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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甄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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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郎将刚攻破邺城时,便命人去寻仓公了。这大半年来,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侥天之幸,方将仓公寻到。”
  刚攻破邺城……
  我忽然想起来,卫恒攻入邺城后,我曾两次因猛然忆起前世之事,而心痛晕厥,原来他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命人去为我寻医圣仓公了……


第34章 医圣
  卫恒的书房离我所居院落并不甚远,可听了尹平那一番话,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慢了下来。
  尹平也不催促,任我慢吞吞地走至书房门前。
  一入房中,我的目光便刻意忽略坐在主位的卫恒,下意识地朝他边上那位青袍老者望去。
  那老者须发皆白,却红光满面,没有一丝皱纹,瞧不出年纪多少,很是当得起一句鹤发童颜。想来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医圣仓公了。
  同他和卫恒见过礼后,仓公便要为我诊脉。
  他将我六脉一一号过,所说的和淳于先生的相差无几。
  “夫人确是思虑过度,心脉有些弱。至于中郎将所言心痛晕厥之症,发作无定时,偶一发之,多半非身体有疾,乃是一时情志激荡,血脉逆乱,才会悸痛头昏。”
  “自来养生需养心,只要夫人能心绪平和,勿为外事扰动,过喜过忧、多思多虑,此症便不会发作。”
  我正欲向仓公道谢,卫恒已抢先开口,“多谢仓公为内子诊脉,虽无大碍,还请仓公为内子开副养生方子,调理一二。”
  仓公斜睨他一眼,“无须服药调理。只不过——”
  “不过什么?”仓公话音未落,卫恒便着急问道:“莫非我家夫人还有什么不好,还请仓公明示?”
  仓公理了理他的雪白胡子,慢条斯理道:“老夫只是想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夫人仍是思虑过度的话,便是用老夫的方子,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且这思虑过度,最是耗损心脉,而心者,其华在面,若心气不足,再是倾国之容,亦会面色无华,憔悴难看。夫人这等国色,若是因此而容颜早衰,岂不可惜!”
  我朝他颔首道:“多谢仓公指点,有劳先生了!只是草木有花开花谢,人有生老病死,此乃天道恒常,自然之理。”
  “是人皆有容颜老去的一日,与其忧惧担心,不如顺其自然。再是红颜国色,百年之后亦是白骨一具,是美是丑,皆不过外在的皮相,不若求取心之所安。”
  “先生既来邺城,还请小住几日,不知先生饮食上有何宜忌?”
  仓公晃晃脑袋,看着我的神色越发和善,“老夫荤素不忌,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可,夫人无须费心。”
  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老夫行医七十余载,还从未遇到如夫人这般慧心养眼之人,且夫人与我乃是同道中人,难得有缘相聚,老夫有一薄礼相赠,夫人可千万不要推辞!”
  我微微一怔,不由道:“厚仓公抬爱,只是仓公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的大医,我不过后宅一妇人,岂敢与仓公并称同道中人?”
  仓公忽然一指卫恒,“老夫何出此言,问你夫君便知。”
  我下意识地顺着仓公手势看过去,正好和卫恒亦看向我的目光撞在一处,再听到仓公接着说出的那句话,忽然心中有些发窘,急忙偏头避开卫恒射过来的目光。
  幸而仓公正忙着翻找他要赠我的薄礼,将一只布袋摊开在案上,埋头翻检,一时没发现我同卫恒之间的尴尬。
  我见他那袋中所装,皆是干了的苇叶,上面满是墨迹,不由奇道:“仓公莫非将医案方剂之类全都写在这苇叶之上?”
  仓公抖抖他的雪白胡子,“然也,纸张太贵,竹简又太沉太重不大方便,还是这苇叶省事,遍地都有。老夫采来用药水一泡,经久耐用,连虫子都不生,除非火烧,可存上二三百年之久。”
  “哈哈,总算找到了!”他忽然欢笑两声,从那一堆苇叶里捡出两张来,“这可是老夫的毕生心血,夫人只消每日照着这方子上所写之法,从无间断,那便可和老夫一样,便是到了八、九十岁,亦是皮肤光洁如玉、半点皱纹不起。”
  他将一片苇叶递到我面前,又抖了抖手中的另一张,“若是夫人能再照着这张方子去做,那便可更胜老夫一筹,到了百岁时,仍是乌发童颜,宛如少女。”
  “夫人虽不在意皮相,但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天既赐给夫人这样一张美容颜,夫人便须勤加爱护,若是早早失其容华,岂非暴殄天物?”
  他口中说道,手上将那第二张苇叶递过来。
  我微一迟疑,正待伸手去接,哪知他忽然手臂一转,竟将那片苇叶塞到了卫恒手里。
  “你这做夫君的,若想看到自家妻子容光焕发,自当也出些力才成,总不能费力养护的事儿全丢给夫人,你倒坐享其成,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爱护!”
  这鹤发童颜的老者说完,还朝我挤挤眼睛,一副夫人无须谢我的得意神情。
  不愧是名满天下,留下无数传奇的医圣,果然与众不同。
  我再次含笑谢过他,起身道:“想来仓公和将军还有些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卫恒淡淡扫了我一眼,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来,便算是回应。
  仓公却不放我走,“夫人且慢,老夫接着要为令夫君诊脉,夫人就不好奇吗?”
  卫恒脸上有淡淡的不悦,“仓公,卫某是为内子才特意请您来,我身子甚是康健,无须劳烦仓公再动手诊脉了。”
  我却想到他数日未愈的咳疾,正在犹豫是否出言相劝。
  仓公已道:“不劳烦,不劳烦。老夫虽不是为了将军才到这邺城来,但身为医者,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心中一惊,前世卫恒就算有这咳疾在身,不时咳嗽,也仍是活得好好的,为何仓公却说他有性命之忧,难道他除了咳疾,还有其他的病症不成?
  见卫恒仍想拒绝,我不由劝道:“将军,仓公一片医者仁心,还请将军勿再推拒。”
  卫恒定定看了我片刻,方才将手伸到仓公面前,请他诊脉。
  哪知仓公却一巴掌将他打开,“将军之病,老夫打眼一瞧,便已知晓,何需诊脉。”
  我由衷赞道:“望而知之谓之神,仓公真不愧乃上医也。”
  仓公冲我呵呵一笑,“若非他是夫人的郎君,就冲他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老夫便懒得为他瞧病。须知医者再是仁心,也有六治六不治。”
  我虽不知仓公为何这般给我颜面,忙又再次向他道谢,细问起卫恒的病情。
  “将军此病,起于四年之前,当是背部受了马踏之伤,伤及肺腑,偏偏将军又不知保重,不曾好生卧床静养,只略歇了两日,便又骑马动武,看似无事,实则内伤一直未愈。”
  我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
  四年前……马踏之伤……
  就在四年前,我险些死于黑山贼兵的马蹄之下,千钧一发之际,是卫恒从铁蹄之下救了我。
  难怪我后来检视他伤口时,有些奇怪,为何他箭伤并不甚重,却面如金纸,似是受了极重的伤。原来是救我时被马蹄踏伤脏腑,受了内伤。
  若照前世梦境所示,我当是在和程熙大婚前夜重生,无论是我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卫恒都早已从黑山军的马蹄下救了我性命,为了救我而身受内伤。
  难怪前世,无论春夏秋冬,他总是咳疾不愈,原来我欠他的,并不只是一条性命这么简单。
  我定定看向卫恒,一时心头酸涩得厉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恒双眉紧皱,似是极为不耐,“仓公只怕言重了,不过些许小伤,当时便请医官看过,调养了月余便好,如今过了这许久,当早已无事。”
  我如何肯信,“若将军当真无事,仓公医者仁心,又岂会多此一举?”
  卫恒却再不看我,朝仓公深深一揖道:“多谢仓公为内子诊脉,卫某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就不陪先生了。”说完,径自离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我终究没有张口唤他留下。
  仓公拈着胡子冷笑道:“这般讳疾忌医,难怪本应寿至八十,却活不到四十岁。”
  我心头一震,转身朝仓公深施一礼,“外子生性高傲,从来不愿示弱于人前,还请仓公勿怪,只他旧伤究竟如何,还请仓公明示。”
  仓公一边将他摊在案上的苇叶重又收入布袋之中,一边道:“我对中郎将察言观色许久,单凭望闻二诊便可断定,他四年前确是请良医看过,也曾服药调理,最多调理了半年,尚未痊愈,便又受了些皮肉之伤,倒也不重,原也对他旧伤影响不大。”
  “可惜没过多久,也不知他遭逢了什么事,心内如受巨创,伤心郁闷之极,不但再也不曾用药调理,反而宵衣旰食、夙夜匪懈,三年来怕是从不曾安枕过一夜。”
  “我方才已同夫人说过了,心为君主之官,最是要紧,故而养身重在养心。你家夫君这三年来心内郁结,又一味焚膏继晷,致使这旧伤不但缠绵不愈,反而病及肺腑,病得更深了一层。”
  “若非数日前他淋了一场雨,引得这旧伤提前发作,否则只怕近二、三年内还显不出来。”
  我越听,心头越是沉重,几乎不敢去细想。“敢问仓公,您方才说外子会活不过四十,可是……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的寿命问题,这个可不是我学金庸,是史书有载,魏略曰:□□不时立太子,太子自疑。是时有高元吕者,善相人,乃呼问之,对曰:“其贵乃不可言。”问:“寿几何?”元吕曰:“其寿,至四十当有小苦,过是无忧也。”后无几而立为王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还有一种说法是曹丕做五官中郎将时,请朱建平看相,朱神棍说:将军寿命80,40会有小难,愿您多多保护。又说曹彪:您居于自己的封国,到57当遭兵灾,要好好提防此事。 结果曹丕40去世,曹彪57岁时,犯了与王凌合谋罪,被赐死。太神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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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送药(三合一入V万字)
  我再是对卫恒心怀恨意,也从不曾想过; 那个雄姿英发; 能伏虎降龙的少年将军,竟会活不过四十岁?
  前世我饮药而死时,不过二十五岁; 他长我五岁; 当时刚满三十; 正是风华正茂; 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
  原来我死之后; 他也并没有长命百岁,不过比我多活了十年。
  就算他赐我一杯毒酒; 了结了我的性命; 可我这条命本就是被他所救; 他还为此; 搭上了自己一半的寿命。
  这般想来,他欠我的; 似乎也并没有那许多。
  重生以来,头一次,我对他恨意稍减,反生出一丝歉疚来。
  早知他为救我; 付出折寿四十年如此大的代价; 我宁愿他未救过我; 我也从不曾和他有过半分牵连。
  仓公看出我神情有些不对; 温言道:“若是迟个二、三年才发现; 便是遇着老夫,也无力回天。可现下他沾了夫人的光,既叫老夫遇上,就当是个添头。待老夫给他开两副方子,一副清治旧伤,一副调理续命,再帮他凑足个八十年的寿数。”
  我再三谢过仓公,亲自下厨,为仓公做了几个别致菜肴略表谢意。另将仓公所写药方,命采蓝送去给尹平,他对卫恒忠心耿耿,自会尽心尽力照料好他。
  不想一个时辰后,尹平却手拎提盒出现在我院中。
  我见他打开提盒,露出里面一碗褐色的药汁来,不由问道:“尹寺人这是何意,我无须服药调理,倒是将军的旧伤需赶紧服药调治才是。”
  尹平朝我躬身又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命人将中郎将的病情告知小奴,小奴立时便命人照着药方去抓了药回来。”
  他一指提盒中那碗药,“哪知小奴花了小半个时辰将药熬好后,任小奴如何劝说,将那旧伤若不及时医治的后果细细讲给中郎将知道,可他却还是不肯服药,连晚膳也不肯吃,发了好大一通火。”
  我微一蹙眉,卫恒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在我那些关于前世纷繁错杂的梦境里,虽忆不起细节,但卫恒似乎总是一副喜怒无常、脾气暴烈的模样。
  他脾性如此之差,莫非也是受了那旧伤影响,血脉不畅,淤堵于心,这才动辄肝火大动,总是暴躁易怒,时常无缘无故便会乱发脾气。
  想了想,我只得道:“许是中郎将遇到些烦心的公事。既然他不愿进膳服药,今晚便随他去吧。带着怒气服药饮食,反对身体不好。”
  “不如等到明日他气消了,再请他服药,辛苦尹寺人了。”我朝他微微颔首。
  尹平却道:“再难的公事,中郎将也不曾烦心过。请恕小奴僭越了,任姬与李姬两位小夫人时常为中郎将亲手做羹汤,但夫人与我家中郎将成婚月余,第一次下厨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夫君,反而是为了仓公一个外人。”
  他语气虽平淡,但言辞之间显然对我这个主母甚是不满。
  我敛起唇边浅笑,正色道:“中郎将能否治愈旧伤,得享天年,全靠仓公赐方救治,此等活命大恩,我自当亲自下厨,以表谢意。”
  尹平看我一眼,眼神仍是平板无波,“夫人若是当真这般在意中郎将,何不亲自去劝将军服药?否则,只怕明日、后日……,中郎将都不会服药。”
  这个贴身服侍卫恒的寺人,是在暗示我,卫恒是因为我才不肯服药吗?
  我看向那碗褐色的药汁,心内有些天人交战。
  卫恒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凭什么倒要我去劝他服药,便是他不肯治好这旧伤,只能活到四十岁,也好歹能当上十二年的天下之主。
  若他不肯依照约定保我平安,放我归去,这便是他应得的报应;便是他肯践守承诺,放我去隐居,也不过是还了前世欠我的旧债而已。
  可是……
  我并不能确定前世他当真杀了我的三个孩子,欠我良多,若是……
  许是因为身为女子的原故,比不得男子那般能狠得下心来,如卫畴那样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我总是既不愿人负我,亦不愿我负人,最好两不相欠、各不相负。可他这旧伤毕竟是因我而起……
  轻叹一声,我还是拎起那装着药碗的提盒,将它交给采绿,“这汤药想来已经凉了,待我让人重新热过,再备上些清粥小菜,亲自给将军送去。”
  罢了,既然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因那旧伤少了一半寿命而无丝毫愧疚之心,那便还是……略尽我这挂名妻子的职责,劝他服药治伤,免得他若是真到了四十岁一病而亡,到时子嗣尚幼,强臣环伺,只怕又要天下大乱。
  就当我是为了他日的天下太平吧,我这般劝慰自己。
  不多时,汤药与粥菜均已热好。我随尹平走到卫恒书房门前时,才发现李姬与任姬二人,竟正跪在庭中的青砖之上,汗珠与泪珠滚了满脸。
  尹平上前一步,在我身侧低声道:“二位小夫人亲手做了晚膳送来,特意提及夫人亲自下厨之事,惹得中郎将勃然大怒,不但砸翻了她们带来的膳食,罚她们长跪不起,还不许任何人替她们求情。”
  原来卫恒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肯用晚膳吗?
  尹平刚一替我推开书房内间的门,便听卫恒吼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既然将军不愿看到我,那妾身这就告退了。”我平静地道。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光闪过。迸发出惊喜莫名的欢悦来,可那惊喜转瞬即逝,等我再细瞧过去,他已经重又低头去看他手中的竹简,面色阴沉。
  “你来做什么?”
  “听说将军至今未用晚膳,妾特来给将军送些清粥小菜。”
  我接过采蓝手中的提盒,将里面的粥菜一一取出,摆在食案上,“将军若不嫌弃,还请快些用吧,免得饿得过了,伤了脾胃。”
  “莫非这些粥菜是夫人亲手所做,才会怕我嫌弃?”卫恒放下书,缓步踱到食案边,看着那几样碗碟道。
  我浅浅一笑:“将军误会了,妾怎敢为将军亲手做羹汤。听闻任姬与李姬两位妹妹,就是因此故而被将军责罚,现在还跪在外面,不得起身。妾又怎敢重蹈她二人的覆辙,在将军面前献丑。”
  “你——”卫恒正要去拿调匙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跟着恨恨在案上一拍,赌气道:“我没胃口,全都拿走。”
  “喏。”我也没再劝他,立刻将那碗清粥和小菜重又放回食盒。
  卫恒仍坐在食案边,见我如此听他的话,脸黑如墨。
  我又打开另一个提盒,取出那碗药来,“将军既不愿用膳,好歹把药喝了吧,仓公有言,将军这旧伤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
  卫恒冷笑道:“不就是会活不长吗?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与其这般活着,倒不如早些死了早得解脱。”
  “与其这般活着……”我听出他语气不对,竟似是当真有感而发,不由看向他,轻声问道:“敢将军是如哪般活着?”
  我眼中的卫子恒,虽然沉默高冷又暴躁易怒,但从来都是胸有大志、壮怀激烈,盼着能一展鸿图,创万世之功业,竟然亦会如常人般悲观脆弱,也会说出这等偏激颓丧之语?
  卫恒脸上微现懊恼之色,双唇紧抿,别过脸去,再也不肯理我。
  我静候片刻,隐约觉得他这是在同我赌气,只要我先低头,跪伏于地,再仰头跟他软语相求,说些软话,他便会乖乖地吃饭服药。
  甚至不用我刻意去想,那些服软的话便已自心头浮现。想来前世也是如此,我总是委屈求全,温柔小意的那一个,已经惯于总是对他软语相求……
  可是,那都是从前……
  我将那碗药重又放入提盒之中,朝卫恒欠身道:“既然将军不喜欢我为您送饭、送药,妾身这就走,往后再不会因此来打扰将军。”
  拎起食盒,我转身便走,方迈了一步,便听见卫恒恼怒的声音,“站住!”
  我顿住脚步,却不回身,听着身后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微微侧头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卫恒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卫某只是好奇夫人为何会大发善心,竟纡尊降贵亲自来给我送饭送药?”
  我转身看着他,“因为妾不愿见将军他日英年早逝,中道崩殂。”
  “那不是正遂了夫人之意?我若死了,夫人再不用整日思虑过度、担惊受怕我将来会害你,会害你全家,也不用发愁到时候要怎么离开我。岂不是比那份契书更能让夫人安心?”
  心头有怒意上涌,我不觉高声道:“难道在将军眼里,我便是这样的人吗?心中只顾着一己之私,从不会替他人考虑半分?”
  若他当真这样想我,那我同他之间,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拽住。
  卫恒紧紧攥着我的右臂,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是卫某失言了!若夫人当真只顾着自己,卫某此刻只怕已不知被父亲发配到何处,再不能立于夫人面前。”
  “是我一时出言鲁莽,还请夫人——见谅。”
  这许是前世今生,他头一次跟我道歉。
  我心头一软,却仍是不肯对他温言软语,仍是冷声道:“还请将军放开妾身。”
  握在我臂上那只手,掌心紧了一紧,随即便放开了我。
  我缓缓朝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来,这才发现他的手半伸在空中,似是想要再次拉住我,却又不敢。
  见我目光扫过,他手臂僵了一瞬,半握成拳,抬手放到嘴边,遮掩似地轻咳了两声。“夫人若是要走,我送夫人回去。”
  我仰首细看向他,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也添上了一分柔和,再不若白日里那般冷硬。
  只那眸光幽暗,如深潭一般,固执地不肯让人看清那潭水下暗藏的微澜。
  “若是我……不急着走呢?”我轻声道,“我素来恩怨分明,将军这旧伤皆因当年救我而起,将军若是不肯服药治伤,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是想要妾身一辈子愧疚难安吗?”
  我这番话便如投石入水,在卫恒那如深潭般的眸光中荡起一圈细小的纹路。
  他终于转过眼来看着我,薄唇微张,却又欲言又止,半掩在唇边的右手缓缓朝我伸了过来,眼见那手将要落到我的肩头,忽然在半空中一划,转而取过我手中的提盒,取出那碗药,便要一饮而尽。
  我忙按住他,“等等,空腹饮药,对身子不好。”
  他目光微微垂落,看向他的右手。
  我这才意识到,方才情急之下,我竟将左手覆在他的右手背上,此时被他目光牢牢锁定,顿时觉得如被火炙,忙抬起手来,取过他手中的药碗,强自镇定道:“仓公医嘱上写明,这药需饭后服用。将军……还是先用些粥饭吧。”
  他似是有些若有所失,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方道:“嗯,是有些饿了。”
  我重将粥菜从食盒中取出,他只尝了一口,便道:“有些凉了,让尹平拿下去再热一热。”
  此时正是炎炎夏月,这粥又是盛在陶罐之中,才过了两刻钟不到,怎会凉得这般快?
  但卫恒既如此说,我也没多说什么,在尹平进来时,将那盛药的食盒也递过去。
  “将军用过膳后,需隔两刻钟再服药,到那时,这药怕也凉了,需再热一遍,有劳尹寺人了。”
  尹平目中微露谢意,却仍是平板着一张脸,“这本是小奴分内之事。还请夫人多留片刻,免得夫人一走,我家将军又没了胃口。”
  说完,他也不去管他家将军面色如何,拎起两个提盒,便躬身退了出去,留下我和卫恒二人在烛光下相对而坐,各自无言。
  这般沉默相对,实是有些尴尬,我便问道:“先前仓公说我和他乃是同道中人,将军可知他为何这样说?”
  我话问出口,良久不闻卫恒回应,不由抬眼望去,正正对上他的目光,他这才开口道:“夫人昔年在洛城,开仓赈粮,以一腔仁爱之心,救了无数人性命。仓公行走天下,治病救人,亦是医者仁心。以此仁心而论,你二人岂非是同道中人?”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这其中因由,我早已想到,不过是觉得此刻同卫恒之间太过尴尬,随意找些话来,免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也不知卫恒是否亦是这样觉得,又是相顾无言片刻后,他先开口道:“其实仓公此次愿意来为夫人诊脉,亦是因为夫人当年的善举。”
  难怪仓公言语之间待我极是亲切,还赠了我不知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养颜妙方。
  一想到那位可敬可亲的老人家,明日就要到丞相府去为卫畴治病,我心中就有些没来由的恐慌,先前曾有两位医官,因未能减缓卫畴的头风病,被他一怒之下,愤而杀之。虽然仓公医术通神,可那卫畴的心性,实在难测……
  “将军是否……一定要仓公去为丞相诊病?”我问道。
  卫恒似是看出我的担忧,半是说明半是解释道:“并非是我请仓公为父王诊病,而是仓公主动求为父王疗疾。”
  “此话怎讲?”
  卫恒无意识地搓着拇、食二指,缓缓道:“当日我攻破邺城,追上你和程熙,我那时是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可是你突然扑过来,要替他挡剑,我撤剑不及,割伤了你的手……”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桩旧事,但如今细细想来,这桩旧事里,确实有颇多让人不解之处。我正犹豫是否要借这个机会,问上一问,他却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半跪在地,来牵我的手。
  “别躲,我就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他微仰起头,看向我。
  仍是如深潭一样的眸光,微光轻闪处,忽然就让人有些不忍再推拒他。
  我伸出掩在袖中的双手,摆在他眼前,任他细细打量。原本当初就只是皮外伤,又过去这大半年,哪里还瞧得出丝毫曾受过伤的痕迹。
  “将军当日,为何撤剑撤的那样快,竟是直接将剑丢了出去?”这个疑问已在我心里存了许久。
  似是知道我不喜被他触碰,他隔着衣袖握住我手腕,仍旧在灯下细细看我的掌心。“夫人这双玉手抚得一手好琴,极是动人。若是被卫某所伤,再也无法抚琴,岂不教人遗憾。”
  “将军何时听过我抚琴?”我惊讶道。
  琴乃自娱之器,我轻易是不在人前弹奏的,卫家这些公子之中,只有姨母所出的三个孩子因和我是中表之亲,曾听过我抚琴。卫恒又是何时听过我的琴曲?
  卫恒神色一顿,似是没听到我这句问话,顾自说道:“可惜我当日撤剑还是慢了,到底伤到了夫人,甚至害得夫人直接晕了过去。十余日后,夫人再次晕厥,我请了三、四名医官来替你诊脉,他们却都说不出什么。那时,我便有心去请仓公。”
  他终于放开我的手,重又坐回案边,“虽然说来不孝,但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为了父王的头风病而想要去寻仓公。”
  虽未明说,他到底是为了谁去寻仓公,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可是医圣仓公,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便是那么好寻的。先前无论是父王还是何修他们,不知派出去多少人马,数次寻请,悬赏千金,皆是无果而返。我命人找寻了大半年,亦是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仓公忽然自行出现在我帐下的兵士面前,说他要见父王。”
  “你是说,仓公是主动现身,来为丞相治病?”依之前卫畴寻访仓公的浩大声势,仓公若是真有心替卫畴治病,早就来了邺城,为何会拖延到现在?
  卫恒点头道:“我同夫人有同样的疑问,仓公也不瞒我,直言他先前压根儿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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