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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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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听后当真是喜出望外,“沂源府。”顿了下又补充道,“中定镖局。”
  沂源府大得很,若是不说详细点,估计人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
  “中定镖局?”杜掌柜露出今日头一个诧异的表情,又多打量了她几眼,“倒是也听闻它的大名,不知姑娘什么人在里头?”
  “舍弟不才,承蒙总镖头看得起,在那里讨口饭吃罢了。”胭脂谦虚道。
  “那也罢了,”杜掌柜心中飞快盘算一回,“沂源府乃北方第二大府,十分繁华,往返也不过两个月罢了。本店虽没在那里开分号,可也时常去采购些香料,或是一月一回,或是三两月一回,总不至于中断,若是江姑娘不嫌弃,届时自有人上门取货。”
  沂源府地处西北交界,有许多西域商人在此汇聚,其中尤以香料、皮子和奶制品等关外特色闻名,杜掌柜下头几个作坊也是要经常去那里进货的,这可不就是老天白给的大便宜?
  他是识货的人,眼光又长远,自然知道油胭脂的优越性。之前众多同行百般折腾都不得其法,如今好容易有人主动送上门,他若是不抓住,岂不是天下头一号大傻瓜?
  “江姑娘,你给的价格虽然有些过高,老朽倒也能应了,”杜掌柜忽然道,“只是,有个条件。”
  果然是没有白给的好处,这杜掌柜精于世故,可一不还价,又一力承担了交接货物的事宜,胭脂早就该料到还有后招。
  “什么条件?”
  “老朽愿意出纹银五百两,买了姑娘这做油胭脂的法子。”
  五百两?!
  不光胭脂,就是一直不动声色的伙计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可是整整五百两!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额财富!
  如今她一罐胭脂顶了天也就是挣几十个钱,平均一天也不过几罐而已,五百两……够她不吃不喝攒好几年的了!
  不得不说,胭脂有一瞬间的心动,不过马上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杜掌柜,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法子我是不会透露的。”
  听了她的话,杜掌柜的并未失望,反而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来。他是个有韧劲儿的,一击不中又马上换了目标,“不若姑娘与老朽签个合同,老朽可以给到一百六十文,不过从今往后,江姑娘做的油胭脂,只能卖与我一家。”
  胭脂就笑了,“杜掌柜果然精细,不过眼下我倒是没这样的打算。今儿我也只是想把东西卖出去,腾出手来,若您是在觉得一百五十文高了,也不必勉强,我另换一家也就是了。”
  说到底,做出来的成品并不值什么,关键还是那制作的法子,便如同会下蛋的金鸡!她哪里会傻到那样!
  即便她自己做起来慢的很,可等回头稍微攒点钱,她完全可以买几个下人签死契,叫他们分工协作,假以时日,又何愁赚不到五百两?


第20章 
  胭脂态度十分坚决的拒绝了杜掌柜连续的提议,后者见她不是好糊弄的,也就收了轻视之心,还是以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收了全部三十罐。
  “姑娘,”眼睁睁看着好容易盼了多年的东西从眼前溜走实在令人心疼,杜掌柜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巴巴儿送到门口,搓着手说:“你虽背靠中定镖局,不过到底对沂源府人生地不熟,在这一行也没个熟人,若是一时半会儿出的油胭脂没有下家,可否,可否?”
  胭脂不是蠢人,闻弦知意,又对这位杜掌柜的韧劲儿十分敬佩,当即笑起来,“杜掌柜不必多言,你的意思我尽知道了。不过正如您所言,我才刚去,少不得忙乱些时日,也不一定得空做哩。这么着,若是回头真腾出手来了,做得多了,少不得还要麻烦杜掌柜,靠您老的脸面多卖些个呢。”
  “使得使得!”见她如此玲珑剔透,杜掌柜登时笑开了花,“姑娘若是有信儿了,大可去沂源府城内西南口的张老三香料铺子里捎话,本店往往每月初一都会去进货,定然耽搁不了!”
  胭脂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
  随着离故乡越来越远,她听见的看见的越来越多,野心好像也越来越大,本就深深扎根的赚钱的念头更是迅速萌生,疯狂蔓延。
  虽然照样是读书人最为尊贵,可朝廷并不如何歧视买卖人,商贾的后代照样可以科举考试、为官做宰,除了真正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没人会瞧不起你。
  她想赚钱,想赚很多很多钱,想让自己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沂源府虽好,可终究有限,既然现在能提前打开一条路子,她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于是宾主尽欢。
  杜掌柜欢欢喜喜的替胭脂称了三两银子,另有九百文零散铜板,连她带来的包袱皮也都小心叠整齐了。
  之前胭脂买厣片、各色香料、蜂蜜、蜂蜡并瓶瓶罐罐等物,统共也不过花了三两多银子,如今除了香料之外,那些东西都还剩下一半有余,做好的香油更是还剩七成,可知其暴利。
  胭脂道了谢,又问哪里能买香料。
  从夏霖府去沂源府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她总不好闲着。
  杜掌柜的就说:“姑娘也是内行,我也就不说客气话了,其实本地香料并不很好,若是姑娘等得,还是沂源府那头最佳。”
  沂源府商业繁茂,汇聚天下南北奇珍,凡世间有的几乎都能找到,夏霖府最盛产棉布和几类杂粮,至于香料么,大部分还是从北边的沂源府和西南的榜天府进的。
  胭脂摇摇头,“哪里等得及,只好先买些应急。”
  “既如此,”杜掌柜早已认定这是个外柔内刚、野心勃勃的女子,竭力想同她打好关系,略一沉吟便道:“若是姑娘要的不多,不如老朽从店里匀些出来,姑娘略给几个车马费也就是了。一来品质有保障,二来也省的到处乱跑,费时费力了。”
  胭脂一听,喜出望外,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如何使得?”
  人家好容易千里迢迢运回来的,自己却在这里捡个大便宜?不妥不妥。
  “这又何妨?”杜掌柜却已经下了决心,当即报出一串常用香料名称,打发伙计去取,又问她还有没有遗漏的。
  事已至此,真真儿的盛情难却,胭脂也不好过分推辞,想了一回,略增减几样,只要了外头难找的,这才罢了。
  杜掌柜是个好琢磨的,难得没有什么坏心眼,顺着胭脂报的名儿想了许久,就觉得跟自己迄今为止知道的法子都不同,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既羡慕又遗憾。
  羡慕的是,这姑娘年纪轻轻竟就不知怎的得了这外头早已失传的方子;遗憾的却是,这方子不属于自己。
  胭脂正同杜掌柜再三道谢,外面胭虎和赵恒就找了过来。
  她顺势告辞,又没什么负担的将包袱交到弟弟伸出来的手上,笑着问道:“大哥,你们怎的来了?”
  赵恒指了指天,“有些擦黑了,虎子不大放心你。事情都办完了?”
  胭脂道谢,“倒是又麻烦大哥了。”
  胭虎就插嘴说:“我本想自己来的,可大哥说我人生地不熟,怕我走丢了。”
  赵恒也不过多解释,只道:“瞧妹子神清气爽,可是事情都办妥了?”
  “不错,”胭脂笑笑,忽然带了点俏皮的说:“这几日吃诸位大哥照顾颇多,无以为报,难得今儿歇下,我去买两坛好酒聊表心意。”
  且不说赵恒帮自己虎口脱险是何等大恩,就是这近一个月来,徐峰他们也没少帮忙,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
  赵恒知道她办事讲究,倒也不推辞,“既如此,是我们有口福了,我替兄弟们谢过妹子。”
  就连胭虎也在旁边眼巴巴瞧着,谁知自家姐姐好像算准了似的回过头来,“你年纪还小,不许吃!”
  胭虎一听就垮了脸,“姐,我不小了!都能跟大哥出来闯荡江湖了!”
  胭脂捂嘴笑,抬脚就往方才跟杜掌柜打听的一家书肆走去,“才出家门,算什么闯荡江湖?说这话也不怕臊得慌。”
  “姐,姐姐,好姐姐!你就让我吃一回吧,就一杯!”
  赵恒笑着看他们姐弟闹了一阵,这才出声打圆场。
  “妹子,虎子也算个半大男人了,如今又出门,我和二哥在旁边看着,即便稍微沾些也不妨事。”
  “就是就是,你听,大哥都这么说了!”胭虎如同得了天籁,喜得见牙不见眼,“他的话再错不了的!好姐姐,亲姐姐,你就让我吃一口吧!”
  不管是小时候听过的话本子,还是在青山镇过活那段时日,胭虎脑中早已深深种下一个念想:
  是男人就要吃最烈的酒!
  尤其如今他也跟着大哥出来闯荡,既然是江湖人,怎能不碰酒呢?
  之前徐二哥都说过了,他像自己这么小的时候早就练就了千杯不倒的好酒量,偏偏自己竟然连酒是什么味儿的都不知道,当真丢人。
  胭脂就有些犹豫。
  见她还不松口,胭虎又去拽赵恒的胳膊,“大哥,大哥,你再帮我说合说合,我姐还是听你的的。”
  “这可是没道理的话,”赵恒失笑,先飞快的瞧了胭脂一眼,见她并未生气,这才继续道:“我不过是你结义大哥,妹子才是你嫡亲姐姐,常言道,长姐如母,你自然是该听她的。若是她不依,我也是没法子的。”
  话未说完,胭虎就蔫儿了,好似一只被抢了肉骨头的大狗,垂头丧气。
  赵恒忍笑,又看了看胭脂,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尚显稚嫩的肩膀,“罢了,你姐姐总不会害你,且等几年吧。”
  “罢了罢了,”胭脂哭笑不得道:“大哥你莫要同他一唱一和的,反倒越发勾着他了。”
  赵恒一挑眉,抱着胳膊不言语,一副与我无关,妹子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的模样。
  见胭虎依旧满脸渴望,胭脂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狠命往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没吃过,只许一杯,再不能多了!”
  好容易捞着点儿鲜活气儿,且由他去吧。左右几位大哥都在,能出什么茬子?
  胭虎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小没良心的,”胭脂笑骂道,“合着给你酒吃就是好姐姐,若是一味压着不给,回头指不定就成了什么夜叉呢!”
  三人说说笑笑,先去书肆买了一刀纸,又转头去布庄花二百钱买了本地最负盛名的精棉布和几色棉线,这才去酒肆买酒。
  到底是地方特产,胭脂虽然对女红不甚精通,可也能摸出这夏霖府本地产的精棉布果然远较其他产地的厚实精密、柔和细腻,且价格也并不贵。
  既然喊赵恒和徐峰两人一声兄长,自己总不能白当了这个妹子。眼见天气渐寒,也该加衣裳了,她就想着给这两人连同自己姐弟做一身棉服。两匹青色的,一匹白色的,一匹黑色,外加一匹淡樱色也就够了。
  酒肆倒是头一回来,听小二报了一回名目就头昏眼花的,胭脂只好问赵恒的意见,买了两坛玉贝春,额外还有半个煮得稀烂的猪头、一条红焖羊腿、一条大鲜鱼、两只肥鸡和几样时鲜菜蔬,这么多吃喝东西下来也不过花了一贯来钱,还不到一两银子呢。


第21章 
  一行人在夏霖府停了两日,该采办的都采办了,第三日一大早就重新上路。
  因再往北就没有可供大船通行的成规模的大河,众人便将两条船换成四辆马车,改走陆路。
  大约是夏霖府与沂源府常年互通有无,又都是大庆朝排的上号的大府城,官府也颇重视,中间供寻常百姓行走的普通道路也修理的十分开阔平整。每每约莫半日路程还会有附近村民开办的客栈、茶棚等,起居歇息都很便利。
  更有心思活泛的百姓挑了自家菜园子里出产的新鲜果菜,乃至各色鸡鸭鱼肉,沿途贩卖,又是额外的进项,日子倒也不难过。
  坐车不比坐船,又不能随意走动,时间久了,胭脂就觉得自己两条腿都麻了,屁股也痛得很,又不好说,只是每次停下歇息的时候就尽力活动,好纾解一二。
  赵恒见了,记在心里,下回停靠的时候就打发人买了一块软垫回来,胭脂不免十分感激。
  “老坐在车里倒闷得慌,”赵恒并不往心里去,笑了笑说,“这几日风尚且不硬,妹子可坐在外头,也透透气。”
  “姐,”胭虎打马赶上来,怂恿道,“姐,都出来了,你也松快一回。要不这么着,回头我教你骑马!又有趣,又便宜,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也出得门。”
  话音刚落,后头一众光棍儿就都嚷嚷起来,争得面红耳赤的:
  “是极是极,江姑娘,学骑马吧!俺们教你!”
  “长路漫漫,烦得很哩,学吧!”
  “我教我教,镖局上下除了大当家,就是我的骑术最好!”
  “呸,都闭上嘴巴,人家有正经亲弟弟,哪里要你们来聒噪?再满嘴胡吣,当心老子拿刀给你们瘙痒!”
  徐峰凶神恶煞的骂了一会,又举着刀朝空中抖了几下,一群人就都嘻嘻哈哈的停住了。
  胭脂知道他们并无恶意,也跟着痛痛快快笑了一场,略一思索,点点头,“也罢,虎子,回头你教教我,眼下赶路就算了。”
  天气越来越冷,镖局众人都不觉加快了脚程,她自然是不好因为自己的缘故耽搁大家的。
  赶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又累又闷,赵恒等人更因为押镖而需要时时警醒,夜里轮流安排人看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的。
  胭脂光看着就觉辛苦,也尽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大家减轻负担。
  于是白日她就窝在车内摆弄些脂粉、绣帕,饭点也帮忙捡柴生火做饭。车队中谁有衣裳破损的,也都一应拿来缝补,虽手艺不精,到底应急,众人待她越发敬重起来。
  两座府城中间路途遥远,不乏荒凉之地,难免有些宵小想捡便宜。
  打从出了青山镇的城门,赵恒就命人打起“中定镖局”的大旗,如今彻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更兼他们一行人强马健、气势逼人,颇有震慑之力,等闲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日意外下了点薄雨,地面湿滑泥泞,更兼天色已暗,赵恒命人就地扎营,车马箱笼都用了几层油布扎好。正忙活着,两边枯树林子里就窜出来一伙衣衫褴褛的匪盗,一个个手持利刃目露凶光,视线落到车上的箱笼时,瞬间流露出贪婪的光。
  胭脂正在车里收拾东西,准备像往常一样下车帮大家伙做饭,刚起身就听外头不对,胭虎更隔着窗子叫她不许出来,更不许伸头看。
  “怎么了?!”
  奇怪的氛围迅速蔓延开来,她忽然也跟着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
  “没事儿,”胭虎安慰道,“遇上几个见钱眼开的,姐你别动,更别出来,待我同诸位哥哥料理了他们!”
  说完,就听他已经低喝着窜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着的拼杀之声。
  胭脂低低的啊了声,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她心里七上八下,是很想看看的,但同时也明白得很,这个当头自己出去只是添乱……
  碰撞声,惨叫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还有可疑的液体喷溅声……
  胭脂两只手死死扣住掌心,指甲刺破了皮肉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慢慢低下去,她竖着耳朵停了一阵,终究是忍不住挑起一点车帘缝隙往外看去。
  只这一眼,她就瞪圆了眼睛,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好多血!
  空气中混杂着雨水落入地面后特有的土腥气,地上还有散落的兵器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不断渗出暗红的水,丝丝缕缕的。
  赵恒正指挥人打扫,觉察到她视线后猛地回头,一双眼睛里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煞气,视线穿透重重阻隔笔直的钉在胭脂脸上。
  胭脂啊了一声,猛地放下帘子,跌坐回去,嗡嗡作响的脑袋里满是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久久挥之不去。
  发现是她之后,赵恒也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收敛杀气,却见眼前只剩下落下来不住晃动的布帘。
  到了吃饭的时候,徐峰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磨磨蹭蹭挪去胭虎身边,借着大海碗挡着脸,小声嘀咕道:“哎哎,虎子,你觉不觉得,你姐有点儿不对劲儿?是不是吓着了?脸色不大好。”
  “我问过了,”胭虎挠了挠头,“她说没事。”
  顿了下又有点不确定的说:“我姐其实胆子大得很,不过到底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可她死活不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说不是呢,”徐峰挺理解的点点头,“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就是咱们四当家小娇娇,打小跟着父亲在兵营里混,头一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不也恶心的几顿饭吃不下么。”
  胭虎又往前瞅了两眼,“二哥,我咋觉得,大哥好像也有点儿不对劲呢?”
  大当家?
  徐峰本能的停住扒饭的动作,下意识往赵恒所在方向看去,见他果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就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瞅,然后就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片刻之后就嘿嘿笑起来。
  “二哥笑什么?”胭虎不解道。
  “去去去,小屁孩儿家家的,说了你也不懂。”徐峰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意味深长道。
  赵恒心里确实有点不得劲,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分明这样的事情不过家常便饭的,就是更惨烈更残酷的战斗也不是没有过,可偏偏从没像这次这样放不下。
  他不是觉得反击盗匪有什么问题,而是……
  想到这里,赵恒忍不住又往那片随风晃动的窗帘扫了眼。
  他脑袋里混混沌沌的,胭脂也不舒坦,颇有些百感交集。
  在这之前,她也是知道走镖、混江湖这些事的,可她只是觉得挺威风,有时候甚至还会像其他人一样产生向往,觉得那些人仿佛跟自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那样洒脱,那样无拘无束。
  她也是知道危险的,可却不曾想过,当这血淋淋一幕扎扎实实展现在眼前时,会是这样真实而残酷。
  赵大哥他们,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么想着,她就顺手挑了下窗帘,谁知正对上外头一双深邃的眼睛。
  两人都是一愣,稍后回过神来之后,赵恒本能的想要避开,可下一刻就见胭脂忽然冲自己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辛苦”。
  辛苦?
  赵恒微怔,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底又不可抑制的涌起一点窃喜:
  她并不厌恶或是畏惧自己?!
  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自动反应,施施然打马上前,“江姑娘。”
  他突然就不大想叫妹子了。
  “赵大哥。”胭脂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又问道:“兄弟们没事吧?”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赵恒能嗅到对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看清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顿时浑身轻快起来,“无碍,几个毛贼而已。”
  顿了下,他又歉然道:“昨日,我并非”
  胭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在意,“大哥不必多心,我虽非江湖儿女那般洒脱,却也不是会被轻易吓到的。”
  “你不害怕?”赵恒追问道,并且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怕是有一点的,”胭脂老老实实地说,“可是,难道虎要吃人,人就得老老实实挨着,还不许反抗了么?”
  “但那些都是人。”赵恒追问道,颇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可是大部分时候,人之恶,更甚于野兽。”胭脂幽幽道,眼神就有些复杂。
  见她被勾起伤心事,已经得到期望中答案的赵恒也就不再多言,静静傍在马车外走行走。
  不知什么时候,徐峰一扭头,就看见自家大当家的竟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跟江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不算太热闹,可绝对融洽,哪儿还有之前尴尬僵持的模样?
  啧啧。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月,转眼已是十一月,胭脂走时带的香油只剩一个瓶底,各色香料、帕子布也都用完了,唯独银子从不到五两变为十七两,小有收获,她的底气也更足了。
  这日寒风呼啸,吹得路边枯树吱嘎噶的响,天阴霾霾的,邻近晌午还像是没亮似的,瞧这有些吓人。
  胭脂打起车帘看了一眼,就觉得面上肌肤被这罡风吹得刀割似的疼。
  旁边的胭虎听见动静,忙拉住马儿,放慢速度,凑过去道:“姐,冷得很了,你别露头,当心着凉。”
  胭脂嗯了声,又看了一回天,难言担忧,“瞧着天色不大好。”
  “嗯,”胭虎点头,既惊骇又兴奋,“我长了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大哥说可能会下雪,车队要加快些,说不得入夜关城门之前就能到了!”
  冬日赶路最怕遇到风雪天,提不上速度来不说,车队在外面还有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故,故而赵恒决定加紧赶路。
  天色重新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府城,上头明晃晃挂着“沂源府”三个石刻大字,而天上也开始飘雪,不是南方那种细细碎碎的雪沫,而是大朵大朵的,棉花一样的雪片。
  “姐,姐,好大的雪!”胭虎从未见过这般大雪,不由得惊喜交加,大声叫着让胭脂也来看。
  胭脂闻言打起车帘,顿觉一股冰凉冷气扑面而来,好似将连日来的憋闷都驱走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深深吸了口气,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透彻起来,不由得欣喜起来,“真美啊。”
  寒风呼啸,雪花遍地,半空中还有未来得及落下的鹅毛雪片纷纷扬扬,远远望去天地融为一色,说不出的壮丽。
  “冷得很,别冻着了。”赵恒前后看了一回,又额外嘱咐了句。
  “多谢大哥,我省的。”胭脂笑道,又裹紧了半路上买的皮裘。
  她看雪,殊不知更有人在看她。
  但见一片白雪茫茫之中,忽然现出来一个仙女,艳丽却不轻浮,眉宇间自有一股正气,叫人只敢远观,并不敢近前唐突。
  前去打听消息的伙计已经回来,口齿清楚的讲给赵恒听,“临近年关,好些人都回家过年,买卖人也急着抓紧时机多赚几笔,车马格外多些,上头查的又严,守门的张头儿不敢徇私,只说叫咱们去西侧门,那边人少些。”
  赵恒看了眼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点点头,大手一挥,“去西侧门!”
  因大庆朝本身就有些人口分布不均,东多西少,众人绕去了西侧门一看,队伍果然短了将近一半,只排了约莫一刻钟就到了。
  今日车马本就多,城中各处也要戒严,一众负责守卫的厢军和巡街衙役肩头的担子何止加重数倍?连轮换取暖都不能够了。底层士兵俸禄少,上头发下来的衣裳也不大保暖,往城门口一站就被吹透了,好些守门将士的手脚都冻得青紫。
  胭脂不由暗叹,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
  有几个士兵,瞧着就跟胭虎差不多年纪。还是孩子呢。
  就见赵恒已经跟徐峰耳语几句,伸手掏了一个钱袋出来,不着痕迹的塞到守门将士手中,“天气寒冷,大家伙辛苦了,且弄些个热茶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那人原先还不肯要,赵恒却坚持道:“我也曾带过兵,知道里头诸多不易,算是旧日同僚一点心意吧,还望不要推辞了。”
  几句话说的对方心里直发酸,当即抱了抱拳,“既如此,我等就受了这份情,今日要执勤不便多言,来日必要好好说说话。”
  赵恒回了一礼,点点头,“恭候大驾。”
  胭脂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觉得相处的越多,就越觉得赵恒这人远非寻常江湖人那么简单,身上似乎颇多秘密。
  沂源府地处开阔的平原,交通便利,乃是正南正北四四方方的格局。
  府城采用内外两层城墙防御,均设马面,中有夹道,平时屯驻兵马防卫。四面墙体上各有一大两小共计十二座城门,平日无大事要事大门锁闭,仅开两侧左右两侧小门供百姓出入。而便是这小门也十分恢弘壮阔,拱形结构修理的整整齐齐,仰头看去只恨不得脖子都酸了。
  城内一色青石砖铺地,四条宽十丈的主干道纵横交错,从北到南、从西往东分别命名为玄武、朱雀、白虎、青龙,每日往来车马人流不可计数。
  胭脂一行人,便是自南面的朱雀小门进的城,沿西边白虎大道走了半晌,这才在城西北方拐上玄武路,又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分,抬头就能看见右手边一座朴素又气派的大宅子。
  宅子门口分左右各立着一座石狮子,黑色的双扇大门上头挂着一块涂了桐油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中定镖局”四个大字。除此之外并无多余装饰,可就是有种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


第22章 
  一出去几个月,当真是思乡心切,如今眼见着家近在咫尺,徐峰迫不及待的跳下马,亲自过去拍门,“老徐头儿,我们回来啦!”
  他的声音洪亮,外面呼啸的风雪声也挡不住,恨不得直接传遍三进院落。里头守门的人一听,先是一怔,继而狂喜,都忙不迭的往外。
  不多时,两扇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左右打开,露出来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须发花白的老头儿。他先探出脑袋瞧了瞧,就见徐峰风尘仆仆,这才结结实实的欢喜起来,然后扭头冲里头喊,“大当家二当家回来了!回来啦!”
  几个精壮的小伙计也都窜出来,齐刷刷问了好后十分熟练地牵马、卸车,眼见这都是做惯了的。
  赵恒和徐峰先跟他问了几声好,就听镖局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就冲出来一个蜂腰猿臂的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身量高挑匀称,生的浓眉大眼,将全部头发都用银色皮毛高高吊了个马尾巴,一派英气,手里还提着一杆长/枪,说不出的飒爽英姿。
  “大哥,二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呦,这不是咱们四大家么?”徐峰哈哈大笑,“几个月不见,越发威武不凡了。”
  “那是,”卢娇十分得意的挺了挺胸膛,又迫不及待的说,“二哥,赶明儿咱们打一场,你瞧瞧我长进了没。”
  “可了不得,一家来就挨打,”徐峰夸张的摆了摆手,又问慢一步过来的卢雄,“我们不在家,辛苦了你吧?”
  卢家姐弟今年也不过十七,脸上稚气未脱,只是卢雄长得虽然文静,可一派老成,倒也勉强能将脸上的一点婴儿肥压下去。
  就见他先瞧了瞧胞妹,表情就变得十分复杂,显然是回想起了点不太美妙的记忆,“还好。”
  卢娇是个争强斗勇的性子,十分不服输,酷爱比武。赵恒功夫太好,且在许多人眼里不怒自威,她自知打不过,平日里也不大挑衅。
  三当家郭赛同她势如水火,一旦动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莫说他们两个愿不愿意打,镖局其他人也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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