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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无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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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均消耗过度而且受到楚云齐致命打击的情况下,两人留有的真气已然不多,身体也已不堪重负难以激射惊天的剑气,眼下争斗,更多的是招式上的比拼和意志上的较量。
  褪去铅华,真正一招一式的比斗,也是最为凶险而紧张的。
  三百招上,平分秋色的战况急转直下。
  白玉京取了攻势,越攻越快,连环夺命,全身破绽百出,不求自保只求伤敌。
  萧落木连连被逼退,险象环生。
  白玉京用只攻不守的打法,只因为仗着肉身受到的伤害即时恢复的能力。萧落木没有这样的先天条件,自不能施展同样不要命的招式求个拼得两败俱伤。
  剑光如黑色云雾,阴冷氛围笼罩四野。
  白玉京的气势愈演愈烈,气势宛如曜日。完全被压制的萧落木,胸前背后添上数道血迹斑驳的伤口。
  萧落木的动作越来越缓,反应越来越慢,战败只在转瞬。
  然而。
  白玉京胜券在握之际,萧落木干涸枯燥的眼里忽然焕发出一种生机。宛如,内心深处的一种信被战火点燃。
  “落木萧萧,江河东去。强极而辱,枯极则荣。”
  萧落木的墨雪,气息渐弱,剑势渐凝,令人联想到秋风里无力飘飞的枯叶,却在看似最弱的一瞬间,忽然爆发出滔天的剑意。
  “枯荣剑术,枯荣相生!”
  宛如流星划过长空,获得新生也似的剑气勃然发出,如同巨大悲怆后壮士勇猛的突进。
  只一剑。
  一道伤口从白玉京的颈下延伸到腋下,伤处冒出丝丝的白汽,快速地愈合着。
  “我输了。”白玉京倒转剑尖垂地。
  他能明白方才那一剑是萧落木的手下容情,不然这一剑足能够破开他的头颅。即便有再强的再生能力,头颅被摘去,恐怕也是无法活下去了吧。
  “交出你们从玲珑洞天夺走的禁书,不然你们都得死。”萧落木气势旺极,已然处在兴奋的状态,右手臂不自主抖动得厉害。
  “我来跟你一战!”
  出声的是紫霞。
  萧落木冷哼一声。
  紫霞飞掠过来,擦过白玉京身旁时,白玉京欲言又止,怔怔地看着纤云似的娇弱身影飞动过去。
  然后莺燕似的倩影便如同纸鸢似地飞了回来,沉闷落地,胸前一只乌黑的掌印,散发腾腾的热毒之气。
  萧落木淡漠拍了拍手掌,静静重复:“快交出禁书,不然萧某人必定大开杀戒!”
  第一杀手,顾盼生威,宛如执掌生死的神祇。
  “我们死也不会交给你的!”紫霞紧咬下唇,白玉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只是平静走过去,扶起紫霞。
  “叶老大,怎么办?我还有些不想死呢!”尽管脸蛋犹有些红肿,司徒情说话间却依旧是熟妇风韵。
  其余杀手也都望着叶知秋,等待指示,是放手一搏,还是忍辱偷生。
  “七杀手以多敌少,依旧是一败涂地,本无颜面再苟活于世,可是我却不甘心,你们难道就甘心么?但求先留得有用之身,来日再雪今日之耻!”只剩独腿的叶知秋偎着司徒情,苍白的脸色惨然,“孟德,将东西拿出来。”
  方才受重伤左臂断为三截的孟德,经过紫霞的救治后,左臂已黏在身躯上,只需将养一些时日便能够再度随心所欲的使用。渡劫境的修士就如九条命的猫,轻易不会死,即便手脚断落也无妨,像是叶知秋,右腿化为齑粉,但找到其他合适的右腿照样能拼接上去。
  孟德小心翼翼走到神色木然的萧落木跟前,谨慎地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体内紫府里召出一件物事。
  一张裹成卷的羊皮,在孟德手中展开来,偌大的羊皮纸卷,却只在中央书有一紫色的“天”字,此外全是空白。
  无字天书。
  正是大乘三藏经书之一的天界魔净。
  萧落木袖子一卷,一股冷风便带着天界魔净进入他的袖袍内。
  也就在此时,萧落木的表情忽然变得阴邪,右臂不断剧烈抖动着,虬结的肌肉鼓涨,撕裂袖子,露出里面腐烂可怖的肌肤,一道道细长见骨的伤痕宛如魔鬼的眼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天魔禁咒发作了?”远远看着萧落木可怖变化的楚云齐心中一寒。
  孟德却是陡然怔住,手脚发软,曾经杀人如麻的杀手却是战栗如软弱的小鸡,只余眼里难以言喻的恐惧。
  萧落木眼神一横,甚是凶狞。
  墨雪剑横划,孟德的脑袋骨碌碌地滚落,满眼惊惧,死不瞑目。
  “混蛋!”愤怒的小武立即便要冲上去,却被司徒情伸手拉住。
  身长九尺的王万夫一向以铁胆银枪自诩,此时却全然没有半点勇气去面对散发着修罗般气息的萧落木。
  白玉京眉头紧皱,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我们已经将东西交给你了,你为何还要杀人?”倒是有巾帼之风的紫霞敢于大声地叫板。
  “杀手要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萧落木闪动嗜血的目光,环视众杀手,眼神如一把冰冷的刷子,将众杀手从上到下刷了个透。
  所有人不寒而栗。
  “快撤退!”叶知秋词腔悲愤,但理智尚在,做出当下最好的决定。
  “你们走,我留下。”愤怒的小武一反刚才张牙舞爪欲置敌人于死地的愤怒狰狞,变得出奇冷静,凌然不避萧落木的血腥眼神。
  司徒情试着去拉小武,小武的脚底却像是生了钉子。
  白玉京扶着紫霞屏退到叶老大周围,两人还算是镇定。司徒情却是花容失色,紧张地扶住负伤的老大,而王万夫则像是吓破胆的软脚虾,茫然无主。
  “你敢抗命?”叶知秋将残余的气息朝外一放,试图以老大的威严压制住不听命令的小武。
  “是的,我得留下。孟德喜欢热闹,黄泉路上若是每个做伴的,想必会很寂寞。”愤怒的小武眼里泪光闪烁,拳头却是捏得格格作响。
  “我们走。”叹息一声,叶老大张开一道空间符箓,将自己和四杀手包裹其中,符箓光芒一闪,便什么也不剩,只留下那个愤怒的小武一身孑然。
  萧落木陡然猖狂大笑。
  大笑声中剑交左手,一剑一剑劈斩在自己被诅咒的右臂上,但那右臂却是坚愈金刚,刹那间,上面一只只魔鬼之眼诡异地闪亮了一下。
  “不把我当回事么?你可会后悔的!”愤怒的小武刹那奔到萧落木跟前,毫无花哨的一记勾拳,勾向萧落木的咽喉。
  “九霄破!”怒吼一声,小武的拳头却是自行炸裂开来,爆破声中,烟尘滚滚,崩溅的碎石形成空中一道漫漫帘卷。
  小武的拳头不是普通的拳头,是经过无大师改造的利器,本身就有着恐怖至极的爆发力。再配合上那套大宗师级别的拳术,九霄破,吸纳天地之元于体内,打破身体内部百脉玄关的禁锢,真正做到完全释放潜力、燃烧生命的地步。
  正是倚仗着九霄破,小武曾在君山肉搏孽龙,最后孽龙完全是被拳头捶得稀烂。
  这一击,小武的愤怒达到巅峰,九霄破的力量也达到空前的境地。
  烟尘散去,萧落木却是完好无损,已站在百步外。
  即便萧落木也不敢硬接这一招,但是要避开这完全没有灵活性的招数,还是游刃有余。
  小武继续朝萧落木扑去。
  墨雪剑光一闪。
  小武冲出了他的最后十步,离萧落木尚还很远。但他的脚下却已留下了他自己的血迹,一道伤痕从他的眉心直到鼻尖,再经喉头,过肚脐,到双腿间。
  “好快的剑……”小武说完他最后的一句话。
  然后整个人沿着血痕裂为了两半。
  楚云齐也不禁耸动。劈上一剑之后,竟然还能使中剑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奔跑,甚至还说了一句话,然后才裂为两半。
  好快的剑!
  这样的速度已非人间所有,所谓仙佛,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可萧落木绝非仙佛,最多只能算是堕落之魔。
  “萧落木,你这么喜欢杀人,不妨将我也杀了。”明知萧落木身中天魔禁咒的困扰,楚云齐不但不好言鼓励他振作,反倒是冰冷顶撞。
  楚云齐敬重重情重义的小武,这就是原因。
  “啊……”
  萧落木咆哮着,五官扭曲的脸充满邪异的悸动,然后他便不受控制地,冲向小武两片残躯的血泊中。
  “咔嚓咔嚓……”就像是咀嚼胡萝卜一样,萧落木抱起血淋淋的肢体啃噬。
  楚云齐就像是宿醉后腹部受了一记重拳,忍不住作呕,肠子几乎都给呕了出来。
  萧条大地,忽有暖风吹拂。
  楚云齐感应到一丝危机,勉力持剑四顾。
  一团水雾也似的人形,从土里冒出,立即浇在萧落木头上,嘴角犹挂着残血肉沫的萧落木竟就此昏厥。
  水作的人儿离地数尺悬浮,发出沙哑的笑声。
  “阁下何人?”楚云齐虽感应不到这人的敌意,但这样一个有能力藏在九个渡劫高手眼皮底下的人,其能力自不用说,其居心亦然叵测。
  “老朽四明狂客!”水人儿渐渐褪去表面的一圈屏障似的水,露出真面目,是个干瘪枯瘦的老头。###第四十五章 “破晓”组织
  “四明狂客?”楚云齐搜遍记忆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此人的半点印象或是传闻。
  修真界中,却是不乏有一种遗世独立、艰苦卓绝修炼不辍的绝顶高手,虽然籍籍无名,实力却极有可能是惊世骇俗的宗师级别。
  “不知狂客是敌是友?”楚云齐真气紊乱、五脏俱损、手脚软乏,却依旧是撑着剑站立卓然。
  这种时候,可绝不能暴露自己的哪怕半点弱势。
  “狂客只是风尘中一老叟耳。”髭须尽白的老头翩然飘飞,刹那移到楚云齐面前,双眼神光蕴然,盯视楚云齐,似要把他看个透彻,“你很累了,应该好好地睡上一觉。”
  老人的眼里淡淡浅浅、奇异的光晕散发。
  “我……”楚云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老人的眼神却令人极为放松,刹那间心力交瘁的楚云齐便昏睡过去。
  ……
  耳畔有水声,滴答滴答,仿佛缠绵的细语,倾述着一个凄婉美丽的故事。
  “你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呢,楚云齐?”声音铿然,发自昏黑的空间。
  “我本无来处,亦无归处。但求无愧于心,这一世便可安然了却。”楚云齐语声平静。
  “你是谁?”楚云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对暗中的声音警惕起来。
  “我是邪剑紫水,你我终有真实的相见之日。”那虚无的声响,渐渐变成深邃寂寥的笑声。
  楚云齐猛然睁开眼来,只见天穹的星光微弱,方才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地平线微晕曙光,轮廓初显的云霞泛动明媚柔软的色彩。
  破晓在即。
  手脚无力的楚云齐发觉身边有人,这人披着黑色风衣,头上戴着宽大斗笠遮住颜面,将一只纸漏斗塞进楚云齐嘴巴,倒入一种液体。
  微微苦涩,却是生津润喉。平缓走入腹内,然后肚子便有了又热又涨的感觉。
  随后周身骨髓都像融化似的,身体似乎无拘无束地徜徉在温柔的春水里。
  随着一丝丝的热气从楚云齐的每个毛孔中渗出,他受损的脏腑都得到初步的修补,体内纠结凌乱的气息也抽丝剥茧般地缓缓调顺。
  等到楚云齐从那种美妙的感觉中回神过来时,已是正午,喂药的那人早已不见。
  一身独然,处在三尺陋室中,除了正中自己躺着的毛毡小床外,只有角落还有扑满灰尘的三五箱笼。
  站起身来,楚云齐舒展一下手脚,发觉自己并不轻的外伤已然痊愈,甚至连疤痕都未留下一道,内伤虽未复原,但原本几近垂死的危机已经度过,剩下的只是静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
  而且,身体修为也起了变化。
  比之青青用禁法使自己提升到渡劫之前,楚云齐体内的九言金丹又悄然觉醒了几粒——摄魂、伏魔、驱邪、消灾、推算、疗伤,加上原本已苏醒的辟毒金丹,九粒金丹一共觉醒七粒,只余下驭兽、炼器两粒尚未完成。
  生死之战,颇有收获。也算是因祸得福。
  萧落木现在情况怎样?
  是自称“四明狂客”的老头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自己究竟所在何处?
  破晓时给自己喂药的那人是谁?现在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楚云齐想知道却解答不了的问题。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坐在这里干等。
  悄悄出门,外面却是怡人的湖光山色。
  这间砖瓦房处在一只小小的坡头上,坡下一池湖水澄净,映照蓝天白云,湖水之外是一片旷野,山花红紫,草长过人,莺飞蝶舞。
  分明是初秋时节,此地却是和煦春光。
  闭眼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淡淡泥香,软软湿润。一口气下肚,两只奇正相生的龙虎紫府也起了变化,龙腾虎跃,紫色真元兴奋翻腾,九粒金丹,光华熠熠。周身每一个毛孔,都说不出的通泰舒畅。
  单是天地间的灵气便如此浓郁,空气几乎都有着伐毛洗髓的作用,楚云齐初步推断,此处不是洞天就乃福地,而且在洞天福地中排名定然不低。
  或许将自己带来的四明狂客,便是洞天福地里不世出的高手。
  走下山坡,楚云齐轻松踏湖而过,走在湖面便如处在平地一样轻松,然后进入辽阔不见边际的原野,想要寻找人迹。
  如果是洞天福地,怎么也会遇见修行的门人子弟。
  然而楚云齐却是找不到半个人影,心里不免又生怀疑,恐怕此地绝非洞天福地那么简单。
  而且就算是洞天福地,也没有理由救治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楚云齐。
  环顾四野,再次确定并无人迹。楚云齐心念一动,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既然不认得路,楚云齐便认定一个方向走,只要这片地有尽头,这样总能走出去。
  过了大半日。
  眼前出现一池湖水,一只山坡,山坡上一只砖瓦房。
  细细观察,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跟原来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样,绝非只是相似而已。
  回到了原地!!
  看来此处甚是古怪,现在的楚云齐想要走出去,难于登天。
  野花艳丽、草野欣欣、生机勃勃的旷野,在楚云齐眼里却是有了一种寒意,像是落入了天地间一片硕大的陷阱中,一种深切的孤独与惶恐油然而生。
  当面对广袤自然、无穷的天地造化时,再强的人也会生出渺小之感。
  楚云齐也不例外,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从原本的世界消失,进入到另外的空间,孤独的存在着。
  “本是难得的美景,却无人相伴,不能对饮。可惜,可惜!”楚云齐自言自语,聊以派遣寂寞。
  既然走不出去,楚云齐索性信步乱走。
  停下只能处在设局人的摆布之中,只有不停地动,还有一线机会变被动为主动。
  红日西沉,斜阳晚照,铺碎满野金黄。
  楚云齐猛然眼前一亮,不远处,金黄的野菊簇拥中,一只二层小楼,尺许宽的环水相绕,宛如眉梢一点轻痣。
  楼阁精致,二层的楼台上雕花朱兰,窗镂喜鹊纹路,窗内一卷轻纱,其后弦鸣,如泣如诉。
  琴声咽危石,意境甚高寒。黄昏寂寞,点点滴滴。
  顿挫琴音宛如一扇敞开的心扉,细述满肠柔情,一腔幽怜。
  调琴的素手纤纤、丽人倩影已可从曲中推知,才情并茂,女子如兰。
  楚云齐听得迷醉,只恨自己自小贫苦、读书不多、更是与风雅绝缘,只能静聆琴韵而道不破其中妙处,只能傻傻激赏而不能横笛花间,吹奏一曲相鸣相和。
  仰慕未谋面的才情女子,也必定得动才子之思,方有机会讨得半点欢心。
  楚云齐无吹箫横笛之技,卖弄不了风雅,却忽地想起一件当下所能做的。
  舞剑。
  抚琴,舞剑,再是自然不过。
  顺着琴韵舞动,楚云齐若有意若无意朝着二层的竹楼靠近。本来只是随意舞剑助兴,后来却是耽于美妙琴韵,心底迷醉,不知不觉挥洒如玉,一套剑法舞动地如流水潺潺、月华满径。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怜君中霄舞,拔剑斩青天。”
  指尖曲艺,竟然钩连起楚云齐那气质温华质朴,生于自然而蕴藉丰厚、一时无二的拔剑斩天式出来。
  而且是奇慢无比的拔剑斩天式。
  因为琴律是哀婉低回的离人思妇之情,故而曲调缓转流离,楚云齐舞剑自然随之沉缓。
  陡然。曲终收拨,当心一划,“铮铮”两声。
  楚云齐全身一震,如梦初醒。
  已然星光满天,时辰已很是不早。
  竹楼之畔,那一圈流水却是霍然澎湃,腾为一圈水墙,携带凌冽冷意,朝楚云齐扑来。
  楚云齐剑尖挑起一片紫光朝那水墙撞去,却是如弱柳瘦腰撞上了金城汤池。
  汹涌水墙继续拍打而来,难以抗衡的楚云齐只得发足便跑。
  一共追出三里地,那水墙才泯然消逝,浇落在花草间。
  楚云齐一抬头,望见的却是昨日曾居的那只山坡。
  瓦房之侧,银发老人四明狂客风中独立,朗声笑道:“楚兄弟,可否上来一叙?”
  楚云齐此时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倒是怡然不惧走上山坡,与四明狂客并肩而立。
  四明狂客眉目花白,祥和而笑:“老朽冒昧带楚兄弟来此,无礼之处望请海涵。”
  “承蒙老先生为我治伤,区区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哪敢有怪责之心?”既然对方彬彬有礼,楚云齐自也礼数周到,言辞温良。
  “‘破晓’已观察小兄弟很久,现在正式邀请小兄弟加入我们‘破晓’。”四明狂客白须飘飘。
  “‘破晓’?”楚云齐倒是觉得这名称很是新鲜,但对其还真是一无所知,满腹疑问。
  “阴冷深幽的黑夜滋生出无数的邪恶,只有当破晓之光来临之际,万邪自当被曙光扫除,迎来真实而光明的世界。破晓的目的,就是要消除一切的黑暗与邪恶。”四明狂客激动地用手指点比划,谈论着心中信仰,迟暮的老态被一种热忱的诚意和崇高的理想给顶替,刹那间如同回到年青。
  “前辈志向远大,想要实现却是谈何容易?而区区无能的楚云齐,又有何德何能被前辈您看中?”###第四十六章 垂髫稚子剑术惊艳
  “世界污浊,处处是恃强凌弱之举,遍地是仗势欺人之辈,恶贯满盈的魔统大张旗鼓行禽兽之举,仁义装潢的圣地暗地里捣弄云诡波澜,尽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徒败类。‘破晓’要对抗的,便是这些主导规则的凶徒,毁除这个世界所有不公的秩序。‘破晓’要做的就是打破旧局面,制定世界全新的法则,维持‘自由、公平、正义’的原则,创造崭新的纪元!”
  四明狂客慷慨激昂,热情如火,伟大的情怀配合上万丈的雄心,在夜风里那枯瘦的身材似乎也显得高大,忽然用充满嘉许的眼光看着楚云齐:“而据‘破晓’的观察,你虽然处事多有不当、喜出风头、败坏公平,但是心中却是有着对正义至死不渝的执着追求。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誓死捍卫正义的精神。何况,现在的你虽然只是金丹修者,但你过往却已到达过修真界巅峰高手之流,所以你有着超乎常人的潜力与资质,只要能正常地成长,假以时日,不出三年便能再登上渡劫境的高峰。小兄弟可谓是德才兼备,正是‘破晓’急切需要的青年俊彦!”
  被人称赞本是一件美妙的事,何况是被实力不俗的前辈老人衷心赞美。楚云齐刹那便还真觉得自己伟大起来,不禁飘飘然。
  四明狂客微眯着眼笑,在他看来楚云齐答应加入“破晓”已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本来被拍马屁很受用的楚云齐忽然间一声嗤笑,说道:“世界上的邪恶是消灭不尽的。凡是有人心处,黑暗便如影随形。所谓破除旧秩序,创立新秩序,这只是‘破晓’的一厢情愿。如果说‘破晓’将用暴力扫除原有的秩序,那只不过是另一种散播仇恨与邪恶的方式。我楚云齐,是天地间自由之人,只做自己爱做的事,恕我不能苟同‘破晓’的主张与做法。还请老先生原谅我的直白。”
  四明狂客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几许杀意瞬间显露又刹那消失,最后却是大度一笑:“小兄弟赤子丹心,果然够坦诚。只不过无须这么早就下定论,还请仔细思量几日,老朽再来听小兄弟的答复。”言毕摆袖而走,转下山坡,掩映入深草夜痕之中。
  “破晓?”楚云齐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笑意,“只怕创立‘破晓’的人另有所图,也不知拉拢了多少四明狂客这类心思纯正之辈。到头来,只怕心怀激烈之士只是成为幕后之人手中的工具而已。我楚云齐,断断是不会加入的。”
  自言自语着走入房内,发现窗牖边却是多了些物事。
  一只小铁炉,上面架几根铁架,铁架旁有一堆锻造的工具和材料。
  “四明狂客倒是有心了。”楚云齐现在金丹还差两粒未曾觉醒,其中之一便是炼器金丹。要想彻底使这粒金丹成熟,还是必须得老老实实地锻造,从中悟出一些体会来。四明狂客替他准备好所需一切,如此殷勤搏他好感,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要拉楚云齐入伙。
  既然资源就在手边,楚云齐当下便开始敲敲打打。
  炼器,楚云齐从无经验。倒是幼年时曾被父母送到隔壁村的铁匠铺子学过几天手艺,但由于毛手毛脚坏了铁匠师傅几笔生意,学徒的差事便给搞砸了。
  现在,楚云齐倒是有模有样,蹲在炉子前,将铁块熔为铁水,浇铸在剑模上,初步定出剑的外形,然后抡动铁锤一阵敲敲打打。
  一敲。
  一停。
  捶起,捶落。
  楚云齐渐入佳境。
  只要是在用心的做一件事,楚云齐总会有一种神游物外的感觉。“乒乓”、“叮铛”声响,聆入耳畔竟似有流水之音。捶起捶落,宛如潮涨潮消,楚云齐逐渐有了几分禅定之意。
  身动念不动,手动心不动。
  于沉静中与天地交流,将天地倾诉的密语捶打成剑器的烙印。
  抛开锻造的技法不提,初试炼器的楚云齐已得其神。
  静心捶打的楚云齐不闻外物,似乎整个身心都钻入了正在锻造的剑器中。
  整间房屋却是悄然以楚云齐为中心,氤氲着一种朦胧的雾气。
  如蜃吐息。
  极远处,凭空悬浮天际的四明狂客远眺奇景,楚云齐所在的山头整个都宛如海市蜃楼般飘忽起来,使得四明狂客唏嘘不已,扼腕,长长惊叹:“蜃息之境……此子好大的福缘,即便舍弃剑道而为一匠人,他日成就也不会在炼器师祖欧冶子之下。此等人才,若是不能为‘破晓’所用,必须除之而后快。”
  ……
  一夜过去。
  不知何时躺在冰冷地板上睡着的楚云齐忽然醒来,猴急地乱跳,赶紧抓起大铁钳在铁炉里胡乱打捞。
  “怎么就睡着了,我仿造记忆里的巨鹿打造出的大剑,希望不要给熔成渣啊。”铁炉里泛黑的炉水滚滚烫烫,已丢进去淬洗少说有一个时辰的大剑十有八九已经被化得尸骨无存了。
  “找到了!”楚云齐不由惊呼一声,钳子触到硬块的东西,夹上来后,却是哭笑不得。
  钳子上的哪是什么巨剑,三寸长短,分明一只短匕锋刃而已。
  “无妨无妨,打成了匕首也是你命该如此。我无意睡着而成就你现在的模样,也正是上天成就的一桩因缘。差点给化成铁水了,那就给你起名为‘铁水’吧。”楚云齐将匕首沉入冷水中,“刺啦”一声响,白汽腾腾。
  待匕首冷却后,又用屋内的工具做出一只木质刃柄,跟三寸铁刃套在一起,便算是完工,随意插入腰带之中。
  推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刺骨,昨日还是明媚春色的原野池水刹那却是成为了冰天雪地。
  “搞什么鬼!有这样吓人的么?”楚云齐惊愕片刻,随即运气御寒,只着一件单衣,走入冰雪寒流之中。
  雪花飞舞。
  晶莹的六角雪片折射出多角度的光华,造成少数细小雪粒成樱花之色。
  凄艳动人。
  楚云齐拔剑而舞,随心而动,在雪地里自得其乐。
  西北方,出现一只人影,只到楚云齐手肘高矮,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绸衣,头顶上扎两个冲天的发髻,小脸红彤彤,竟然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孩子。
  能在这里出现的小孩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小孩。
  这小孩走到附近,看着楚云齐恣意挥洒不成体统的剑法,忽然抚掌大笑:“好烂,好烂。我这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烂的剑法!”
  楚云齐停住动作,朝垂髫稚子一瞥,笑得随意和善:“小弟弟你今年几岁,一共见过几套剑法啊,还真敢说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烂的剑法。”
  “英雄不在年高,本少爷见过的剑法比你身上的汗毛加起来还多。怎么样,敢不敢跟少爷我比划比划?”顶多七八岁的小童口气倒是不小,那辱慢倨傲的神色倒像是天生一般,明显看不起单薄衣裳穷酸相的楚云齐。
  “小弟弟,你爹妈呢?是不是走丢了?哥哥可以帮你找爹妈。”楚云齐自然还没小心眼到跟一个孩子计较的地步。
  可是垂髫稚子却是最受不了别人把他当做平凡的小孩,忽然手腕一转,从黑亮的靴筒里抽出一口短剑,约有一尺,倒也跟小孩儿身材挺搭配。
  小孩儿不容分说,刹那间便移形换位,攻到楚云齐面前。
  楚云齐倒是稍稍吃了一惊,这小孩动作利落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小小年纪出手就是名家风范。
  楚云齐却是不急不缓送剑入鞘,抽出刚锻造好的“铁水”匕首,轻轻横划,恰恰格住小男孩的短剑。
  只是对付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楚云齐自没必要请出背上剑鞘里的紫水。
  小男孩一击不中,连退三步,剑随身走,划个半圈守住门户,然后向斜急趋,递剑迅捷,抖出三朵碗大的剑花。
  竟然是“一剑化三清”,西垂名剑派青城派的绝学。
  楚云齐微微颔首作赞许之色,手里还了一招“君子问岳”,古拙平静,以短封长,恰好克住一剑化三清。
  小男孩儿剑招未用实,忽然转身游移,背对楚云齐从腋下递出一剑,却是赫赫有名东来剑派的“回风流雪剑”。
  楚云齐既能看出剑法出处,破解剑招倒是不在话下,并不抢攻,故意引得小男孩多露几手。
  在刚开始比剑时,楚云齐便瞧出小孩儿根基不浅已然筑基,比斗过程中这小孩儿倒是主动不用真力只拼剑招,楚云齐自也不会占境界上的优势,不动真气,而只以招数相敌。
  越斗下去,楚云齐越是惊异,虽然这小孩儿绝无取胜可能,但以少小年纪却是博取各家剑术之长,转换随心,应对如流。
  楚云齐自问,只以招数论,即便倾尽全力,在三十招内也拿不下这狂妄的小屁孩。
  “畏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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