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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_by_酥油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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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起吃饭?”冯古道笑道,“我正好肚子饿。”
宗无言道:“侯爷在书房等你。”
冯古道笑容一收,轻叹道:“书房就没的吃了。不过比练功房强。”幸亏上次在春意坊,薛灵璧和袁傲策交手是平手,不然他恐怕又少不得当陪练。
道了书房书房门口,只见薛灵璧正坐在茶几旁饮茶看书,手边是三盘糕点。
“侯爷。”冯古道边唤边进门。
薛灵璧从书中抬头,一指身旁的糕点道:“趁热吃。”
冯古道当即坐在茶几另一边,不客气地吃起来。
薛灵璧帮他倒了杯茶。
等吃饱喝足,冯古道用袖子抹抹嘴唇道:“侯爷找我什么事?”
说起这个,薛灵璧隐有不悦,“皇上让你我明日陪他一同去西山进香。”
冯古道愕然道:“西山进香这种事不是向来由女眷做的吗?”
薛灵璧没好气道:“你何处得来的歪理?你几时见过哪个寺庙进进出出都是女眷,不见男子?”
冯古道道:“但皇上是九五之尊,理应日理万机,分|身乏术才是,怎么还能有空去上香?”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他顿了顿道,“或许是因为史耀光。”毕竟将案子交给大理寺是打了史太师一个耳光,在这种时刻做这种事,即便是皇帝也不免让人心寒。所以棒子敲完,就该用手揉一揉了。而皇帝揉一揉的方法就是为史耀光祈福。如此一想,倒也说得通。
“那他这次可以瞑目了。有真命天子为他进香。”冯古道道。
薛灵璧道:“不知是否又宫妃随行,你明日切忌不可莽撞行事。”
冯古道笑道:“我再不着边际,也不会去沾惹皇帝的妃嫔,侯爷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那若是妃嫔来沾惹你呢?”薛灵璧反问。
“这个……”冯古道摸了摸下巴道,“那就要看看妃嫔的姿色是否……”
“放肆!”薛灵璧突然拍桌站起。
冯古道的动作惊住,手按在下巴上半天没记得放下来。
“你可知单凭你刚才这句话就足以诛你九族!”薛灵璧沉着脸。
冯古道站起身,慢吞吞道:“其实对我来说,诛九族、杀满门和砍脑袋并无区别。”
“所以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薛灵璧冷笑。
“我只是在侯爷面前才敢如此玩笑。”冯古道委屈地低声道,“换了旁人,借我一百二十个脑袋我也不敢开这种玩笑。”
薛灵璧的脸色微微缓和,“就怕你说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冯古道陪笑道:“到明日,我一言不发,装聋作哑便是。”
薛灵璧睨着他,“皇上让你回话也一言不发?”
“听侯爷的。侯爷让我开口我就开,侯爷若不让我开口,我就装喉咙痛。”
薛灵璧似笑非笑道:“论嘴贫,你认第二,天下恐怕无人敢认第一。”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冯古道不禁感慨。
薛灵璧也没有细问,只是催促道:“明日一大早启程,今日须早休息。”
“是。”冯古道从书房里出来,埋头往回走,一直到了房间,准备反手关门时,才猛然想起,“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
半夜。
三尸针的痛楚刚过,冯古道就感到一阵饥肠辘辘。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仍无睡意后,仰面望着床帐的帐顶,低声叹道:“侯爷真能省。”





扑朔有理(六)

皇帝进香是大事。
不止沿途百姓回避,而且还腾出整片西山的寺庙迎接圣驾。
皇帝最终选了翠微山南麓的法海寺。
薛灵璧是皇帝近臣,所以出发没多久,便被唤到前面去陪伴圣驾,留下冯古道一个人躺在马车里睡大觉。
他昨晚又是三尸针发作,又是肚子饿,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谁知不到两个时辰,又被昏昏沉沉地挖起来,整个人别说精神气,连眼睛都是半睁半眯的。
幸好这次薛灵璧思虑周详,不但让宗无言在车上准备了枕头棉被,还特地放了一个食盒,吃的喝的一应俱全。正好让他吃饱喝足继续睡。
车队到了西山,东方正露出第一缕曙光。
冯古道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见一个侍卫钻进来,想收走食盒。
冯古道连忙阻止道:“我还没有吃完。”
“侯爷说西山进香要空腹,不能留下这些东西。”侍卫说着,将食盒撞进一个大袋子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冯古道傻不愣登地坐了会儿,然后拉过棉被就往嘴巴上擦。
前面脚步声不绝,动静很大,但他的这辆马车周围始终是静悄悄的,好似被遗弃了。
又过了好久,终于有个太监走了过来,趾高气昂地对侍卫道:“皇上命咱家带冯大人进寺庙歇息。”
侍卫不敢不依,只好转身回车厢道:“冯大人,侯爷临行前说过,皇上身边不得隐匿高手,所以府里的高手不能跟着你一同入寺,还请你自己小心。”
冯古道心头一动,微笑道:“皇上身边多的是大内高手,还怕保护不了我?侯爷多虑。”说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朝那太监躬身致意道,“不知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冯大人客气,咱家姓黄。”那太监对他倒是颇为客气,侧身让路道,“冯大人请随咱家来。”
冯古道含笑跟在他身后。
法海寺前是一条小拱桥,桥下溪水清澈,潺潺而流。四周古木参天,掩映那红墙灰瓦,古朴清雅,让人心旷神怡。
饶是冯古道仍有几分残留的睡意挥之不去,见此景色,也忍不住强打起精神来。
进入寺庙,黄公公熟门熟路地将他领到一处凉亭前。亭前两旁有绿木成荫。
黄公公道:“咱家去皇上跟前转转,冯大人自便。”
冯古道心照不宣地一笑道:“黄公公请。”
等黄公公走后,绿荫后转出两个人来。
一黑一白,一英气逼人,一圆润可爱。
“好久不见。”冯古道冲他们抱拳,举止中的猥琐之态尽去,一派闲散风流之态。
“阿策,我们不是前几天才在春意坊见过他么?为什么他说好久不见?”纪无敌眨了眨眼睛道,“难道那天的其实不是他?而是那个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雪衣侯新宠?”
冯古道不以为意地悠然一笑道:“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
袁傲策道:“就怕到时候你惹了一身腥,甩都甩不掉。”
冯古道眸光微闪,笑容不改道:“我由衷期盼那个到时候的到来。”
“你恨不得有人拿剑砍你?”袁傲策挑眉。
“我是恨不得魔教早日正大光明地重回睥睨山。”冯古道缓缓道,“从当年不得不远走他乡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希望这一天的到来。当蓝焰盟瓦解的时候,我以为那一天终于到了,谁知道却是镜花水月一场。”
纪无敌道:“其实睥睨山不过是一座山罢了,只要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何处不能安家?”
“若只有我一人,我自然可以这样想。可惜,魔教并非我一人的魔教。”冯古道轻叹了口气,“原本我还希望有人能为我分担一半的负重,谁知……”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袁傲策。
袁傲策咬牙道:“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做什么?和皇上谈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吗?”
“你的长项应该是十八般武器吧。”冯古道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皇上答应了所有的条件?”
袁傲策道:“哼。也由不得他不答应。藏宝图和藏宝处都在我们手里,他若是不答应,我们就将宝藏是假的,从头到尾不过是先帝唱的一场独角戏,制造出一张假图假地点假宝藏的这个消息透露给守在边关的凌阳王。凌阳王想必会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当年若非先帝用宝藏震住了他,他早已起兵谋反将这个负债累累的朝廷掀翻了。可惜先帝缓兵之计虽然奏效,但是国库历经数年两代皇帝十数年的经营却全无起色。凌阳王这几年守在边关,一直囤积实力,只要皇帝露出些许破绽,他即刻就会挥师北上。”
“有何可惜?”冯古道微笑道,“若非国库全无起色,皇帝又怎么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袁傲策皱眉道:“你真要魔教每年向皇帝进贡?”
“进贡?”冯古道笑容中带着满满的算计,“表面上看,我们付出的是钱,是亏。但是事实上,我们拿到了官商的资格,身后又有皇帝这样大的靠山,到时候,送出去的钱怕是连赚进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纪无敌道:“真的有这么多?”
冯古道识趣道:“这样大的生意,魔教又怎么敢独吞?”
纪无敌眨巴着眼睛道:“这样怎么好意思?”
“纪门主会觉得不好意思?”冯古道调侃。
纪无敌捂着双颊道:“其实,我经常会感到不好意思,只是这种不好意思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冯古道:“……”
袁傲策转移话题道:“你体内的三尸针如何了?”
冯古道叹气道:“痛啊痛的,就习惯了。”
纪无敌张大眼睛道:“是不是有种每天都要生一次孩子的感觉?”
冯古道含笑道:“纪门主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试试,有时间我们还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心得。”
纪无敌抱着袁傲策的手臂,很认真道:“阿策,我们生个娃娃试试看吧。”
冯古道转头看风景。
袁傲策面无表情道:“你觉得三根针会变成娃娃?”
“……三根的确太少了,最起码一大把!”纪无敌突然兴致勃勃道,“不如我们把血屠堂灭了吧?这样我爱扎几根就能扎几根了。”他握着拳头,满脸兴奋。
冯古道忍不住想去看袁傲策的脸色。
袁傲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魔教化整为零之后,他们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但是彻底引他们上钩还需时日。所以在这期间,你还是躲在侯府安全。”
冯古道苦笑道:“安全归安全,却半点自由都无。”
袁傲策沉默半晌道:“我已经派人去请神医谷的人了,若是没有意外,大约一个月后便能到京城。等你解了针上的毒,便可离开侯府。”
冯古道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已经知道如何解三尸针的毒了。”
“哦?”袁傲策面露异色。
“午夜三尸针的毒主要是来自于断魂花的花茎,加之冰蟾蜍的血,能催化断魂花花茎中的毒液,使之在午夜阴气最盛的时候发作。”冯古道道。
袁傲策道:“解法呢?”
冯古道道:“断魂花附近寒潭中,一种名为羵虬的精怪的血。”
纪无敌似赞非赞道:“明尊不愧是明尊,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冯古道心中略感不自在,脸上却波澜不惊道:“纪门主夸奖,比起纪门主的神通广大,运筹帷幄,在下自愧不如。”
纪无敌叹气道:“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欺负阿策的。”
冯古道强自将嘴角拉起,“纪门主的比喻真是有趣。”
纪无敌笑眯眯道:“其实我的结论更有趣,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兴趣自然是有的,不过恐怕没有时间。”冯古道肃容道,“我有一个计划,若是成功,或许能让薛灵璧难以找魔教的麻烦。”
袁傲策道:“薛灵璧想报的是杀父之仇,父仇不共戴天,你要如何化解?”
“不化解。”冯古道淡淡道,“若魔教新明尊是他一手栽培的亲信,试问他又有何理由再明目张胆地找魔教的麻烦?”
袁傲策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冯古道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道:“这件事,还需要皇上亲自出马。”
袁傲策抿唇。
纪无敌道:“只怕真相大白的那一刻,魔教保住了,明尊危殆了。”
冯古道负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说得冠冕堂皇,强自将心中浮起的那抹异样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有道理。”纪无敌一把抱住袁傲策道,满脸深情道,“阿策,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大事。”
袁傲策心里高兴得无以言表,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冷傲,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的小事是什么?”
纪无敌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诸如辉煌门之类的……”
……
如果辉煌门众听到他们掌门的这个回答一定会痛哭流涕,然后直接砍死他再自杀。
冯古道和袁傲策默然不语。
纪无敌道:“这就叫人各有志。”
冯古道莞尔道:“世事真是难料。当初纪辉煌受先帝庇护,迅速在江湖中崛起。之后他又受先帝指使,明里暗里打魔教,使得魔教不得不退出莫名其妙成为藏宝地的睥睨山。但如今他的儿子却与魔教联手,将皇帝耍得团团转。这真是可谓……风水轮流转啊。”
纪无敌严肃道:“魔教当初应该派暗尊来勾引我爹的。”
……
冯古道淡淡道:“他们内部解决了。”





扑朔有理(七)

黄公公在皇帝跟前转一圈,见皇帝、雪衣侯和史太师等朝中大臣正对着佛像礼拜,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到凉亭处,冯古道正趴在那里打盹儿。
他不由上前,轻声道:“冯大人?”
冯古道熟睡得像只死猪。
“冯大人?”黄公公微微提高声音。
冯古道咕哝一声,隔着眼皮动了动眼珠。
黄公公只好轻轻地推他一下道:“冯大人?!”
冯古道这才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慢慢地坐起身,“黄公公?”
黄公公堆起笑容道:“外头风大,冯大人要不去内堂坐坐。”带冯古道来凉亭是皇上的吩咐,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照做。但是看冯古道来时波澜不惊的样子,想必其中是有名堂的。而现在这副样子多半是装,不过是名堂也好是装也罢,都与他无关,反正他要做的不过就是传个口信领个路而已。
冯古道揉了揉眼睛道:“可以回去了吗?”
“皇上还要与念方大师参佛,恐怕中午之前是回不了的。”黄公公伺候皇上多年,这点细节清楚得很。
“这样啊。”冯古道一副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强自忍耐的模样,“那我可不可以先回马车里去坐坐?”
如此正好。黄公公求之不得地想。皇上只让他带他来凉亭,然后过一盏茶再带他离开,却没说离开之后去哪里,他正自踌躇呢。“既然如此,就让咱家送冯大人出去。”
“有劳黄公公。”冯古道站起身,手轻轻地捶了捶大腿。
黄公公轻笑道:“说起来,咱家伺候皇上这么久,冯大人还是头一个被钦点陪同皇上进香的六品官员呢。”
冯古道含笑拱手道:“沾光,沾光而已。”
至于沾谁的光,不言而喻。
黄公公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心中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毕竟这世上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人多,有自知之明的人少。
前方绿木接绿木,遮出大片荫凉。两人正要脚跟一转往外走,就听外面一阵呼喝声,不等他们反应,后殿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快,快去找人护驾!”尖锐的嗓音犹如一道利剑,直接撕破清晨的宁静。
冯古道一把抓住要往外跑的黄公公,转头盯着那个冲过来太监道:“皇上呢?”
太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里的和尚是假的!全是刺客,要行刺皇上!你们快去调人进来!”
冯古道朝他身后望了望,“没有人追杀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太监脚步不停,一把推开他,直接往外冲去。
不过还没有冲到门口,便被一箭穿心,紧接着箭矢若狂风骤雨般射来。
冯古道面色凝重地拉着黄公公往后退。
十几个黑衣蒙面杀手冲了进来。
“走!”冯古道想也不想地拉着他往后跑。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刺杀。外面的侍卫只怕自身难保了,如今唯一期望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内高手不要失陷!
黄公公突然松开他的手,将他往前一推道:“你先走!咱家断后!”
冯古道愣了下,却见黄公公已经转身迎上。
黄公公会武功他听得脚步听得出来,但是没想到他的身手竟然这么利落。
十几杀手竟然被拦下一半。
冯古道见剩下的杀手追来,转头继续朝前狂奔。过台阶,迈门槛,进入大殿后,他骤然施展轻功,如轻风般划过大雄宝殿,消失在众杀手面前。

到了皇帝所在的后殿前的院子,冯古道心头一沉。
眼前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战场一共分两头。
皇帝和一众大臣被层层保护在侍卫围成的圈子内。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危及圣驾,保护圈一共有两层。但如此一来,里面一圈的侍卫只能握着刀子,眼睁睁地袖手旁观。
外圈的侍卫在十个一流杀手的围攻下,渐渐力不从心,保护圈已经越缩越小。
史太师那只圆鼓鼓的肚子已经和旁边的人的肚子贴在了一起。
另一头,薛灵璧一人独揽两大超一流高手,人虽然少,但是战况凶险犹胜。
眼见薛灵璧渐落下风,冯古道的手指微微缩紧。
身后杀手的脚步声渐近。
后殿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纪无敌亮闪闪的大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冯古道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后殿去的,但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袁傲策极有可能出手。一旦他暴露,接下来一连串的计划都可能会增加变数。
他心念电转,脚下一滑,在身后杀手刀刃逼近的刹那,身体已如强风般硬生生刮进薛灵璧和两大高手之间。
“你……”薛灵璧只说了一个字,便收了口。
因为冯古道此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与当初他所见的,绝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他的手中无剑,但是出指如风,与左边杀手的爪子相比,毫不逊色。
薛灵璧压力顿减,原本被压制住无法施展的剑招顿时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
“身手不错。”他在间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冯古道尴尬道:“保命……而已。”
薛灵璧一脸沉稳,不露喜怒。
冯古道闷头打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钩子,杀史耀光的钩子?”
薛灵璧其实之前就注意到两个杀手中其中一个用的是钩子,不过生死攸关时刻,哪能多想。即便此刻也只是挑了挑眉。
“我倒是听说过两个……用爪和钩的高手。”冯古道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
杀手闻言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攻势越发凌厉。
与他齐头并进的是皇帝那边的情况。
由于新一批杀手的加入,藏在里面的第二层保护圈不得不冲了出来,除了四个武功最高的侍卫被安排贴身保护皇上外,其他人都冲了出来。但是如此一来,大臣们的安全就岌岌可危了。
虽然侍卫们有意识地想要保护他们,但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刻,难免手忙脚乱。有两个大臣在你推我搡之时,不小心将胳膊腿地送了出去。杀手当然不客气,一时哀叫声此起彼伏。
若非有侍卫见机得快,一人一个将他们拖了回来,缺的恐怕就不是胳膊腿。
皇帝眼见他们在地上哀嚎,心头别别乱跳,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统统被血腥味冲淡。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过不少尔虞我诈,听过不少恶斗厮杀,但是这样靠近死亡却还是头一回。
史太师冲到他面前,拼命挤到四个侍卫身后,故意挡在他面前道:“皇上,我保护你!”
……
哼。保护他?是要他来保护吧?
皇帝心生厌恶,表面上去淡然道:“有劳史卿了。”
换了平时,史太师一定会将他这个表情琢磨上很久,揣度圣意,但是此刻关系生死存亡,就算心知龙心不悦,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在战况胶着之际,又一批杀手冲了进来,身手虽然不如先前的利落,但是人数众多。侍卫们很快成为一对二一对三的局面。大臣们简直一个个如过街老鼠般四下逃窜。皇上虽然说在四大高手的保护之下,还算安全,但也仅仅是勉力支撑而已。
薛灵璧眼观七路,耳听八方,当下横剑一扫,低声道:“你撑着,我去去就来!”
不等冯古道反应,他就已经迅速躲到冯古道身后。
冯古道无奈地伸出左手弹开钩子,右手闪电般袭下另一个杀手的七坎穴。
只是这样一耽搁,薛灵璧已经从冯古道身后绕到另一头的大片战场。
只见他剑出如游龙,指东打西,短短一瞬间,杀手便躺下五六个。
其他侍卫见他支援,个个精神大振。
那边局势一时扳平。
但是相较之下,冯古道的处境就相当危险。
他武功本就逊薛灵璧一筹,连薛灵璧都无法独战两大高手,更何况他。因此在薛灵璧大发神威的工夫,他险象环生。
“两位前辈,”冯古道边躲避杀招,边勉强开口道,“缘何成……血屠堂……走狗?”
两大高手的攻势略顿。
冯古道趁机喘了口气,话如连珠,滔滔不绝道:“以两位前辈在武林的名声……实在不必……”
他话未完,就听其中一个高手忽然开口道:“你不必多说,我们今日是来杀人的。”
……
冯古道低头躲过那把夺命钩,人却被一脚踢翻在地。
眼见钩子重新挥来,他眉头一皱。到了这步田地,恐怕袁傲策是藏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剑从斜里伸了出来,轻巧地挡开钩子。
冯古道抬眼,视线被一个颀长的背影挡住。
“你没事吧?”薛灵璧边挡住对方进攻,边淡淡道。
冯古道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被踹的位置,重新加入战圈道:“在你走之前来之后都挺好。”
薛灵璧嘴角微弯,露出遇刺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对面屋檐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带着血红面具的人。
两大高手同时后掠。
冯古道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推开薛灵璧道:“小心!”
但是他的手掌刚碰到薛灵璧,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冯古道瞳孔陡然缩小。
薛灵璧身体一震,随即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冯古道很清楚这种滋味,午夜三尸针入体刹那,必定阴寒入骨。






扑朔有理(八)

“用内力将针引至丹田。”他小声在薛灵璧的耳畔旁说道,眼睛却紧紧地盯住刚才交手的两大高手和站在屋檐上的红面具神秘人,帮他掠阵。
薛灵璧额头隐隐有汗水渗出。
无言上的红面具神秘人又吹了一下口哨。
冯古道神色一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午夜三尸针细若牛虻,无声无息且难以辨形,就算知道对方要出手,也很难看得出针在何处。
他突然领悟到为何薛灵璧用身体挡住他,而不是将他推开。因为他也无法判断针在何处。
心头刹那翻江倒海,滋味如五味杂陈。
两大高手再度联手攻上。
冯古道一手将薛灵璧掩在身后,任由他靠着自己的后背,一手从他手中抽过剑,反手迎上他们的进攻。
尽管他心潮汹涌,灵台却清明如刚洗刷过的碧空,以一敌二也是有条不紊。
两大高手见他宁可肩膀手臂受伤,也不肯移动半步,不由都咦了一声。
冯古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若他没看错,那一声‘咦’之后,对方的进攻明显放缓。
红面具神秘人的口哨声再度响起,且比前两次更加尖锐绵长。
两大高手身体齐齐一震。
用爪的高手低咒道:“该死。”
冯古道眼神一闪,压低声音道:“黑白两位前辈……”
两大高手的招式明显微顿。
冯古道也不急着反攻,悠悠然地放过这个破绽,“我猜的果然不错。”
“你怎么知道?”用爪的正是黑山老怪。他小声问道,出手的水分越来越多。
冯古道道:“两位前辈的成名武器,晚辈耳熟能详。”
黑白双怪无语。
不是不想换兵器的,但是自己的兵器用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换了怎么都不顺手。而且他们心里还存着侥幸,他们退隐了这么多年,能认出他们的人一定凤毛麟角,而这些凤毛麟角多半不会出现在大内。
——但世事总有例外。
冯古道道:“晚辈不知两位前辈究竟何事屈就在血屠堂,但是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晚辈不才,愿效犬马。”
由于话越说越长,三个人打斗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几乎算耍花枪。
红面具神秘人的哨声顿时凄厉如鬼吼。
黑白双怪互望一眼。
白水老怪道:“有两万两吗?”
……
两万两?
冯古道愣了下。
身后有个声音冷冷道:“本侯有。”
黑白双怪收手,戒备地看着他。
薛灵璧缓缓从冯古道身后走了出来。虽然中了午夜三尸针,但是除了发作时间之外,其他时候对人对武功都没有妨碍。
白水老怪道:“只要你们肯付两万两,我们就收手。”
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如此。
薛灵璧毫不犹豫道:“我付。”在这种状况下,黑白双怪的临阵倒戈,足以影响整个局面。
红面具神秘人终于站不住了,他怒喝道:“黑山白水,你们敢反水?!”
黑山老怪冷哼道:“若非你设了圈套,让我们莫名其妙输了两万两,我们怎么会跟你来趟这趟浑水。”
红面具神秘人道:“你们不守承诺。”
白水老怪道:“我们并没有不守承诺。血屠堂主,是你亲口说的,要不还钱,要不帮你做事。现在我们选择还钱。”
红面具道:“钱呢?”
……
黑白老怪同时转头望向薛灵璧。
冯古道暗自叹气。谁会带着两万两出门。
“若是区区两万两,朕有。”由于薛灵璧适才的解围,所以那边周围的战况也不如适才那样凶险,敌我双方行形成拉锯战,彼此伤亡都不大。皇帝压力顿减,也能腾出心情来搭话。
黑白双怪疑虑地望着他。
毕竟从皇帝角度来说,他们是刺客,是反贼。
皇帝沉稳道:“人谁无过,只要知错能改,朕既往不咎。”他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向其他杀手。
冯古道舒出口气。幸好皇帝是长脑子的。
薛灵璧倒是没怎么意外,似是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
黑山老怪突然杀进包围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收割了不少杀手的脑袋,速度之快,用力之猛,血溅之高,都令人赞叹。
他在皇帝身前两丈处停住,伸出手道:“银票呢?”
他受够被血屠堂主呼来喝去的日子,眼前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怎么能不积极。
皇帝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受宠若惊,半晌才道:“待朕取纸笔来。”
……
黑山老怪呆了呆道:“纸笔?”
皇帝道:“朕是金口玉言,朕写下来的字就是钱。”
黑山老怪:“……”
冯古道突然很想看看此刻血屠堂主面具下的表情,一定精彩绝伦。
薛灵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冯古道身体僵住。
血屠堂主眼见自己精心策划的局就这样在黑白双怪手中流产,心中恨到极点,咬牙低喝道:“黑白双怪!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不然,就算你们上天下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将你们抓出来千刀万剐!”
黑山老怪冷笑道:“悉听尊便!”
血屠堂主几乎把牙齿咬碎,“你……”
就在刹那,薛灵璧从冯古道手中接过剑,如闪电般向血屠堂主刺去。
他出手快,血屠堂主反应也不慢。
不等剑刺到近前,他的身体便朝旁边滑出三尺。
但随即杀到的是冯古道。
反正他的武功已经暴露,再藏着掖着也是无益,倒不如趁机戴罪立功。
血屠堂主不慌不忙的侧身避过薛灵璧长剑,右手从腰上解下一条锁链,上面还扣着一只小刀,如灵蛇般朝冯古道面门攻去。
冯古道最怕的是他拿出午夜三尸针,对于这条链子倒不是很忌惮,窥准它进攻的线路,伸出食指中指朝链子中间一夹。
谁知这链子竟然诡异地反了回来。
小刀正好冲着他的手指削去。
原本准备攻击血屠堂主下盘的薛灵璧只好先挥剑将链子一勾。
小刀贴着他的手指过。
血屠堂主突然撒手,转身朝寺外逃去。
由于他撒手得太干脆,乃至于薛灵璧一个没站稳,朝后掠出一丈才停住。
冯古道原本想追,但转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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