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句话。你先走,我来关这里的电灯。”
    杏生和霍桑先后从卧室里走出来,霍桑又把白漆门拉上。我开亮了办公室中的
电灯。霍桑走到我保管的那只皮包面前,开了皮包,把那卷裹的衬衫轻轻塞在里面,
又瞧瞧手表。
    他说:“包朗,快近十二点钟了。得赶紧些,你把电灯熄了。”他自己提了皮
包,先跟着杏生走出办公室去。

                          第十七节  杏生说话了
    赵尚平律师的餐室布置也完全欧化,而且家具大半是舶来品。这也是不足为奇
的,我懒得一件件细瞧,因为当时的一些所谓“上流人”的家里简直大半是舶来品
的天下!尽管多数人大声疾呼:“用国货,用国货”,可是这些“上流人”却充耳
不闻,还是以用外国货为荣!霍桑先把他的皮包放在一只壁角的书桌上,将皮包的
盖开了,用于在里面整理什么似地拨弄了一会,然后回到餐桌旁边坐下来。我也把
一只椅子移到餐室的门口,把杏生夹在我们的中间。杏生却呆木木地站着。
    霍桑说:“杏生,坐下来。话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杏生瞧瞧霍桑,又瞧瞧我,又瞧瞧餐室的关着的门,似乎感到非常难堪。
    他断断续续地问道:“先生,你——你要问什么话?”
    霍桑一边摸出纸烟,一边冷静地答道:“话多着呢,快坐下来,不用客气。”
    杏生勉强坐下,他的右手在卷他的白布短衫的尖角。
    “徐先生什么时候出去的?”霍桑呼吸了一口烟,开始问。
    “晤,大约九点钟。”
    “他不是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的吗?”
    “是——不,我不知道。”
    “嘿嘿嘿,看你这样子,倒像你真是和他通同着干的。”霍桑冷冷地笑一笑。
“我本来以为他咬你一口,是诬攀你的。现在看起来,我的想法反而错了。”
    杏生张大了眼睛,作惊惶声道:“先生,你的话什么意思?咬我一口?喔,咬
什么?我不曾干过什么啊!”他的脸上的黑色好像减淡了些。
    霍桑问道:“这件事你当真没有份吗?那末,你为什么此刻还想用谎话骗人?
老实告诉你,你虽一本正经想给人家掩饰,人家却说你是这件凶案的要角!”
    “凶案?先生,谁说我?”杏生霍的立起身来。
    “自然是你要掩护的人啊。”
    “喔,他——他说我什么?他说我干了什么事?”
    “你是这件凶案的主角呗!你却还在拼命给人家掩饰。我真弄不懂。”
    杏生的目光呆定了,他咬着嘴唇,重新坐下,经过一番踌躇,才点头答话。
    “先生,我老实说吧,是的,刚才他是接了两次电话才出去的,不过,我不知
道他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我们知道,此刻他在警察厅的拘留室里。”
    我明知霍桑在采取虚冒的策略,但是这一句话却比较最有效力。杏生的身子似
乎微微震了一震,在椅子上已坐不稳,嘴里虽没有说话,脸上已经透露出慑服的神
气。
    霍桑缓缓说:“我告诉你,他这个人是十分狡猾的,自己干的事不承认,却完
全推在你的身上。我觉得你还忠厚老实,似乎干不出这种可怕的事情,不忍叫你受
冤枉,故而才到这里来搜查证据。现在,证据已完全搜出,他的杀人罪名也完全成
立。不过,他既然诬攀了你,你至少有着帮凶的嫌疑。现在我和你谈话,就想给你
一个开脱的机会。如果你老是说谎话骗人,那足以证明你的确帮同行凶,我当然也
不愿虚费功夫。现在,再给你五分钟机会,假使你还不愿意在这个地方说,那只能
让你到另一个地方去说了。”
    这一番话说得杏生死心踏地。他挺直了身子,张大了眼睛,向霍桑瞧着,一时
还开不出口。霍桑也不催促,衔着纸烟,缓缓地立起身来。他背负着手,走到那只
半桌面前,伸手到皮包里去略略动了一动。
    杏生大声说:“他果真凭空咬了我一口吗?好,我说,我说!”他圆睁着两目。
“先生,你说的凶案可是指昨天夜里的事?”
    “那自然。”霍桑把身子靠着那半桌站住。“你愿意说,那很好,不过应得说
老实话,我没有心思再听你的鬼话。”
    “我一定说老实话——先生,我决不再骗你。”
    “好,你说得越详细越好。这回事发生在今晨几点钟?”
    “那时候我已经上楼去睡了,但是还没有睡着。忽听得二声枪响,我连忙坐起
来,开了电灯,瞧见桌子上的一只铁壳圆钟已经是一点二十分钟。我疑心马路上的
车胎爆裂了,还不认做枪声,故而在床沿上坐了一坐,准备再睡。不料我刚才把电
灯熄灭,闭拢眼睛,又听得第二次枪声,才知道不是车胎爆裂。第二次枪声越发逼
近,仿佛就在楼下,我不由不大吃一惊。”
    “你只听得两次枪声?”
    “是,只有两次。”
    “这两次枪声中间停隔了多少时候?”
    “这个我不能说,因为我第二次开亮了电灯以后,不曾再瞧过钟。”
    “那末,你第一次听得了枪声,就从床上坐起身来,开了电灯,瞧了瞧钟,在
床沿上坐了一会,又将电灯熄灭,躺下去,闭拢眼睛,才听得第二次枪声。是不是?”
    “是,我想这中间总有——总有六七分钟罢。”
    我暗伦这两次枪声的时间距离和徐之玉所说的不同,之玉所描摹的前后好像不
过半分钟或者一分钟之差。我瞧瞧霍桑,霍桑并没有表示,仍站在半桌旁边。他的
目光不时瞧他的皮包。
    “你第二次开亮电灯,就下楼来了吗?”
    “不,那时我委实有些害怕,勉强走到楼梯头上,站住了不动。我低声喊了一
声‘徐先生’,没有答应。我开了楼梯转折处的电灯,才慢慢儿走下来;到楼梯的
转折处,又站住瞧瞧办公室门上的气窗,仍旧有灯光。我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
声。我越发害怕了,料想出了什么乱子,只依靠着楼梯的栏杆发怔。这时候——我
听得——”
    “听得脚步声音?是不是?”
    “是———晤——”
    “为什么不说下去?那脚步声音是从后门里进来的。是吗?”
    “是的。我———我看见徐先生从后面进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站住。”
    霍桑丢了纸烟,举起右手。“停一停。”
    他回身伸手到他的皮包里去。我虽瞧不见他在皮包里做什么,但也猜想到七八
分。霍桑又旋转头来。
    “杏生,说下去。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什么动作?”
    “他旋转头来,瞧见了楼梯上的灯光,便走到楼梯脚下来骂我。‘该死的!你
干什么?快上楼去,不许开口!’我就急急地回到楼上去。”
    “你可曾看见徐先生手里有什么东西?”
    “我没注意。”
    “你不曾看见他手里拿着手枪?”
    “没有。我记得他曾把右手挥过一挥,好像没有东西。”
    “是的,我错了。他当然不会再拿在手里了。以后呢?”
    “我回到了楼上,心中有些奇怪,徐先生怎么会在这当儿从后门里进来,但是
我还想不到他竟会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我勉强睡下,翻来覆去,再也不能合眼。
我仔细静听,楼下不时有声音,分明徐先生还没有安睡。隔了好久,我又听得他的
说话声音,才知道他在打电话。一会,楼下的声音静了,我方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后来,我给他叫醒,他叫我下楼去开门。我委实害怕,但是我又不敢不听他的命令。
我开了前门,见是一个穿黄制服戴白边帽子的巡官,不由大吃一惊。那巡官到了里
面,和徐先生谈话,我才知道外面打死了一个人。先生,这些都是真话,我也不敢
说那外面的人就是徐先生打死的。不过,我实在毫无关系,他怎么乱说我是要犯?
他为什么要冤枉我霍桑阻止他说:”只要真没你的事,就不用怕人家冤枉你。说下
去,徐先生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杏生的嘴唇张开了又合拢,忽而又迟疑起来。他呆瞧着不答。
    霍桑催促道:“为什么不说?你又想造谎话骗人?”
    “先生,我决不骗你。”杏生目光仍瞧在霍桑的脸上。
    “徐先生说过话的。巡官走了以后,徐先生再一次叮嘱我不要多嘴,还说将来
有重赏。他说:”你上楼去睡罢。如果有人间你,你只说睡得很熟,直到我叫你开
门,方才下楼,别的事一切都不知道。‘“
    “这都是实话?”
    “先生,完全实在,天在头上!”他摸一摸光头。“先生,除了这些,别的事
我全不知道。”
    我趁着霍桑回头去弄那半桌上皮包的机会,发出一句聊破静默的话儿。
    “杏生,你也脱卸得太干净了。别的事你当真全不知道吗?”
    杏生因着我一直取旁听的态度,始终不曾发过一句话,似乎已忘记了餐室中还
有第三个人,这时他突的转过脸来,向我瞅了一眼。
    他答道:“真的,我完全不知道。”
    我又说:“那末,昨夜里这件凶案发生以前,你为什么鬼鬼祟祟?”
    他不提防我突然提出这样一句问话,呆了一呆。向我睁大了眼。
    “先生,什么鬼鬼崇崇?”
    “昨夜在十二点以前,我们曾在这屋子外面察看过一会。我明明看见你伏在徐
之玉的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开了房门,向外面偷瞧。这是什么意思?”
    麻子呆住了,张开了嘴,说不出话。霍桑已旋转身来,仍靠着半桌站着,脸上
带着微笑,似在庆幸他的工作已将近圆满。他并不把我从中插嘴认为多事。我受了
这暗示的鼓励,索性再接再厉。
    我又说:“还有呢,后来徐之玉从外面进来,你就到楼上去代替他当眺望哨。
你从楼窗上瞧见了我,又偷偷掩掩地下楼来报告他。这两点就是你所说的全不知情
的证据吗?”
    杏生有些发急的样子。他坐不住了,又立起身来,带着颤动的声音向我陈辩:
“先生,我的的确确并不知情:你说的两点,我也不赖。但是昨夜里的凶案,与我
实在没有关系。”
    霍桑接口道:“没有关系最好,你也不用着急。坐下来,把这种鬼鬼祟祟举动
的原因说一说明白。”
    “好,好,我告诉你们。”杏生似乎安静了些,连忙坐了下来。“昨夜十一点
钟光景,我在办公室里整理旧报纸,偶尔向外面瞧瞧,看见一个人在铁栅外面站着。
我起初还不疑心。隔了一回,我把旧报捆扎好了,正要从办公室里出去,再拉开了
窗帘向铁栅外面瞧瞧,那个人仍旧等着。这不但使我疑心,而且有些害怕。因为屋
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万一有什么抢劫等类的意外事情,我担当不起。后来,我把报
纸拿进了厨房里去,又回进办公室里去瞧瞧,那个人依旧没有走开。因此,我轻轻
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徐先生。”
    “你是打到明月舞场里去的?”霍桑插一句。
    “是的,他告诉我,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打电话到那边去找他。”
    我才知道上夜里徐之玉所以突然回来,原因是杏生报告了这个消息,他因着自
己心虚,才匆匆地赶回来。杏生停了一停,继续解释。
    “我打过电话以后,看见外面那个人走开了,心定了些。我到徐先生的卧室里
去给他预备洗脸的东西,后来我又偷偷地开了房门,向外面看,又瞧见外面有一个
人,却不知就是你先生。”他的目光向我瞥一瞥。“随后,我就等在里面,直等到
徐先生回来。”
    霍桑道:“他回来以后,你就把你看见的事情告诉他?”
    “是的。我怕闹出什么乱子来,不能不告诉他。”
    “他听到之后说些什么?”
    “他想了一想,似乎并不在意。他说没有事的,也许我眼花瞧错了,叫我上楼
去睡。我觉得他认为我打电话报告他是多事,心里有些不服气,故而回房以后,又
到前楼去,开了楼窗,再向门外面瞧瞧,果然,我又看见了这位先生,所以重新下
楼来报告他。我只想向他证明我的报告并不是无中生有。”他又回头来瞧我。“我
实在不是和他串通的。先生,你不能相信他乱说。”
    霍桑瞧瞧手表,又在他的皮包中翻了一下,带着紧急的神气,继续发问。
    “还有一句话。你可曾看见一个姓秦的女人到这里来瞧过徐先生?”
    “没有——但是———喔,姓秦的?”
    “是的。我想你虽然没看见过她,大概曾接过她的电话。是不是?”
    “她——她可是北方人?”
    “对啊。你接过几次电话?”
    “记不清了。近来两个星期里,她打过好几次电话来,我接过三次——也许四
次、五次。有一次徐先生不在家,我问她是谁,她说姓秦;我问她什么地方打来,
她不肯说。她说话是北方口音。”
    “你可知道,她有没有到这里来过?”
    “不知道——也许她来的时候,我恰巧出去了。”
    “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你还有什么话告诉我?”
    “晤,我想想看。……记得有一天徐先生还没有回来,这姓秦的打电话来,接
话的是赵太大。后来,赵太太向徐先生取笑,说他另外有一个女朋友。徐先生不承
认,说她只是一个舞场里的舞女,毫无关系。”
    “还有呢?”
    “没有了。先生,我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实在不曾跟他通同,我没拿他一个
钱。先生,你能不能担保我——”
    霍桑忽然举起一只手,阻止他继续说,一边伸手到皮包里去弄了一弄,随即把
皮包盖好,马上旋转身来。
    他接口道:“好,好,只要你说的话都是实在的,我一定给你担保。”他的眼
珠炯炯转动,显示出他的神经又在紧张起来。“包朗,现在得打一个电话给汪银林
了,让他来作最后的料理——且慢,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种要证还没到手。”
    我问道:“是不是他的那支手枪?”
    霍桑摇头道:“不是,手枪一定在他的身上,此刻还没有希望。我想找的是那
一颗打死苏崇华的枪弹。”
    “这颗子弹,汪银林早晨在这门外的人行道上找过,我也瞧过一瞧,没找到。
你此刻又到哪里去找?”
    “据我料想,子弹决不会留落在人行道上,它也许射到了铁栅栏里面,或者竟
穿到了隔壁裕成布号里去——”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止,定了目光,侧着头,像在倾听什么。我留神一听,觉
得有汽车声音停在门前。霍桑立即旋转身去,提起了皮包,向我挥一挥手,似乎叫
我快走。我也明知一定是徐之玉回来了。霍桑所以急于要走,分明他此刻还不愿意
和他会见。我急忙伸手握住了餐室门上的门钮,打算从后门里出去。不料杏生奔到
了我的面前,把身子堵住了门,不让我开动。
    “先生,你们不能走!一定是警察们来捉我了!”
    我虽知道杏生阻止我们是出于误解,但一时间我不知道怎样解释。霍桑也紧蹙
了双眉,显得进退两难。这时我听得盘花铁门上开锁的声音;更一刹那,门也给开
动了。
    霍桑忽然坚决地说:“也好,包朗,坐下来。我们和他见见面也不妨。”

                          第十八节  可怕的声音
    我听从了霍桑,放了门钮,在一只椅子上坐下来。霍桑也把手中提着的那只皮
包轻轻地放在半桌的底下,也重新坐下,他的面部还是镇静如常。
    花玻璃门上的开锁声音又透进了我的耳朵。杏生仍用力堵住了餐室功门,张大
了眼睛,显得十分惊恐。
    霍桑低声说:“杏生,别慌,你也坐下来吧。”
    “杏生!杏生!”徐之玉在餐室外面呼叫。同时我又听得办公室门的开动声。
杏生本来没听从霍桑的吩咐,依旧把身子靠在餐室门上。徐之玉的呼叫声使他震了
一震。他的惊异的目光在霍桑和我的脸上瞥了一下,似乎他觉悟到刚才霍桑所说徐
之玉被拘留在警厅里的话并不实在,他已经受了我们的欺骗。他的嘴牵了一牵,便
用力将餐室门拉开。
    “徐先生,我在这里!”
    数秒钟后,那位漂亮的教授就出现在餐室门口。他仍穿着那身阔条纹的白哗叽
西装,头上的美发照样乌油油地发光。他胸前的那条灰色蓝条纹的毛葛领带,还是
我在早晨所瞧见的那一条。他骤然间瞧见了我们两人,显然出于意外,但是他并没
有丧失他的自持力,依旧坦然无事地跨进门来。
    “唉,霍先生、包先生。”他微微弯了弯腰,脸上带着微笑。“你们两位在这
个时候光临,我真没有想到。失迎了,抱歉得很。你们来了多少时候了呀?”
    霍桑也带着笑脸,点了点头。“还不久,大概有一个钟头光景吧?”
    徐之玉的眼光闪一闪,说:“劳你们久待,我很不安。……杏生,你怎么不打
个电话给我?”
    杏生在霍桑的脸上瞥了一瞥,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位先生说,你——你在—
—”
    “我在什么?说啊。”
    “他说你在警察厅的拘留所里!”
    这一句话,我料想会做爆裂的导火线,但是事实并不如此。徐之玉一边靠着餐
桌的边和霍桑面对面坐下,一边摸出他的金质弹簧的外国纸烟盒来。
    他斜眼着霍桑,说:“霍先生,你这句话倒有趣!”
    霍桑也笑着应道:“晤,原是一句笑话啊。”他也照样伸手到衣袋里去,骄傲
地摸出他的国产的纸烟盒和打火器。
    我仍靠门口坐着。我自认没有这两个人的镇静,故而想不到吸烟。杏生站在餐
桌的一角,垂着两手,眼光只在霍桑和徐之玉的脸上瞧来瞧去。
    徐之玉烧着了纸烟,说:“霍先生,你构造得出这样的笑话,真是富于诙谐天
才的!”他的语声中仿佛带着锋利的针尖,听了很觉刺耳,霍桑也冷冷地答道:
“不敢当,承你谬赞。假使我遵守‘礼尚往来’的老话,也不能不恭维你一声,你
倒是富于设计天才的!”
    词令战已经开始,局势在逐步紧张。为了谨慎起见,我暗暗地把我的右手伸进
了黑纺绸长衫的衣袋。室中静下了。他们两个人的烟雾各自在空中盘旋着,又慢慢
地相互纠结在一起。这使我想起了神怪小说中教主们互相斗法的神话。
    徐之玉吩咐道:“杏生,去给我预备洗脸水。”
    杏生分明抱着满腹狐疑,想模一摸底,但是又不敢不听命令。他走出去时,随
手把餐室门拉上。室中只剩下了三个人。以二敌一,我们方面显然占着优势,但是
我觉得我神经上的紧张仍没有丝毫放松。
    “霍先生,今夜枉顾,有什么见教?”
    “我是特地来慰问你的。你的左臂上的伤势怎么样了呀?”霍桑吐出一口烟。
    徐之五的眼珠转了一转,两条浓眉也掀了一掀,似在辨别这句答语的含意。
    “承情得很,我的伤大概可以平复了。我想霍先生的来意不见得是专程慰问我
吧?”
    “的确是的。我希望你能把你的伤臂给我瞧一瞧,我才能安心。”
    “你太关怀我了!现在,我已经不觉得痛。”
    “虽然,我怕那刀口没有消过毒,不清洁,可能有什么细菌染到血液里去。那
是会发炎的,还可能酿成破伤风,你不能轻意。”
    徐之玉的嘴唇角上的强笑立刻消失,他的脸色沉下厂,眼睛里射出异光,但仍
没有惊慌的神情。
    “霍先生,你弄错了。我是给枪弹打伤的啊。”
    “喔?我说错了?”霍桑突的瞪大眼睛,假装着疑惑的状态。“尊臂是给枪弹
打伤的吗?不是刀伤的吗?喔,我可有些怀疑。”
    “霍先生,你怀疑什么?”
    “因为那枪弹明明是从外面穿过了玻璃窗,直接射进板壁里去的,我想不出它
怎么会伤你的臂膀。”
    “这很容易明白。我的左臂膀就是在枪弹穿过了玻璃还没有陷进板壁以前被擦
伤的啊。”
    “喔?那怎么可能?无论你的本领怎样高强,我决不相信你会有神怪小说中分
身术。”
    “晤,什么意思?”
    “因为在那个时候,你自己还站在这屋子外边的铁栅外面哩!”
    徐之玉的神态突然变异了。他的脸色白得异常,那当然不再是雪花霜之类的成
绩,他的额角上略略蒸出了些汗珠。这是他走进餐室以后第一次出现的惊惶状态。
他把纸烟夹在指缝之间,他的右手慢慢地伸进他的柳条哗叽的裤袋里去。这举动告
诉我他身上的确带着手枪。我的右手握住了衣袋里的手枪,食指也扣在枪机上面。
霍桑却毫无准备,仍自顾自地吸烟,连眼光都不注视他。
    徐之玉说道:“霍先生,你的话我完全不懂。”
    霍桑答道:“你不懂?嘿嘿嘿!这叫做聪明一世,懵懂一时。好吧,我可以说
得明白些。我以为你在门外开了第一枪以后,略略耽搁,又站在铁栅外面,瞄准了
那只有白套子的空沙发的左边,接连开了一枪。那时候你不是还站在铁栅外边的人
行道上吗?我知道你是个博学的大教授,可是我不相信你博得学会了神话中的分身
术。你既然不能同一时间分身在两个地方,那枪弹怎么会擦伤你的左臂呢?”
    霍桑的揭发明明已经是“图穷匕见”,一触即发的火山该爆发了,但是徐之玉
仍旧想维持他的镇静。他吐出了一口气,发出了一阵子冷笑。
    他道:“霍先生,哪有这回事!你又想表现你的诙谐天才吗?”
    “你还认为是笑话吗?好,就算它是笑话罢。”霍桑沉着眼光,把纸烟丢了,
一只手撑在餐桌边上,准备立起来。“唉,夜深了。对不起,我们不再惊扰。”
    “霍先生,我倒还不想睡哩。你的话怪有趣,不妨再坐一会。”
    “不,我有些倦了。你如果有兴,我们明天不妨再来聊聊。”
    霍桑离了餐桌,转身向半桌走去,他的步骤绝不慌急。局势是密云不雨,但是
迅雷霹雷随时有破空而下的可能。我怕徐之玉突然下毒手,故而我把枪管暗暗地从
衣袋中直注着他。他依旧坐着,他的手依旧插在裤袋里面,目光随着霍桑的行动而
流转。
    “霍先生,你刚才的话究竟有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些什么?”
    霍桑本要楼下身去拿那半桌底下的皮包,这时他又仰直了身子,重新旋转来。
    “我不知道什么,我只是猜想罢了。”
    “你猜想我打死了那个苏祟华,然后又自己向屋子里开了一枪?”
    “是的,我的确有过这种猜度。不过,现在我有些怀疑,这猜想未必中鸽。”
    “我想你总已调查过了罢?你可知道这个苏崇华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我查出他不但和你毫无关系,而且是彼此素不相识。”
    “那末,我为什么要打死他?”
    “是啊,就为着这一点,我才怀疑我的猜想能不能成立。惊扰了,对不起得很!
现在能不能请你引导?”
    徐之玉略略疑滞,站起来鞠了一躬,似乎接受了霍桑的请求,准备将我们送出
去。这个人的犯罪阴谋既已证实了十之八九,我们不是公务员,的确用不着急急地
当场和他破裂。紧张的局势松弛些了,我的戒备的动作自然也不便怎样显露。我便
将右手从黑纺绸长衫里面抽了出来。于是一瞬之间,那稍稍消散的阴云突然又密集
拢来,事态又变得严重了!
    徐之玉的右手本已从裤袋里伸了出来,他旋转身子,首先向餐室门口走去。他
偶一回头,瞧见了霍桑从半桌底下提起来的那只皮包。他呆一呆,忽又将他握在门
钮上的右手缩回去。
    “霍先生,你带着什么东西?”
    霍桑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刚才买了些罐头食品,还没有回家去过,顺便带了
来。”
    这解答自然有些牵强,难怪不能叫徐之玉满意。他露着白齿,嘻一嘻。
    “罐头食品吗?晤,能不能送一罐给我尝尝?”徐之玉仍站在门口。
    “徐先生,这些都不是美国罐头,不会合你的胃口。”霍桑强笑着回答。
    “是国产品吗?给我广一广眼界也好。我想你不会再见拒罢?”他走近了一步。
    霍桑忽向我侧一侧头。“包朗,你开了门。我们不必劳徐先生陪送了。”
    我踏前一步,用左手握住了门钮,正要用力拉开,忽见徐之玉的右手一扬,早
从裤袋中抽出了一支黑钢手枪。
    他把枪管对着我,大声呼喝。
    “不要动!动一动我就开枪!”
    他的枪管距离我的胸口不到五寸。在这样的局势下,我如果蛮干,未免不智。
我索性放了握门钮的左手,装着屈服的样子。我回头瞧瞧霍桑,霍桑仍不动声色。
他明明也带着手枪,并且也有摸出来对抗的机会,可是他并不反抗。
    他冷冷地说道:“徐先生,我劝你还是谨慎些好。天这样热,动肝火也犯不着。”
    徐之玉作命令声道:“请你把这一只皮包留下!”
    “假使我不遵从你的命令呢?”霍桑仍带着微笑。
    “那末,你们休想离开这屋子!”
    “真是笑话!我们怎能够打扰你在这里过夜呀?”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前进。
    “住步!你再进一步,我就——”
    他的“开枪”两字还没有出口,我乘他的目光略略左转的机会,早已飞起左脚,
猛踢他的握枪的右手。
    砰的一响,枪弹已离膛而出,射到承尘上面,落下了一阵灰泥,可是他的枪仍
没有脱手。当他的那只被踢而高举的右手重新落下来时,便向着霍桑开了一枪。霍
桑将身子一偏,也砰的回了一枪,但是彼此都没有打中。这时候我的手枪早已从黑
纺绸长衫的袋里拔了出来,乘他躲避霍桑回枪的当儿,也向他发了一枪。可是他的
动作很敏捷,我这一枪同样没打中他。霍桑一边保护着他的皮包,一边把身子一蹲,
做出少林拳派里的金钢扫地的架式,射出右腿来在地上一扫。徐之玉晃了一晃,却
没有跌倒。他分明感觉到众寡不敌,把枪管向我一扬,发射了第三粒子弹,便闪电
似地拉开了餐室的门,向外面飞奔出去。他的第三粒子弹在我的耳朵旁擦过,本来
非常危险,但这时候我像一个勇敢的兵士上了火线,生命早已不放在心上。我急急
地追进通道,看见徐之玉已经奔出了花玻璃门。我虽不是公务人员,也没有正式的
逮捕公文,但是对付一个现行罪犯,任何人都有权捕的责任,因此,我决意抓住他。
    正在这时,那黑脸麻子忽从办公室中蹿出来,阻止了我追赶的路线。我就举起
手枪,向着前面的徐之玉再发一弹。
    枪声刚停,接着是一声惨呼,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