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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之1少年冷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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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也是这样。为了要壮大自己,使自己特殊非凡,所以用了这样一个马头、鹿角、蛇身、鸡爪,既出水能飞入水能游的图腾,作为民族的象征,把“它”的子民说为“龙的传人”——其实,谁知道真的“龙”是否只是一条“大虫”?
——可是,称之为“龙的传人”,仿佛就两腋生风,称为“虫的传人”,就有点抬不起头来了。
其实,管它是虫是龙,老虎也不过是俗称的“大虫”而已!只要活得象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管祖先是龙是虫,都是光采非凡的事!
——象蔷薇将军于春童这种人,就算是“龙”的传人,那又怎么样?问题是:他还能不能算是个“人”?
或许,“人”就是这样子吧!
所以,此际也有这样一个自水中拔起、化作怒龙,向蔷薇将军发出惊天破石攻袭的人! “三缸公子”温约红!

三缸公子不是中了“黑血”的吗?他不是给堵在井底里的吗?他怎么竟会从“乳池”里猝然强身而出,向正恣欲中的蔷薇将军发出夺命一击呢?
太突然了。对冷血而言,是这种感觉。
象一部小说,明明是写了前面十六回,到了十七回,忽然一转,又回复了生机!对小刀来说,此际的感受亦是这样。
看着小刀艰辛受辱,喘息咻咻,还有那足以令他眼花撩乱的清白之躯,象蔷薇将军这样一个好色已成了习惯的男子,也不禁在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野兽的目光,脸容第一次严肃了起来。他匝紧了她的身子,他要攻占这一具活色生香的无瑕玉体了。
他刚放下了他的屠刀。
他的刀就置于小刀象刀般如雪似玉的腿旁。
然后他“举”起了另一把“刀”。
——那是更惨无人道的“屠刀”。
这一刀正在小刀的腿间。
他正要全神贯注去感受刀入肉里的快感,突然,水柱冲天而起,一人化作青龙,一剑向他刺来。
这一剑极炔。
于春童的反应也极快。
剑光乍现,他已抄刀。
刀在手之际,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剑却并没有马上刺下去,理由也许只有两个: 一,温约红不屑用猝击、狙袭的方式来杀死他的对手——尽管那是个鄙恶已极、罪该万死的人。
二,这时候于春童虽已来不及出刀,但他的大扫刀亦已抵在小刀的咽喉上。 冷血在水深火热炙寒交迫中这样估量着。
温约红叱道:“放下你的刀。”
他喘着气,一身湿淋淋的,水不住的自他身上滴落,落地有声。
于春童喘息道:“放下你的剑。”
温约红斩钉截铁的道:“你不收刀我就刺过去。”
于春童坚定的道:“你杀我她也死定了。”
温约红咬牙切齿的道:“于春童,你这样做,不是为你老爸报仇,而是给你老爸丢脸。”
于春童点点头,欣然道:“谢谢你的赞美。——你不是在井里的吗?” 他一面说着,可并没有半丝松懈。
温约红也一样。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豺狼。豺狼还没他一只手指可怕。 “我一中了毒,就打算先退入井里,缓一口气再说。这井水本是前通往湖水,后导入屋里“乳池”的,否则,我又怎会自顾逃生,不理这两个年轻人的死活呢!”温约红说:“别忘了,我也是‘老字号’的人,而且一直都住在‘四房山’上。”
于春童目光闪烁,但脸不改容的说:“我是有疏忽。但你仍是着了‘黑血’,而且已见了血,这点我没有忘。”
温约红冷峻地道:“可是,我的剑仍抵在你的喉咙上。”
于春童垂目,以一种极虔诚的态度,望着那随时可以夺己之命的剑尖,道:“我怀疑你只是强撑一口气,现在已失去刺杀人的能力。”
温约红捏剑柄的手突然青筋毕露。
那柄剑也发出一种嗡嗡的青光。
“嗡”是声音。
——“嗡”得象轻泣。
青是光芒。
——象是岁月的流光。
“我知道你这把‘喝醉了的剑’,是当今剑名最长的一把,名字就叫做‘数十年前悲壮的歌唱到数百年后会不会成了轻泣?’我也知道它是一把好剑,你也是一名好剑手。”于春童缓缓的、徐徐的、慢慢的,把目光抬起,然后就盯定在温约红的眼瞳里,仿佛已把锐光盯了进去: “不过,要是这剑手已失去了力量,再好的剑,也使不出好的剑法了——那就无异于废铁!”
蔷薇将军这样说。
——他一面说一面挑战似的望着正用剑尖指着他的敌人。
温约红的身子哆嗦了起来。
——虽然他正明显的企图要抑止他的颤抖。可是也明显的力有未逮,以致他的身体剧抖得如北风中的叶子。
他锐笑了起来:“你不妨试试看。”
蔷薇将军把视线收回来,凝视指着他颤动着的剑尖。
剑尖颤抖如疾风中的茅草。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拿自己性命去拼的,都划不来。”蔷薇将军凝重的说:“不如这样,我把她给你,你答应不杀我。”
温约红道:“好,你放了她,我不杀你。”
蔷薇将军犹豫的道:“你得言而有信。”
温约红惨笑起来:“我姓温的,平生做事,一定遵守信约。只要我答应的,就算是会后悔的,都不反悔。”
“好!”蔷薇将军极其爽快的说:“我相信你。”极快的放下了刀,又极快的把小刀扔给温约红。
温约红连忙收剑。
他不想不守信诺。
他更不想刺伤小刀。
但就在他抱住小刀的一霎间,于春童又抄起了刀!
刀光乍起,象提前结束了十七回生,提早迎来了十八回死!

六十、十八回死

有福同享,有难独当;赴汤蹈火,在所必辞;牺牲大我,完成小我;一贵一贱,爱情乃见——在在都说明了:极度情境、生死关头,最能考验人性人情。
是以温约红仍然遵守诺言。
于春童依然轻诺背信。
左手抱着小刀的温约红,显然有两个顾虑,使他的剑法大大打了个折扣。一是小刀身无寸楼,三缸公子是个君子;二是他的功力似未完全恢复,甚至是完全没有依复,所以他那绝世的剑法,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他的剑依然带着点醉意,几分狂态,每一剑似是一个问题,轻轻且殷殷的问: 数年前悲壮的歌 唱到数十年后 会不会成了轻泣?
又或者问: 数百年前悲壮的歌 唱到数千年后 会不会成了轻泣?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杀势,每一剑,都蕴含了极大的杀机。
可是他那一剑,怎么刺差了半分?他那一步,怎么忽然一跌?他应该上前追击的,可是却一口气缓不过来!他本当马上疾退的,却脚下一个踉跄!他怎么没注意他对手那一个破绽?他怎能用剑身去硬挡那一引而下的刀?
冷血这样看。
这样想。
这样地急。
这时候,剑被砸飞。
温约红的人也立时“飞”了出去。
——借势飞出了门外!
三缸公子已不求胜,只求逃。
逃出门外再说。
蔷薇将军的刀光却直追了出来。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已进行至第十七回,那么,这把大割大引的刀只说了一个结局:到第十八回,敌手一定死!
——斩于刀下!
就在这时,那把青色的剑却追了回来,象一个原先忘了的追问。
数月前数月前数月前那在广场在 广场在广场悲壮悲壮悲壮的歌唱 到唱到数年数年数年之后之后……
……会不会会不会成了轻泣轻泣?
蔷薇将军仓促绰刀招架。
——象回答一个要他弹精殆智的重大问题。
三缸公子抱着小刀,就在这一瞬间踢开了门,逃了出去。
狂月满天。
三缸公子一到门外,第一步就是放下小刀,第二步是折过身来,把门踢上,第三步是他双袖狂舞,急抹木门。
之后,他急掠到窗边。
这“乳房”建构奇特,只有一座门、一扇窗子,向着外面。
温约红卸下发上儒巾,挂在窗上。
然后,他才回过头来,疾掠到小刀身边,并十指骈点,解了小刀身上受禁制的穴道,之后,温约红脱去袍子,披在小刀身上,而后,他说了一句: “快走……”
然后,他变成了一条怀着痛苦的悲伤的但静止的鱼!
人是人,鱼是鱼。一如星光是星光,路是路。但路有时候也是星光。星光照着道路,路上的星光,就是星光的路,路走过星光。成了星光路。苍穹只有一轮月亮,但他却看见许许多多的月亮;阴。晴。圆。缺。那是他一生会晤过的月亮,皆飞入了小刀眸瞳里,成了悲、欢、离、合。从小刀的眼里看去,温约红所着的毒力已全然发作,全身鼓胀起来,整个人都变了形,由于他驻颜有术,容貌清俊依然,偏偏全身都鼓了起来,象是一条静立在陆地上的鱼!
小刀终于解除了穴道的禁制。
可是救了她的人,却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小刀第一个意念,不是想到走,而是手足无措的问: “……我……怎样才能帮你?”
幸亏她看到这情境,并且这样问了,所以才没想到死。——她原来只想:只要一旦恢复了可以杀害自己的力量,立刻就死!
温约红痛苦地道:“‘黑血’之毒,已发作了。我在井底,只以药力和功力把毒力暂时强行压下,而今反扑,更加厉害……”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拼力是要救你出来……你快逃……我虽只善于解毒,但我毕竟是‘老字号’温家的人,我已把……身上的六种毒力,全布在门上,窗上……于春童是聪明人,他没有祛毒之能,就不会硬闯出来……井里有枯树塞着,他也不能从那儿遁走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小,似不但说给小刀听,而且也是说给于春童的。
刚才他从水里冒出来时,还冷得发抖,而今又象体内生了盆火似的,热得成百上千的汗珠,一起争先恐后挤兑而出。
“你快走吧……我已没有力量走……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扶我走,便俩人都走不了。脱离他的魔掌吧……落在他手里,只能落得个不生不死……”
小刀想到于春童那张狞恶的美脸,她就怕。
——可是温约红仍留在这里,冷血也留在屋子里。
——她能不能一个人逃跑呢?
生死关头、性命攸关,人性的可贵、可憎,在此时此际便会特别的彰显凸现出来。 “快走……”温约红艰辛而凝重的叱道:“我已把他封在屋里,可是困不了他多久的……我用‘御剑之气’,跟他一拚生死!”
“快走!”
温约红只说到这里。
他集中全力运气、聚力。
他自知走不了、走不远。
他不逃了。
他决意一拚。
决意一拚的人,为的就是不想不死不生。

六十一、十九回不生不死

理想比梦想近,比回想远。
没有理想的人,是活着的死人。
知足虽然常乐,但知不足才可以进取。
——现在温约红的“理想”跟小刀是一致的:那就是杀了于春童!
温约红又称“三绝公子”。除了能饮、擅解毒之外,他的剑法是温门“老字号”五剑之一。他的剑名是:“数十年前悲壮的歌唱到数百年后会不会成了轻泣”,一共二十一个字,是世上名字最长的剑。
他最高明的剑法是“御剑之气”,不是一般的御剑之“术”。
他以“气”运剑。以声提气。
所以,此际,在寒月下,他的真气滚滚荡荡于丹田间。
他面对的,是一座奇怪的房子。
——四房山上,不管“心房”、“暗房”、“酒房”还是乳房”,均建构特异,四壁均用一种名为“驰突”的铁泥铸造,为的是它能散发并保留一种特殊的森寒之气,不管怒鱼、救鱼、伤鱼还是忙鱼,都需要这一股精寒之气,才能养活。因此,这种以“驰突”打造的墙壁,特别坚固,除非真有盖世神功,否则,决难破壁而出。
——何况蔷薇将军一路上来,先后曾伤在但巴旺、小刀、影子将军的手下。 ——要攻破这铜墙铁壁,不是不可能,但对狡诈机智更在武功之上的蔷薇将军而言,恐怕还是力有未遂。
——要闯出来,必自门窗。
门或者窗。

冷月寒铺,大地如银,白花的香气中人欲醉。
——谁知道这座荒屋内外,都布满了非死不休,不死不散的腾腾杀气? 杀气渗入花气之中——原来杀气也可以是香的。
温约红全神贯注。
注视门窗。
——屋里的敌人,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跟他一祥,也在等待?

屋里的蔷薇将军,在做什么?
踱步。
来回急踱着步,象地是烫的,一步也不能停。
他手上操着刀。
他几度似要冲出去,但都停住了。
“他奶奶的!”他咕浓着说:“我明知道你只会解毒,放毒却是外行,但这样冲出去,万一中了毒……用性命去冒的险,还是能免则免……”
他一时想不出冲出乳房的方法。
他屏息的听,确定小刀和温约红确还留在门外。
他听得见,冷血也听得见。
冷血野兽般的听觉并未因此而失灵。
他看见于春童在镜子的反映中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几次要硬冲出去却又迟疑退缩,他还听见于春童的诅咒和咕哝,还有在地上那把青色精灵似的剑,青意犹盛于那柄十彩迷幻的剑。
“我还没有真正的干她,我怎能放过她!”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披着头发,赤裸着身子,狠狠的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冷血已不大能分辨得出他说的是谁了。
因为小刀已逃出门外。
他已放下了心。
他的意志力已开始溃散。
他又慢慢滑入池中,只剩下鼻孔还冒在水上。
他现在唯一不放心的是: ——小刀还没有逃离四房山。

她为什么不逃。
她为什么不走?
——当一个人已浑然忘了自己的安危,老是惦念着另一个人的时候,这说明、显示、发生了什么?
(屋外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攻进去?还是逃开去?)
三缸公子已不能再等了。
他的气已经盈满,并开始宣泄。
他决定要发动“御剑之气。”
他长吸一口气。
远处象有人在井里垂下了一个木桶。
他把话喊了出来,在月夜里溶溶漾漾的问了开去: 少年时悲壮的歌, 唱到了中年, 会不会成了轻泣?
小刀还没有在留下与三缸公子并肩作战、想办法使温约红和冷血也一起逃走、她自己逃下山去三者之中作出选择,已听到温约红这个由衷由心、由肺由腑里轰轰隆隆发出的问题。 然后她听到极其尖锐的迸裂声,在那荒屋里乍然发生,就象是三千五百六十一只碟子同时碎裂,四百一十三张刀锋同时割在铁砧上,另外就是一声狂吼!
——屋里那只禽兽、魔鬼、不是人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到底问出了什么来?
小刀在屋外,听得见,看不见。
冷血在屋里。
他只有眼和鼻子浮在水面——所以他还是看到了: 这情景。
在“乳房”里的青剑陡然急起,似有人操纵一般,掠起一道青光,急刺于春童,于春童急闪,但剑芒大盛、育气狂炽,屋内的镜子骤然一齐迸裂,千百道碎片,一齐射向蔷薇将军!
这时候,外面那磅磅礴礴的语音,象在大风里的悲歌,又问道: 青年时悲壮的歌, 唱到晚年后, 是不是成了喟息?
问到了这一句,连剑也陡然碎裂,化作千百道针细而锐的青光,全打在于春童的身上! 冷血身子大都在水面以下,乳池比屋里的地面低,所以,那些碎裂的镜片才射不着他,而都射向蔷薇将军。
蔷薇将军是在一所四面密封、四面都是镜子的屋里。
唯一能出去的门和窗口,都布了剧毒!
蔷镣将军除了发出一声狂吼,他还能做什么?
听到那一声狂吼,三缸公子喜形于色。
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冷月无声。
花香无语。
温约红以气运功,以声御剑,迸发了那一记“碎剑”后,他再也压制不住毒力了。 他人发着火一般的高烧。
但五脏却象浸到冰窖里。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为的只有一个目的: 击倒敌人。
——现在乳房静静的,敌人,究竟伤了没有?死了没有?
温约红还想吩咐小刀快逃,但唇嗡动,却无声。
——这才发觉:他已少了气、失了声。

屋子静静的。
冷月下,那座屋子静静的。
屋子里的敌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究竟自己要进去屋里瞧瞧,还是就在这儿等个水落石出?温约红想:死,或者生,都总好过这一回不死不生!
——生便生,死就死,与其生如死,不如死中求生!

六十二、二十一回起死回生

花香里,冷月下,那间屋子静静的。
冷月下,那间屋子静静的。
屋子静静的。
突然,轰的一声,门碎裂,温约红强鼓余力,想要迎击来人,却发现那是冷血。 ——冷血是被扔出来的。
他撞碎了门,门上所布的“苏武鞭”、“红梨娇”、“圆木二十三”三种剧毒,也一齐沾在他身上。
——蔷薇将军把他从乳池里揪出来,直抛了出去,让他撞破大门,自己才紧随其后攻了出来。温约红原先的杀手锏,立时攻不出去。
温约红一出招,就看见刀光。
刀光劈来,如来自亘古的一道惊雷。
他躲不掉。
“叮”的一声,星花四溅,冷月失色,原来小刀抄起地上的“影子刀”,硬格他一刀“失空劈”。
蔷薇将军又尖嘶了一声。
小刀本来就极怕他,而今在冷月下一个照面,更是心头发毛、毛骨悚然。 ——那已不能算是一个人。
至少有三百块碎剑碎镜,嵌在他的身上,鲜血,并没有马上溅喷出来,可是,镜片与剑片的切口边缘,已渗了艳丽的血色。
小刀一怔之间,蔷薇将军扫刀一引。
“大引之刀”。
小刀本就使不惯“影子刀”。
她的功力也远不及于春童。
是以刀给砸飞,于春童刀势一回,飞割了过去。
——“割”之势,远逊于劈。
可是蔷薇将军的“大割之刀”,要比他的“失空劈”还要难防十倍:一刀劈下来,尚有脉络可寻,还有应付余地,于春童这刀法一引一割,则连痕迹也不留。
——有气势、有声威,还有对付的目标,于春童的“大割引”,则完全无迹可寻。 这一刀他割的是小刀。
但刀却割在三缸公子的身上。
血溅。
溅血。
血四溅如花。
三缸公子喟息半声,倒了下去。
蔷薇将军大笑,挥刀再割。
小刀自救不及,于春童的一把大刀又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每一次她和于春童交手,都失败,都中计;每一次蔷薇将军都利用她对人的关心和爱念挟制住她。
每一次都如是。
——这使小刀真羞愤、饮恨得要马上去死、立刻去死!
但落在于春童手里总是求死不能。
此际,蔷薇将军显然又获得了全盘的胜利。
他虽然负了一身的伤,但所有的敌人,都让他杀光了、制伏了,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刀在这一刻里,真想问苍天、问冷月:上天既不让她逃离虎口,为何又让她一再重燃希望?然后却又似猫捉耗子似的,终于还是要残忍的受死!
小刀问冷月,当然不是问冷血。
——因为这几日来,都是她救冷血,不是冷血救她;她已经习惯了冷血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也救不了自己这想法了。
——一个最了不起的人,只要失去了健康,就只有成为可怜虫的份儿,当然初入江湖的冷血,更不例外。
但这一回却是例外。
——如果说,第十七回是生,第十八回是死,到了第十九回成了不生不死,及至这一回,却似突然跳了一大篇一大章一大回,从死里求生、死中求活,终于起死回生! 蔷薇将军全身都嵌着镜片和碎片。
——也就是说,他只要动一动,全身的伤口,就一齐痛。
可是他凶狠如故。
恶毒如故。
——他受伤那么重,还那么狞恶,简直要比冷月下、井口倒插着一株枯树的景象还来得诡异。
他在小刀要把自己的脖子向刀锋抹去时制住她,这次他没有封她的穴道,却象掐住一只猫似的自后掐住她的脖子。
他的伤更让他兽性大发:“我要你尝尝男人的滋味。”说罢,他尖笑了起来,象一只眯着眼的鳄鱼,痛楚把他的俊脸扭曲了:“我的滋味。”他用炙热的身子死死顶住她的背后。 小刀突然尖呼了起来。
——一种完全失去控制,比谅慌更惊更慌的尖呼。
到这个地步,她眼里的月亮已开始崩裂成三十七块,脑里有十六只灰蝴蝶,振翅跌落,蒙住心房,嗅觉、听觉、味觉、视觉,都成了羞辱的感觉——这感觉象一壶烧烫的烈酒,直冲上她的喉头,使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锐利得象月亮把夜空割了一个钩形的洞似的。 蔷薇将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
随后他是笑的:“别以为你叫我就放过你。你尽管装疯吧,我于春童要强奸你,天崩地裂都拦阻不了!你越痛苦,我越喜欢。”
话才说完,尖叫中又陡然展起了狂怒。
——狂吼就象十万天雷齐祭起,几乎掩盖掉小刀的锐嘶。
连蔷薇将军也愣住了,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怒吼从何而来。
直至他看到那个人。
那个井边的人。
——那个被他一手扔到了井边的人。
冷血。
他神奇地站了起来,象一个奇迹。
他怒啸着,愤怒得象全身着了火。
他的声音是野兽的。
他的眼神是火烧的。
他的行动是冷血的。
云飞急急。
寒月漠漠。
冷血返身抱住了那棵倒栽的大树。
拔起。
挥舞。
——那棵大树,此时既成了他的剑,让他使来,如一泓秋水,出自阳关、沽浩荡荡、长洲巨滩,上至九洞庭,下至九太华,从括苍到点苍,长江急、黄河壮、势不可当,直攻蔷薇将军!
天!这小于怎么还能动!
他不是中了黑血吗?
他不是已着了红鳞素吗?
他怎么又成了没事的人一般!
他的功力看来还比原来精进——他怎么会起死回生!
蔷薇将军不明白。
所以他怕。
——人们对他们不懂的事都会感到恐惧。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随手拿起枯树作剑使、屡次击败他的高手!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最擅长的反应: 把小刀推出去。
可是,这一次他未能得逞。
因为中了他“大割引”的温约红,忽然弹跳了起来,接住了小刀,滚身到一边去。 蔷薇将军连忙追袭,但那棵“树剑”,已缠住了他。
这时,温约红在正尖呼着的小刀耳边温声说了下面的话: “小刀,你不能疯,你这时候如果失常了,这年轻人便会分心,杀不了这恶徒了。其实他已先后给怒鱼、救鱼、忙鱼和伤鱼救治过,毒力正在消退中,但一时仍不能适应,他浸于乳池,正好可把黑血和红鳞素之毒,逐渐转化为他的功力;我把几种特殊的毒药布在门窗,算定那恶徒会扔他出来,来个‘以毒攻毒,以毒破毒’,把这青年的毒全化为内力,而且马上便可以吸收、运用——可惜,究竟毒还是毒,虽然克制相生,成了内力,但性情也难免比原来暴戾些了……”
然后他说:“小刀,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发疯。你看,这年轻人也熬过来了。你也得熬过去。我有一个红粉知音叫唐方,当日,她也被人所害,困在一处,一样挺了过来,她现在不知怎样了……不过,那时候,她也没疯,没死。一个人最不可以他的就是毁灭自己,让自己疯、任由自己死,都是放弃自己。就算在绝境中,人也应该要以死的勇气,为生而战。就象我,我也不想死的……”
小刀止住了尖叫,哭了起来,抱着温约红,呜呜的伤心的哭了起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温约红伸手抚了抚她的柔发,安详的笑了起来。
“我怎会死呢?我还没等到唐方呢!我才不会死呢……”
说到这一句,他合上了双目,象在冥想什么似的,死了。

六十三、死的勇气

人应该要以死的勇气来为生而战。
小刀在伤恸中,记住了这句话。
起死回生、神威凛凛的是冷血。
少年冷血。
——冷月下的冷血。
没有人能阻止冷血做这件事: 杀人。
——杀掉一个不是人的“人”。
为什么做为一个“人”,要把另一个人凌辱一至于斯?禽兽只会为了饥饿而伤害其他的兽类,不象人,竟常常只为了一己之快来残害同类。武林中的斗争决战,生死难免,但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来虐杀、暗算、狎侮一些善良、正义、可爱的人,这样做,就象御辔者恣意把道旁自由自在玩耍的幼儿辗成肉桨一般,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冷血因目睹这情况而激发了另一种兽性: ——必杀于春童!
日后,他对认为该杀的敌人,下手决不容情。
所以他向以杀戮过盛,称著江湖。
他是因这一晚而性情大变。
——尤其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心爱仰慕的女子受尽欺凌而爱莫能助之时。 他却不知晓,除了他所见的一切,引起他心灵上巨大的撞击之外,“一元虫”虽然终能解除体内毒素,并因其他毒力强把毒质转易为一种奇特猛烈的内力的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个性——以不能察觉的方式。
现刻,他的体力回来了。
象一头龙钻入了他体内。
——一条毁灭的龙,正发挥摧毁的力量,粉碎他的敌人——“蔷薇格军”于春童! 枯树成了冷血的剑。
——敢情这是世上最巨大的剑。
“剑”刺蔷薇将军。
于春童疾退。
冷血急追。
退—— ——追 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砰地于春童背部撞上了“乳房”的墙。
墙是不倒的墙。
退已无路可退。
追已不必再追。
“树剑”已至。
于春童扫刀一回,“大割引”,砍向“树剑”。
“树剑”自当中断落。
冷血手中仍有“半截树”。
——半截树一如他的半截剑。
他的“断剑”一向尤胜于完整的剑。
剑断、剑势未竭、反而更剧。
剑已“撞”中蔷薇将军的胸膛。
——毕竟,这是树干,并不尖利。
但这已经够了。
够于春童受了。
于春童受够了。
他已让那棵树刺、劈、打、击、砸、擂、扫、扑中至少十六下。
无论他逃到哪里,树都追着他。
树在,剑在,冷血在。
开始他还想逃。
还想挣扎。
接下来,他已完全绝望。
那根树象一个狞狰的死神,一下下的猛击着他,定要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形消神灭方才甘心尽意似的!
他狂嚎。
他求饶。
他一身是血。
浴血。
他身上本来嵌着许多镜片和剑片,那棵树每击中他一下,就等于把尖利的碎片再打入他肉体里去,痛得彻心彻肺骨彻髓,他掠到半空逃窜,他在地上翻滚,可是,那棵树象一只嗜虐为快的妖孽,不住的拍打着他,半刻也不肯稍止。
血 血。
血 血!
血四溅,犹烈于他那一刀割在三缸公子身上之时。
他惨列、挣扎、呼号,未几,已通身染血。由于他全身嵌满了利片,在地上辗转哀号之际,加上他那原来十分俊美的面貌,在寒月下,恰似一条美艳动人的蜈蚣。 可是冷血毫不容情,依然拍打下去。
——就当他是一条蜈蚣吧,他要当“他”是一条害虫般除掉。
冷血甚至不肯稍停一停手,转身去取剑。
——他生怕取剑之际,会少打了片刻,使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可以缓过一口气来! 他甚至故意不尽全力。
——如果是全力拍打,再一两下,就可以将之格杀。
冷血不想让这家伙死得太容易。
冷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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