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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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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丁一问到,刘铁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也是同样苦着脸道:“先生,大约是通知怀集大明第一师各部门首领官联席会议,所以下面的人,就通知了两位师母……”事实上无论是掌握着经济命脉的柳依依,还是掌管着医务系统的天然呆,都是足够资格来参加这个会议。只不过后者实在是天性使然。

“记录,以后这种级别的会议。别通知萧医生参加了。”丁一无奈地下达了这条命令。

军议得以继续,邢大合就提出了他的方案,大约就是山地旅派出一个团,乔装打扮混进侯大苟的军兵里面去,然后到了约定时间,以约定的号令暴起,乱中打出一条通道来,到时再于杜子腾所率的那个团在外部施压,以将石璞接应出来。

但他的计划马上就是被朱永否定了:“师兄此计不妥,尽管山地旅有就当地口音作过训练,但在当地人听来,仍是极大的差别,只能算是能交流,要鱼目混珠,怕是不能。何况侯逆所部,皆是邻近乡里的人等,一个团足足有千多号人,混进去这么多口音怪异的人,加上又和谁都攀不上亲戚,谁也不认得的家伙,侯大苟那边领军只要不是头猪,都能嗅出不对的味道来,那些新军如果阵列而战的话,大抵是能支持几轮,只要贼人不从迂回包抄的话,还能维持得住,可要让他们孤身这么混身贼营,那就是给侯逆送菜吧?还不如强攻呢!”

朱永是将门世家,这番话说出来,倒显得滴水不漏。这些东西真的家里从小就耳濡目睹、当将领培养的,跟邢大合跟着丁一这二三年才开始学的,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同。连丁一听着也点起头来,不说多难得,主要是讲得实际,逻辑上考虑得周全。

这一天直到深夜,还在不停地推敲各种进攻方案,战争,不是史书上一句“某某领率精兵二万,至某处战于野,三军听命,势如破竹……”或是“苦战数月,敌退”的话,这是会死人的,而且丁一现在可死不起人,他弄的是精兵路线,职业军人的概念,每培养一个士兵,花费的钱银绝对不少,这可不单单是饷粮:训练的场地、服装、住宿、教官的费用、弹药的消耗……等等,若是粗略地说一句,连科研费用也算上,大明这两年,过半流入丁家工场的钱粮,除了技术积累之外,就全在这二万多新军身上了。

大明的军费,可是养着九镇战兵,包括云贵之类平乱的兵马啊。

所以丁一不得不慎重,接近凌晨,依然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这时候李云聪开了口:“不如我等试试以先生的方案来推敲是否可行吧?”这个提示,让他受到了众人目光的逼视,这不是大家刚才一直反对的么?

但座间杨守随却对他表示了支持:“若无计可行,按着先生的方案推敲一番,又有何不可?”说着已开始做特种小队潜入的人员配备安排了,而李云聪在他旁边,不断地修正着杨守随的方案细节。

不一阵,还没有半个时辰,在李云聪的帮助下,一份小队作战的方案,就摆到了桌面上。丁一拿过去看了看,不算出彩倒也是中规中矩,于是扔过去让大家讨论。他并不打算搞一言堂,如果要搞一言堂,从一开始就是安派任务了,何况浪费这大半天的时间?

本来对于营救复杂地形下的目标,精悍的特种小队,就要比大部队正面对决,更为灵活。几乎在看了以后,大家就陷入了沉默,倒是柳依依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军费不成问题。”可惜没人接她的话茬。

原本是按着出动两个团的方案在弄的,二三千号人,吃喝拉撒,加上弹药,单是两个团的一轮齐射,几千发子弹,就够一支特种小队打好久了吧?特别是现时这个没有自动火器的时代里。

这军费能比得过来么?

“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邢大合那边的山地旅二零一团把战备等级调高到二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去梧州府支援;杨守随接管怀集城防司令官;丁君玥率领警卫营保护好你两位师母,特别是你小师母,要提防她偷偷跑去找我……是否明白?”丁一在门下弟子再也没有其他意见的时候,果断地做了决策。自始至终,他是要给予他们可以成长的机会,而不是推舍责任。

“是,先生!”他们整齐地起立回答着。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丁君玥:“先生,弟子要求随行。”她不愿意率领警卫营保卫家眷。

“好,你把警卫营的工作,交给吴全义。”丁一点了点头,出乎丁君玥意料的痛快。

事实丁一之所以会答应她,是因为她在这几个月里得到了一把新的枪,一把无限接近现代概念上的步枪,它不单有着钢质重型枪管,螺旋弹线,还有旋转后拉式枪机,也就是说,这是一把后装弹壳的步枪,尽管它只有三十颗弹壳子弹。

当然这膛线不是冷锻,冷锻钢材的话,得有两个高速空气锤悬空对工件进行对击,才能达到精度,丁某人在很长时候里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工艺水准。

完全是李匠头和其他几个大匠,因为丁君玥每月都几乎把自己领到津贴全买了酒请他们喝,所以几个大匠感觉过意不去,完全手工加工出来的东西。他们用这种足以做出标准件的精度,以枪管专用的不对称钻头——为了纠偏,而且他们没有碳化钨,只能用拆下金钢钻来镶嵌在上面,一点点给拉出膛线。然后再扩张头来扩孔,当然,依然没有碳化钨而是用那些金钢石颗粒来代替;再用拉削出膛线来。

足足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弄废了好几块来之不易的钢材之后才成功。

而且他们充分体现了国营式大厂的风格:利用集体资源来搞私活。

弄废的钢材直接扔冶炼那边回炉。丁君玥拿着这根枪管给丁一看时,丁某人开始还很惊叹于这个年代的工匠手工艺水平,后来一查报表才发现不对,要知道现时炼钢那边的小规模实验试制,一炉钢水成功了,也就出来几块钢锭,不成功就什么也没有,这根枪管,可足足用了几炉钢水!

丁一当时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枪管的成本,换成滑膛枪,可以装备一个团了!”

李匠头和那几个大匠,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且丁一再一次严格了工场的制度,并且声明以后如再发现这样,就扣他们的工钱来偿还废料的成本。要不这样开了个头,后面都用工场的资源弄私活还得了?

不过丁一考虑到自己可指挥整个小队,不可能专门去担任狙击手,所以带上丁君玥,也是为了让这把昂贵而且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极高精度的宝贝不至于浪费。

只是丁某人却没有考虑过,他自己到底能不能如愿,再来充任一回特种小队指挥官呢?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四)

这一次的出发,相比于怀集那回,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再有身披三层甲胄的人了,不论是文胖子还是丁一,就算平日里都是身怀三层甲的文胖子,也被丁一要求不得披甲,因为他们都携带了大量的装备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侯大苟那边,没有普遍装备鸡胸甲这么高级的东西。就算有一件两件,从这些原来是边镇的精兵处得到的缴获,也绝对是装备在将领身上,若是身着鸡胸甲,很难以混入侯大苟的军兵之中。

当丁一带着二十多人的队伍来到梧州府时,杜子腾在辕门外领兵候着,倒没有让丁一感觉到什么出奇,按着现代典操训练出来、又用比这时代大多数小地主还好的伙食养着、拿着其他军兵两倍而且还是足额军饷的士兵,体现出这样的素质,本是题中应有之义。

让丁一惊叹的是赵辅,这家伙不单没死,而且还是生龙活虎在营门外跟杜子腾一起等着,就是脸色有点失血过多的苍白!他一见丁一,这回看得出,倒是诚心悦意地跪下磕头:“小将磕见晋公!”

他原本还以为保不准就死了呢,所以当时才那么急地奔去怀集,想着就那一口气,求丁一去救石璞,若是石璞能活,自己的部下、妻儿还有个关照,不然自己死了,石璞也玩完,自己一家子就算完了。

结果昨日随刘铁送他到梧州之后留下来的医务兵,今日给他拆开伤口。赵辅自己看了,没有化脓也没有肿,他是见多了伤创的老行伍。很清楚只要不沾水,好生保养,过了二个月,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

所以他认为是丁一把他的命捡了回来,这头磕得心甘意愿。

看着这赵辅总算老实了,丁一说没有暗爽那是假的,只不过接下来。丁一就极为不爽了。

因为入了营,听着丁一要亲自出马,杜子腾只问了一句话:“先生。这样与您建立书院本意相违;如此行事,也与您教导于学生的道理不符;身教重于言行,先生若要坚持此行,此后每战。将领必率亲兵冲锋于前。与卫所军伍无异,大抵不过是勇敢些罢了,这就是先生要的么?”

丁一没有想到,会在杜子腾这里,受到如此强烈的反对,虽然杜子腾连一句阻劝他不要亲身临阵的话都没有,但被丁一所欣赏的杜子腾跟陈三、王越,这三个都有着极过人的天资。杜子腾一下就捉到了问题的根本:丁某人不是一再嘲笑明军将领,领着家丁冲阵么?现时丁某人干的事。又高明到哪去?

这一下就击中了丁一的软肋。

毕竟他在特种部队的生涯里,他所专长的、精通的,就是特种小队的作战和指挥;回到地方之后,也是基层第一线。军队的结构怎么样,怎么运作,他当然了解,并且借调去担任高级将领警卫工作的经历,也让他看过、了解过。

可是他最有把握的,还是自己上。

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喜欢用自己所熟悉、自觉最有把握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丁一也是人,所以他也不例外。

并且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藉口:“展之,你说的为师自然也是知道,只是新军训练还没有完成,他们这些人可不比你和陈三、胡山他们有底子啊!至少也得两年时候,才能完成专业训练,才能用得上他们,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能胜任这样的潜入任务?”

“先生说得是。”杜子腾很恭敬地回答着,这让丁一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听杜子腾又开口道,“子腾愚钝,但也已侍候先生二年有多,应能替师解忧。”丁一当场就愣住了,这下子他真的找不到理由来说服杜子腾了。

不过转念一想,杜子腾所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学生想要邢师兄。”杜子腾提出了他的要求。

丁一知道自己是没法出去爽一趟了,当下点了点头道:“好,子坚现时就回怀集,你接替大合手上的差事,让大合马上过来,记住,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也就是说,你最好中午前赶回怀集。”梧州到怀集大约三百里左右的路程,一人两马或三马,毫不停蹄的话,倒是中午赶得到,不过那二、三马只怕是跑废了,再怎么空鞍,前面也是跟着跑了百来里路啊,后面还得负重。

于是刘铁的脸一下子就搭拉下来了:“展之,不若为兄随你去可好……”他昨天刚刚弄了一趟来回,今天跟着丁一,又跑了一趟,虽说现时骑术不错,但这么赶,大腿内侧的肌肉也是火辣辣的痛啊。

“成、成!展之你上火得去看医生喝凉茶,别用这样一脸便秘的眼神看着为兄,先生,弟子马上启程!”没有等杜子腾开口,单看那脸色,刘铁就知道答案了,立时冲着丁一行了礼,便奔出营去报信了。

因为要邢大合过来,刘铁就不得不过去,丁一手下就这么些人,总得有人管事才行,要不然侯大苟突击怀集的话,那边倒是有两个团的兵力,可怎么指挥,听谁的?要是丁君玥在的话倒也罢了,现时她也跟着出来了啊。

邢大合到了的时候,大约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时节,丁一见了他别的话没说,就给了他一个命令:“睡觉。”只有赵辅那乱了手脚的人,才会从桂林领兵奔到梧州,然后再到郁林,马上就开始攻击的,那是疯了。

不过当出发的时节,文胖子却就不愿去,因为杜子腾不单让他解下两把左轮手枪和子弹带给李云聪,连他用习惯了的长刀,也交给吴全义带着,而且再次拒绝了文胖子披甲的要求,尽管文胖子一再表示他可以扣紧衣扣,不会给人看出来。

“谁在这天气里扣着衣扣?你是要跟侯大苟那边的军兵表示,咱们是军兵,还是精兵么?”杜子腾再次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也不同意他不去,“文叔,你、我、邢师兄,一旦需要手榴弹投掷时,咱们都是可以把普通手榴弹投到三十步的,李云聪他们能行吗?文叔你不去,就少了一个火力点,除非再拖一天,去把胡师兄请过来。”

丁一马上否决了这个说法:“不成,胖子要怕死,我去吧!”他倒是一路找着上阵杀人的机会。并且事实上石璞被围了这么久,昨日赵辅冲了那么次又是无功,对于被围的军兵来说,士气打击是很大的,再拖下去真的也不是办法。

“得、得,侄少爷您千万别啊!咱家跟着去还不成么?”文胖子无奈,只好同意跟着去充当人形掷弹筒。不过临行前,文胖子硬跑到梧州府城里,买了两面铜镜,用布条绑在前胸和后背。

李云聪和丁君玥这夏天里闷着一身长衫,领着二十来人出了府城,但往山上去了,天还没黑就到了容县,石璞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出来,至少和梧府接壤的容县,就驻了近千边镇调来的军马,加上原来一些守军和民壮协防守城,至少侯大苟的人马没法跟以前一样,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不要进容县县城。”丁君玥下达了命令,于是他们留下一个三人战斗小组,在山脚下看守着战马和各人扯下的长衫,“把这些长衫都烧了,以免敌人发现了你们,可以清点出我们有多少人。”战马可以驱散,长衫只能乱扔,烧了倒是省事。

露出内里手工染制的迷彩服,无论是李云聪还是丁君玥,二十来人,全部都是背上一层层的汗渍盐花白印,不过众人都无闲去理会这一节,从马上卸下装备,

瘦长的李云聪给自己脸上涂上了草汁和炭灰,就开始去帮手搬那些装备箱子,谁知却一下差点闪了腰:“天老爷,这是什么玩意?这么重!带一砣铁上山么?”他不禁埋怨起来,力量大小,这真的要看天赋,再怎么苦练,没那天赋,到一定水平也就那样了。

他刚搬的,就是丁君玥的狙击枪,后者从他手上接过箱子,打开来便是一把黝黑的狙击枪,尽管处罚了李匠头他们,不过丁一也不忍心这条难得的重型枪管给浪费了,所以丁一毫不客气抄袭了psg…1的整体外形,当然他更愿意抄wa2000,只不过后者的设计,如果没有瞄准镜,基本只能凭着射手的感觉盲射了;并且因为它的设计,要加装机械瞄具会显得很怪异;而前者虽然原版是没有机械瞄具的,但加装上去并不太难。

于是丁君玥相当拥有了一把全手工打造的psg…1,当然,没有半自动的可能性存在,只能手工,不过,这应该是世界上第一把拥有五发弹匣的步枪了,毕竟手工造成钢质枪管的大匠们,有了丁一给的详细结构图,弄出六个弹匣,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不是难度的问题。

“不过我用不上瞄准具。”打开皮箱给李云聪开了一下眼之后,丁君玥把箱子合上,有些吃力地负在背后,尽管比psg…1少了后坐系统,尽管她也是经过训练,但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来,这十八斤左右的皮箱,仍是一个很重的负荷。

丁君玥对着李云聪吩咐道:“记住,不要胡乱开枪,最好就是咱们一枪也不开,能把事办成了,才是最好的。”

“一枪不发?”

“是的,一枪不发。”丁君玥肯定地对他这么说。

至于能不能实现这一个作战目标,就要看和他们分头出发的杜子腾那支小队了。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一个凶险的夜晚,对于丁一来说,也是同样充满了杀机。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五)

在霞彩肆意涂抹着整个天际时,丁一送走了杜子腾所率领的小队伍。应该说这是一支极为原生态的特种小队,他们不但由于时代的限制,不可能装备有对讲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更不可能拥有夜视装置等等设备,他们连衣甲都不全,连这个时代的制式兵器都没有。

杜子腾穿着从一个老农民那里讨来的一身短打衣裳,屁股上补丁叠补丁就不必说了,大腿处那布料因为穿得久了,都磨到薄得透肉,而且这是一条只到膝盖下方一点的裤子,用草绳系着,上身是一件同样破烂的无袖褂子,后腰的草绳上,插着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

而文胖子连上衣都没有,裸着那大肚皮和一撮胸毛,两个铜镜极为滑稽用绳子串着挂在身上,手里提着把锄头,裤腰带上还揣着一本书,领着从蒙山地界的瑶王那里讨了当山战教官的三个狼兵,边走边谈着酒和女人。

走出城门时邢大合忍不住问他:“文叔,你揣本书啥意思?”

“你懂个屁?”文胖子把眼一翻,一脸的得意劲儿,“做贼不兴空手归,咱爷几个把秀才家祸害了,又没东西拿,自然得揣本书走,以后啊,他娘的给细路仔读读,指不准还能出个读书人……”本来他就勉强能说本地话,这几个月过去,丁一的人手里,也就胖子和肥球两个能来一嘴难分真伪的本地腔调了。

邢大合倒还好点,一身从马夫那里借来衣裳。破是破些,还能遮体。

最奢侈就是肥球了,穿了一身破旧的儒衫。明显看着就是不合体的,一身的肌肉似乎随时能把这长衫撑破,还一边走一边乐:“阮也是读书人了,看着没?嘻嘻……”感觉跟脑袋不灵光的二傻子一样。

如果说下午出发的丁君玥一行二十几个少年,虽然也没披甲顶盔,但至少举止之间,还是体现出极为良好军伍气息。能让赵辅感觉到这些少年再过几年,必成将种;那么现时这七人,虽然身高体胖。但不论是发散着酸臭味的衣着,还是边走边搓身上老泥的动作,却就让赵辅觉得真的完全没有谱了。

赵辅看着这七个人这么出城去,不禁皱眉对丁一问道:“晋公。这是不是不太好?末将这里有把家传的长刀。不如给那展之兄带上……”他是不好意思说,要不真想直接问丁一,这几个是去加入丐帮唱莲花落还是怎么着?就梧州府里乞儿,都穿着比他们体面多了,就这装束出去,真是一看就士气跌到谷底了,还指望他们能把石璞救出来或是引领那五千军兵破困突围?

“你冲过阵,侯大苟的军马是什么装束?”丁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因丁某人看透了他的疑惑,所以直接切入了中心。这个反问句让赵辅略为冷静下来。因为除开侯大苟的军马身上披挂着缴获来的明军盔甲之外,的确那些无甲刚附逆的家伙,也差不多就是这么装束,一群叫花子的模样。

能披上甲的,都是义军老底子了;新加入的义军,不是穷到活不下去,就是流氓无产者,否则的话,造反,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对抗中央政府,真的要杀官的,在哪个朝代,会是一个轻松明快的话题?

赵辅也不是笨蛋,相反他很聪明,只不过事到自己头上,所谓火遮眼罢了,被丁一这么一点,立刻醒了过来,不管他承不承认,但心里对丁一的推崇,却又是真真切切地高了几分。突然间赵辅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石璞死了,朝廷会让谁来主持广西的大局?

这其实是一个不用思考的问题,因为答案就在他的身前。

丁容城,如果石璞身死,那么不论上民间还是朝廷都不用思考,只有这个名字,只有这个人。

在石璞和他们这数万边镇官军到来之前,丁容城稳稳当当地把朝廷控制区域一步步向东面推,只不过是用二万新军来完成的这一切,尽管缓慢,但不论是怀集、肇庆府、梧州府都好,只要丁容城推过的地方,再无匪患!

是朝廷看到了斩首,是朝廷觉得太容易,是朝廷不想丁一立下太大功劳,又急于了结广西的战局,才指派石璞来摘桃子,指派这数万精军,企图一战而平的。若是石璞身死,统领广西的,必然就是眼前这位上马能于十万铁骑之中来去自如,下马能在科举场信手舞墨的探花郎,丁一丁如晋。

赵辅垂下了头,原来,一切的传言都是真的,只是自己的妒忌,自己的浅薄蒙住了理智。

事实上,丁一完全可以不理会石璞,他可看着石璞死掉,因为有圣旨让他不得擅离怀集,但他没有,他甚至准备亲身历险去救石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先前居然不知道轻重,在这位面前嚣张骄横,象一个戏台上的丑角。

“扑通”,赵辅在丁一身后跪了下去,垂头泣道,“晋公,末将错了。”

丁一长叹了一声,伸手把他扶起来:“起来,别这样,伤口要裂了就麻烦了,赶紧回去躺着吧。”丁一并没有赵辅想得那么伟大,他只是想深了一层,那就是皇帝和于谦会怎么看自己,如果放任石璞去死,什么也不做的话,而且,他看中的不单单是重新把握广西大局的问题。

还有这数万精兵,边镇上和鞑子搏杀过的兵马。

丁一的理念向来就是: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吞下了,别想让我吐出来还给你。

这数万精兵要收他们归心,可不仅仅是朝廷的一纸公文。

赵辅想通了以后,就有些惶恐了,又极力想弥补之前在丁一心中的缺失,不一会又屁颠屁颠跑过来,恳求丁一去赴宴:“晋公,梧州士绅翘首以待啊,他们听说末将能在晋公面前说得上话,求了许久让末将替他们传话……”

丁一听着无声地笑了笑,在大明权力圈里混了这些日子,已足够让他能理解赵辅的意思,那就是后者试探着投入丁一门下的意思!赵辅在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他能不能以丁一门下走狗自居!

所以尽管丁一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时候去跟那些士绅应酬,但如果他要赵辅的效忠,要谋夺赵辅手下的近万精兵,要给其他领军的将领一个榜样:丁某人也是一个可以投靠的选择,并非不喝兵血不吃空饷的丁容城,就跟大家格格不入。

于是,他只点了点头对赵辅说道:“行,你应下他们,那便去一趟,以后这些东西,尽量的推掉吧。某不太乐意出入这种场合。”赵辅听着大喜,跪下冲丁一行了个礼,飞奔而去。这却让丁一不得不再一次,对于赵辅这厮的体格暗暗佩服了:那可是有着两处三层缝合的创口,也就是见骨的,每一处都是二十多针,三层就是六十多针,他就这么说跪就跪,说起就起,这恢复能力也真的是太强大了!

梧州府自然没有京师那样的奢华,特别在这个年代,广东、广西、福建这一块地盘,并不发达,文化底蕴也比不上江浙那边,加上侯大苟这些年与大明官军的拉锯战,广西各地相对来说都比较萧条,所以宴请丁一,幸得士绅们努力拼凑,把家中存放的食材拿起来,好不容易才整治出一桌席面来。

不说别说的,就鱼翅吧,这战火四起的广西梧州府,又不临海,广州府和广西后世贵港那地带的商人,都因为道路不安的关系,不敢过来,哪里来的原料?长沙府、肇庆府那边的客商也都不敢过来,连香料都缺少了,别说食材。

不过丁一虽是吃货,还是不至于在这种场面舞筷挥勺,也就略略点了几下,模仿着首辅气度坐在首位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倒是赵辅本想替丁一敬那些士绅几杯酒,却被丁一开口训斥:“年轻人怎地这般不晓事?身上披创,一喝酒要是伤口发炎怎么办?不得胡闹,伤口愈合前,不得饮酒。”倒把赵辅感动得不行。

宴席去到差不多,自然就有乐师、舞伎上来献艺,赵辅看着不爽利,低声抱怨:“这有什么好看?还不若上几对女飐!”女飐就是女相扑,有说三国东吴就流行,是不是真的且不论,大抵上宋朝风很盛是不假的了,司马光他老人家就为天子看女相扑而喷过宋仕宗,叫作《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旁侍,命妇纵观,而使妇人裸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方也。”

赵辅喜欢看女飐,大抵也就是“裸戏以前”的缘故吧。、

他这话一出来,在座间的士林中人突然静了下来,却有人喝问道:“将军失言!请自退!此处安有召唤女飐之理?”于是一下子静了下来,那些士林中人无不拍案而怒视,他们就不干了。

也许士子喝酒他们也会偷偷看女相扑,但此时丁一在座,赵辅提起这话,就让他们觉得受污辱了,很受污辱,感觉这赵辅这武夫是故意在扫他们面子。丁一无办法,也只好对赵辅说道:“病酒了,便先下去憩息吧。”

“是,晋公,小将告退。”赵辅感觉到了满满的敌意,他哪里是不知轻重的人?席间又没喝酒,刚才不过咕嘟了一句,就坐他隔壁的人,不留心也是听不到的,这明显就是故意发作他了。

第二章拯救两广总督(六)

不过赵辅在梧州这几个月,纵容兵丁横行的事不少,这当地士绅对他有怨气,赵辅是清楚的,所以丁一叫他退下,也是一种保护,他立马就顺水推舟就辞了出去,却留下一队亲兵守在外面,只对手下人说道:“晋公仕厚啊!”

他这倒不是拍马屁,因为丁一开口,就替他拦下了那些引而末发的攻击和责难,如果丁一不开口,和那天石璞在船上一样,由得赵辅去应对,到了不可收拾大局已定,再来惩罚赵辅以求息事,也不是不可以,而且那样,丁一是完全无风险的。

但丁某人向来就是护短的性子:赵辅就算是王八蛋,今晚也算是丁某人的王八蛋。

让他看着赵辅出丑不管,他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过赵辅走了,宴会上的氛围倒也恢复过来,而梧州府城和容县的士绅,紧接着提起的事,倒是丁一爱听的,因为他们提出:“晋公何以厚彼薄我?为何恩泽怀集一县,却不荫护我等?那官绅一体纳粮,怀集做得,我等自然也是做得,只求如怀集一般,保得平安就好啊!”那些地主代表也纷纷附和。

不是他们就比朝廷的士大夫更高洁,不是他们不知道这样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

而是他们就在广西。

只怕那些弹劾丁一的御史若也是家在广西,也会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因为自从丁一在怀集实行那劳什子官绅一体纳粮等等一系列的制度之后,不单是怀集立刻就兴旺起来。比起梧州府城都热闹,若是加上流动人口的话,那壮口比府城多出一倍不止了。

更为重要的是。怀集再无兵祸!

宁为太平犬莫为离乱人啊。

他们需要一个能让家乡安宁下来,可以让自己安心生活的人,哪怕是官绅一体纳粮也好,因为他们没有选择,如果可以出卖,也许他们会把府城和容县出卖给侯大苟,但偏偏侯大苟并不想到这些类似府城、县城的地方。他需要的时候就来抢,抢完就走,因为他很清楚。官有万兵,他有的是万山,离开十万大山,就是找死。

丁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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