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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暮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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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闲礼看了看公子阑,不多说,收拾了药箱就出去了。
  白决觉得这差别对待也太差别了吧,自己说不医,这老头就甩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人家一句客气话,他倒是二话不说就出去等上了。
  白决眯起眼睛只觉晕晕乎乎的,“什么事?”
  公子阑坐在白决对面,声音轻而清晰的问出来,“白决,子墨……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白决不禁将欲眯起来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望着公子阑,公子阑继续道,“我是说我知道你是白暮遥,子墨其实是你的王弟,但,当年的白国公主和白国太子,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对么?”
  白决不禁坐直了疲乏的身子,随后还是又软了下去,因为实在没什么精神余力可言,而且就是公子阑知道一切也没什么让她吃惊的,白决不惊于他的神通广大,也觉得事已久远,国已亡破,更不用再掩盖什么过去了。
  “是,如你所知,不论是白子墨还是白子暮都与我无任何血缘关系。”白决毫不掩饰的回答。
  她想起自己刚出生时,母后难产而去,父王伤心的脸,然后父王在留下两行泪后,秘密将事先安排人找好的男婴从母后寝宫的暗室里抱出来,放到自己的身旁。那时白决就知道,身旁的婴儿并不是与自己同时降生的,他比自己要早到这纷扰无奈的人世几日,真论起年纪,自己还要叫他一声哥哥。
  只是后来听父王以那深含悲伤的声音吩咐身旁几个贴心置腹的宫人说,“公主乃是王后血脉,王后已去……从今以后公主不容受一丝屈待,她既是我白国王室的第一个王儿,便是要居于最长之位!”父王抚摸着自己身边熟睡的子墨,轻声道,“这个孩儿便是弟弟,是我白国的太子,亦是本王的亲生血脉!本王不可以让臣民相信所谓的亡国谣言,白国注定会屹立不倒!”
  当年白国谣言四起,父王知道这是有人有意造谣以撼人心,当时的白国本已势趋衰弱,自己身为女儿的身份降生只会让所谓的亡国预言动摇民心,所以才会有了子墨来震破谣言。
  白决想起那日在北夜冰冷的辰星宫,父王将自己揽在怀里,他说,“父王不相信什么亡国预言,父王不信什么‘其女亡国’,但父王要让白国的臣民相信‘其子兴国’……”
  想起父王那日的话,白决还能记得他话中隐含的疲惫。即使他并没有打算说完后面的话,即使当时他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但他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知道一切。自己知道,父王对自己的偏爱是因为早早过世的母后,但是他是爱自己的,是爱子墨的,他一直将子墨当做自己亲出,就像自己从来都将子墨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迢迢不归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弟弟的?”公子阑道。
  “如果我说我从小就知道,你信么?”
  公子阑笑道,“你觉得像我这样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信得?”
  白决也笑笑,“也是。”
  公子阑又道,“那子墨也知道?”
  “他不知道的,也不必知道,其实这样挺好。”
  “白决,如果子墨真的有一天出了什么事……”
  “我一定会护他周全。
  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拼个命护他周全,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会拼了命护他周全!他永远是我的亲生弟弟!”没等公子阑说完,白决直接道。
  公子阑看着说出这句话时的白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你能这样想,真不知子墨是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呢?”
  白决茫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阑看着白决身后,不作答,白决顺着公子阑的视线转头,却发现子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站到了他们身后,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白决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盯着自己看的。
  子墨依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决看着眼神里居然带着无限悲恸的子墨,她从未见过子墨的眼神里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子墨……”白决轻声唤道。
  没等白决再说什么,子墨便“哗啦”一声掀开竹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子墨……”白决迅速起身欲追上去,结果本就晕乎无力,一个心急猛起便站不住了,公子阑迅身接住欲倒下来的白决,白决只觉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了。
  “白决……”
  “我不能……睡着……”
  “好我知道,你……”公子阑望向怀中的白决,发现她已经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竹帘再一次被掀开,荆闲礼挂着药箱走进来,“谈完了么?谈完了就让老夫……这就睡着了?”
  漆黑一片的山野之中,狂风骤起,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重阳欲扶起易川,“快跟我离开,息冶只怕已带着禁卫军寻到了这里……”
  易川轻手推开重阳扶过来的手,无力的摇摇头,释然,“重阳,不必了。当年若不是公子相救,易川便不会有命……更不会再有用剑的机会……不会有活到今日的易川,易川虽曾有幸……救过公子一回,却无以还公子之恩分毫,易川,易川……有愧公子,公子不弃,依旧愿救易川于万难。公子之情……易川难报,有幸得伴公子左右至今,易川无悔。沧海瞬变,世间孤寂,只怕易川再不能陪公子走下去了……人世沉浮难料,易川愿公子吉人安然。”
  云潇急道,“你说什么话?你不会有事的,重阳已经来救我们了,你会没事的……”
  易川缓缓的朝着云潇抬起手,云潇立刻紧紧抓住易川艰难抬过来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重阳垂下头,声音里却没有了一丝底气,“易川……你会没事的。”
  易川看着重阳,摇头笑,“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之前那几剑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要害,现在早已失血太多了,他是剑客,几百年的刀剑生活,他比谁都清楚剑入几寸能伤皮肉,又过几分会要人命。
  明知是此去无回,明知是难以挽回,可是他只能拼死一搏的,也许注定,他这本会永无止境的寂寥生命会在此终结。
  云潇只是在易川身边极力掩声的流着泪,不再说什么。
  “易川……”重阳再一次低下了头,“对不起。”
  重霄楼第九层
  软塌上,白决已经熟睡难醒,荆闲礼正在专注为白决施针,公子阑坐在一旁,杯中倒上的清茶,却迟迟未喝,只是目光不转的望向对面。
  银针寸寸,寸寸刺骨,穿射躯体的每一处神经,白决虽已熟睡无知,亦是承受着浑身剧痛之苦。
  一针一针扎上穴位,白决已是满额沁汗,约莫半柱香后,荆闲礼看着白决紧紧抓住衣角的手,早已攥的关节发白,他不禁摇了摇头,又将一针扎上了穴位。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外面雷雨正在夜晚漆黑浓郁的云层上汇聚。猛烈的风声和独属炎夏虽热似凉的风吹进来,掀举轻纱细幔,白决却难以感受到一丝的微风,身体内外的疼痛让她再无多余的知觉去感知外在的一切。
  此时北夜荣华殿内,华丽通明。白羽一袭白色华服从巨大而华美的从椅座上流泄下来,银白长发松软的垂散在肩上,肩上和发带上的羽毛葳蕤,仿佛无风而动般,轻盈柔软的在灯光下摇晃闪烁。
  他不像楼霄,不喜欢戴上华彩流光的高冠,甚至连发都不喜束,只喜欢将它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松散的揽于身后。
  华丽耀眼的灯光下,座上的白衣玉人只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像是飞浮于九天的仙人一般,让人不舍触碰。
  白羽抬起眉眼,声音轻远而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对白决下蛊?”
  濯莲纤指绕着手中一缕柔发,“我是在帮你。”
  “哦?帮我么?”白羽斜起眉眼轻笑道。
  “呵,你不信?”
  “你不是不屑管别人的事,从来不屑帮任何人的忙么?你说我该信你这样的人么?”
  “那你是说,我怀着什么目的喽?”濯莲不再摆弄指间发,冷眼一笑。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什么目的都不可以牵扯白决,在我看来,你只是在自作聪明。”
  “本祭司要做什么,是手段高明,是自作聪明,谁都管不了,就算你是堂堂太子,也不能对我严辞厉责,何况……你也不是太子楼霄!就是楼霄也需对我礼敬三分,你却如此不把本祭司当回事,难道就不怕我对国君说明一……”
  “切”字尚未说完,濯莲只觉身体突然无力,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极速向前吸过去,自己只在眨眼之间便从几丈之外被这股力量强制性的拉到白羽面前,白羽轻轻抬手,修长手指扣住濯莲纤细光滑的脖颈。
  濯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白羽,她知道他不是楼霄,也知道他并非常人,却从未见过他做过什么超乎常人能力范围的事,更没想过是对自己。
  白羽的脸上依旧带着邪魅的笑意,声音轻柔却更显无情,“怕?你在威胁我?我最讨厌受人威胁。不过,我还不知什么叫怕呢?让我觉得害怕,你觉得你有资格么?”白羽手上的力量又扣紧了一分,“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敢动白决,你觉得现在身为北夜太子的我会怎么惩罚你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法眼通天的北夜祭司呢?”
  脖子被钳的难受,濯莲用手抓住白羽扣着自己脖子的手腕,依旧保持着高傲,冷笑道,“哼,是么?你刚才说……我是自作聪明,那么你呢?你以为阻止白决恢复记忆,你以为你告诉容瑾白决的真实身份……就能阻止白决不对容瑾再一次动情了?呵,可是其实,你也该知道了,白决还是爱上了容瑾,即使容瑾相信了你所谓的传说,他到底会不会放开白决,你也没底,因为容瑾可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控制的人。”
  白羽翻手松开濯莲,轻佻邪魅的眼神变得冷篾起来。
  濯莲轻轻揉着被勒疼的脖子,看了白羽的反应后,又道,“你本不该低估所谓的爱,其实一直以来……你不是自作聪明,只是在一厢情愿罢了,“自作聪明”这种事也只会是我们这样的人做的不是吗?不过我却比你更愿意看清现实,你却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你也知道白决即使没有想起容瑾,可是她还是再一次爱上了容瑾,而容瑾,即使他看到的不是白决以前的那张脸,即使他知道六年前白决早已死去,可是他还是凭着天都不知道的直觉,再一次认定了白决。”
  说着,濯莲便又是一阵嘲讽的笑意,“呵,他竟然会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已经死了几年的人还会重生……你说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筹码来阻止他们?不管白决能否想起以前,她和容瑾最终都会殊途同归。”
  “说了半天,我似乎没有听到我认为有用的东西。”白羽朝座上轻轻斜靠,用手拖着下颌。
  濯莲饶有兴致的把玩着腕上的紫色手链,笑的莫名莞尔,“所以我说我是在帮你呀!你不知道容瑾到底会不会放弃白决,那我便自作聪明的让他做个决定,白决既然还心有容瑾,那便让她再伤一次心,也许,还能让她恨他呢。恨,不就可以抵消爱了?”
  白羽冷哼一笑,“这是你对白决下了饮蛊的理由?你可想过,如果白决有事,我会拿你如何?”
  “怎么?你要对唯一肯对你好的人手下无情么?”
  “对我好?你的目的呢?”
  “目的?什么事都需要目的么?”
  “对于你,没有好处的事,你会做么?”
  濯莲冷笑,笑中隐住了不容察觉的苦色,她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白羽,即使是濯莲,也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好处的。”
  重阳跪坐在易川面前,却只能眼见易川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他拉住易川的手,“易川,不要丢下一切不管,坚持住,公子会有办法的!”
  “即使是公子,亦不能掌生死……咳咳……”易川猛吐几口鲜血,失去太多的血液,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云潇见易川十分痛苦,便紧紧的抱着他,“易川,易川,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啊……”泪再一次冲出来。
  易川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重阳的手,“带她走……”
  “易川……”云潇哭喊着,再也承受不住爱人在面前痛苦却只能无力的感受着他在自己怀中渐渐死去的痛苦。
  “云潇……”易川艰难的唤着。
  云潇握着易川的手越来越紧,却感受不到自己握着的这只手再有丝毫回应的力气,她哽咽道,“易川,易川,你不要丢下我!你要坚持下去,不要睡着,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大殿上你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啊?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永远也不会放开我的么?你说会紧紧的抓住我……你要带我走的!你说要带我走的!”
  易川抬着疲惫的双眼,最后看着一直在为自己流泪的人,说话也越显得艰难,“云潇……你……知道……那日为何……我一直都紧紧……没有放开你的……你的手么……”
  云潇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当时人……太多……我怕……我……一旦放手……就真的再也……抓不住了……”
  “易川……”
  “这一次,我要放开……你了。云潇……对不起……”
  “不……不!不要!不可以!不可以易川……”
  “不要……怪……我……”
  云潇的眼泪落下,手中的那只手渐渐滑落……
  她瞪大了双眼,立刻将易川滑落下去的手再一次抓在手里,紧紧抓住,她瞪大了双眼,空洞的望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她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一直紧抓着易川满是鲜血的手不放,她不愿承认,明明刚才他还是抓着自己的手的,他是不会放开的。
  可是,握着手中那再也无力抓住自己手的手,感受着它渐渐流逝的温度,她知道,他再也不会重新握紧自己此刻正在颤抖无助的手了。
  炎夏骤然而至的雷雨袭来,正如这世间一切猝不及防的骤变,正如生命突如其来的消逝,让不得不接受它的人感到无助。
  雨水冲刷下来,却再也冲不净怀中人已被染红的血衣,再也看不到被鲜血覆盖下的月白,只剩被大雨渐渐冲净流逝的血水,渐渐被冲淡,渐渐的渗入泥土。
  冰冷的雨水打下来,云潇终于抱着不会再痛苦支撑的易川,哭的撕心裂肺。“易川,不要丢下我!我会怪你的,会怪你一辈子……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死也不会的,你说你不会丢下我的……”
  “啪!”公子阑手中的茶杯突然摔在了地上,心中一阵莫名的颤抖。
  红尘迢迢不归路,却引多少痴情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章  你喜欢她

  “啪!”公子阑手中的茶杯突然摔在了地上,心中一阵莫名的颤抖。
  “醒啦!”荆闲礼用毛巾替白决擦了擦头上的汗,见白决睁开眼,便开始收拾起了药箱。
  公子阑收了收莫名慌乱的思绪,起身去看白决。
  荆闲礼收拾完药箱,便准备离开,白决连忙起身下榻,身子都还无法站稳,便急忙道,“多谢先生……”
  “不必啦!”荆闲礼转身,“你这丫头,倒是挺能挨的。老夫是解了你一时之困,不过下次,老夫就无能为力啦!公子,老夫这次怕是要破例啦,这丫头老夫是医不了,公子门路多广,若要救这丫头,不如试试去找那北夜的,不过只怕指望也不大,她可没老夫这么好说话。这丫头时日不多,若真是要去,宜早不宜迟……”荆闲礼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其实早就知道,在自己下了第五针后白决便已经醒了,大抵是不想让旁人多添担心才一直装作未醒,只是自己施针又怎会不知下去几针病人就该醒的?自己后来那些针也只是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再推迟她进入深度睡眠的阶段。
  “哦对了。”荆闲礼又回头,“你这这丫头要记得,心平气和才能多缓几日,否则那几针只怕也是抑制不住此蛊顽劣的蛊性的。”
  滂沱大雨从漆黑天幕倾泻下来,子墨走在雨中,任由雨水浸湿单薄的衣衫,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向哪里?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他只知道,心里很空很痛,那是隐藏了近二十年的退缩,二十年的不敢触及。可是原来,这隐忍了近二十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感情,在她心里,却永远都只是亲情而已。
  不知已在雨中走过多久,雨水让身体渐渐开始发冷,右手开始抽痛,它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接着是如万只毒蚁钻彻全身的痛苦爬上来,子墨痛苦难忍的跪在地上,痛苦似要抽空他每一丝可以坚持的力气,他单手撑着布满雨水的地面,却依旧难以忍受毒蛊发作的钻心剔骨的痛楚。
  一支幽红纸伞擎在头顶,挡住落下的雨水,即使是低着头,亦可看见那映在雨水中耀眼的红衣。子墨缓缓抬头望去,确是一身杏红衣衫的郝连长彦立在面前。
  “子墨呢?”白决问公子阑。
  “他方才离开重霄楼了。”
  白决叹了口气,“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算了。他要是回来,你告诉他我进宫了。”
  “你现在去见容瑾?”公子阑看着夜色将尽,雨也小了许多,“天亮了再去吧,我也该与他说明一些事了。”
  “如果你是想就现在要为易川向他求情什么的,还是别去了,就像你说的,他不是不信任你么?”
  公子阑将手伸出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入掌心,沉默。
  “容瑾……真的,不会信任任何人么?”白决看向窗外。
  “他是君王,不会容许国家有任何闪失,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对西然留有一丝威胁。呵,但是我也没什么可觉得屈怨的,也不必感叹所谓的君心难测。人道,‘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他的疑虑也是历来掌权者应该有的谋断。坐在王位上的人是这世上最孤独可怜的人。
  人心的叵测,这些年,容瑾早就见的太多了。
  我只是觉得,人不会从一出生就能学会猜疑防备,有些人之所以选择猜测人心,不是他们不愿相信,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人可以让他们安心的相信,只是……他们最终还是失去了可以去信任的机会。
  严谨不过容瑾,不论是谁,都不会动摇他的理智和决定,公子阑财尽天下,手眼通天,又传有连结江湖组织意图结党谋权之疑,这样的威胁,放着谁都要防着的。”
  “你结党谋权?我不信。”
  “呵呵,可惜你不是容瑾呀。”
  “不管如何,你现在不该找容瑾说明什么,既然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会信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你现在应该去找到易川他们……”
  “那你呢?你见容瑾又要如何?是要让他对易川网开一面还是想让他信任我这个公子阑?”
  白决未言,良久,眼神里浮起忧伤来,扶着桌子的手不由得收紧,“我要见他……他为什么要利用云潇,为什么非要将他们逼到这一步!还有一些事,我要向他问清楚,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凉亭外的雨似停未停的下着,子墨坐在亭中靠着赤红的扶栏。
  郝连长彦倚着柱子坐在栏杆上,一只脚随意懒散的踩在栏上,露出银红色的长靴,伸手接着亭檐上落下的雨,完全不在意渐被细雨淋湿的衣袖,“为何不与她说明?”
  子墨本是黯然望着亭外的目光转向了依旧在等雨的郝连长彦,带着疑惑。
  郝连长彦继续道,“我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那么久都不敢让她知道。
  呵呵,本少主要是喜欢谁,我就会让那个人知道。”
  子墨看着一脸嬉笑的郝连长彦。
  “呵,本少主手下可是管着刈宏庄,江重烟已经向我告知你和白决的一切了,何况当初你入墓门,底细便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你这堂堂一国太子,估计天下也只有墓门会收得下,用得起呢。”
  “太子?”子墨冷冷一笑,他本就不是什么太子,早在他四岁时,便知道了。
  六岁那年的白国上元会,举国隆庆,京都上遥的街道,繁华宽阔,集满了欢愉的人们,一片祥和欢庆,锣鼓喧天,满城的的烟火似要将整个上遥明如白昼。
  父王牵着自己和白决站上高高的城楼与民同庆,接受着所有人的欢呼叩拜。
  虽然仅有六岁的自己,却是第一次站上这巨高城楼,第一次看到何为人山人海,看着城下快乐欢愉的百姓们,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他要用自己的能力让白国的臣民永远快乐下去,因为他是白国的太子,父王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做白国的君王,要替父王接下一切,会是一位中兴之主,带领白国走向振兴富强。
  那时候,站在城楼上的自己,无比的兴奋。而自己的王姐却有着更加难以抑制的兴奋,她踩着精致华贵的凳子趴在城堞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城下的人山人海,站在这最高的城楼上望遍点满全城的花灯。
  她终于抑制不住贪玩无忌的性子,拉着自己偷偷溜过所有宫人和侍卫,溜进了城下热闹的人群。准确的说,自己是被她哄骗去的。
  那时的自己与她都还年幼,可是她却比任何年幼的孩子都要显得聪明,那时,自己也总是会被她骗得团团转,总是会受着她的欺负,因为年纪虽小的她总是像大人一样知道的很多,所以她说什么,自己都会信她。
  久而久之,自己便常常会习惯于相信她了,有时候,明明知道不能听她的,却还是愿意去信她,这种习惯,似乎再也改不掉。
  太过年幼时的许多事,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有关于自己和白决的许多事,自己一直都记得。那时自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渐渐的,自己便懂了。
  记得那一次的上元灯会,自己与白决走散了。也不知道,到底算是白决将自己弄丢了,还是自己将白决弄丢了。
  父王派出的侍卫们找到自己时,还没有找到白决。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父王万分着急的样子,第一次,父王对自己雷霆大怒。
  而父王的雷霆盛怒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害怕,那时的自己,对白决担心胜过了一切恐惧。
  可是父王派出去那么多人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白决,年幼天真的自己竟然想要请求父王能让自己能够出宫找回白决,便于夜去了父王寝殿。
  果不其然,父王亦是彻夜未眠,他站在御花园中立着略显疲惫的背影,他屏退了所有宫人,陪在他身旁的,只有侍伴多年的侍监。
  自己听见父王又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本王深知公主生性贪玩,该命宫人仔细看紧她的,她此刻流离宫外,本王如何安心呐?”
  “王上莫过忧虑,我王泽被万方,与民仁爱,公主亦是吉人天相,就算公主一时流离于宫外,亦当遇贵人相待,遇难成祥,相信很快便能回到王上身边。诚祈公主金安逢祥,望我王宽心。”侍监衷心俯首道。
  父王抬头望着白清瘦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年前,王后离本王而去,只留下遥儿这一个孩子,不想今日却又……难道本王在四年前失去了王后,四年后又要失去她留给本王的唯一的孩子么?若今日不是太子与她逛看灯会,也不会……”
  父王的话里带着伤心和自责,侍监和声劝慰着,“老奴觉得此事并非太子之过,王上莫要多生太子之气了,太子尚年幼,年幼懵懂,稚子无过呀!”
  “暮儿这孩子虽幼小,却是懂事乖巧的。”父王再一声叹息,“他虽不是本王亲生,本王却是视如己出的,舔犊情深啊,本王又岂会真去怪他这个年幼岁小的孩子呢?只是本王方才确是心急了些,不该对暮儿发作的,不知有没有吓到他……”
  那一夜发生了太多,原来自己不是父王亲生,不是白国太子。那一夜,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亭外雨未歇,子墨看着出神。
  似乎是快要被忘记的对话了,自己这些年已经快将那晚父王与侍监的对话全忘,只记得一个清晰的真相,那便是,自己不是父王亲生,与自己所谓的王亲亦无半分血缘,只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郝连长彦看见子墨似乎出了神,便打断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你姐姐白决,不过你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你姐姐吧。当年白国国君也只是利用你来攻破谣言罢了!也许你还不知道,所谓白国的亡国预言,其实是当年北夜有意造出来的,从那时起,北夜就已经开始早早预划如何灭掉白国。”
  “这些……都不重要了。”
  郝连长彦笑笑,“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白决不是你姐姐的?”
  “从小就知道。”
  “哦?那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从小,就喜欢白决。”
  子墨不言,看着已经不再落雨的天空,一片灰朦。其实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因何喜欢上的?自己都不知道。
  郝连长彦见子墨不语,从栏上下来,坐到子墨身边,“为什么?已经深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拼命更文中…………(^_^)大家记得多给建议哦*^_^*

  ☆、第九十一章  我是白暮遥

  第九十一章我是白暮遥
  “为什么?已经深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她?”
  子墨垂目淡然,“既已深藏多年,又何必让她知道?”
  他知道,他与她,不可能。
  遇到容瑾之后的她,与自己再无可能。遇到容瑾之前的她,是白国公主,而他是白国太子,是天下人共知的胞生姐弟。无论放在哪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不可能。
  郝连长彦显然看穿他,“现在你们不必再羁于所谓的血缘关系,即使以前没有可能,可是现在她与容瑾之间怕已难回去。看得出来,白决比谁都在乎你,如果你现在告诉他,也许她会接受……”
  “她从小就知道我与她并非亲生姐弟,十几年的朝夕相伴都没能生半分情愫,你觉得现在还会有什么不同么?”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一样,她注定不会爱上自己,她若注定不会爱自己,不论他如何做,都是不会的。不爱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理由,正如,爱一个人,亦不需要任何理由……
  子墨的眸光低沉下来,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白决的那句话,当时看着她目光坚定的说出来时,自己真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悲伤,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她说:我一定会护他周全!他是我亲弟弟,我会拼了命护他周全,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会拼了命护他!他永远是我的亲生弟弟!
  子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你说的对,她比任何人都在乎我,因为我是她弟弟。她即使不是我姐姐,但……我也是他的弟弟。从小到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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