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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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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背在身后,陈恨站得不稳,往前踉跄了两步。

    船舱太小,他的额头正好撞到了桌角。算是有意试探,也不控制着,他一抬腿,刻意将桌子都掀翻了。

    舱里乒乓响了一阵。

    一片吵杂之中,陈恨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边的人没有反应。

    船舱算是全封着的,透不得光,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两个小舷窗可换气儿。

    稍冷静下来,才觉出额上又碰出了血,黏黏的糊在面上。

    根据他撞脑袋的经验判断,伤得不严重,血流的不多,便不再管了。被绑着的双手才是最要紧的。

    要解开手背上的绳子不算太难。

    陈恨往边上退了几步,靠坐在了墙边,喘了几口气,稍缓了缓神,便低下头,专心啃自己的裤腿——出门在外,他习惯绑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腿上。

    折腾了好一阵,才终于咬着刀柄,把鞘中匕首抽出来了。

    陈恨转过头,一松口,匕首就钉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船舱里到处都是黑的,匕首被他往后一抛,他自个儿也不知道匕首被他丢到哪儿去了,被绑着的双手往后探了两下,找了好几遭,才终于摸着。

    就是一把抓住刀刃的感觉很不好,陈恨疼得龇牙咧嘴的,他感觉自己手掌的生命线都给切断了。

    匕首锋利,很快就割开了麻绳,就是解开绳子的时候拿刀拿得不稳,手上又划了两道。

    陈恨将匕首收入鞘中,重新绑在了腿上。

    他起身,还没站稳,船只就猛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船身撞上了什么,撞上之后,船开始动了。

    陈恨靠在船壁上,再等了一会儿,心道大约是开船了。他们不愿意在码头久留,甚至连江上大雾也不肯等。

    太急了,做贼心虚,又或是有人也在追他们。

    暂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陈恨也不再往这方面多想。

    手上头上都血流不止,陈恨懒得管,用衣袖抹了两下,只等血凝了就算完了。

    等血止住的时候,他在黑暗中,用未受伤的手背,把船舱大致摸了一遍。

    船舱很小,十六七步就能走完。没有别的东西,除了他方才刻意撞倒的那张桌子。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他也隐约记得那桌子在什么位置,陈恨摸索着,慢慢的走过去,没走几步,小腿果真就撞到了桌子。

    可用的东西太少,他只有一张自己带进来的舆图,还有一张桌子,可他总不能扛着桌子去和人打架。

    陈恨往边上退了半步,却碰上了另一个东西——一地的碎瓷片。

    该是桌上的茶壶茶杯摔碎了留下的。

    这时候陈恨举起血淋淋的双手,凑近眼前。他虽看不见,却也明白得很,他手上这伤,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刀伤。

    要是给人见着了,他绑在腿上的匕首也就暴露了。

    他弯腰,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片碎瓷片,吸了口气,狠狠地在手心划了一下,不仅将刀伤划烂了,还咬着牙给自己多添了两道新伤。

    两只手都得划。

    到最后他两只手都是颤抖着的。

    手里攥着碎瓷片,他又在船舱里走了两步,拾起地上另一块碎瓷片,藏在了腰带里。

    留给他的时间很少,这些事情,他是在一盏茶的时候做完的。

    外边那些人恐怕也没想给他太多的时间,等做完这些事情,舱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陈恨坐回地上,双手仍背在身后,将割下来的麻绳藏好,碎瓷片也被他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他垂着头,方才一通挣扎,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额上的伤口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血。

    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而这恶鬼暗地里藏着刀,倘他是恶鬼,那也该是天底下最难对付的恶鬼。

    舱门大开,因为船舱里暗得很,门外还有人执着两支蜡烛。

    陈恨透过血污与散乱的头发看他,才看清楚那人,便忍不住往后一倒,脑袋磕在墙上,轻笑了一声。

    好死不死的,怎么就落到他手里了?

    来人一身白衫素衣,蹙着眉,却还似从前模样。只是身上不背琵琶——他的琵琶被他留在了九原行宫,后来被他的旧主,顺王爷李渝砸了。

    琵琶,贺行。

    陈恨还以为他老早就讨回闽中了,谁知道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他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值得人这么等他了。

    贺行踏碎满地烛影,往前走了半步,朝他笑了笑:“离亭,好久不见。”

    陈恨正好在烛光照不见的阴影处,脸色变了变,最后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贺行笑着应了一声,接过随从手里的蜡烛,再往前走了两步。

    船舱太小,他只走了两步,烛光就扑了陈恨满身,将他整个人都照得很清楚。

    陈恨偏过头去不看他,贺行一手端着烛台,另一只手扇了身边人一巴掌。

    结结实实的,好响的一声,听得陈恨都脸上一疼。

    “谁准你们这么对先生的?”

    陈恨闷闷的,不大乐意,贺行比他还年长几岁,喊他先生,几个意思?

    陈恨也不说话,只看他还要怎么办。

    贺行将烛台还给随从,快步走了两步上前,蹲下身子,抬手拂开陈恨散在面上的头发,还预备碰一碰他的伤口。

    陈恨眯着眼睛笑了笑,随他摸了。也就是疼一些,别的不妨事。

    “先生莫怪,手下人不懂事,惊扰了先生。”贺行一边解释,一伸手还要给他松绑。

    一时间,很多想法都在陈恨脑子里过了一遍。

    若是能用碎瓷片挟持住贺行,那么一切事情也就算完了。

    只是这个方案,现在还行不太通。

    一是他还不明白贺行到底想做什么,二是不知道林念那儿怎么样了,他不敢轻举妄动,没得害了他们。

    最最重要的一点,陈恨的手现在不太使得上劲儿,疼。

    贺行要同他做一出戏,他不演,他看戏便是了。

    这时候贺行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也已察觉出了不对。他愣了愣,很快就垂眸笑了,用力握住陈恨的手腕,把他手心里的碎瓷片夺过来了。

    碎瓷片被丢在地上,响了一声。

    贺行倒像是全不在意,还是笑着,说:“先生还是文人骨气。”

    陈恨也笑了笑,却不说话。

    “是手下人莽撞了,我给先生赔罪。我看先生双手与额头都伤得不轻,船上备了药品,还是请先生尊驾,先去包包伤口罢?”

    陈恨还是不说话,饶有意味的瞧着他。

    贺行面皮厚,都这么被盯着了,还能添了几分讨好,继续道:“弄伤了先生,是在下的不对。先生气我也好,恼他们也罢,我发落他们便是,先生还是得以身子为重。”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陈恨低头,扯着嘴角笑了。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真是那时候信上说的:“卿济世之才,皇恩负卿,天下耻卿。京都一月,蒙卿厚爱。卿若有意,持帚捧茶而待,奉卿为师,许卿侯王之位。”

    陈恨不信。

    但由不得陈恨不信,也由不得陈恨不从。

    贺行转了身,拉着他的双手,竟预备把他背到背上。

    这回陈恨是真被吓着了,挣开他的手,咬咬牙,扶着墙站起来了,道:“我自己走,不用麻烦你。”

    双手掩在衣袖里,握紧又松开。

    且走且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恨恨为什么总是受伤(我反省,但是我真的好喜欢战损恨恨啊!

    感谢良止、万个基佬同时扔的1个手榴弹!

    感谢哪吒的1个地雷!感谢道尔家的猫的1瓶营养液!

第107章 一程(4)() 
江上白雾正浓; 客船不大; 一片苇叶似的,扬着帆,被风吹着; 缓缓的就入了江。

    可看见得东西不多; 贺行却伫立船头; 拧着眉; 朝远处发了有一会儿的呆。

    底下人捧着个小包袱走来; 见他出神; 尚不敢靠近。

    贺行稍偏了头:“拿来。”

    双手将包袱奉上,是陈恨的包袱。

    贺行一手将包袱打开,随手翻了两下; 那包袱上边只是些寻常东西,他觉着没意思; 便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陈……”那人顿了顿; 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恨,想了想; 照着方才贺行喊他的称呼回话,“陈先生还带了一幅舆图。”

    “好端端的,喊他先生做什么?”贺行嗤笑了一声。

    手下有些委屈:“爷不是也喊他先生么?”

    “文人就喜欢这个。”

    手下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他……那个忠义侯,就真的那么厉害?得了他就能得天下?”

    贺行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屁。”

    其实想想也知道,再厉害的人物,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民间戏说罢了。

    被自家爷骂得不明所以,那人讷讷的,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是李老八要他,我可不敢要他。”贺行垂着眸,翻检着包袱里的东西,将里边的物件一件一件拂落在地上,“他从前把李檀弄成那样,连自己亲生哥哥陈温都不放过,陈府除了他满门不留。”

    贺行冷笑道:“一个文人,狠成这样。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要是投我,我有这个命用他么?”

    “爷对自己也狠。”手下恍然大悟,“爷是同他棋逢敌手,惺惺相惜。不忍心看他在改朝换代的时候给皇帝白白殉葬,所以有心救他一命。”

    自己挑的人,再傻也是自己的人。贺行面色一变,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屁。”

    又一次被骂了,手下很委屈:“那爷的意思是?”

    “我从来瞧不起文臣。你看我那个便宜爹,当了半辈子文臣,再当了半辈子乐师,忠心耿耿的当乌龟,给主子养孩子。”

    贺行嘲讽的勾着嘴角笑了:“不知道主子还要不要这孩子,十来年来都没给人冠姓。病得要死了,还是护着主子。”

    “他怎么不想想,我一个人做了十来年没名没姓的种,整日里被他‘也行’、‘亦可’的唤来唤去——”

    “我多恨他。”

    “那个陈离亭,我不敢用他,但是李老八看重他。”贺行轻声道,“文人容易摆布,要他变节,大概也不算难。陈离亭要是倒向我们这边,姓李的得气得半死;他要是痴心不改,又身陷敌营,姓李的更得气死。”

    “我早先费尽心思在这儿等着,就是等他。”贺行拇指与食指一捏,把整个包袱都掀翻了,“拿捏住了他,才是最有用的筹码。他一人,比闽中几万人都有用。”

    包袱里的东西不多,零零散散的落了满地。贺行低头去看,忽凝眸,一弯腰,捏着玄色金线绣的衣领,把陈恨从宫中带出来的那件外衫提起来了。

    “去传……”贺行改了口气,阴恻恻的道,“去请陈先生出舱一叙。”

    “要是陈……”手下顿了顿,弱弱道,“先生、不来呢?”

    “那就让那个林小公子去请他,他好心,总不会忍心让林小公子死在家门前。”

    他将外裳搭在胳膊上,指尖摸索着衣上花纹:“再告诉他,我不急,今儿一整日都在船板上候着他。他好心,也不会忍心叫我在船头吹一整日的风。”

    手下人去传话时,陈恨一个人,正用牙咬着细布,给右手包扎。

    开始听他说贺行请他一叙,陈恨头也不抬:“不去。出去告诉他,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手下人退出去,陈恨也包好了伤口。不愿意叫旁的人来包,他一个人一双手都伤着,把两只手弄得像是两只蹄子。

    只待人一走,陈恨便起了身,在新的船舱里四处看了看。

    新的船舱较大些,开了窗子透天光,布置得很是不错。

    他只略略的扫了几眼,贺行的手下人又进来了,手里还抓着个人,道:“咱们人微言轻,请不动侯爷。这儿有个人,总请得动侯爷了罢?”

    “侯爷,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是我求求你走一趟吧,不然我就……”林小公子林念含着两汪泪,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他,泪眼朦胧的看清楚人之后,惊道,“侯爷!”

    手下人又道:“咱们贺爷说,侯爷好心,总不会放任林公子死在家门口,更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船板上吹一日的风。”

    陈恨抿了抿唇,好艰难的道:“是。”

    “那,侯爷请?”

    陈恨转眼看他:“我想同林念说两句话。”

    “您说,咱不急。”

    陈恨起身,径直走到林念面前。林念这时候还呆着,未回过神,只是怔怔的瞧着他。

    “对不起,骗了你了。”陈恨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用怕,我护着你。”

    “我……”林念嚅了嚅唇,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终是无话可说。

    陈恨叹了口气,转身就要上船板赴约去了。

    直等他走出去一段路,林念蔫蔫的,轻声道:“那你多小心。”

    他那声音很轻,飘在风中似是无声无息的。陈恨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而林念看着他,忽然大喊道:“他们把我一船的伙计都关在码头的货船上,他们还拿走了你的包袱,你多小心!”

    他是害怕抓着他的人不让他说话,所以一段话喊得又快又急。

    “嗯。”陈恨带着笑意,还是点了点头。

    只觉得这人瞧傻子似的瞧自己,林念垂首,摸了摸鼻尖:“你那手包的像猪蹄似的,要不我重新帮你包一下吧?”

    陈恨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很像,现在——

    “再说罢。”陈恨背着双手,走出了夹道。

    贺行就站在船板上,江上雾气渐浓,细雨微斜,陈恨站在船尾看他,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大清楚。

    只是走近了,陈恨也不看他,目光落在他搭在小臂的外衫上。

    贺行含笑问道:“那时候在九原,我给先生的信,先生收到了吗?”

    他说的是那封“劝降书”。

    “嗯,收到了。”陈恨点点头,额上伤口突突的跳个不停,他为着省力站稳,便靠在了船舷上,“那时候我同皇爷在一块儿,我同皇爷一起看的信,看完就忘了,没放心上。”

    “想是那时候李砚在,先生有什么意思也不好表现出来。现下有什么话,就当面说罢。”贺行假模假样的一弯腰,朝他作揖,“在下一片赤诚,还望先生不要负我。”

    陈恨皱着眉,从边上退开了,不愿意受他这一礼。

    “我没有别的意思。”陈恨死死的抓着船舷,“我跟着皇爷做事儿,我喜欢皇爷,我乐意。对你,我不乐意。”

    “那就是不喜欢?”贺行面色一滞,等缓过来,还是笑道,“先生帮谁都是帮,上了我这贼船,在混水里淌了一遭,李砚还能信先生么?”

    “皇爷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不劳你费心。”

    “其实我一开始觉着先生还挺厉害的,可是谁知道,先生后来犯傻犯得这么厉害,简直是傻透了。”贺行笑了笑,“古往今来,君臣之间为了固权,做那档子事儿的,也不是少数。可李砚他有这么多的臣,他靠不住。先生太傻了,他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捏着……”

    “果然是什么人看什么东西,就是什么模样的。”陈恨冷冷的笑了两声,“你就是这样想顺王爷李渝的,所以你看谁也是这样。”

    这时候提起贺行从前的旧主李渝,他倒像是提起久违的故人一般,坦荡荡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又道:“他?成王败寇,是他废物。”

    陈恨反问道:“就算我改投闽中,你敢用我么?”

    懒得与他纠缠下去,再这么闹下去,没个头儿的。陈恨紧接着又道:“你不敢,你才是拿捏着我。别假惺惺的喊什么先生了,把话挑明了说吧,我不过是你用来要挟皇爷的人质。”

    “成王败寇,是我棋差一招,我输了。你愿意杀我便杀我,左不过一刀的事儿。你要是不愿意杀我,想用我跟皇爷换什么东西,那一刀就我自个儿砍下去了。”

    陈恨抬眼瞥他:“只是你想带着个活人在船上,可就得时刻提防了,我活着的时候不安分极了。”

    “你不管你那林小公子了?”

    陈恨垂眸不答。

    贺行却提起搭在臂上的外衫,抖落开来,做出要给陈恨披衣裳的姿态:“雨天转凉……”

    他忽然抬手,按着陈恨的脑袋,把他按在船舷上,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

    现下还是涨水期,眼底是湍急的江水,陈恨忽然想,若是跳进江中,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贺行阴狠的笑了笑,“等杀了你,我就一把火把你给烧了。你不是自诩清流么?你看现在的江水清不清?”

    像是从远方传来的诅咒:“你是个清流,我把你的骨灰抛到黄河去。黄河至浊,你们文人不怕死,不就只怕这个吗?”

    而陈恨听着,却只觉得好笑。

    “没反应。”贺行捏着他的后颈,抬起他的头,要他看清楚,“你看着。”

    贺行一抬手,把那件衣裳伸到船外。再一松手,那衣衫被风吹着,蝴蝶似的飘了一阵,很快就落进了水里。

    客船再往前行了一阵,白雾掩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雨势转大。

    “没了。”贺行嗤笑一声,“你再喜欢,那也没了。”

    陈恨闭了闭眼睛,将眼泪憋回去。

    方才磕着脑袋不哭,双手划得鲜血淋漓也不哭。这会子,只是丢了件衣裳,他却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贺行凑近了看他:“怎么了?哭了?冷了?”他松开手,解下身上的衣裳,给陈恨披上:“不哭不哭,我的衣裳给你穿。”

    给他系上了带子,贺行便笑道:“你们文人啊,就是喜欢这个。解衣衣之,是不是?”

    陈恨的手死死地抓在打成了死结的系带上,低着头,心里不断劝慰自己,皇爷的衣裳还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件。

    贺行就是为了轻贱他,他不给眼神,就算赢了。

    贺行轻佻的拍了拍他抓在衣上的手:“你们文人啊,有什么可拗的?别闹了,再闹我就真的把你丢进黄河里了。”

    “我是文人,惜命得很,也爱惜名声。”陈恨忍着疼,包得乱七八糟的手笨拙的解下披在身上的外衫,学着贺行方才的模样,将衣裳伸出船沿,“只是平生,在梦里心里写两个字,笔画不曾乱过。”

    他松开手,贺行的外衫也掉了下去。随他的话音落地,落入江中。

    抬眸时,定定的看着贺行:“一个‘忠’字,一个‘情’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安康!吃粽子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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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程(5)() 
雨势渐大; 寒意顺着润湿了的衣摆爬上来。

    船头; 贺行与陈恨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话。

    贺行看着他,面色复杂。在旁人面前跟李砚表忠心; 李砚又不在; 还这么神气; 简直是……全不像是抓了个人质; 倒像是请了个神。

    “你们文人就是说话好听。”贺行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由得你对李砚如何; 与我无关。”

    手下人走上前,才要把陈恨拖下去。

    陈恨一拂衣摆,抱着手; 一言不发的绕过他们,转身要走。

    贺行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把他拽住了:“你们文人算计多; 心都脏,别闹什么小动作。”

    陈恨猛地被他拉住; 脑袋往后一仰,恨恨道:“你要抓我,我做什么动作,也是你该得的。”

    “我只要我要的,我不想要的——”贺行把他往回一扯,低声道,“我也不还给你; 我一并转给那位林小公子。”

    “你敢……”被抓的疼了,陈恨也不吭一声。

    “我又不是文人,没这么多穷讲究,不在乎名声。”贺行阴沉沉的笑了,“你办事之前,多想想别人。那位林小公子好心好意搭你来江南,再有两日他就到家了。倘若你在他家门前害死了他,你怎么对得起他?”

    转眼见陈恨面色发白,贺行便松开了手:“我的话说完了,你去吧。”

    回了船舱,陈恨才进去,外边的人就拉上了舱门。

    他在暗中看了两眼,门外守着两个人。

    跑是跑不了了,船在江上,饶是他水性再好,这种天气与他现下这种身体状况,怎么能逃出去?更何况林念还在,不能抛下他不管。

    他回过神,放缓了脚步,将新的船舱逛了一遍。

    船舱布置的很好,温衾软枕,古籍字画,都是文人雅士的爱好。

    为了试探外边的人,陈恨抬手摔了个茶杯。

    茶杯一碎,外边的人迅速就推门进来了。陈恨背对着他们,站在原地,垂着眸,只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看。

    门外看守的人很快将碎瓷片捡走了。再过了一阵子,又来了几个人,把船舱里的茶杯瓷器都换过,全换成了木头的。

    贺行怕他死,毕竟活人才是可推到两军阵前的筹码。

    他若是死了,得把李砚逼疯,那就不大好了。

    他要寻死,有千儿八百种法子,又哪里是门外那些人能拦得住的?

    死当然是最好的对策,当然也是最后的对策。

    试探过了,陈恨也不再有别的动作,安安分分的在榻上坐了一会儿。

    方才闹那一遭,闹得他心力交瘁。

    只缓了一会儿,在心中把各方势力、各项利弊划分清楚之后,他又起了身。

    轻手轻脚的搬了把凳子到舷窗边,爬上了凳子,趴在舷窗沿上,从腰带里摸出一把小竹哨,用来找送信儿的肥鸽子的小竹哨。

    这个法子或许没用。

    那只肥鸽子在长安的时候就被李砚抓起来养了,也不知道李砚把它放出来了没有。

    就算信鸽被放出来了,也不知道它跟来了没有,它长的又那样肥,哪里会飞十来日替他送信?

    竹哨低低的响了两声,陈恨害怕惊动他们,不敢多吹,再吹了两声,没有反应,便爬下了凳子。

    没有用。

    陈恨将哨子收好。

    舱门忽然被拉开,他回头看去,是外边人送了饭菜来。

    用木托盘盛着,放在了地上。

    天色太阴,这时候陈恨才知道,原来已经是正午了。

    只是也没心思吃,也不看那些个菜色一眼。陈恨蔫蔫的,转身就去榻上躺下了。

    正想着对策,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实在是困倦,眼睛一眨,陈恨就睡过去了。

    *

    养居殿里一片肃穆,连着快一个半月了,殿里伺候的宫人伺候得艰难,只敢用气声说话,不敢咳嗽,更不敢笑,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皇爷。

    其实皇爷没对他们发过脾气,是他们自个儿不敢。

    皇爷抬眸,冷冷的扫他们一眼,那就足够厉害了。

    近来因为某件事儿,宫人们也不敢再躲在后殿偷懒,聚会胜地养居殿后殿也冷清了许久。

    殿前伺候的宫人轻声道:“唉,若是侯爷回来就好了。”

    另一个宫人接话道:“但凡那时候,咱们之间有一个人上去,把侯爷给拦下来,那就好了。”

    “是啊,那时候把侯爷拦下来就好了。”最先说话的那宫人道,“能不能领赏另说,现在也不用变成这样。从前伺候各宫的,可羡慕咱们养居殿的了,现在……”

    “侯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什么事儿能比皇爷要紧?”

    正说着话,高公公捧着茶盏,从殿中推门出来。

    两个宫人忙住了口,弓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高公公冷着脸道:“侯爷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躲懒躲成那样。这才一个月,一个个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你们了。”

    两人连道不敢,有大着胆子的解释道:“奴们是见皇爷难受,心里也跟着难受,诚心诚意的盼着侯爷早些回来。”

    高公公叹了口气,在殿前守了一会儿。直到正午,弘庆殿的李释从那边宫道过来了。

    高公公忙迎上去:“世子爷来交今日的文章?”

    这一个月里,李砚让李释每日正午交一篇策论文章,用朱笔批了,再交还给他,让他回去琢磨。

    “是。”李释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宣纸,“有劳公公。”

    高公公捧着策论进去,李释却不进去,就站在门外候着。

    一开始交文章时,李砚说他毛头小子,一窍不通。这几日好些了,说他朽木难雕,但是凑合凑合,还能顶一阵。

    在外边等了半刻钟,高公公出来了,却没有拿批好的文章:“世子爷,皇爷让您进去。”

    李释正了正衣冠,就迈着步子进去了。

    他进去时,侯府里的那只猫正趴在长案上睡觉,而李砚被挤到一边批折子,甚是滑稽。

    还没来得及作揖,李砚头也不抬,只道:“你过来。”

    李释应了一声,迈了两步上前。

    “你从前不是胆子大得很么?现在怎么畏手畏脚的?”李砚一指案前的软垫,“过来坐着。”

    李释提着衣摆上前,在李砚面前跪坐下了。

    “这几日的文章写得有点意思了,从今日起,你过来学着。”

    那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李释不敢多想,抿了抿唇,只问:“臣弟……要学什么?”

    “处置政事。”李砚漫不经心的道,仿佛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紧事情朕这几日都处置好了,其余的朝中阁中会帮着你,你同苏相一起,事情多听苏相的,裁决不了的可以传书问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顾不得什么虚礼,李释抬眼看他:“那皇爷……”

    “朕去江南走一遭。”

    太儿戏了。

    李释想了想,问道:“皇爷随吴将军去么?”

    “朕先行。”李砚抬手捏了两下眉心,“等他统军太慢了。”

    李释还要再说话,可是高公公使劲给他使眼色。他住了口,可以不说话,却也坐不住。起身打揖,道了声告退便走了。

    李砚笑了笑,在面前折子上落字,同高公公说话:“他这是怕了?”

    高公公赔着笑回道:“世子爷只十二岁呢。”

    “苏相五十岁了,他二人互相补补,足够了。”李砚叹道,“倘不是宗族里少人,朕怎么会用他?”

    李释一路出了养居殿,回弘庆殿想了一个下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情太儿戏。

    傍晚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养居殿,预备把事情跟李砚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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