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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歌凤未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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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摇了摇头,微微蹙眉,绕过长队,众目睽睽之下轻扣大门,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讥讽的笑声。

“喂,我说你小子就别痴心妄想了,我爹乃是燕国鼎鼎有名的神医,连我都得排着队等待管家召遣,你一介平民也想走捷径,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够不够资格,还不快快滚开,别挡了你少爷我的道。”带头的男子一身穿金戴银,恨不得别人不知他富得流油。

“兄台,我劝你还是为这位少爷让个路。”又来一斯文少年,一把拉过陆梦,凑近轻声嘀咕道,“你有所不知,这个钱太宝乃是御前大红人钱源的孙儿,你若是招惹了他日后必定再难待在卫城。”

陆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还以一礼,又走上门前,继续方才的动作。

“我说你这小子是存心与我作对,少爷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钱家的势力,来人。”他话还未说完,大门半开,探出一个脑袋,那老者身着体面,神色严肃,看来是玉王府的管家。

“你们几位,若是再大声喧闹,惹得王爷不快,休怪老夫不客气。”老管家正色粗声说道。

他正欲合上门,一把竹扇快速地隔在了两门之间,纤纤玉手半隐半现。

“老管家,我想见王爷一面。”陆梦对着管家一揖,镇定说道。

老管家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公子没看见吗?若要进府入试须得排队,任何人不得坏了这规矩。”

陆梦不气不恼,偏头看了眼大门上挂着的匾额,眼中一抹精光掠过,笑着问道,“这字刚劲有力,气度不凡,可是出自李太傅李林聪之手。”

老管家微微一怔,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接口道,“公子好眼力,玉王府三个大字正是□所提。”

“李太傅的书法世人望尘莫及,可惜的是,英年早逝。”陆梦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箫玦丢给她的白玉,浅浅笑着道,“老管家,你且看我手中之玉。”

羊脂白玉,通体浑圆,整整一块之上并无任何雕刻,唯有玉中央写着一行字,潇洒不羁,与匾额上的字倒是有几分相似。

老管家眼前一亮,兴致大起,问道,“姑娘这玉可是传说中李太傅身上所戴的那一块。”

“不瞒老管家,这块玉乃是我一朋友所赠,我一直收为至宝,只是好玉也得配好主人,我一介穷书生,要想将这玉保管的完美无瑕实在是困难,我早就听闻玉王爷惜玉如命,此番前来王府正是为了这块玉。”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谁知我前来好几日都见王府门外宾客众多,我又生怕此玉被偷,只好破坏规矩,有所唐突,还望老管家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老管家一改方才之态,恭敬有礼。

“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篁字。”她温婉答道。

“秋公子,请随我入府,王爷若是见到公子的宝玉一定会高兴的,王爷定会很乐意结交像秋公子一般的爱玉挚友。”老管家大打开门,亲自相迎。

陆梦随着老管家进了大厅,室内桌椅摆放有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花鸟画,除此之外,能引人注意的只剩下桌上的青花瓷杯,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相差甚远。

“秋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王爷。”

见老管家离去,陆梦唇角的那点笑意渐渐散去,眉端紧皱,目光落定在白玉之上,心中疑虑更甚。

好一个箫玦,他怎么知道她想去凰城,他又怎么肯定她能了解他送玉之意。这个人还是一如当初的神秘。

上一次是在迁墨这一次是在卫城,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可就是老管家口中的那位秋公子?”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梦回身看去,阳光下,一蓝衣男子坐在木轮椅之上,肩披的狐裘如雪洁白,一尘不染,墨黑的青丝用宝石高高竖起,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他的半张脸被银制的面具遮挡住,仅露出一双耀眼黑眸,肃若寒星,仿佛能望穿今生,唇角的弧度完美得令人窒息,十指纤长,搭在轮椅之上,一举一动优雅入画。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勿近的冷漠,无形的压迫感包围住她的周身。

春风温暖熏得她一时忘记了开口,她静静站在堂前,杏眸微睁紧盯着他,沉入一个期待又疼痛的梦境,他笑意冷冷,沐浴在阳光下,等待着回答。

这一刻恍惚间她觉得没由来的熟悉,只是一瞬间,她眸底的阑珊尽敛,仿佛那一刹那不过一场春梦。

该走的早已走了,留恋于过去的人永远逃脱不了命运安排的结局。她狠狠攥紧手,指甲陷入掌间的刺痛将思绪拉扯回现实。

陆梦行了一礼,换上标准的笑脸,答道,“回禀王爷,秋篁正是在下。”

“哦,老管家说你手中的白玉可是李太傅生前所佩戴的那一块,怎么你是想借花献佛,想用此玉来谋取王府御医一位吗?”他挑眉一笑,却带着森森寒意,硬是把她周身仅留的几丝春日的暖意也逼走。

“王爷多虑了,我手中白玉并非借花,又何来献佛。”她目不斜视,摇头低声道,“若是王爷非要把秋篁归到那一类人中,秋篁倒是可以让王爷也瞧瞧我的医术。”

“哦,本王倒是很好奇。”燕寒玉笑得越发亲切,眯起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既然来了,本王也不是如此无情之人,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你能诊断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王府的贵客,若你不过是个庸医,剁去你两只腿,你看可好?”

“多谢王爷,秋篁自当尽自己所能,博王爷满意。”陆梦抿嘴一笑,直视他笑意未染的眼眸平淡答谢。

她借玉佩进王府正是为了此,所以这一仗,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输,陆梦背过身,勾唇一笑,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亮。

☆、窥探之夜

不过片刻的功夫,燕寒玉坐在桌前,二男二女静候身侧,他黑眸半敛,悠哉地依靠着椅背,他身前的紫木桌上铺着一块上好的棉布,棉布上放置着丝绸沙包。

陆梦慢步走进书房,见到众人齐齐抬眼看向她,一时受宠若惊,愣了愣,老管家一副怜惜的模样,似乎是早已预料到她砍断双脚的悲惨结局。

“你且上前来吧。”燕寒玉目光如针尖锐,笑中藏刀。

陆梦稳下心神,在他对面坐下,二人隔着一桌,他的手透过珠帘搁置在沙包上,如雪皓腕露在她眼前。

燕寒玉挑眉调侃着说道,“秋公子还不把脉,可是在等待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请王爷再稍等片刻。”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囊中取出银线递给老管家,吩咐道,“王爷乃是金贵身躯,今日有幸为王爷看病实属惶恐,我一介草民不敢触碰贵体,还望老管家请将这线绕在王爷腕上,好让我用线诊脉。”

燕寒玉向老管家点头,默许了她的要求,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断出个什么来。

陆梦素手轻轻搁在银线之上,黛眉紧锁,燕寒玉的脉象实在奇怪,虽然他用面具遮着容貌,但他唇色红润,脸色苍白乃是天生并无生病迹象,跟着苏子兮学了八年的医术,凡是病者就必会外露,而这一切,燕寒玉都没有。

但她指下的脉象一片混乱,时快时慢,时有时无,毫无规律,细细回味起王府外众人的谈话,恰好余光瞥见老管家投来的眼色,心中这才一片了然。

所谓三百余人皆被退回,不是王爷的病太过奇怪,而是他压根没有病,每当大夫诊脉之时,燕寒玉就依靠外力促使脉象变化,这样一来,不是既心思缜密又医术高超之人,又何以看穿他的破绽,若不是老管家的帮忙帮她确定了怀疑,只怕她今日也是在劫难逃。

“怎么,秋公子还诊断不出本王所得之病吗?一盏茶可是快要喝到底了。”燕寒玉语气淡淡,眼角眉梢皆是讥嘲与戏谑,像是设了陷阱的猎人正得意看着落入捕网的兔子。

陆梦含笑不语,一手执起笔,在白纸上写下七个字,折成小条后递给珠帘后的他,镇定自若道,“恰恰相反,王爷,病因我已写在了纸上,至于药方,秋某实在惭愧,王爷所得之病实属奇异,所以秋某不敢妄下结论,若望也能容我再多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明日秋某定会找出另王爷满意的药方。”

“王爷,莫要信他,奴婢瞧他贼溜溜的不像是个好人,万一引狼入室,岂不是危及王爷的安全。不如王爷现在就将他处决,免得他为非作歹。”立于一侧的桃红衣衫丫鬟皱眉低声说道。

老管家瞪了小桃红一眼,她立即闭上了嘴再不开口。陆梦将屋内之人一举一动都留意在心,一一记下,要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她处方中的一味“药材”。

燕寒玉打开白纸,娟秀小字不失力道,所谓字中窥人,倒是合适。纸上清晰写着真亦假时假亦真。他唇角的笑冷了几分,缓缓道,“秋公子果然医术不凡,只是我这玉王府向来不白白收留人,你今晚呆在我玉王府,我自然也得向你讨一样东西。”

“王爷请说。”她半敛着杏眼,恭敬有礼道。

“若明日你开不出药方子,那就砍去你的四肢如何?”他嘴角笑意渐深,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言明日杀一只鸡拿来放汤如何。

陆梦的手不为察觉的一颤,收回胡乱遐想的思绪,浅笑一揖,面容平和道,“既然是王爷下令,秋某又岂有推脱之理,恭敬不如从命,明日秋某若是不能让王爷满意,自愿砍去四肢。”

“老管家,你都听见了,还不快带秋公子去西厢的客房。”燕寒玉语气轻浅,唇畔笑意如旖旎春光。

“秋公子,请随我来。”

陆梦紧跟其后,待离开前厅来到西厢后,老管家突然停下步子,长叹一声道,“年轻人,你怎么就如此糊涂,你以为玉王爷是同你闹着玩不成,无论你写什么王爷他都会让你失败,要知道你是为了入试而来,我定不会请你进府,都是老朽的错,真是造孽呀。”

她勾唇一笑,安慰道,“老管家,你不用担心,若非有十成的把握,我又怎么敢往这浑水中跳,您老就放心吧,我不是飞蛾,玉王爷更不是烈火。”

“这儿就是西厢,老管家你就不用送我到屋了,我想在院子里四处走走。”语罢,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缓步走入西厢,她静静坐在石桌前,眯眼小憩,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虽然今早的诊脉,燕寒玉故意借外力混淆了她的判断,但有一点,她还是窥测出了,他并没有疾病,一个没有病的人硬要装成有病之人,无非是为了掩其锋芒,若是如此,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无法静坐下去,翻来覆去也理不出个思绪。

“秋篁。”窗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陆梦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推窗看去,旋复坐在墙角的那棵榕树上,嘴角噙着笑看向她。

“旋复,你怎么会在王府?”她又惊又喜,脚尖一点跃上枝头,稳稳在他身侧坐下,清澈的眸底卸下防备透着真实的笑意,“我倒以为是思念过深,竟然会听到了你的声音。”

“几日不见,你又瘦了一圈,你瞧瞧,我说你好好的不呆在回春庄,偏偏要学什么孔夫子入世救天下。”旋复皱了皱眉,怜惜说道。

“哎,不过是想在外闯闯,兴许没多久我厌倦了就回去了,你就别担心了,倒是你,快同我说说,你为何会在卫城?”陆梦故意扯开话题,这件事她终究是愧对了苏子兮也愧对了白老头,他们的恩她铭记在心,但那已经烙印在血肉之上的仇她不能不报,若是还有命活着,她会回去,一定会回去。

“在你走后一日,公子收到韩老先生的来信,邀请公子参加先生的六十大寿,。没想到一到卫城就听说有个秋公子凭着一块白玉留在了王府之上,公子一猜就是你。”他说得兴致渐起,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你可不知道,现在市井里人们谈论最多的便是你这位神秘的秋大公子,看我说什么来着,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刻苦,一定会有很多人争着要你。”

“对了,公子务必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有些事,不要因为恐慌而否决正确的方向,他说,若是秋篁你一定猜得到。”

一晚上的烦躁瞬间归为平静,苏子兮,果然又猜到了她的心事吗?陆梦合上眼,夏初的空气泛着些百合清香,她的唇角一点点上扬。

“秋篁,我不能多呆了,公子还在等着我回去,你一定要注意,江湖上人心叵测从来不是好地方,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陆梦偏头一笑,眸底温存尽显,“替我向苏公子说声谢谢。”

都过了八年了,称呼却还是苏公子,他不得不怀疑白长老的希望要破灭了。旋复无奈地摇了摇头,隐没在了王府外的柳树之中。

微风之中,黑夜之中传来两人轻稳的脚步,一前一后向着她的方向而来,待到榕树后才停下了脚步。

“须眉,我让你查得事你可有结果?”陆梦心头一颤,这声音不是燕寒玉是谁。

“如王爷所料,安南果真是大皇子派来的探子。”那人顿了顿,犹豫片继续禀报,“只是另一人,卑职暂时还无思绪,卑职也发现阿芙近日行为异常,但她并未做传递或留下任何情报。请恕卑职无能。”

“这不是你的错,怪只能怪敌人太过狡猾了,不过在还未查清楚之前,你万不可露出任何马脚,若是不小心打了草惊了蛇,又怎么能抓到最大的蛇王?”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向着陆梦眉心而去。

陆梦双手一撑,向后仰去,石子贴着鼻尖而过,偏偏她所处之地枝叶繁茂,这么一动,树叶沙沙作响。既然伪装不成,也正省了她东躲西藏的心,她微微一笑,从树梢飞下。

她眸底微微闪动,来得竟然是三人,两个暗卫,一人背着燕寒玉,好深的功力即使身负百余斤依旧步伐轻巧,她不由从心赞叹。

“这么晚了,秋公子坐在树头莫不是为了寻找逃出王府的出口吧?”燕寒玉一双黑眸笑眯眯地瞧着她,带着极度危险的锋利光芒。

陆梦不动声色,行了个礼,态度谦恭道,“王爷多虑了,秋篁既是答应了王爷,又怎么会言而无信,我见王府内夜景甚好,爬上树头不过是赏风赏月赏星光。”

“是吗?”燕寒玉抿嘴一笑,眸底冰凉,“我瞧着秋公子不像是有如此雅兴之人,你倒是说说你可窥探到了什么天机?”

陆梦吸了口气,浅浅一笑,坦然答道,“天机是没有,不过秋篁倒是寻到了王爷的药方。”

他假笑着问她,

她迂回地回答,

一来一往之间早已是剑拔弩张,两个暗卫互相一视,却终究没有听懂二人话语之意。

☆、以智说服

燕寒玉柳眉一挑,半敛着深幽的眼,声音温醇带着微薄的凉意,“秋公子能如此上心,本王甚是欣慰,只是本王并不希望真得看到药方,秋公子依你看会你怎么做?”

陆梦笑笑,并无怯意,恭敬说道,眼眸似一泓冰雪,“早在迁墨就听闻玉王爷棋艺不凡,现如今有幸能留宿王府,王爷若是不介意,可否与秋某下一盘棋。”

“王爷,万万不可,此人身份不明,属下唯恐他心怀鬼胎,早有预谋,何不如现在就地解决。”其中一个暗卫谨慎道,眼中满是敌意。

“那怎么行,既然秋公子相邀,本王又怎么能拒绝。”他笑得意味深长,黑眸熠熠生辉,“须眉,你多虑了,秋公子不过是一名医者罢了。”

“那就劳驾须眉大人取棋子来。”陆梦浅浅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灵动如水,清秀的容貌,陡然间风华绝代。

燕寒玉已坐定在石凳之上,他唇畔得笑意未褪,青丝在风中随意舞动。陆梦方才顾着接招,现在才看清他已换取了白日那一身蓝衣,一身月白长袍,用银丝绣着形态各异的梅花,在月光下隐隐闪动,陆梦心头一颤,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有一根轻柔的羽毛有意无意撩拨着深埋起来的过去,并不疼痛却又乱了思绪。

须眉的武功着实高深,一来一往不过片刻,石桌上已放置上了棋盘,燕寒玉执白子,陆梦执黑子,二人素手拈着棋子,眉宇间皆是一片温和。[小说网·。。]

“真亦假时假亦真,秋公子出得谜题,不打算为本王解答一下吗?”他偏头挑眉,眼眸中泛出寒冷的笑意,手中的棋子准确无误地落定,又将她刚杀出的一条血路挡在了包围之下。

她面色从容,手下的黑棋走势另人琢磨不透,沉着答道,“医者看病逃不开望闻问切四字,我替王爷诊脉时,王爷的脉象确实是大病之样,但万幸的是,再这之前我已在前厅与王爷相见,那时王爷面色的虽是苍白,不过是身子过于虚弱,转眼间就得了重病,除了王爷你的有意为之,秋某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那所谓的假亦真又是如何?”他饶有兴致一笑,比冬霜更凉。

“王爷的脉象之中腿部的疾病倒是真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医治,只是王爷先前受过重伤,导致心脉比常人弱,万万不可用烈性的药物,否则只会有害无益。”执黑子的青葱玉指,比之石桌上的玉杯还细腻,她动作优雅,落棋间隐隐透出几分傲气。

“秋公子,你的棋已被我吃了一半,你觉得残余小小的势力还足以与本王一斗吗?”燕寒玉嘴角一勾,淡雅的容貌隐隐透着几分妖娆,犹似雪中独开的红梅,媚而不艳。

“王爷,你可知这天下看得只有实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那王霸占着天下,却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就算十万精兵也抵不过轻轻一击。反之,若是那举兵起义的人能心怀天下,肩负百姓,自然不需耗费一兵一卒,就能手握天下,秋某认为所谓天下指得并不是疆域有多广有多大,而是指甘愿俯首的百姓有多少。”

话语间,一枚黑字落下,连成了连环,竟是起死回生地挽救了处于下风的局面。

燕寒玉目光刀光,眸光闪烁,“你倒是说说,你又怎么知道这小小的势力会有谋取天下的异心。”

“道理很简单,第一从当下的燕国来看,所谓忠言逆耳,燕帝不愿听忠臣良言却愿意听信奸臣,这十余年动用民力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再加上征重税,刑法苛刻,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而秋某相信玉王爷会是一个体恤百姓的王者。第二身为太子的大皇子早已动了篡位之心,他既然处处争对王爷你,就是暴露他意图最好的表现,而王爷你培养已一批暗卫,若只为了防备大王子的暗袭,远远不用做到这般,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王爷也想参与这一场天下之争。第三,秋某以前在迁墨就曾听闻柳将军有三子,其中当属三少爷武艺修习最为高深,柳家自创的步法,秋某也曾有幸见识过,若是秋篁猜得不错,方才那位须眉大人正是柳府的三少爷。”

陆梦一点一滴有条理说道,回忆涌上心头,那是她来到回春庄的第四年,那一日她见识到了什么事伤得不堪入目,柳如风身上每一处都是极深的伤口,琵琶骨被穿了孔,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等于是挑断了手脚筋,从此以后一身功力白费。

正是那一日她再一次感受到燕帝的残暴,就连为他打拼江山的臣子也不放过,那一日苏子兮连续十六个时辰未曾跨出房门一步,柳如风的长子也守在门外整整一天一夜,柳如风的命保住了,但终究再也不能手握长枪。

燕寒玉墨玉般的眸,被她的话吹起一层涟漪,他一笑,指着棋盘上破敌向前冲的黑子,继续抛出难题,“若是你,你又如何让这起义军名正言顺地坐拥天下?”

“所谓乱军和英雄不过是一线之隔,若是放置在风调雨顺,国富民安的时候,那便是乱军,但若处在怨声载道,政治慌乱的时候,能为百姓出头的便是英雄。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已占,再说地利,古书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身为皇子,最为了解宫中的情况,也最了解燕帝的心性,地利也已为你所有,当然于其他几个皇子而言,这两者他们也占到了先机,所以现下最为关键的便是人和,王爷有柳将军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但更重要的是,要笼络百姓的心。”

她偷偷瞥了眼燕寒玉,见他并无恼怒之意,心知是下对了注,坦然一笑,继续道,“然而燕帝陛下疑心颇重,若是太过招摇,必会遭受怀疑,弓射出头鸟,王爷您现在正需要的是一只为您挡下箭羽的出头鸟。”

那清冽的双瞳如千山雪莲,慑人心魄,她杏眼微微眯起,眸中平添了一分朦胧之态,竟是令身后的百花都黯然失色。

“王爷,在我的家乡有一位有名的君主,我想你会很乐意听闻他的故事。”她笑得狡黠,像是预谋着一场陷阱。

“本王若是不想听呢?”燕寒玉一口饮尽杯中茶,娇红的双唇还残留着一滴茶水,眼底浮起狡诈的笑意。

“王爷若是不听,秋篁也省去了口舌之力,自是另寻办法,王爷若是要听,那秋篁就像王爷讨一个职位。”她自信地扬眉一笑,目光闪动。

“你竟是要讨一个职位吗?我倒是以为你会求本王放你出府。”燕寒玉低垂着眼,深藏着情绪,话语间倒是有几分惊奇。

“秋篁既然已窥得秘密的一角,沾湿了衣角便没有想过全身而退,况且秋篁本就为了王爷而来,怎么能无功而返。”她低笑着说道,目的明确毫无隐藏之意。

“那你又怎么能断定本王会留下你?而不是杀了你灭口。”

“方才我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证明秋篁却是是一个有用之人。”她半跪在地上,恭敬道,“王爷,请再看一眼您桌前的棋局。”

燕寒玉早已看透了她布局的心思,确实难得,眼前垂头的男子一身清朗,如春风翠竹。他玩转着手中的瓷杯,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话锋一转看向自若的陆梦,低声问道,“这么多人,你又为何只选择本王?”

她一脸苦笑,如实答道,“理由么?秋篁的理由很简单也很荒唐,因为几个皇子之中,唯有玉王爷最像我一位旧识。”

燕寒玉愕然,随即欢畅一笑,如瑰丽的花海,如五彩的苍穹,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耀眼的光辉。

“看来你很看重你的那位朋友,以后希望你也能对本王付出这样的忠心。”

陆梦还未来得及躬身受命,就听前方又传来淡淡的话语,“不过本王留你在身侧并没有要给你高官之意,若是你不愿做侍者,现在就可以选择离开。”

她瞧着他越发耀眼的黑眸,无声叹气,要么做侍者要么死,这个玉王爷果真是不好对付,她都这般掏心掏肺,也唯有做侍童的命,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信心。

“谢王爷收留。”陆梦释然一笑,抖了抖青衫,这一局不易,她的内衫早已被汗水所浸湿,要知方才棋差一步都可能丢了命。

燕寒玉紧盯着松了口气的男子,那双眼中掩尽锋芒,反复看去却多是徒劳而归,若不是今晚的逼迫,说不定他就错过了他的才智。

立于一边的两个暗卫,皆是对她投去惊艳目光。

明月当空,蝉鸣不断,二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演一出戏

“昨日,你说要忠心对待本王,其实你也觉得区区的侍者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心里一定有所不满吧。”他坐在红木轮椅上,左手捧着茶杯,右手用茶盅拨去浮在茶面的泡沫,轻吹几口气,动作优雅,令人惊叹。

陆梦心道,明知是大材小用还硬让他做侍者,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居心,她语气轻松并无委屈之意,答道,“虽是有怨,然秋篁也知王爷这么安排自有一番道理,秋篁先前多有得罪,但我相信王爷绝不是小气之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若是说不出理由,倒成了他心胸狭窄了,燕寒玉淡淡看进她的眼,唇角一扬,轻笑道:“秋篁你果真是难得的人才,有趣的人儿,只是可惜了可惜,若你是女子之身,本王一定设法娶你为王妃。”

陆梦笑容瞬时僵硬,趁着他四顾之际,忙低头看向衣衫,她本就瘦削,身形起伏并不明显,如今又用白布束缚,除了矮小了些,没有理由会被发现,她松了口气,感叹自己一惊一乍过于敏感了。

燕寒玉唇边笑意点点,银色面具银色面具光耀夺目,他一推轮椅,启唇道,“秋篁,本王也不是小气之人,昨日你一番话确实点醒了我。”

他黑眸一转,顾盼生姿:“如你所见,本王虽处在围城,却依旧避不开王室斗争,手足相残,即便本王已经失去了双腿的能力。现如今天下混战,燕国大乱,民心动荡,各国纷纷而起虎视眈眈,就等着一举吞并燕国。这些年来父皇早已没了最初的圣明,江山镇不住了,该是朝代更替的时候了。你昨晚所言甚是,不过那未讲完的故事本王着实好奇,你今日可愿意讲给本王听?”

“秋篁愿为王爷效劳。”她一甩长袖,白衫衬着她安详清雅,款款开口道:“我的家乡名为中原。”

她余光扫向燕寒玉,深怕他问起中原之事,先行解释道,“我的家乡中原在很遥远的东边,我不过是在一次意外之中流落到了燕国,中原太远了,也许耗尽一生我也回不去那片东方故土了。”

“中原朝代更替频繁,经历了许多,这个故事发生在清朝,当时的皇帝是康熙,话说康熙皇帝膝下子嗣众多,而我要讲的这位皇子排行老四,那时,太子已封,不过太子种种行为表明他并不适合坐上王位,于是康熙皇帝的众多皇子皆是起了夺位之心,这位四爷也不例外。不过,论地位,他远不如嫡出的太子来得高贵。论受宠,康熙皇帝最爱的是四爷同出的十四弟。论权力,他不如早早参政笼络臣心的八皇子。就是这么一个处处不利的四皇子,韬光养晦,暗度陈仓,一边假意支持太子,借太子爷来抑制八皇子的势力,成日将手足和睦挂于嘴上,博得康熙皇帝的信任,另一边他不断扩大势力借着科举等将自己的人安□朝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么一点点吞噬着朝廷的势力,一点点获得皇帝的喜爱,最终他如愿坐上了王位龙椅。有许多人曾对四爷的行为不耻,贬低他的才能,认为他生性阴险毒辣,竟然算计到了亲兄弟的身上,残害手足。但秋篁却认为这个四爷足矣令人钦佩,他能忍,一忍便是多年,他懂得审时度势。从古至今,就没有不流血得天下,大丈夫能屈能伸,登上王位后也心怀天下,严惩贪官,着实是位值得赞颂的明君。时事造就英雄,当时的清朝贪官横行,正是需要四爷这样的人。”

“你的故事确实精彩,你把本王比作四爷是为了告诉本王什么我也都明白了,看在你一片忠心,今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他轻轻一扯,将她的耳朵拉到唇畔,低语嘱咐道。

夜色渐浓,漫长的等待快磨光了她的耐心,陆梦懒散地倚靠在树干,换上玉王府的侍者服,左腕描绘上了诡异的图案,一切具备,只差燕律的到来。

“王爷,万万使不得,这可是折煞了老奴。”

“万公公,没事的,你可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

远远地小道上,二人一个半俯着身,一个跪倒在地,立着的男子一身深绿色长袍,背上绣着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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