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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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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痛吗?」

    伏见逐一和我确认力道,她的积极不禁打动了我……才怪。

    「我说伏见啊。」我忍不住开口。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彷佛在指责:「在这种非常时期你们还有空打情骂俏!」为了撇清关系以及确认她的动机,兼具排遣等待汤女回来的无聊时光,我决定好好和她聊聊。虽然还没决定要聊什么。

    伏见头上冒出一大堆问号,我本来想用得意的瞎扯来应付她,但被她这么一望,话题都往奇妙的方向发展了。

    「伏见,你觉得『柚子』这个外号怎么样?」

    我只是稍稍改变了念法……无所谓啦,反正没人期待我的命名能力,像御园麻由很自然地就变成了小麻,也取得太随便了吧……哎呀,搞错了,那是别人帮她取的,失敬失敬。

    伏见如钩爪般的指甲完美地刺入我的肩膀,将我拉近自己,打量我的表情。她的两颗眼球就像某处的某盔甲般旁徨若失(注:暗指《勇者斗恶龙》中的某种魔物)。

    「柚…柚子?」「嗯——」她的呼吸有些紊乱。「柚子。」「听起来很像某种柑橘类呢。」话是这么说,但伏见的脸颊却红得像是得了B19病毒(注:日文字面翻译为苹果病)一样,一点也不像柚子。「柚子……」

    她的手远离我的肩膀,再次将收进口袋的记事本和自动铅笔拿出来装备,以破竹之势「喀沙喀沙」地在上头写下一大串的「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柚子」,再手忙脚乱地将它擦掉。

    伏见弯下腰,传来一阵「叽叽叽——」如生锈物磨擦般的难听噪音,整张脸凑上我的肩膀。紧接着,我的耳边扬起一阵沙尘暴——她说话的音量绝对称不上小。

    「O…OK——!不过,只有你能用喔。」

    「………………………………………」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有打算申请注册商标耶。

    「绝…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唷!」

    「放心,没人知道啦。」「也不可以说出去唷!」

    受到郑重警告了。我的肩膀也不好过,一下子被推,一下子被压,一下子被捏的,真是大难临头。

    我和伏见又没有共通的朋友,这根本是在瞎操心。

    说到只准一个人用的昵称,就让我想到了「阿道」和「小麻」。

    「嗯,知道了。」

    我看着菜种小姐的同时微微点头。

    伏见……不,柚子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帮我按摩肩膀。

    但她的精神状况还没恢复到能调节力道,指甲有时刺得我好痛。

    嘴里还不时反刍着「柚子」这个单字,仿佛在品尝某种柑橘类水果。

    ……嗯——回想一下柚子至今的言行举止,总觉得她好像在暗恋我。我想这只是青春期少年常有的自大妄想吧。

    假设这是真的,也只会造成两败俱伤。因为不出多久,麻由就会复活,恢复成爱嫉妒的超可爱女孩。

    这是当然的,是我决定的。

    但不知怎地就是开心不起来……这应该是骗你的。

    我缓和脸上的贼笑佯装没事,以逃避大家射来的视线并掩饰害臊。

    「……………………………………」

    喜欢我的人。

    在长濑透初次向我告白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人存在。

    ……不,小学时好像有个女生暗恋过我,不过那是特殊案例,所以不算数。

    某单字既是我的名字,又到处泛滥成灾,我却觉得那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是罪犯的儿子,性格又糟糕(不是我在客气),虽然勉强算是一种生物,却只是粗略维持着人类的形体。

    若问虫和鸟或鱼哪个最惹人厌,大部分的人都会回答虫吧。

    但是呢,我的经验告诉我,偶尔还是会有人喜欢虫的。

    人生漫漫,即使如此,我还是有数百分之一的时间,能感受到有人就是特别偏好我这种异类,谢天谢地。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喜欢我,真令人感慨万千。

    这有可能是误会一场,也有可能是委曲求全,我感到悲喜交加。

    所以我不但不恨长濑,反倒很感谢她。

    但我却恩将仇报地和她分手了。

    我说不定只是因为有人喜欢我而沾沾自喜,才因此喜欢上长濑。这个理由真是烂透了,我对透的罪恶感深深涌上心头。

    骗人归骗人,我又离人渣更近一步了,事到如今就将错就错吧。

    我对始终摆出漠然态度的菜种小姐点点头,示意她要爱惜生命(注:出自《勇者斗恶龙》,玩家对AI下的战斗指令)。

    对了,除去第一次和她讲话那一天,我还有一次称呼长濑为「透」。

    记得那天,我首次试着对她表白,长濑一脸贼笑,以牙还牙地猛叫我的本名,害我直奔厕所,度过了又酸又甜的青春时光。事实上,是胃液在酸蚀我的口腔。

    「等我们离开这里……」

    「嗯?」

    伏见来到这栋宅邸后,首度做出积极的发言。

    「我们……再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吧。」

    她站在我背后,紧紧地环抱住我。

    她的呼吸掠过我的颈部,肩胛骨一带有种软绵绵的触感……给我注意一下。

    「好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募社员。」

    「……呜——我不要。」

    立刻被她闹脾气似地驳回了。

    「……………………………………」

    你这个社长到底有没有心要经营社团啊?又不是第一天当社长。

    不过懂得凡事都要心怀希望是个好现象。我们在第一周时,不也是每天想着「明天就会获救」,努力在地下室撑过来的吗……不对不对,那久远的记忆不是怀旧色系,而是一片赤红。

    如此这般,在我们扮演女子高中生和卧病老人的这段期间,餐厅仍是鸦雀无声。

    大家各自怀抱着不同的心情,引颈期盼大江汤女回来。

    人心难测,我就说说自己的例子吧。

    我百无聊赖地等着听尸体的搜寻结果。

    汤女晚归的理由,在场的人皆是否言而喻。

    她的身上飘着男用香水的味道……和这无关,那是一股血腥味。此外,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声行走,速度之快足以和世界最快的蛞蝓角逐一二。

    「抱歉,我晚回来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随便道个歉就放开洁先生。

    汤女带回来的纪念品,是胸前和额头鲜血淋淋的洁先生,她是以手臂勾着洁先生的腋下将他拖来的。汤女自己则是满头大汗,营养不良的双腿踏着不稳的步伐,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汤女甩甩手,边擦汗边环顾四周。

    「要怎么处置洁才好?」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但没有人吭半句话。

    「啊,我看洁死在房间的衣橱里,所以就顺道把他带来了。现场并没有留下疑似凶器的物品……哎呀,先说人不是我杀的喔,我知道这很难取信于人啦。」

    她拍了拍手中的血粉,事不关己地撇清关系。

    「人是你杀的吧?」

    耕造先生率先怀疑起自己的女儿,语气平板得宛如舌头麻痹了似的。

    接下来的对话,显示出他和汤女的关系像条完美的平行线,没有半点执着。

    「我是要怎么回答你才肯相信呀?」

    汤女调整呼吸,彻底发挥不慌不忙的看家本领揶揄父亲。

    我不等拖拖拉拉的耕造先生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直接插嘴说道:

    「容我发个问,你为什么要把洁先生带来这里?」

    「这还用问,这样就不会寂寞了呀。」

    「你的意思是,洁先生和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有不少人教导我,适度的互相利用可以增进友谊唷。」

    「骗谁啊。」

    「哎呀,谢谢你熟练地为我画蛇添足。」

    这个应酬既无利益也无报酬,我边忙着应付对方,边端详菜种小姐的脸。

    本来应该要凭着自己的双腿前往搜查的菜种小姐,宛如喜极而泣过后流干了泪,摆出一对死鱼眼望着她失去活动自由的丈夫。

    「那我就把洁放在这里罗。」

    汤女为众人零散的感想做了总结,顺手将洁先生一扔,自己便就近坐到椅子上。

    在场没有半个人畏惧尸体而皱眉,恐怖的气氛刹时锐减不少。

    大家都因为各自的理由,早就看惯尸体了。洁先生满身是血,现场的壮丁又不足,加上他长得人高马大,把他随手丢在那儿已经是最妥善的处置了。过了一会,众人在沉闷的气氛下鞭策颓废的脑袋下结论。

    当中唯有伏见不忍地别开了目光,留意着不看尸体。这反应才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环,让我放心不少……我也会放心啊?这可真稀奇。

    「好啦,大家都还没听他解说吧?」

    汤女直盯着我瞧,她的笑脸就像个大型废弃物。都怪我们的目光不够闪亮,所以没办法擦出火光。打个比方,这不叫打火石,而是妄想用比内鸡(注:日本秋田县北部出产的一种鸡)串烧引起火灾。

    「解说……?」

    「是呀,轮到你这名侦探大显身手了。」

    「侦探……?」

    在我反问汤女之前,茜急着知道自己关心的事。

    「哥哥,桃花呢?」

    「很遗憾。」汤女摇摇头。「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沾满血与汗的手朝我伸来,引开茜的视线。

    「不论是洁的惨死、菜种的手枪、桃花的失踪、贵弘的尸体,还是妈妈的死,你好像都知道些什么,可以说明一下吗?」

    汤女的语气十分淡薄,感觉并不开心。

    她甚至放弃继续假装自己是一种昆虫。

    「你将会解决发生在这栋宅邸的惨案。在今天了结一切吧!」

    「…………………………」在这阵沉默之中,我和汤女几乎同时打了个呵欠。先这样纪录吧。接下来,我试着掌握目前的状况。

    看来大江汤女把侦探一职推给了我。

    ……我不是做不到,也曾经想过要由自己来担任侦探这个角色,不过就算能解开谜题,也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

    「没错。说真的,我都快被这些怪事弄糊涂了。」

    耕造先生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瞪着我。也对,谁叫他的推理老是出错,让人背黑锅又白忙一场。总之我是不会安慰他的。

    我没有刻意出言嘲讽,直接否定了耕造先生的话。

    「这一点也不神秘,我们要面对的只是堆积如山的问题。」

    「既然如此,就请你来为我们解惑吧?」

    汤女直截了当地插嘴。看来我不用自己解说,只要附和她的话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这个一放暑假就在第一个礼拜先写好暑假作业的乖宝宝。

    若要问我这对解题有什么助益——

    就像为了长高,努力考了数学一百分。

    不过啊,如果解答栏是一片空白,还有对答案的必要吗?

    景子太太在第二天惨遭杀害,贵弘在第三天死亡,桃花则在第四天失踪。紧接着我的两手呈现锁国状态,菜种小姐暗藏枪械,洁先生也离奇身亡。

    这个题目实在太简单了,甚至没必要算分数打成绩。

    看看隔壁的伏见同学(仿效某漫画书名)(注:出自「隔壁的山田同学」』,她正茫然窥视着我将会有什么动作。

    万一大家催促我说出答案该怎么办?如此战战兢兢的我真是个笨蛋。这当然是骗你的。

    「……反正,你刚才口气也挺大的嘛。」

    我又没办法用一句「欲知下回分晓,请上网点阅」来蒙混过去。

    「而且啊,你真的很适合那身打扮呢。」

    汤女开始对我冷嘲热讽。

    「嘴巴很利嘛,你穿着浴衣也很华而不实啊,正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我是在说你的造型。」

    同时老实地给予批评。

    你手腕的关节做坏了,宛如小学生的拙劣劳作。

    看起来像个破烂的人偶,引人发笑。

    她的发言中隐含着上述意义,把我的自尊心撕成了一片又一片。

    「多谢您的赞美,真令我诚惶诚恐。」

    我成功剪断操纵人偶的线,低头致意。

    「若要论谁最适合饰演这个角色,还是你略胜一筹。」

    身为一名侦探,否定杀人这个行为是大忌。

    所以我从救出伏见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当侦探的资格。

    但汤女却对我的褒奖嗤之以鼻。不是我要说,你笑得真没特色。

    本来该好好当侦探的人,竟然在那边混水摸鱼。

    ……好啦好啦。

    是不付出就想让麻由免费复活的我太厚脸皮了。

    看来我得勤快点了。

    说来大江家的居民也死了一半,士气相当低靡,就让我来当当廉价劳工吧。

    「好困……」

    骗你的。

    接下来换我这个主角大显身手。

    尽管我不是当侦探的料。但既然都受人提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先虚张声势一下吧!

    「唔——」啊——「喝——」

    管它是U。N。Owen,还是Host或者阿康,尽管放马过来!(注:上列人名皆为推理名作中用以表示真凶的名字。U。N。Owen为英国侦探小说作家阿嘉莎·克莉丝蒂的作品《AndThenThereWereNone》——中译(一个都不留)中,Owen太太发出邀请函时所使用的名字,U。N。Owen带有「UNKNOWN」之意。Host出自于日本推理作家辻村深月的作品《冷たぃ校舍の时は止まる》。阿康则是红白机游戏《ボ|トビス连续杀人事件》中的登场角色。)

    现在的我无所畏惧,这证明了我是多么无知,但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在意。

    因为我正在享受一场至高无上的侦探游戏。

    偶尔也该来展露一下我全知全能的一面。

    我就用神之眼来看破真理吧!

    「有问题尽管问,我将悉数为您解答。」

    「……离得这么远很难讲话,大家先挪个位子吧。」

    众人听到我的提案,只能抛开自己的心情沉默地服从。大家明天还要早起,所以无聊的话题就赶快把它结束,不要拖到睡觉时间。骗你的。

    我已经耗损了不少精力,连反抗的力气都榨不出来了。大概是牛奶喝得不够多,所以才没陶冶到叛逆心吧(注:叛逆心的日文汉字写作「反骨」、「叛骨」。我想,将摄取钙质奉为教条的人,应该能认同这个想法。

    茜和伏见坐在第一排,耕造先生坐中间,汤女坐在最后面,菜种小姐则被安置在与所有人相隔一段距离的位置。这群人一副在看电影试映会的模样,只有我孤零零地坐在他们前方。

    气氛已经炒热了,于是我也抛下了羞耻心和面子。

    「来,各位尽量问没关系。」

    「我有问题——!」

    来自外太空的茜小姐举手发问。虽然她不懂得看人脸色,却不致于以下犯上。

    「好的,茜小姐,请说。」我催促道。

    「桃花到底在哪里啦?」

    「…………………………」突然就被丢了个棘手的问题。

    菜种小姐和我眼神交会,垂下眼角展露微笑。看来没错。

    「她在哪里不是重点……我直接说结论吧,桃花已经死了。」

    在场洗耳恭听的五人没有特别的反应……啊,差点忘了洁先生也在场。不过尸体必须严守沉默的义务,所以漏算了他,我也不会挨骂。呼哈哈。

    正当我为了一个无法讲话的听众洋洋得意时,茜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真意外,她既没有大叫「搞什么啊——!」继续追问她的玩伴跑哪去了,也没有「喔……」地轻描淡写接受桃花的死亡,茜的反应十分阴沉。

    「这样啊……原来桃花死掉了……」

    她没有大哭大闹,不过沮丧的模样还算正常标准值。

    这孩子隐约明白生死无常,所以才这么善良无害。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嗯……」

    茜一脸苦涩地点点头,不知她悲观的回路是否故障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呃……其他人也可以发问喔。」

    我暂且把茜放一边,扫视这个宽广的空间。五位听众兼发问者的坐姿可说是各有千秋:伏见的两手拇指交握,全神灌注地凝视着我;茜的脚和意识都翻向了空中;汤女翘着脚,脚拇趾做着伸展运动,一脸无趣地望着餐桌;菜种小姐尽管两手不自由却没抱怨,依然极具教养地继续无视周遭琐事;耕造先生似乎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正在天人交战。

    「………………………………」我只是静静等待,甚至没有搔脸颊。

    「让我们稍微回顾一下最初事件发生的经过。」

    我为了守住代理侦探的职务,于是选择了重新整理混乱的思绪来打发时间。一个人自言自语实在也很无趣(无趣的程度就像我现在脑浆营养不足,导致吃起来就像没洒盐一样淡而无味,很有都市的清淡风格),因此为了排遣无聊,我努力将话题导回对话的形式,盯着汤女的脚尖暗示她开口。

    「没错,基础最重要了,不然就算解开了应用题也会成效不彰喔。」

    她欣然回答,总觉得话中有意无意地讥讽我这十八年的人生。友情、努力、胜利(注:少年漫画的大原则)是少年的三大信仰,然而我却与这些一概无缘,心路历程中尽是应用题和违法问题朝我袭来……姑且不谈这些。

    「大江景子太太在宅邸的庭院遇害,是一连串事件的起始。」

    「我先问一下,外来者杀死我妈妈的可能性高吗?」

    「窗栏上留下了子弹擦过的痕迹,但是屋内并没有出现弹孔,显示出有某人躲在窗后瞄准庭院中的景子太太……这代表子弹是由屋内发射的。此外,在外人无法进入的密闭状态中,却出现了贵弘和洁先生的尸体,因此不可能是外来者下手的。」

    我和汤女以推理的形式拿他人死活做为谈论题材,在场没有人有余力插嘴。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轻描淡写地大谈人命。

    「为什么杀害妈妈的凶手,要把我们困在屋中呢?」

    「只要仔细回想就可以知道,对方阻止我们脱逃、截断我们与外界联系的目的,当然就是要把大江一家赶尽杀绝。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有一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八个人全关进食粮不足的密闭空间?」

    况且凶手还冒着风险留在宅邸里。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谓的赶尽杀绝,难道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感觉上,讲着讲着简直就像我是主谋,在渴求着自白。在此,我没有特别提出否定,巧妙地排遣无聊的时光。

    「如果凶手有意逃跑,并在宅邸内事先备好秘密通道,那也只有他能使用这项情报。假设有几个人早就知道秘密通道的存在,一个人倒还好,但若一次就失踪了数人,那么剩下来的人势必会起疑;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不眠不休地进行搜索,迟早会发现秘密通道。」

    这样一来就自砸招牌,无法达到赶尽杀绝的目的。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只要有人能逃出宅邸报警处理,警方一定可以透过尸体和凶器揪出凶手是谁。

    那还真是白忙一场,不但犯下杀人罪行,还赔掉了人生,葬送了后路。

    「我随便打个比方,另有第三者藏在屋内的可能性高吗?」汤女开始胡乱推理。

    「除非凶手患有开放空间恐惧症,不然实在没必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宅邸里,反正不管待在哪,被囚禁的人迟早会死光。」

    「没错没错。」汤女囫图吞枣地附和我的话,接着说下去。

    「这样看下来,最可疑的就是父亲了。」

    毫不迟疑地怀疑自己父亲的女儿,在众人面前露出坏心而缺乏艳丽的微笑。

    耕造先生似乎在为这件事抗议,但我正忙着和汤女(省去了笑容)说话。若在咖啡厅享受片刻宁静时遇到隔壁桌大吵大闹,最妥善的处置方法就是选择无视它,大不了就烦躁地皱皱眉,对付这种家伙不需要社交礼仪或是正义感。

    「嗯,是没错啦……」我小声同意,不让任何人听到。

    毕竟人家是这个家中地位最大的,爱怎么改建房子都可以,真是个倒霉的嫌犯。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么做就像在昭告世人自己是凶手,所以我想应该不是他。」

    我留意着汤女的语气和发言,让脑波配合她的波长斟酌用词。这不是救援也不是攻击,若想畅所欲言,不论到哪都要先保持中立。

    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说,我接着开始解释原由:

    「射杀景子太太的枪是耕造先生买的收藏品,平时保管在金库里。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凶手就是利用这点让大家怀疑最可疑的他。」

    「这么一说,桃花生前就经常这样怀疑他。」

    汤女无关痛痒地强调桃花已经不在的事实。茜感到有些生气,瞥了姊姊一眼,结果却失败了。一来是她缺乏攻击性,二来是她们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算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低调地为桃花哀悼,我想她也可以一路好走了。

    桃花和洁先生对我来说,都不过是牺牲者罢了。

    他们早在生前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开什么玩笑,少在那边胡言乱语!」耕造先生好不容易才插进话题,我们也差不多该面对现实,找出真凶了。「怎么了?」我稍稍引导他开口。

    「你要是真的知道杀了景子的人是谁,就别卖关子赶快招出来!枪一直在菜种那里,但那又怎样,你光凭这点就能一口咬定凶手是谁吗?」

    耕造先生打从心底就是不信任我,他狰狞的目光像把螺丝起子般朝我刺来,眼中满是怀疑,于是我故意幽幽地开口:

    「杀了景子太太的人……姑且算是凶手的人,其实就是贵弘。」

    这次立刻轰声雷动。伏见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耕造先生先是喊出了声:「是贵弘?」愣了老半天,然后咬牙切齿地大叫着让我不太舒服的回答:「不可能!贵弘也被杀了啊……你到底在鬼扯什么!」菜种小姐则在一旁的净土温柔地注视着我。

    看来我得费一番唇舌解释了。

    「事实上……被射杀是景子太太自身的意愿,这就是整出计划的开端。」

    「自身的意愿……?」宅邸之主呆立了一秒钟,紧接着飞到笨蛋与烟望尘莫及的高度(注:影射日本谚语,字面上直译为笨蛋与烟都喜欢往高处跑,意指不知死活)。耕造先生蔑视我的发言,有些高傲地对我提出尖酸的指摘:

    「臭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考量才这么说,但我告诉你,即使景子叫他下手,他也不可能照做的!因为他是我和景子的傀儡!」他进一步为自己的儿子辩护。

    从反对的理由可以推断,耕造先生或许是个能在常识的范畴下进行多方思考,懂得圆滑处事的人。

    ……所以说,问题出在景子太太身上罗?虽说他们搞不好是合伙关系。

    「可以请你逆向思考吗?」

    「……什么?」耕造先生还来不及得意,立即皱起了眉头。

    「正因为他是傀儡,所以即使没有杀意也可以杀人。」

    我的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响。「明明不想买东西,却花了钱购物?」——很多人都上过电视购物频道的当,但用来比喻杀人,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意会。

    「在宅邸的十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怀有杀人动机,就可以『听命行事』。耕造先生,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满心期待地反问回去,耕造先生扭曲的脸孔令人发笑。伏见仍保持一贯的步调,一头雾水地悄声问我:

    「所以凶手真的是贵弘吗?」

    「没错。」耕造先生叹着气给予肯定的答案。

    「只要景子太太命令他杀了自己,严守父母命令的贵弘一定会照做。杀人手法就如我刚才所说,景子太太叫他持枪站在窗内,射击庭院中的自己。」

    我形容得宛如实际看过一样,不禁稍稍得意了起来。这段话有点多余。喔?好像有人在吐槽:「你老是一个人在那边废话连篇啊!」可惜我没听见。

    没想到是贵弘啊……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第一天的筷子和菜色。

    「在那之后,他又接受了几次来自景子太太的『命令』,布局把我们关在宅邸内,成功地达到恶作剧的目的。所以贵弘那时才没听耕造先生的话……不,是没办法听。」

    耕造先生茫然地「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过去的不对劲之处。

    简单来说,景子太太既是这出杀人剧场的真凶,同时兼任了第一名被害者。

    「你说这是景子的计划……但她究竟为了什么不惜豁出性命杀人!」

    「我会照顺序说给大家听,请不要过度激动。」

    「啥?你是在嚣张什么啊,你以为你有权利在这个家里说……」「闭嘴。」为了避免他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我只好无礼地出言制止。「你才废话少说,快讲重点!」成效不彰是必然的。

    这显然是火上加油的行为,耕造先生已经气得站起来朝我逼近。他的两条腿「砰砰砰」地愈走愈近,就在我事不关己地思索他是怎么了的时候——

    「爸爸。」先省去嘲讽,汤女紧急出来灭火。

    「干嘛!」耕造凶暴地回过头,虽然没让他冷静下来,不过至少已达成阻止他继续前进的主要目的。她明明和我一样,只说了短短两个字,结果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看来我得好好向她学学了。

    「他的话是真是假晚点再说,现在应该尽量从他那里收集我们所需的资讯。」

    温柔的谎言把父亲骗得一愣一愣,父亲因此冷静下来。

    「要是不让他说,揪出一切元凶的机会就要付之东流了,菜种即使到了明天也不会开口讲话,这样你还要阻止他吗?」

    这回,汤女确实切入核心,逐渐说服了他。

    折腾了半天,耕造先生总算恢复到顾及面子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坐回椅子上。

    我叹了口气,回想自己说到哪里,接着继续分析:

    「景子太太之所以会出现在庭院,不是因为和人有约,更不是为了寻找东方天空中的奇妙发光飞行物体,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那个位置的距离恰到好处,事实上,直到有个怀疑景子太太生死的人出现后,确实达到了混乱人心的效果。此外,这行为同时带有希望我们早点发现自己被关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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