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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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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周永这样说,姜毓却笑的更加畅快了,他语气轻松的道:“舅舅担心的,毓儿都知道,毓儿在岭南那样的刀山火海都经历过来了,这事其中的关节点都已经仔细想过,我这么说,必有我的道理与作法,总之,绝不会拿整个周氏,甚至……甚至是母妃并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周永听他这样说,突然想到了这个侄儿,曾经经历过数次刺杀,与其之后对应的处理手段,不由觉得背心发凉透汗,只能无力的提醒道:“既如此,舅父就不多说了,只是……只是,凡事皆要有所为度,不要犹过而不及啊。”
姜毓见舅父松了口,便淡淡的道:“好叫舅父放心,毓儿理会的。”
……
万安宫。
因为出不了宫的林文卿与褚英,这几日只能留宿在万安宫里,虽然时时被贤妃拉住话家常直至深夜,倒也不觉无聊,不过,由于我们的主角有轻微认床的良好习惯,林文卿连日来起的很早,有苦说不出。
用冷水洗过脸,去掉了前夜的困乏,她推门而出,习惯性地要到花园里做做运动。结果,却在半路上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苏……参见德妃!”林文卿张了张嘴,险些叫错。
苏绾看到林文卿,也是心下一惊,但她仍落落大方地招呼道:“林公子!好久不见!”
见人家这么热情大方,林文卿倒不好意思显得过于生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久不见!德妃娘娘一大早却是因何事前来万安宫?”
“我奉陛下之命,来探视贤妃娘娘,这不也才刚出来呢。”苏绾看着半年未见的林文卿,屈身行了一礼,说道,“对了,苏绾还没正式向文靖公子道歉过。还请受我一礼。”
林文卿看着苏绾,如今的德妃行礼道歉,心中对于那当初被其利用的愤恨,早就被这半年的时光消磨得七七八八。而今再看到苏绾,首先想起的竟是初见她时,她学习那套水袖舞蹈的韧劲。
林文卿点了点头,说道:“德妃不必如此。只要你求仁得仁,于心无愧就好了。”
苏绾立刻就看透了林文卿眼底的释然,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对于林文卿还是相当欣赏的,半年前虽然利用了此人,但始终还是希望能和她平等交往。脸上也现出了真诚的微笑,与其对视。
当两人正想再多说点什么,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阵嘶喊,极不寻常的情形令两人同时一惊。“这声音……”林文卿听声响来自于宫门之外,连忙向那边跑去。苏绾亦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宫门口,但见万安宫的一众侍卫正六神无主地原地转悠,却迟迟不敢开门查看。
林文卿出声喝道:“出了什么事?”侍卫还是认得她的,知道此人是二皇子并褚英公子的好友,忙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忽然就听到外面的叫嚷声。”
“开门!”苏绾当机立断道。她是宫中正自得势的四妃之一,她的命令侍卫自然不敢不听。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抹熟悉的身影面貌就这样的出现在了林文卿与苏绾的视线里。
“姜毓!”林文卿惊呼道。
姜毓手持宝剑,插在地上,正监督着自己的手下人办事。他听到有人唤他,便转过头来,看到林文卿与苏绾并肩站着,略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冲林文卿笑了笑。
且看另一面,原本堵在宫门外的神棍们此时却正呈狼奔豚突状,不过这些常年在丹房炼药或在室内念咒的神棍们,论力量或速度都不可能是姜毓这些百战将士们的对手,很快地,神棍们就通通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虽然被绑了,不过养尊处优惯了的他们依然嘴上不肯服输,大声叫道“无礼的家伙,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可是奉了齐王之命,来为贤妃消除厄难的。你们这么做,是想无故造反吗?”
姚大勇听到“造反”二字,挠了挠头,大声骂道:“胡说什么哩!你奶奶的才造反呢。我们皇子将军,那是齐王陛下的二儿子。有儿子会造老子反的吗?当朝的贤妃娘娘,温文的……那个淑德,是齐王陛下的老婆,大富大贵的命,你们堵在她家门口已是不敬,居然还敢说娘娘八字有问题!你们这群猴孙子才是真正造反了呢。”姚副将这么大段话儿,横七竖八,理通语不通的骂完之后,犹觉得不解气,还冲着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和尚狠狠踹了几脚,吐了两口唾沫。
他转身走到姜毓跟前,大声禀报道:“将军,人都绑起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毓本欲和林文卿闲聊几句,听了姚大勇的回报,便转过头来。他依然在笑,那个表情,却让姚大勇心里发凉,记得上次皇子将军下令活埋唐国三万降卒的时候,脸上也是这么笑的,姚大勇似乎感到后脑勺冷飕飕的。
“杀!”姜毓吐出一个简单的单字。
“杀?怎么杀?”姚大勇这下子愣住了,虽说他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在这么漂亮的宫殿前杀人,似乎不是个事。
姜毓瞪了他一眼,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唇边清晰地写着,“杀,就是杀人,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
姚大勇收到他的提示,脑子一麻,立刻转过身去,命令将一众神棍一字排开,手起刀落处,十数血蓬雨;当林、苏二人反应过来,又有十几人已命赴黄泉。
“住手!”苏绾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齐王对这群神棍的依赖,她见姜毓毫不留情,杀人如斩鸡屠狗,连忙出声喝止。“二皇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让陛下知道你的行为,定然饶不了你!”她搬出了齐王的名头,厉声说道。
姜毓转头看了看苏绾,浑然无事般的笑道:“父王若是怪罪,那也是本将军的事,就不劳德妃娘娘费心了,等会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你要是看不惯,就请回宫吧,恕本将军要事在身,正要入万安宫与母妃请安,不送。”
这时,苏绾看到了姜毓的眼神,与口中温和语气绝不相称的是,那双精眸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炽烈杀意,让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她心底狂震,惊惧不已。
“姚大勇,如果我出来时还有任何活口,你这副将就不必作了,回家种红薯去吧。”姜毓丢下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命令给姚大勇,目光看也不看林文卿,苏绾二人,便从她们身边施施然的擦身而过,入宫而去。
……
门外的屠杀开始了。
林文卿见他进去了,本想跟着进去,却被苏绾一把拉住。
“做什么?”林文卿急着想甩开苏绾,她亦察觉姜毓似乎和半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正赶着进去一探究竟。
“林姑娘,苏绾有事相求。”苏绾开口道。
林姑娘一语,让林文卿悚然一惊,她转过头,看到苏绾了然的眼神,顿时明白这女子不知何时已把自己的伪装看透了。
“明日,苏绾会寻机出宫,去勤读小筑拜访。”苏绾也不顾林文卿的惊讶,匆匆留下一句话,绕开满地鲜血,朝着弦月居方向赶去。
第8章 兄弟反目
万安宫佛堂内,刚送走苏绾的贤妃周少慧在佛堂前进行着自己的晨礼,才开始诵了会儿经,就听得数声厉嚎,闻之令人心惊,心中甚觉奇怪的她,正想派人去问个究竟,怎料才转身,就看到一身戎装的姜毓迎面而来,令她顿时僵在了当场。
姜毓看到贤妃倒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他微笑着道:“母妃,我回来了!”
贤妃明显感觉到了姜毓身上传来了浓浓的血腥气,那迷人的笑容背后肯定隐藏了甚么更深层的情感,令人不寒而栗。贤妃只想立刻在姜毓的面前转身逃走,无奈自己的身体这时却似乎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如今她只能勉力的开口问道:“外面是怎么了,那些惨呼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还在从岭南回京的归途中吗?怎么会……?”
“外面啊……”姜毓轻笑道,“其实也没甚么,孩儿只是想帮你赶走那些不识相的苍蝇罢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跑过来嗡嗡的叫,当然要把这些苍蝇赶紧拍死了啊,母妃,你说是不是?”
“你!你居然……你居然在我的宫外杀人!”结合他身上的血腥味,贤妃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忍不住脸色发白地喊道,“还不快叫他们住手!”
“啧啧。多广博的怜悯心啊,我的母妃!但那些人可是陆家的走狗呢。”姜毓突然靠近了贤妃,语气依旧轻松自然的道,“母妃似乎忘了吧,他们可是冲着你来的,是故意要为难你的。而我才是来帮助你的啊。”
“但是……任何的屠杀都是在造恶业。”贤妃察觉到他的靠近,浑身一颤,身子却惊骇的全然动弹不得,又只能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要在我佛面前展现这样的杀戮之相。你快去叫他们停手吧。”
“杀戮?我佛?停手?”姜毓甚觉好笑的说道,“母妃啊,我真的很欣赏你啊……,你如今在这么惧怕我的情形下,竟然还有余力为你的敌人求情,啧啧,看来,这大半辈子的佛经的确是没有白念。”他口中颇为不屑的说着,忽然伸出了手,放在贤妃的肩膀上,轻轻抚摸,就好似在品玩最上等的丝绸一般。
“你做什么!别碰我!”姜毓的这个过份无礼的动作,惊得令贤妃连连倒退,整个身子都靠到了佛堂的供桌上,才停了下来。
“母妃何必如此怕我,我是你的毓儿啊~”姜毓再次上前,居然伸手拔下她头上的一根发簪,使得贤妃的一头秀发就此披散下来,“母妃啊,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孩儿永远都不会要伤害你的。请放心吧。”
散乱的垂发顿时让贤妃显得狼狈不堪,但却意外的更添韵致,姜毓随手拢起她耳畔的一束秀发,放到鼻尖嗅着谈雅的香,悠悠的说道:“我从以前就梦想着,要看看母妃尚未梳装前是何等风情,嗯,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真是至美而不可方物啊。”
“放肆!”周少慧竭力的扯回了自己的头发,但是脸上满是惊惧不安的看着姜毓。
“母妃,你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雍容华贵,神圣不可侵犯,宛若天仙。”姜毓对着贤妃露出了响往的微笑,接着道,“每逢望朔日就去城外施粥济民,定期会去康乐坊照顾孤寡,那些愚民把你几乎奉为圣母。你总是宽大的施慈悲与身旁的穷苦人,却唯独对于我,你却是吝啬到从未有个最简单的笑容呢……呵呵呵。”
“母妃,以前我是不明白,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啊,不过没关系,孩儿倒是想到一个极好的法子,可以让你时时对我笑了,母妃啊,你说,若是你今后再对我冷淡,每一次,我呢就杀一个万安宫的从人泄愤,想必向来慈悲的你,定会为了万安宫人的性命,常常对我笑言以对了吧,嗯?”
“不,你不可以这么作。”因姜毓身上所流露出的肃杀之气,让贤妃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从内心的最深处都感到绝望了,身子无法克制的颤抖,就是她的心陷入极度恐惧的证明。
“哦,我的母妃,孩儿当然可以这么作啊……”姜毓一边用手温柔地为贤妃梳拢长发,边轻声细语的续道:“记得吧?孩儿我现在是父王亲封的统兵大元帅,再过一、两天的光景,我特别带回来要向父王致意的十万人马就要到达虞城了。感到很惊讶吗?也许吧,因为父王向来是很好糊弄的啊。这半年来,只要我发信说岭南战事告急,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将全国各处的精锐送到我麾下。如此,我只用了半年,大齐国最精锐武装部队就尽入我手了;现今孩儿能倾刻之间就动员十万雄师,母妃啊;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有资格要求齐王这个位置换个人来当呢。有没有资格按照我自己的意愿与雄心,畅所欲为呢?”
“因此,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开了……”姜毓的手顺势在她的脸上不停轻轻摩挲,并且坚决的对她说道,“母妃,从今往后,你是我的!永远是只属我姜毓一个人的!”
贤妃的神志被姜毓这样一段惊世骇俗,逆乱五伦的话彻底的击垮了,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喊道:“出去,你这个魔鬼!不要碰我,……给我走开……出去……出去啊……啊啊啊啊呀!”口中直呼的同时,双手也似乎突然有了力气,尽力的要将姜毓推开。
这一喊,立刻就引来了佛堂外等待宣召的一个宫女的注意,小宫女匆匆跑了进来,询问道:“娘娘为何惊呼,小婢在这里。”
姜毓转过头,只用眼角扫了一眼那个宫女,手上的剑就同时飞了出去,恰到好处地割断了那宫女的颈动脉,向来洁净肃穆的佛堂顿时血光大炽。
“母妃,这样子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不是才说过的吗?你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的啊,这么不爱护身边的从人,可是有背佛祖的教导哦。”姜毓竟还能如此微笑的说着话,好似刚才的惨暴行为与他完全无关一般。这样笑容在贤妃眼中,却无异于地府修罗的索命微笑,那正凄然倒地的宫女,以及从其脖间流至地上的鲜血,使贤妃骇得发出了凄厉的惊叫,语不成调,满宫尽闻。
这叫声使刚刚起床的禇英和犹走廊上摸不着道的林文卿两人,立刻往贤妃出声的方向飞奔而来,才入佛堂,就看到姜毓正抓着贤妃的手,并揽住她的腰,试图制止她的反抗与挣扎,要对其非礼,但周少慧就入陷入了梦魇一般,力量大到姜毓一个成年男子竟然也不能完全制住,林文卿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地上的宫女尸体,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当然已是魂归黄泉。
“慧姨!”禇英很是讶于好友姜毓的出现,此时却本能的跑上前去,用力推开了他并吼到,“撒手,姜毓,你是这样对你母亲的吗?”姜毓虽被褚英推开,却也不生气,他的脸上登时显出了莫可奈何,若无其事的浅笑,依然看着贤妃,退到一旁而不发一语。
贤妃耳中得闻禇英的声音,又被褚英的双手扶住,这才有了些知觉,她立刻扑入禇英的怀中瑟瑟发抖,口中仍然低沉而无意识的发出“呃,呃”的声音;姜毓看了如此“偏心”的情形,面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牙关紧咬,对褚英莫名的恨意大盛,但禇英根本不知所以,犹抱着贤妃正在细语安抚。
林文卿见姜毓和禇英都无法安抚贤妃的失态,连忙跑了出去,把秦嬷嬷唤了过来。她想,贤妃这情形该是有甚么旧病复发,秦嬷嬷既照料她多年,肯定知道如何才能正确安抚。秦嬷嬷年老觉少,这时也必定起身了。不多时后,两人行色匆匆的赶到佛堂。
这时贤妃仍然躲在禇英怀中发抖,姜毓曾试图从旁边接近,但是只要他稍稍靠近,贤妃就会不可抑制地发出刺耳的惊叫。秦嬷嬷看出问题的根源该是出在姜毓,便对他大声喝止道:“毓殿下请即刻离去,难道你真想逼死娘娘吗?”
姜毓听了秦嬷嬷的呵斥,心中又气又苦,极不甘愿地走了出去。林文卿看着姜毓不甘的神色,以及满脸的杀气,顿时对姜毓感到既心疼又疑惑,也就前脚后脚的随其而去,想要问个明白。
“小姐,小姐,你别怕。嬷嬷在这儿呢。”秦嬷嬷不住地在贤妃背上轻轻拍着,口中开始清唱着那熟悉的歌谣,“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伴随着歌声阵阵,贤妃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不再发抖,不过,显然她的神智却一时还不能完全恢复过来,依然处于崩溃边缘的迷惘状态,就像个举止失措的小女孩。
“禇英公子。这还只是暂时稳住了娘娘的情绪,这时的贤妃需要好好休息,但她现在行不得路了,老身又年老力弱,就劳烦你将娘娘抱回她的寝殿去吧。”秦嬷嬷对禇英说道。
禇英点了点头,把贤妃横抱起来;这一抱却是让他心下惊讶不已,慧姨竟是身量是如此的轻,仅仅半年,竟然消瘦到了这般田地。这决不可能是因为茹素抄经的缘故,定然是因为有更为严重的心理问题存在,但是,却是甚么呢?
※※※
当站在放生池前的姜毓看到抱着贤妃走出佛堂的褚英,强烈的妒意让他几乎恨的要发疯;此时,他感到旁边有个人影来到……
“姜毓!”林文卿用力拉了拉姜毓的衣袖,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知为何,总觉得回来后的姜毓有些不同,令人难以捉摸。这样的心结,若不即时揭过的话,可能因此会出大事;她一直相信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很准的,特别是像这样的时候。
姜毓回过头来对林文卿还特意笑了笑,说道:“文靖,什么事?”变脸功力可谓一流。
“啊,那个。”林文卿其实还没想到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只是出于本能地想破坏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氛。心思电转下,说道:“我是想说,没想到秦嬷嬷唱歌这么好听,我还是头一次听她唱歌呢。”这话才说完,林文卿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嘴巴,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话题了吗?想到姜毓上次在崖底洞府里的表现,这首歌怕也是会令他伤心的儿时回忆之一。
姜毓脸上果然就现出了怀念的神色,说道:“秦嬷嬷唱歌,的确是很好听。从前,她也总是这样的唱给我听,一遍又一遍。”
看姜毓的神态还算和蔼,林文卿心中因刚才宫门口与佛堂的血腥场景,而对姜毓产生的心理畏惧感也减少了许多,这才大着胆子问道:“姜毓,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神棍全杀了?你这么做,有伤天德知道吗?”
姜毓看了看林文卿,就像是在看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他和气的说道:“文靖啊,你要记住,所谓的天德永远敌不过人道,我今天杀人是要杀鸡给猴看的,自有我这样作的道理。而且这些家伙,平素仗着父王的宠爱,太也无法无天惯,欺压百姓,鱼肉乡民的事肯定没有少做,死的绝对不冤枉。更何况,他们既然投靠了陆家,数次介入政治的博弈之中,本就应该有愿赌服输的觉悟,你就不必再为他们感到可惜了。”
林文卿被姜毓如此淡然回答的语气震住了,这么说话的方式,好像他们现在谈的并不是几十条人命,而只是几只本就将死的猪狗罢了,也因此,她就知道那宫女的死也不用问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贤妃根本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宫女下如此重手,明显是眼前这人杀的。
“姜毓!”禇英气急败坏地跑到姜毓跟前,对他问道,“你到底与慧姨说了甚么?为甚么佛堂中会死了人?她又为何会旧病复发?”
姜毓现在看到褚英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反以往亲热的情形,淡谈地道:“那是我与我母妃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语气显得甚为强硬。
“什么叫与我无关!”禇英情急之下,已按住了姜毓的肩膀,喝道,“慧姨与我情同母子,今日她无故的旧病复发,你竟然还说与我无关!”
姜毓看着禇英,无所谓般的笑了,说道:“情同母子,说的真好。褚公子,你可别忘了,在下我才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儿子。我与母妃所谈的不过是一些儿时家常而已,至于她为何发病,我可不知道!”语气逐渐的失去耐性。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禇英揪起姜毓的衣襟,大声骂道,“当时佛堂只有你们母子二人,所有详情只有你才是亲眼目赌,你怎能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发病痛苦的是你的母亲啊!”
“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大道理!”姜毓极蔑视的看着禇英,回骂道,“你这个幸福的家伙,六年来,母妃待你比我这个亲生儿子更是上心的多了。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早就抢了这些该属于我的一切,刚才在佛堂,我只是退开的慢了点,你不就对我动手了吗?你其实才是最自私的,混蛋!”
林文卿眼看着在火头上的两人马上就要动手了,忙从中架开他们。
“够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现在难道还是彼此闹脾气时候吗!姜毓!你不要忘了你刚班师回朝,就斩了那班神棍,后续的影响还不知道如何发展呢;禇英!贤妃的身体要紧,你与其在这里和姜毓扯皮拉架,还不如回去照顾她!”林文卿忙用眼下的事实提醒两人各自身负的重任,期盼压低他们的怒火,止息分争。
两人仍然瞪着斗牛般的大眼睛,互相瞪视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同时撇过头,转过身,按照林文卿所说的,各自出发了;然而,他们都忘了,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久别见面之后,却是如此的不欢收场。
无形的情感裂痕,就这样轻巧且明显的,于其间划下了第一条痕迹。
第9章 率军逼宫
是夜,宁德宫。
“甚么,全杀了!真的都被杀了?一个都没有留下?”齐后陆曼君这时刚刚得知万安宫前的法师僧众被全部斩杀的事,而出手如此狠绝的,竟是那个不知为何突然在后宫显身的姜毓,这样不顾一切的作法,迥异于过去二十年来这个二皇子一向低调亲和的作风,让陆后觉得很是心惊胆跳的……。
“违反禁令,深宫之中直接动武,这样大的消息,怎么会现在才传出来?”陆后慌忙的问道。
“那位闯宫杀人不过是片刻间的,随后就带着人并尸体出宫去了。随后,陛下又下了禁令,还告知不需要惊动娘娘。奴婢也是见到万安宫前的法师僧众全没了。找相熟的侍卫探听才知道的。”宫女忙回道。
齐王刻意瞒着她!听到这些消息,陆后就彻底沉默了,她完全不知道齐王这么做是何意图。
“快,派人去丞相府,把这事告诉丞相!”
“是,小婢这就去!”得令的侍女连忙站起,屈身告退,行色匆匆而去。
看着侍女快步离去的背影,陆后忽然感到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姜毓的血腥屠杀,他的心态必定有甚么不为人知的转变,这样强势的表现,顿时打乱了她们计画的好好的政治布署,隐隐有种似乎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鼻间也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姜毓的这手敲山,将陆后这只老虎吓的不轻,她又开始重新盘算,自己还有多少的筹码,以应付可能随之而来的变局。
“……王上的身体还如此康健,太子的名分也没有失去,虽然他身体孱弱了些,但是这两重保险至少可以保证,三年之内,齐王的位置落不到姜毓头上……”
“不用自己吓自己。”陆后自我安慰般的下了最后结论,“我是齐后,现今除了齐王外没人真能动得了我!”
……
第二日,齐王宫勤政殿。
“臣有本启奏!”
才一上朝,齐王就听到底下一声正气十足的呼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丞相陆珏,他心中一突,却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说话。
“臣要弹劾岭南统兵大元帅姜毓,目无法纪,妄自尊大!后宫动武,滥杀无辜!”
陆珏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喧哗!大齐朝庭相安无事的过了甚久,那有这么重大的事情过啊,这可是当朝丞相弹劾当朝大将军啊,一文一武的最高领袖,更别提这大将军还是齐王次子了。
齐王听陆珏果然提了此事,顿时也慌了神。此时,他昨日就知晓了,只是当他想找姜毓来对质时,却遍寻不到他。他心中揣测,莫非素来乖巧的姜毓,不忿他派去的人对贤妃无礼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知道姜毓对自己的母妃素来重视得很,可能自己这次触了他的逆鳞。
但是,擅闯禁宫,动武杀人,这个罪名实在有些头疼,一个扣下去,只怕姜毓又得吃不少苦头。因为,姜毓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固然薄待了他,却从不曾想过让他真出什么事。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太子若有事,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若真严办了他,自己千秋之后,岂不是要把王位拱手送与他家?那可是无颜见祖先于地下了。
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慌慌张张地叫人瞒下此事,想着找到姜毓之后再徐徐图之,谁料到却还是让陆家得了消息。这可如何是好呢!
底下陆珏可不等齐王想出办法,他双膝跪地,一副忠心可表日月的姿态,说道:“陛下!就在昨日早朝时分,姜毓带着自己的心腹之士无故闯入宫中,把万安宫前为已逝皇孙与贤妃娘娘祈福诵经的九九八十一位法师僧众尽皆斩首!此等行为,实在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齐王听后,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从来是个见不得血腥的人,在位这十几年,废除了诸多残疾身体的刑罚,便是罪大恶极的死刑囚犯,也被一律改用闷毙,留人全尸。此类举措,被人称颂为仁政。所以,对于在自己的禁宫之内发生了斩首八十一人的事情,他心中其实别扭得很。
底下群臣初闻此事,跟着议论纷纷,朝会立刻变得与菜市口一样的热闹。
正在满朝喧哗,习惯了安逸生活的群臣都被这个消息震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全副武装大胡子却莽莽撞撞地闯进了大殿。他看起来完全没受过任何的礼仪教导,进殿之后,还不停的东张西望。
“大胆,朝会仍在继续,何人无故闯殿!”齐王身侧的宫监连忙喝道。
姚大勇听了这声音,才收回了东张西望的注意力,学着戏文里的台词与动作,单膝跪地,高声道:“岭南统兵大元帅座下先锋姚大勇奉我家元帅之命,请齐王陛下到真元殿前阅兵!”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今日本就是岭南军队原定凯旋归来的日子,按照礼制来说,姜毓此时派人来请齐王前去阅兵倒是没错。只是,昨儿个,二皇子刚刚才在内宫动武伤人,此时似乎应该赶紧先来殿前请罪,而不是如此气定神闲地在真元殿前领军等待齐王前去检阅吧。
齐王看到这个不知礼数的大汉皱眉不止,但是想及他可以化解自己此事的尴尬,忙轻咳了一声,说道:“众卿随朕同去一观吧。”
于是,大齐文武朝臣一行百来人开始往真元殿行去。一路上,陆珏总觉得心有不安,似乎事情的发展令他难以预料,他偷偷观察一旁的周永,见他竟与同行的吏部侍郎有说有笑,好不快活的样子,令他心下更觉忧虑。
来到真元殿前,就看到齐齐整整排列的军旅将真元殿前的整个大广场给填了个满,而姜毓一身银灰色盔甲,正威风凛凛地站在行伍之首,仰头看着殿台之上的齐国君臣。
“儿臣姜毓,不辱使命,外御强唐,得胜归来!还请陛下检阅保卫我大齐之忠勇无双的将士们!”快步进前的姜毓在齐王面前尚有数尺之处便慨然一跪,高声说道。
他话一说完,原本寂静无声的广场上,忽然响起了山呼般的齐声呐喊。
“齐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子大元帅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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