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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歌凤未央-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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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哪里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哪一个千金大小姐活得连条看门狗都不如。”她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

“那时娘亲还只是一个夫人身边的丫鬟,娘亲生得容貌端庄,凤目红唇,当时有许多贵族的公子都欲将她纳为小妾,但娘亲不为所动,因为她苦苦等候着慕容大叔,可是那畜生却一直窥视着娘亲,有一日他醉酒后强行要了我娘亲,娘亲忍痛含泪欲以死明志,却是硬生生被要挟着做了那畜生的第七个小妾,娘亲深居破旧的别院,经常被其她几个小妾联合起来欺负,那畜生一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娘亲一直忍气吞声,即便活得比丫鬟都不如,直到我和哥哥的到来,才给予娘亲稍稍的安慰,哥哥他文弱俊美天资聪慧,不过七岁就冠上了宋国第一少年郎的美称,可也就是这美称害死了哥哥和娘亲。那畜生见哥哥生得貌美,又深知吕王爷对哥哥馋涎已久,竟然设计下药,用娘亲的性命相逼,哥哥为了娘亲做了吕王夜的男宠备受煎熬,娘亲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病就再也没有醒来过。”那她深黑的瞳眸里露出绝望的哀恸,随着话语又渐渐流淌出暖意“幸好那时我遇见了师傅,只要师傅陪着我就不怕了,是师傅从地狱里救了我,他给了我新的人生,是他让我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眸间陡然一变,化为利刃般的仇恨,泪水滴落到掌间,刺痛得她不由瑟缩了下,“就在今日我才知晓哥哥早就被活活折腾死了,这世间终究只剩下我一人,偏偏我还活着。我好恨那个畜生,若不是他,娘亲怎么会一辈子这么痛苦,死不瞑目,若不是他哥哥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这一切的债都是由他而起,总有一日我要将他欠我的那些一一要回来。”

哽咽着说完,佟月伏倒大石上悲痛地放声大哭,陆梦见状松了口气,小小年纪心里藏着那么多事,长期下去只怕是烙下心疾,如今全数吐出反倒是有利于舒心解郁。

陆梦拔起一片完整的碧叶,置于唇边,低低吹起,悠扬的乐声,婉转轻和,轻柔直上云霄。

悦耳的声音轻袅飘进她耳中,高低起伏比她以往听过的任何乐声都好听。佟月拭干眼泪,抬眼看去,少年一袭青衣,平凡的容貌却笼罩着淡淡的光晕,她一笑如寒冬后的第一缕春风拂面,将心底的寒气一一吹散。

“佟月,想要强大就得抛弃很多东西。”陆梦眼神涣散望向远方,似是在和她说话,又似在自我呢喃,“若想要真正强大就要有绝不回头的意念。”

“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因为那些过往流下眼泪,从今以后,那些畜生人渣再也不能牵动你一根情绪,你所要做的就是坚强成长,就算再痛再伤也不能再落一滴泪,不要在人前露出懦弱,也不要在睡梦中因为疼痛惊醒,更不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看到你的失败。就这么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们只能抬着头仰视你,跪倒在你身侧苦苦求饶,那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你踩在脚下,就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给予,待到那时你才能为他们哭泣,无愧的哭泣。”

陆梦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佟月,我是一个逃犯,就在几日前我还站在斗兽场。”

“你知道什么是斗兽场吗?”她嘴角勾起,清艳的笑容下暗藏的危险之意让人心头一惊,“那一日我亲手看着他挫骨扬灰,亲手看着那些弱小的孩童一个个被狼群活生生撕裂,他们不过都是五六岁的年纪,本应该被捧在爹娘手心,小心呵护成长,然是那些人活生生剥夺了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命运,四肢散落,头颅滚落在地,偌大的广场全是残缺的尸体,满地的鲜血,汇成赤色的河流。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那么无能为力,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

“我从小无父无母,在陌生的环境里整日惴惴不安,都是亏了那个人才稍稍有了些归家的温暖,我自以为走得每一步都做了最妥当的考虑,不会将其牵连,然待到他活活被我拖累成伤,我亲眼看着他葬送在大伙中烧成一堆白骨,甚至挫骨扬灰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留下,那一刻我才知晓我的平安全是他用血用自己的命一一换来的,若不是他我根本没法活到至今。我多恨这个世界,这个离公平如此遥远的世界,王侯将相成日沉溺于声色,横行霸道,压榨着百姓,那些被烙印上奴隶的人也有血有肉,为何他们就是低贱的等级,为何他们就要被弃之如草芥,我恨这一切。但哭并不能解决什么,只会显示自己的懦弱,他不会回来了,我也不能挽回那些犯下的错。”

“我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我磨利了手中的匕首,等到有一日我足够站起来与他们相匹敌,哪怕会历经生不如死,哪怕活得像随意被碾压的野草,唯有活下去强大起来才能将这个世界握在你手中,才能将这一切的债一一讨回来。”

佟月眼中的熊熊烈火在燃烧,头一次她心底这般有力激愤,她不甘,她也不甘成为一粒毫不起眼的灰尘埋没于尘土,荒唐地活着。她要那些曾经骑在她头上的恶人们跌进地狱。她侧过头看向身形单薄的少年,苍白如纸的容颜,右手握成拳抵在心上,杏眼中透着足以媲美星辰的光泽。

回想着少年灰暗血腥的过往,她心头升起莫名的柔软,佟月手揉捏着衣角,支支吾吾开口

道,“师叔,我不该长幼不分,对你无礼,请师叔责罚月儿。”

陆梦眸底的哀恸渐隐,露出得意洋洋的笑脸,略微上挑的眼角透着一丝狡猾,她翘起二郎腿,嘴里不知何时叼了一根苦草,甩了甩手漫不经心道,“哎呀,佟月小徒弟,你也说了我是个大骗子,所以我方才那些话,你可万万不能当真。不过是我随口瞎掰的故事,你瞧我这副欢快的模样哪里像那么凄惨的人。你这小丫头如此好骗,小心日后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着银票。”

“啧啧啧,我还真是替你师傅担忧。”陆梦拍去青衫上的尘土,素手一勾,一记爆栗子打在昏昏欲睡的白虎脑袋上,皱着鼻子道,“好你个毛球,你主人我编得如此辛苦,你竟然闲得打起了瞌睡,还不快走,再不逃,这丫头又要大发脾气了。”语毕,她一把拎起浑圆肥胖的白虎紧紧困在臂膀中,白虎抗议地扭动着圆润身躯,待她手一松,欢快地跃上她肩头,冲着身后愣住的佟月娇媚一笑。

“喂,你站住。”身后的佟月开口喊道。

“怎么,小丫头又生气了,你师叔我身子弱可禁不起你的粉拳攻势了。”陆梦停下脚步,并不回头,懒散地说道。

“我信你。”佟月鼓足勇气坚定说着,“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师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和师叔一样强大起来。”

陆梦听闻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她揉了揉白虎的脑袋,低声自语,“毛球,看来我往后还得好好练习练习眼神,要做到苏子兮一样情不外露,收放自如才不能被看穿。”

白虎举起肥爪,表示赞同,陆梦见状欢畅笑着,一人一虎沿着来时的路而去。

☆、斩断情丝

“午时乌云蔽日,天雷阵阵并无下雨征兆,现在月光异常,黯淡泛紫光,大变之兆。”无涯山头,一身白衫长袍的年轻公子盘腿坐在梨树下,纤细的手指指向湛蓝的夜空。

他不过二十岁,面容平平唯有几分清雅,一双杏眸顾盼有神,比之星辰还要闪耀。如墨的青丝用一支木簪松松的挽起,修长的玉颈若隐若现,宽大的袖边滚着金色的丝边,藏青色的腰带中间镶着一颗圆润翡翠,足蹬天灵长靴。他身前放置着一张檀木桌,桌上的六壬活盘不偏不倚的指向凶处。

白衣公子手如白玉,轻轻抚上六壬活盘上,眼眸微微眯起,神色淡如水,缓缓说道:“自古以来最不吉利的星象便是荧惑守心,心宿有三颗星组成,分别代表着帝王,太子和庶民,如今荧惑移至心宿旁,并在那停留下来,古书有记载此等星象轻者天子要失位,严重者皇帝驾崩朝代更替。”

他的指沿着卦盘一一掠过,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老者,“紫微星属土,乃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如今紫微星从东边而起,南斗的第六星北斗第七星破军渐起,看来燕国要变天了。”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声音淡淡继续道:“一月前占星官将此天象上奏给了燕帝,居心叵测的左丞相借刀杀人,买通了占星官告之燕帝国有厄运,右丞相家中七杀破军齐齐入命主,紫微星若是没了破军星与七杀相助必败,要化解此天象的唯一方法便是用右丞相全家的命相抵。燕帝竟然听信了如此可笑的谗言,立即下了一道秘诏,右丞相一家七十三口一夜之间全数被谋害。

燕帝对百姓外传右丞相家一家七十三口皆因感染恶疾病忙,封为忠烈世家,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燕国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可笑之极。”

老者眉微微蹙起,沉声道:“篁儿,你的心乱了。”

白衣公子浅浅一笑,温和尽敛,眉间露出一片锋利,“师傅,非也,此心从未静过,又何来乱之说,它一直是它,我一直也是我。”

“哎哎哎,你看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连我这个师傅都比不过你了,看来是时候该放你出庄殃及他人去了。”老者满意地捋了捋白须,眼角眉梢都透着对这个徒弟的喜爱,眼看着八年一晃而过,她竟是出落得越发清秀,越发像极了那个人。

“你倒是说说看,若依你,你该如何化解这天象?”老者再次看向天际,不由内心一阵感慨。

“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但若是徒儿,我不会命人去改变天命。命由人生,一个人的命的变数离不开自身。若是徒儿,必然先从改善自身而起,做到尊五美屏四恶。惠而不劳,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四恶则是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我认为最关键的再民心。古书上皆有云凡是治国之道,离不开百姓,首先要使百姓富裕起来,百姓贫困暴动多难以统治,民富则少乱,国不治而安。国法宽松,百姓富裕起来自然容易些,百姓富裕平安自然拥戴君主,愿意服从国家的统治,杜绝暴动挑拨。如此一来,即使有能力匹敌君主之帝星出现,百姓也会因为厌倦战乱,感恩君主的仁慈而自动为国而战,一国人心如此凝聚,加之兵法训练有素,又有什么势力可以瓦解这个国家,所谓的天命自然也会改变。”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看来篁儿已经超过师傅了,这五年你没有虚度,若是以你现金的才智能力足以成大事。”老者连连称赞,眉梢上挑,满脸喜色。

“师公,你再考师叔,今天的晚饭你们可就赶不上了。”甜美的女声从林后想起,竹林深处渐渐现出一耀如春花的少女,不过是十四五岁已是生得花容月貌,上身一件鹅黄色系结短衫,衫上隐隐浮现白色的刺绣梨花,下着鱼尾长裙,腰际挂着一对银色的铃铛,每走一步叮咚作响,清脆悦耳,更衬出她娇俏可人。她吐了吐舌,走到二人之中不满意对着白老头道,“师公,你那些奇怪的问题留到明日再问吧,师叔身子弱,万一饿上一顿,心疾病发怎么办,到时候师公你又要红着眼遭到师傅的一番唠叨了。”

白老头瞪大了双眼,嘴角挽起调侃笑,“我说佟月你整日师叔师叔的跟在篁儿身后,你师傅看了心都寒了,我看篁儿一病,该红着眼哭鼻子的是你这小丫头才对吧?上一回,篁儿不过是感染风寒,也不知是谁急得坐立不安,梨花带雨。”

“才没有呢。”佟月跺了跺脚,脸上浮上一抹红,语气娇羞,“师公你要是再胡说,我就再也不做叫烧鸡给您老人家了。”

白老头一听,立即软下脸来,笑眯眯地蹭了蹭佟月的肩,“万万不可啊,你看你师叔也夸赞你的烤鸡做得美味,你若是不做了,以后篁儿想吃那可怎么办?”

“只要师公不再取笑我,我便继续做烤鸡给大家伙。”佟月深深思虑片刻,权衡之下点头说道,白老头挑了挑眉,传递给陆梦一个眼色。

陆梦长叹一声,顿时额头画上三条黑线,果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被骗进了,她平日里少食肉,多以素食,那一句赞美不过是庄中众人眼神的威逼之下脱口而出,其实她也一点也没尝出那味道和火房里的厨子做得有何差别。

“师叔,你瞧我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同?”佟月旋转着浅绿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而舞,她灵动得双眸闪烁着爱慕之色。

陆梦略略扫了一眼,面色平静,语气淡淡道:“换了件衣裳,可是李大娘又为你添置了新衣服。”

“师叔,还是你最懂我。”佟月水灵的眼笑成了月牙湾,嘴角的梨涡尽显,满是期待问道,“师叔,你觉得这一身新衣可好看?”

白老头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山头,又把大麻烦留给了她,陆梦无奈一笑,眼神迷茫道:“有区别吗?我怎么看着和上回的那一身没什么不同。”

佟月顿时垂丧着头,沉默了片刻,才勉强地扯起笑脸,“师叔,我们回去吧,师傅一定等急了。”

少女眼中泪光点点,鼻尖泛着红,隐忍着委屈,陆梦终究是心头一软,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原木盒子,盒面画着一朵朵飘落的桃花,银制的开关,精巧细致。

她将木盒递到佟月面前,佟月欣喜接过礼物,嘴角上扬,“师叔,这是你送给月儿的吗?”

“打开来看看,看还合不合你心意。”陆梦目光深幽地看着体重天真无邪的佟月,心头莫名一阵哀痛,不知道这一别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若是可以,她希望佟月能永远呆在回春庄里,早早将那些仇恨忘记,那些痛那些恨全由她来承担就好。

佟月笑着打开盒子,一支温润白色的骨簪,簪子前部用彩色的线包裹住,缀着的小物件与彩线相映衬,虽是简单却是极为别致。她小脸绽开,惊喜地叫道:“好漂亮的簪子,师叔从哪买来的?”

“是我做的,喜欢吗?”陆梦眼角流露出一分温情,替她插上,“不过是用狼谷磨成的簪子,简陋了些,只是狼骨能辟邪保平安,总算是有些特别。”

“才不是呢?师叔送得簪子月儿喜欢得不得了。”她摇着头,眼眶红红,“难得师叔这么忙碌还惦记着月儿。”

陆梦刚想伸手拭去她眼角的莹光,突然瞧见她眸底的深情,瞬间像是被触了电一般,急急缩回了手,她皱眉望着少女娇羞的脸庞,不露声色的收敛起真情,声音低沉冷冷道,“月儿,你今日已有十五,古书有云女子十五及笄,是该到出嫁的年纪了,师叔送你这支簪子是希望能由它替你寻一位良人,小丫头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了。”

佟月羞红的双颊失了颜色,顿时如置冰窟一般,目光绞痛含着泪,咧嘴一笑,却是苦涩难耐。

她红唇半启呜咽了片刻终是将那些话语又咽回,背过身机械地说道:“师叔,天凉了,月儿衣着单薄,就先行回去了,我会让师傅为师叔留下饭菜。”语毕,她不带一丝犹豫快步消失在山路尽头,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着,是在哭泣吧?陆梦面色如旧仿佛并未有所动容,只是纤长的手紧紧攥成拳状。

“我说篁儿,你又伤了月儿的心。”白老头轻叹一声,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反倒是怜惜起了站着笔直的白衣少年。

陆梦沉默地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黑暗之中。

若是她一开始便不要种下这错误的开始,就不会有这伤痛的结局。

一切都是她的错。

只是,她不能说,只怕说出口会是更加深刻的伤害。

对不起,月儿。

负手对着明月,再睁眼她眸中深如幽谷,不带一丝波澜。

☆、箫家公子

半个月后的马不停蹄,陆梦赶到了离凰城最近的卫城,她随便找了家店投宿,疲惫交集,她进门就找了个空座,招呼伙计上酒菜。

陆梦邻桌坐了一男一女,男子的背影挺拔,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身紫色的丝绸长袍,绣着白色莲花的滚边和腰际的白玉佩相映衬,带着几分疏狂之味。他身侧的女子光艳逼人,般般入画,一张鹅蛋脸,肤色微黑非燕国女子的肤若似雪别有一番娇艳,星眼如波,每一个眼神都在诉说着点点情意,她身段丰满妖娆,凹凸有致,一身红衣紧紧包裹住水蛇身段。

小二立在柜前忘记了招客送水,两眼放着光,痴痴地盯着白衣女子。

“箫郎,你看看我一路奔波,容颜尽失,面无血色,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那明月究竟哪里好?值得箫郎你这般苦苦等待。” 女子红唇微微撅起,声音媚而不妖,柔而不弱,甚是销魂。

那紫衣公子一心只顾着杯中酒,连头都未曾多抬起一分。

“箫郎。”女子说着又蹭过去一点,恨不得粘到紫衣公子身上,“你看不管当初爹爹和哥哥怎么反对,我都没有放弃不是吗?再说了,要与你成亲的是我不是我爹爹,你还顾忌什么?你看我追了你千里,连脚都磨破了,银子也快花光了,可是我一句怨言也不曾有过。你看看那个明月,她从头到尾都不在乎箫郎你,若是她喜欢你怎么会对你不闻不问,连你的生死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箫郎,我真的什么都不求,只要你陪着我,什么身份地位我都不要,好不好?”女子委屈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娇柔,在他耳际轻吐,似是无意却是致命的魅惑。

“多好的姑娘,如花似月,一片柔情,我若是公子你,早就娶了这位小姐,哎,公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与这位小姐相比。”小二的双眼迷离,高举着抹布,神色僵硬说道,引得众人纷纷附声应和。

一举手一投足,三言两语就摄走了一魂,好深的媚术,陆梦抿了口茶,纤指骨节轻轻扣着四方桌,一下一下小声却又有力,女子微微一愣,回过身对陆梦投来探究的目光。见她吹着小调,心无旁骛地拨弄着碟中的炒花生,这才收回犀利的眼神,只是待她回身竟发现媚术已破。

“咦,我这是在做什么?”小二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空中的抹布,嘀咕着收回手,走向门口继续迎客,在座众人皆如梦中惊醒,甚感诧异。

“你这贼人,若是再坏本姑娘好事,我便让你尝尝苦头。”女子目光毒辣,密语传入陆梦耳中。她举杯回以淡淡一笑,又投入到剥花生大业之中。

“小二哥,现在可还有住房?”门口走进一位头发斑白,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婆婆,手中牵着一个梳着童髻的女娃,约莫五六岁的模样,双眼又圆又大宛如夜明珠,嘴角的梨涡深陷,讨人喜爱。

陆梦看得出了神,竟是想起了八年前,那时佟月也不过是七岁,她嘴角一扬,目中流露出温暖之色。

这时,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奶奶,那边大姐姐的好漂亮,以前娘亲也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小女孩痴痴地瞧着红色华服,慢慢走上前去,小手颤抖着轻轻摸过绣在衣角的紫蝶,如获至宝一般展开笑颜,扑闪的大眼中含着不合年纪的情绪,“小雪也好想有一件漂亮的衣服,那样娘亲就一定会在回到小雪身边的。”

“小妹妹,是不是觉得衣服很漂亮?”女子娇媚一笑,轻柔问道,眸间陡然滑过一丝阴厉,寒意无声逼来,森然道,“小妹妹,可是姐姐的漂亮衣服不是你这脏手能碰的。”

她长袖一扬,女娃小小的身子随着内力而起,重重甩向门外,紫衣公子眉轻蹙,正欲起身,一道白影在他之前闪过,快如闪电,稳稳立定在门外,双手接住女娃,轻拍她的头,温和一笑,“喏,哥哥给你桂花糖可好,莫要哭了,快回去奶奶身边,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做方才那样危险的事了,若是想娘亲,就要乖乖听奶奶的话,等长大了,娘亲自然回来了。”

她一袭白衣,身如玉树,皮肤白得像是冰山上的雪莲,面容平平,却难以让人移开眼不去看,她眼中温和清澈如天池的水,然眸底隐藏的情绪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好像快速拂过的风,想抓也抓不住,不知不觉被卷入其中。

紫衣公子微微一愣,薄唇勾起一抹笑,饶有兴致地瞧着半蹲着身子的陆梦。

“公子,我似乎提醒过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事,而你违约了,所谓出门容易进门难。”红衣女子拦在客栈门前,凤眼微微眯起,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挑衅说道。

陆梦跨前一步,抬头直视红衣女子只是摇头笑着,并不答话,藏在袖中的手不易察觉一动,两指间拈着一枚铜钱,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剑拔弩张之时,另一股气流涌入二人之间,陆梦来不及防备,瘦削的肩已落尽了有力的臂膀之内。

“月眉,你不是问我究竟喜欢她还是你吗?我今日就告诉你,你们二人我谁也不爱,我喜欢的是他。”紫衣公子勾起唇角,眼角露出魅惑。

“箫郎,你可别为了应付我,就拉了个路人过来充数,这里在座的各位谁都看出来他是个男人,箫郎你若有心骗我也得找一个像样的借口。”江月眉看出他的心思,轻佻一笑,冷冷说道。

陆梦啼笑皆非,暗暗使力妄图从狼爪中挣脱而出,然紫衣公子的内力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料,突然间她脑中如闪电掠过,抬头看向男子,精雕细琢的脸庞,墨蓝色的眸泛着迷人的色泽,这张脸她怎么可能忘记,竟然又遇上了,还是在一样的情况下,若不是她一身男装,她甚至怀疑时光还依旧停留在八年前的临江楼,那一晚灯火璀璨,她硬生生地被拽入他的三角恋中。

“你看见了吗?那人原来真的是那什么箫郎的情人,你瞧他们二人的眼神,分明暧昧不清。”客栈里议论声渐起。

陆梦眉头微微一皱,八年来第一次相遇竟又一次成为他花花风流史的挡箭牌,她放弃了挣扎,闲闲地靠在箫玦肩头,带上了看好戏的心情。

“你。”江月梅目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道,“箫郎,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好男风。你若是说不出,我便一掌拍死你怀中的小白脸,你看可好?”

陆梦瞧着她杀气毕露的眼身子一颤,这女人心狠毒辣堪比当年的杨若兮,她暗暗捏了把汗,感慨着为何每一次遇上箫玦都会招惹上狠戾的女子。

陆梦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江月眉,这个就好比怎么证明白马不是马,无理取闹,她偏过头随即又想,正好可以瞧一瞧手段高深的箫玦会拿什么来反驳。

她满心期待着一场好戏,却不知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收入箫玦眼底,他露出一个足矣堪比日月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月眉,那你就瞧好了。”

陆梦肩头的力道一松转至腰际,眼前一暗,她抬眼正想问发生何事,谁知这一动正好投以红唇,箫玦的绝美的容颜在眸中扩大,鼻息暖暖扑洒在她脸上,冰凉的薄唇贴上,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通过舌尖滑入,她紧咬着牙做着最好的防御,碍于手脚被牢牢困住,一怒之下纤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拧,箫玦眼角上扬,似笑非笑,舌尖舔过唇上的伤口,妖娆一笑。

“你竟然。”江月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双颊绯红,这半年她随着他走南闯北,未见他亲近过女色,她以为他是在等那位名为明月的红颜知己,他不曾为女色所动,原来是因为他喜欢的就是男人。

她惨淡一笑,为自己年少付出的情感嗤笑,犹记那一年她不过十岁,那一棵桃树下她遇上了箫玦,与她定下婚约的少年,他美得那般精致,比她屋中的瓷娃娃更为艳丽。那一刻,她暗暗下定了心,这一辈子一定要嫁给这个仙女“姐姐”。

多么可笑,江月眉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跪坐在门外,她长发凌乱,失了神的垂丧着头,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陆梦心中一软,偏过头,不愿再看女子绝望的面容。

“要知道,很多时候对别人太过仁慈,就是在给予她一次次毁灭你的机会。”他松开紧握在她腰际的手,笑容如春,语气冰冷异常。

陆梦合眼片刻,复而眼无波澜地看向跪倒的女子,箫玦勾唇一笑,很是满意她的反应,一块白玉丢进她怀中。

她抬眼看去,那紫衣飞扬着消失在了人群中,唯留下最后的话语响彻耳际,“凰城已封,任何外人不得入内,拿着这块白玉去燕玉寒,他定能如你所愿。”

陆梦握着白玉,黛眉轻拢,垂下眼眸,暗如幽谭,让人无法看清其中心思。

☆、燕家寒玉

燕家寒玉,是燕帝的第五个皇子,当年颇受恩宠的雪妃乃其生母,雪妃为燕帝生下一男一女,被燕帝封为四大贵妃之一,可惜的是雪妃一向体弱多病,产下龙凤胎不过一病逝身亡。燕帝自觉对燕寒玉与燕如玉兄妹有愧,对二人格外宠爱,燕玉寒自小体弱多病,是个十足的药罐子,一双脚从未落过地。待到十岁,燕玉寒失去了圣宠,虽是封为王爷,却是被贬到卫城,至此以后唯有一年之末方可入宫。

所谓失宠不过是掩人耳目。

陆梦嘴角一勾,手间是那块从不离身的玉坠,被贬到卫城,何不是燕帝对这位玉王爷的另一种保护,宫中是是非非,明争暗斗,谁也不能保证每一步都走得谨慎适当,更何况是本就靠着药物维持着生命的燕玉寒。玉王府虽是设在卫城,卫城自然比不上凰城的繁华,但卫城作为凰城的必经之地,也是重兵把守,卫城临近海岸,若是好好利用,乃是难得的富庶宝地。远离高堂,换一世无忧,世人眼中的失宠却这正是燕帝疼爱有加最好的体现。

若是能有他一半的宠爱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活得这般辛苦。

她扯起嘴角,眸底泛起一丝苦涩,不过片刻随着笑意一起消逝,玉坠回到了怀中,缓步走向玉王府。

还未走到王府门前,就见到一条如长龙的队伍排到了街市,队伍最前头的一群人挤破脑袋往门缝中塞。陆梦心中诧异,立于一侧,静下心神细细听着围观众人的对话。

“听说昨日前来入试的三百余人被老管家全数退回,没有一个留在王府之上,看来这王爷很是挑剔。”

“我也听说了,喏,那个儒之堂姜大夫的长子也被回绝了。”

“你说这王爷分明失了宠,脾气倒是不小,究竟是得了什么奇难杂症,连续好几日也不见有医者成功诊治。

“说来也奇怪,我只知道这玉王爷是个病秧子,活了二十三年从未离开过轮椅,据说他二十三年连院子的门都未曾跨出,据说燕帝陛下几次想赐婚,但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半生不死的人。”

“不可能吧,毕竟是皇家子弟,就算身体虚弱,至少容貌端正,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做玉王妃,实在不合乎常理。”

“你有所不知,玉王爷不仅身子不行,长得也像是魑魅魍魉恐怖之极,有好几个大夫从王府出来后吓成了傻子。”

陆梦摇了摇头,微微蹙眉,绕过长队,众目睽睽之下轻扣大门,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讥讽的笑声。

“喂,我说你小子就别痴心妄想了,我爹乃是燕国鼎鼎有名的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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