枝玫?
可是指那江湖榜上霸着头名的一枝玫?
直觉使然,田七暗自苦笑,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而出了这么个身份,也算是栽了个明白,更是不得不服。岂料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女,竟是这般年轻的娇艳姑娘。
着实让人感慨。
可眼下,并非什么感慨之际。
……
田七算是明白了我为何要止下他抹喉的举动,却更加不解我这突来的多此一举,故而生问:“你明明可以抢了镖一走了之,何以——”
何以偏偏要留给他可觅的踪迹。
是羞辱吗。
犹豫着,这话他没能问全,我却是听出了大概。挪开手,纱帘复又落下,一张脸再也不见。
但声音仍是无所阻隔地,慢慢悠悠地穿了出去。
“不是说了么。”撑着膝盖站起,脚下有些发麻,扭着脚踝俯视着人,日光让我挡下一片阴影,罩在了他的身上,“你这人我瞧着顺眼,江湖义气,还是可以跟你讲一点的。”
复杂的视线掠过来。
田七想。
倒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可若是真讲什么江湖义气,干脆就不劫镖了怎么样。
莫名读懂了他的眼神,我环着胸,扬着下巴接着道:“但如你所见,我到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所以,镖头你可别得寸进尺呐。”
尾音落,田七终是没了话。
虽然还是不想面对,但当下,便已是定局了。
该恨。
还是该谢。
他突然掂量不出来,只知道,即便自己斗不过一枝玫,这趟镖,日后都是一定要讨还回来的,哪怕至死,方休。
……
金不易被小白踹飞在较远的地面儿上,半晕半醒,于这方的一切,连半点都没听着。他也清楚此时回天乏力,但那心里却还抱着几分侥幸。
这来劫镖的也就俩人。
可镖物却有足足二十来个笨重的大箱。
怎么想,都搬不走全部的吧,而这多少留点儿,总好过被人剐了个溜儿净啊。
他倒还琢磨了,若是人打算使唤他们当搬运工呢,也不差,这可正好给了他们再抢回去的机会。
左右都不是死路。
说到底,金不易的自大,使得他全将过错归结到了误事儿的酒上,而不曾觉得是自个儿实力不及。
可惜了。
他确是想得美好,但现实,只会接二连三的,打击得他不想做人。
……
一切肃清,想干架的小白也已过了劲儿,我朝着他丢去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曲指抵上唇缝,便吹出了一声清亮的哨音。
紧随着入耳的,则是树叶的沙沙作响。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林子里,稍显紧密地掠出了十来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
那都是这回被我顺带着捎上的,帮里的兄弟。
拦路的荆棘条是他们整来的。
见目标来了,把本来打着瞌睡的我给推出林子的,也是他们这群兔崽子。
念起这一茬儿。
我盯着人的眼神可就不大友好了。
这些个家伙倒是知趣,一个个的,全都聚在小白那头儿,且老老实实的,就等我接着发话。
田七看着这一幕,不由扶额,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止俩人,现在这别说吱个声了,他连呼吸都想打住了。
而相隔了一截距离的另一人,以及倒在地上的一干人。
除了目瞪口呆。
再做不出旁的表情来。
所以刚刚,这些人就插着手,蹲在林子里看热闹吗?金不易撑起上半身,才打量了几下,就止不住的眼前发黑,给刺激地晕了过去。
这打击。
也是非常的猝不及防了。
……
命人腾出一架马车留下,且将其上载着的三个木箱分到旁的车上,我粗略地扫过四下,然后在对上田七时,微微颔首。
镖头。
记得好好活着来讨镖啊。
我等着。
……
收工走人。
不再管身后的那一片狼狈,我攀在某个箱子上,想想方才验过的好东西,只觉收获颇丰,这乐呵得,直让旁边那小兄弟都发寒了:“长老,求你别再笑了,我怕。”
啧。
笑一下而已嘛,怕个毛哟。
往人脑袋上敲了一记,我绷住脸道:“少废话,好好驾你的车。”
话刚落。
紧接着又是一句:“走快点儿啊。”这捡来的大便宜,我可得回去跟言大夫好好地炫耀一番。
☆、第241章 他败家,我持家
得了这么一大笔的财宝,自然不能招摇过市地给搬进仁王府去。
好在我作为长老,在帮里的大宅里,怎么也是分有敞亮居所的。于是这些东西,都自地道运进了我私人的小库房。
随着一路的臭小子们放下箱子还不肯走,非是要跟我讨什么搬运费去吃酒。
得。
那田七都还没寻过来讨镖呢,眼前这些个精明的就先跟我打起小算盘了。而这点花费,本长老还是出得起的,总不能显得太过小气。
只这抬手往衣兜里摸索了几番,却是仅掏出来十几个铜板,囊中实在羞涩。
本是该揣着钱袋子的。
可今个儿又不是出门瞎逛的,故而,这厚实的银两吧,压根儿就没带在身上。
握着小堆铜板,已然伸出去的手有些不好再收回,且示意人先勉强地分一分,我是想着,等他们接下了这一丁半点儿,然后我再去随便撬个劫来的箱子,大方地散个小财。
奈何话没说清楚。
人以为我便要这么简单地将他们给打发了。
这一个个瞅着我摊在掌心的寒酸,起哄声不约而同地歇了下去。就这么几文,吃酒是没盼头了,但面前人所爱的糖葫芦,倒是可以整个几串。
可他们又不好那口儿,就这小钱儿,接不接都没差的呢。
微妙的氛围中,之前还跟我说着怕的某男,没忍住地吐了槽:“长老,你也太抠了吧。”
……
不是。
我这还打算开个宝箱给他们分呐,怎么就说我抠门了,果断是误会本长老了吧。
叹着气,正要解释几句,偏又被小白适时打断。这小子条理分明地指出,无论是我,还是那些个小子,都是被他请来帮忙的。
所以——
“喝什么玩什么,全记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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