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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完美典藏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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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的?你是不是得罪了西瞻人,他们不要你了?!朕还想着有翁婿之情,能从振业王那里借兵,谁知道你竟然回来了。你这个不孝女,把朕最后的希望也断送了!你把祖宗的江山也断送了!你回去,赶快回西瞻去啊!呜呜,现在怎么办?天哪,朕该怎么办?”他全不顾形象,哭得涕泪交流。
青瞳只觉得心又冷又沉,就像被装进去一块井水里冰着的大石头,带着她的心境直沉到黑不见底的深井里。对父皇,虽然青瞳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也不应该这样没有骨气!
她的手臂上一下接一下,被景帝用力地推,耳边还不停传来景帝呼天抢地的哭叫:“你回去,回西瞻去啊!”
青瞳只觉得一股烦恶之气从胸臆之间腾起,她霍然回头,喝道:“父皇,你打的什么主意?向西瞻人借兵?我告诉你,西瞻人进我京都之日,就是大苑烟消云散之时!”
大概是她的神态有些凶恶,景帝顿时住了口,呆呆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珠。青瞳压住心头怒火,转向王敢,喝道:“英国公!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王敢向她深深施礼,抬起头已经是老泪纵横:“不是,公主,皇上这些天一直这么叫,臣……臣怎么劝说也不行,老臣无能啊,中了元修那恶贼的奸计,连累皇上身陷囹圄,才会如此。无论如何,臣的罪责不容推卸。”
“好,别说了,五里沟那边我的兄弟只能拖到今天晚上,元修很快就会回来。我手中只有五千余民勇,实在难以御敌。”
景帝闻言,顿时脸色发白:“五千……那我们还是尽快撤离渝州吧!”
“那是当然!不过光跑不是办法。”青瞳紧锁眉头道,“英国公,你的禁卫军军符是不是让元修拿去了?”
王敢立即显出悲愤的神色道:“这奸贼,他夺去我的印信,说是要打回京都,禁卫军、禁卫军全被他骗走去滁阳开路去了。”
青瞳道:“我想也该是如此。我在富阳收到的军令必定是元修下达的了,没有印信……”
她低头思索,果断抬头道:“我们立即去天凌城暂避,那里距离渝州城不过两百里,天凌是整个渝州府最重要的军事要地,城中有八千正规驻军,勉强可以和元修一拼。”
“且天凌城池远比渝州坚固,元修如果攻天凌,必要先取渝州。一会儿走时渝州城内的存粮我们一粒米也不给他留下,我就不信他出城伏击能带多少粮食,只需守住天凌城半个月,他五万大军就成了软脚虾,我看他还怎么打?父皇,你不要担心,儿臣立即护你去天凌城,最不济也拖得他元修不能动弹,等禁卫军回援,就轮到他哭了。”
她说罢,立即传令士兵搬运粮食,他们一进城青瞳就已经让人整理这些物资,所以得了命令,士兵们马上动手,秩序井然。
“这……”景帝手足无措地看向王敢。青瞳说得好像有理,又好像没理,反正他是分辨不出,只好看上过战场的王敢的意见。
“好!”王敢兴奋击掌道,“这确实是万全之策,臣一定能守住天凌城半个月!”
青瞳摇头道:“万全之策我生平未见,也不认为世上有这种计策。还是我来守城吧。我有一匹快马,元修定然追不上。英国公你不必去天凌城了,出了渝州立即骑着马速去滁阳召回禁卫军,没有印信证明,只有劳烦你亲自走一趟。”
“你召回禁卫军后立即打探天凌消息,如果我没有把握胜过元修就会坚守,那时你再引兵援助。我们里应外合,先吃掉宁晏这五万精兵!”
王敢怀疑地看着青瞳,她说什么没有把握胜过元修就会坚守,难道她还妄想凭着八千人胜过元修五万精兵?
这人前面说的话有条有理,不像这么鲁莽的人哪!王敢见她一身甲胄穿得十分自然,断不是第一次穿了,应该有作战经验。听富阳来的兵勇报告,她凭借六千人就能夺下元修五万人把守的渝州城,虽说是诈来的,但是换成自己也绝对不行。可同时也能从这点上看出她胆子太大,如今自身还危如累卵,她已经开始想怎么吃掉五万精兵的事情了。万一她急功近利,冒险出击,岂不是将万岁爷置于危地?
他越想越是犹豫不决,只好道:“八千对上五万精锐守城也是不够,出击是绝不可以的,一定要坚守。还是臣来守城吧,臣昔日征战,守过许多次城。”
青瞳道:“英国公,你想想,禁卫军我调不动,你留下来守城保护父皇,我没有办法助你退敌。然而我守城,你却可以去滁阳调兵回来援助我,这个账是不是这样算才划算?请你放心,我一定如你一般忠心保护父皇。”
“公主,万岁是您的亲生父亲,臣岂会担心殿下的忠心?可是……可是,万岁身系社稷,不容有失,这……”王敢终于说出实话,“您来守城臣实在是放心不下。”
青瞳噎了一下,她想也没想王敢是怀疑她的能力,她第一个反应就想大笑。这个笑还没出来人已经冷静下来,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轻狂。周毅夫曾反复告诫她要兼听所有人的意见,尤其是和自己观点不一样的人,退守天凌城是青瞳路上就想过的,天凌城的兵力部署和城池地形早研究过了,她心中有数。此刻她再认真考虑之下还是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么问题就是谁来守城,王敢谨慎无比,守城应无事。自己相比之下贪心得多,世事不能尽在掌握,去做一件事总要有风险,难怪王敢不放心。
她恭敬地站起道:“调兵之事非你莫属,这天凌城只能我来守。实在是情势如此,别无他法。但是英国公的教诲我记得了,无论机会看上去有多好,无论我有多大把握,都定然坚守天凌城,绝不会出击,绝不会为了逞能让父皇涉险,请您放心!我们如果继续在渝州争执,等天一黑,元修的快马追来就会包围此城,那时我们只有这五千多没上过战场的民勇,城只有这个不适合守城的渝州。别说半月,恐怕连守住五天都没有把握,一切休矣!”
王敢冷汗直冒,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要是没有皇帝在此,那他是一百个放心。可现在山一般的重担压在肩上,他可实实在在难以决定。眼看景帝等他意见的样子,他在心中反复衡量,踌躇不定,患得患失,急得满屋子乱走。
青瞳怒气上扬,怪不得王敢一生征战却不敌周毅夫名头,父帅什么时候这么犹豫来着,当断还不断,只能坏事。她猛然喝道:“王敢!你费尽心力找我回来,却信不过我,天凌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我要连守城也不能,还能指望我解民之危、息国之乱吗?”
正文 第37章 莫言三冬无春色(8)
王敢大吃一惊,“解民之危、息国之乱”都是自己公文里的话,青瞳迎着他吃惊的眼神点点头道:“定远军军机参赞童青木见过英国公。”
“公主!你?”王敢惊得倒退几步。
青瞳道:“英国公,你倒是想一想,参军只是军中末吏,为何定远军十几位有品级的将军都听一个参军的号令?为何童参军立下偌大军功,却在功劳簿上只字未提?定远军坐镇边关二十年,为何公主下嫁之后就多了个让主帅信任无比的童参军?”
王敢恍然大悟,双手抱拳,两眼含泪,哆嗦着嘴唇想说话。青瞳料想他要说“终于盼到将军”,或者“原来公主就是一夜破三关的童参军,王敢佩服”之类的话,现在没时间等他抒发心情,厉声又道:“王敢!你在公文中说要是找到我,这领兵之权就交到我手,你会俯首听令,现在这话还算不算?”
王敢闭上嘴,就着抱拳的姿势躬身到地道:“王敢遵令。”
“好!你出门骑了辕门外黑马即刻去滁阳,我护送父皇去天凌城。现在离天黑不过三个时辰,需要立即起程才能避开元修追击。”
青瞳将手一挥,率军立即出城,任平生赶猪,骑着砚台太过打眼,所以给青瞳留下了,现在正好给王敢用。别说元修军中,大概整个大苑都很难找出追得上砚台的马了。
一切的部署都要顺利到了天凌城才有把握,现在除了快跑没别的主意。赶紧的吧!可惜胭脂无论如何不肯让别人单独骑乘,不然的话让景帝快马先进天凌,青瞳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十一、有变
太阳一点点跨过头顶,开始西斜,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然而离天黑尚有许久。元修紧紧盯着远处的渝州城头,马上就是未时和申时的交界,临行时他命令沈洪升每隔两个时辰就变换一次旗号,确保渝州安全。
有些事情,就是诸葛亮在世也不可能全都计算得到。青瞳一行,此刻才出渝州城十几里路,她觉得自己没有破绽,可惜她不知道元修不会等她安全到达天凌了。
任平生尚在谷口躺着晒太阳,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最初盘问他的哨兵闲聊,那哨兵觉得他很闹心,可也不得不敷衍着嗯嗯啊啊地说话。突然见元修面沉如玄铁一般来到他面前,抽出腰间宝剑指在任平生咽喉上道:“说!渝州城内出了什么事?”
任平生仰面躺在地上,跷起的二郎腿还没有放下,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白刃几乎对了眼。他哆哆嗦嗦地道:“侯、侯爷,你干吗拿刀子比画俺,俺胆子小,什么渝州,俺……俺怎么知道?”
“放屁!”元修手下用力,刀刃在任平生脖子上略一陷下去,他已经杀猪一样叫起来“俺怎么啦,救命救命啊!侯爷你怎么要杀俺啊?”
“渝州城传出信号,城中有变,你还敢抵赖!快说,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说立刻就杀了你!”
任平生心中暗道:大眼睛,你怎么让城里传出信号了呢?该不是老任前番开罪了你,你想借这关内侯的刀把我宰了吧?
他不禁想起初知道青瞳身份时,确实有些不自在。他心里回想着这两天做过什么,自己也知道大概是把她得罪得不轻了。任平生心中压根就没有对公主不敬就该认罪伏法的想法,他一边偷眼打量青瞳的脸色一边瞄着四周地形,只盘算着会有多大的后果?用不用现在立即扯呼?
谁知青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把衣服下摆撕下来!”
任平生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抬眼去看,这姑娘面无表情地远望,眼神中有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无比决绝。
一瞬间他就相信,青瞳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她有山一样的忧郁,却没有一点儿是因为自己,看来自己是不用跑了。可是任平生心中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高兴,他突然有想把那张美丽脸庞上的愁绪抹去的冲动。她是公主,所以这玲珑的肩膀上就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吗?
公主、皇室、公侯……这些词都离任平生很遥远。说实话,他心中也瞧不起这些人,反感远远大于敬畏。那是一群佛龛里神像一般金碧辉煌的假人。对于没有信仰的人,这些高高在上的虚假一捅就会破。
可这一瞬间,青瞳不像想象中的任何皇族,而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出现在他视线里,没有一点儿耀眼的首饰,装饰她的只有那一脸的忧郁和决绝。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姓氏,确实可以使人高贵!
同样的忧郁他看了许多,送王英回禁卫军的时候,那些军官文臣不是死气活样,就是一脸悲愤,好像谁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他看不起那些将忧国忧民摆在嘴上,或者痛心疾首的表情好像长在脸上的人,包括王敢。任平生敬佩他的赤胆忠心,但那张好似随时准备就义烈士一般的老脸,说实话,他看了也腻歪。
人就当活得快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需要每天大喊“我辈当尽忠报国”吗?或者连吃饭的时候都是一副忧心国难的表情,有什么用处?
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眉宇间的忧郁和眼神中的决绝配合在一起。第一次,看到有人做了也不大声说,这样的表情,他才不讨厌。
他盯着那对炫目的眼睛,缓缓地张口道:“大眼睛……我能做什么?”
于是,这个危险的带队任务就落到他身上。
当时任平生大叫:“你这明显是公报私仇!”青瞳眼神一黯道:“你若不愿,不必勉强。偌大个大苑,愿意为国冒死的人总能找出来的。你既不愿,我只能找别人了。”
青瞳把话语说得很惨淡,可心里却在琢磨,我马给了你,出了意外你都会内疚,会让人因你不去而送死吗?
任平生嘿嘿一笑道:“敢死的自然有,不过能不死的可就没那么容易找了。大眼睛,你再把眼睛睁大点儿,瞧着吧!”她的心思他不是绝对猜不出,可忽然愿意配合她一下。
青瞳并没有打算收拾他,她已经给这两百人设计了后路,只要拖延到天黑,景帝安全撤退。元修就算到了空无一人的渝州,也不能立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景帝自己趁机跑了或者有什么人从另一面救了他们出去。
这群送猪的一直在元修眼皮子底下,即便怀疑他们有鬼也不能立即确定。他们尽可以装傻到底,再一口咬定后面有大军要来,元修怕打草惊蛇,不会立即翻脸。事情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可惜她不能算出所有的变化,比如说,还没到下午,任平生就到人家刀口下面了。
元修手中长剑又在他脖子上用了一分力,已经有血渗出来了。任平生把心一横,不再模仿富阳口音,笑起来道:“这些都是富阳招募的民勇,我可是半句假话也没有,你们撅着屁股趴沟里一动不动等了富阳大军这么久,还把渝州城让出来给我们住,我们好歹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啊!”
元修脸色剧变,虽然心中已经有数,可渝州真的陷落还是让他备受打击。他大喝:“都起来,全军出击,火速回渝州!”任平生笑起来,“不是说了天黑吗?我说猴哥,你这性子太急,就不等了?”
元修怒喝一声,用力劈下,锋利无比的剑刃被任平生两根手指夹住,半点儿也砍不下去。随即剑刃上传来一股古怪力道,元修手臂酸麻,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宝剑脱手被任平生两指夺去。他也随着踉跄后退十几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他也是自幼习武,兵马娴熟,在人家手里却无半点儿挣扎的余地。再看那大个子从地上一跃而起道:“兄弟们,放响箭传信城里,猴哥恼了,猪给他们留下,我们扯呼啊!”
两百民勇一起答应,用力在猪屁股上踹上一脚。这一路他们都是这么干的,踹过之后前面一里外喂食。猪群大叫起来,齐齐冲向元修队伍。
一万头猪也不是小数目,虽然没有兵器在手,对元修大军造不成实际威胁,可这群猪全无章法,只管乱闯乱撞,对队形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若是持刀砍去,这些猪皮肉硬是比人结实,中了好几刀也不死,只管叫得凄厉无比,跑得更没固定路线,让人看了都头晕。最终元修大军以五敌一,取得绝对胜利,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满谷。一万只猪全部解决,可惜五万将士的杀气锐气也被这些猪消磨干净了。
元修审问俘虏得到口供,富阳招募来的民勇实际只有六千人,是自己撤空渝州城,将他们拱手迎入。他脸色红白交替两次,仰天吐出一口血来。他稳住心神,喝令手下:“整装出发,立即攻城!”
再说青瞳一行离城不过十里,正急急赶路,突然身后天际传出尖锐的一声呼啸,那是任平生传来元修追击的信号。青瞳全身剧震,骤然停马,急速地看着自己队伍。五千余乡勇只有几百人配有马匹,元修既然识破,不用两个时辰就能追上来,旷野之外遇到这五万大军,那是必败无疑。如果自己单独骑着胭脂带着父皇去天凌,一马二人不知跑不跑得过元修,而且不带一兵一卒去天凌,万一天凌守将也有异心,那就一切休矣。
她咬牙喝道:“回城!死守渝州!”
景帝吓了一大跳,正跑着怎么又要回去?再看青瞳脸色已经铁青,她做了一个极度冒险的决定,此刻面容颇有些亡命之徒的狰狞。天凌来不及去,她只有去一个更近的地方借兵,这实在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在这节骨眼上要去借兵,那么谁来守城?父皇必将陷入危险之地。她突然喝道:“来人,传信叫王敢回来守渝州!守住两天就是他的功劳!你们立即护送万岁回城!”
王敢毕竟也是沙场宿将,用这五千民勇守两天还是胜算很大的。至于去滁阳调兵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一放,反正滁阳的兵就是飞过来也赶不上救援了。她没有时间解释,同时解释只能吓坏景帝,丝毫于事无补。她一催战马,胭脂四蹄飞扬,箭一般射了出去。青瞳远远回首,看了一眼父皇,暗自祈祷诸神保佑他能平安无事。
她去了一个时辰左右,任平生率先跑回渝州。他仅凭两条人腿居然将元修骑兵落下一半路程!即便是短距离,也十分惊人,当然他带着的两百民勇是不能都跑回来了。他见了王敢后得知青瞳只身向城北冲去,立即跳上砚台追了出去。然而真正跑起来还是胭脂更快,等他被群山拦住去路时,青瞳已经一个人上山多时了。
他们两个去的是渝州城北莽虞山。那是一条连绵八百余里的山脉主峰,南面缓坡上山道虽然处于荒野,和渝州没有道路通行,然而离渝州城北门直线距离才五十几里,像胭脂、砚台这样的快马,片刻就能跑到。
大半年前,莽虞山进驻了三万多人,他们占山为王,坐守一方。即便在现在天下盗匪多得不得了的时候,三万人也是一支很有势力的队伍了。
当时景帝仍在位,曾派兵剿杀过,然而这支队伍不与官兵硬碰,军队到则全数躲进八百里深山,军队退他们再出来活动,并且也不像一般盗匪打家劫舍过活,而是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原来渝州、郴州一带的盗贼见他们不碰官府也不抢黎民,以为他们软弱可欺,纠结在一起大举进攻,意图吃掉他们,瓜分势力范围。
结果面对同行,莽虞山的山大王却毫不手软,一场大仗打下来,莽虞山和盗匪的伤亡比例是惊人的一比一百多。几次之后,盗匪都知道了这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转而纷纷投靠。莽虞山首领择优而用,现在势力已经壮大到六七万人了。
郴州和渝州的知州都曾上奏朝廷派大兵围剿,然而奏章还没到京都就赶上杨予筹叛乱,谁还顾得上这个?凭当地驻守的那点儿兵力,那山大王不来进攻他们就要念佛了,哪里敢轻易拈他们的虎须,所以这支队伍即便明目张胆地在山顶操练,他们也只能默许了。好在莽虞山的山大王十分中立,只要你不惹他,谁来占领渝州、郴州他全不关心。
青瞳来渝州之前,曾盘问了富阳县令谢东升许久,也曾多方了解渝州情况。知道离渝州不过五十里左右有这支山贼队伍存在。如果能说动他们投诚相助,就能抵挡元修。这是解决眼下危局的唯一可能,尽管是十分微小的可能,青瞳却也想试一试。
十二、故人
她来到山脚,解下腰中佩剑挂在马鞍子上,又摘下头盔,脱掉护身铠甲,只着普通布衣,表示自己既不会攻击也丝毫不设防备。然而这样一来,盔甲内的女子式样的骑装和长发就露出来,不能掩饰了。
她牵着胭脂步行而上,没走出几步路就听见清越的铮鸣声,这是战场上用来鸣金收兵的乐器,声音可以传得很远。看来这莽虞山的大王也是用此物传信的。这声音青瞳听着很是亲切,然而随着铮鸣出来一队整齐的喽啰,人人刀剑出鞘对着她拦住道路,那可就一点儿也不亲切了。
青瞳道:“我是新任渝州守将,想求见你们首领,请代为通传。”领头的一摆手做了个等的手势,随即凝神盯着她,不说话。青瞳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急道:“我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和首领商量,可否通传?”伸手入怀掏出一颗珠子递过去。
这个举动引得周围人兵刃一起指向她,领头的喽啰退后一步道:“你误会了,消息已经传上去,正等上面的指令,姑娘稍候!”青瞳一愣,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通风报信的,能令自己浑然未觉。
片刻,山上传出三长一短的铮鸣声,领头的收剑入鞘道:“可以,二统领愿意见你,顺着山路上行,会有人带路。”他说罢,迅速带人后退。转瞬,一队人就隐入草木不见踪影了。
青瞳暗自咋舌,莽虞山的山匪纪律严明,这山大王竟然完全按照治军的要求治匪,真是闻所未闻。
青瞳走出不远,就有一个穿着软甲的喽啰对她示意一下。青瞳跟着他朝山顶走去,每走出里许,就有铮鸣传信,长短各自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瞳才走出没多远,山顶正厅里的二统领就已经得到她的全部外观资料。实际上,要不是青瞳的外观引起他的好奇,他也不会示意让她直接走到山顶来。他问道:“穿盔甲的?她自己说是渝州城守?一个女子?”
正文 第38章 莫言三冬无春色(9)
喽啰回话:“是!身量高挑的姑娘,二十几岁,容貌出众,所骑的胭脂马神骏非常,应该是有些身份的人,只是目光有些焦虑,像是有事的样子。不过我却不信一个女子是城守,大概是城守所派,说错话了。”
“也难说。”二统领道,“我就认得一个出众的女子,领兵作战,无往不利。”
他凝神思索,落草莽虞山后,他最大的精力就用在布置这套消息网上。眼皮子底下的渝州城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元修进驻以后,渝州已经没有城守了,哪里来的新任城守?莫不是今日突然夺城的队伍?
二统领眼前一亮,他虽然旁观者清,也是等到渝州全被占领了才弄明白这支队伍是夺城的。然而元修的军队被他们用什么办法陆续骗出去的还是想不通。真是打得好漂亮的仗!
“来人!”他吩咐,“开中门,虽然不知目的是什么,但这是位英雄人物,当得起迎接一下。”
青瞳快步上山,心中焦急。她来到山顶正厅,远远见到一队人在门前站立,当先一人身着长衫,文士打扮,两人各自快步凑近。青瞳预备着说仰慕已久、名不虚传,二统领预备着说渝州何时出来一位豪杰之类,手已经成抱拳之势。两人来到近前,一对脸,都是啊地叫了一声,所有的话都咽回去了。
她呆了半晌,还是二统领先试探着叫出来:“参军?”
“林逸凡!”青瞳惊叫,“真的是你,你……你是莽虞山的山大王?”
林逸凡也同时大叫:“参军!真的是你!你……你不是去西瞻了吗?”声音混作一起,谁也没听见对方说话。青瞳心中高兴得像要炸开一般,上前拉着他衣衫,满脸都是喜悦。
林逸凡颤声道:“你去了西瞻,再没消息传来。林逸凡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参军。”他说罢,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见过参军!”眼中已经泪光莹然。
林逸凡以往就是不穿盔甲,也是普通打扮。青瞳第一次见到他穿着长衫广袖,抑住泪水,一把将他拉起来,打量一下道:“林逸凡,你怎么成了教书先生?”
林逸凡有些不好意思道:“装装样子,装装样子,我现在是莽虞山的军师,想让别人看了文气一点儿。”
青瞳心里叹息,林逸凡竟然落草为寇,这中间定然有无数伤心事。林逸凡道:“参军,先到厅内坐一会儿吧,这真是一言难尽,有话我们慢慢说吧。”他转身吩咐手下,“速去叫大统领过来。”
片刻厅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极大的嗓门道:“老林,怎么着非要我来见见,这妞听说漂亮得很,你留着吧,不用和哥哥客气。”他是说笑,所以说罢,大笑着进门,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材魁梧的人,闻言也大笑起来。
青瞳忍着笑道:“不行,奴家是来找山大王的,不要跟着二大王。武本善,还是你来吧。”
武本善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呆立于地,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他身后的胡久利使劲揉揉眼睛,再看还是青瞳没错,陡然发出一声怪叫,两个人一起颤声叫出:“参军!”
那声音从九曲柔肠冲出,直穿胸臆,透心彻肺,熬骨摧肝,钻进骨髓深处,再勉强经过喉头。一番挤压辗转下来,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出口的只是一点儿零落呜咽的声音了。
这一声让青瞳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她大声道:“是我!是我!武本善、胡久利,我真想你们啊!”
武本善什么话也不想说,扑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青瞳跟着流了满面泪水。他们正哭着,突然一个喽啰快步进入道:“大统领,有人闯山!山下的弟兄拦不住。”这个喽啰眼神在全屋逡巡了一圈才发现统领趴在地上哭呢,不由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胡久利怪叫一声:“娘的,这时候谁来打扰,宰了他!”武本善站起来一摆手道:“调一个弓箭队去,硬闯就格杀!好叫人知道,我们莽虞山不是谁都可以上来的。”他神色冷峻,那喽啰一躬身立即退出。
青瞳笑道:“武将军威风不减当年!”
武本善看着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头也低下去了。林逸凡道:“参军,今日渝州是你所夺吧?参军却是威风更胜当年啊!”
青瞳扑哧一笑道:“林逸凡,打仗你是不如武本善,这小嘴巴可是喝了油抹了蜜,你们两个正好互补。战场上的好搭档,私下里的好朋友,怪不得这莽虞山在你们手中如此兴旺,山大王也当得有声有色!”
林逸凡苦笑道:“这不是没办法吗?官当不成只好做个山中王,总好过藏头露尾,四下逃亡。”
胡久利道:“丢他娘的,俺觉得山大王挺好的,比留在那儿受那些鸟气强得多!不过也许俺官小,所以丢了不可惜。林将军和武将军大概是舍不得他们那个大将军的头衔,总是说这些丧气话。”
武本善道:“胡久利,我不是可惜我的官位,我是惭愧自己只顾着独善其身。云中有百万生灵,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呢?我们定远军不在了,谁能善待他们?”他说着,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他不善言辞,有话都是林逸凡替他说,可青瞳知道武本善深得周毅夫器重,不光因为他是大将之才,而是心怀宽广,悲悯众生。过了半晌她才道:“武本善,我在西瞻听说你叛逃,真是吃了一惊。说林逸凡、胡久利反了我都信,你怎么也会叛逃?”
武本善眼睛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林逸凡使劲拉了他一下,武本善垂下头,慢慢放开了拳头。
林逸凡勉强冲青瞳一笑道:“也没什么,朝廷要我们剿匪,因为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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