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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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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陈恨从草丛里抱出来,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泥土落叶时,也察觉陈恨不大对劲。
李砚一怔,他这症状,倒像是自己从前在岭南经历过的:“章太医?”
章老太医道:“走吧,先去老夫那儿,老夫给他扎两针。”
“多谢……”
方才帮陈恨擦去面上污泥的手,还搭在陈恨的面上,昏昏沉沉的陈恨一张口,顺势就舔了舔他的手指。
指尖一片温热濡湿。李砚的话未完,就像是被陈恨张口吞了。
所幸天色不明,章老太医什么也没看见。李砚暗松了口气,很小心地把陈恨背到背上。
“老夫常走小径,这儿没什么人。”
“……是。”
不是李砚不想说话,实在是他静不下心来说话——背上的陈恨总蹭他的脖子,他呼出来的气又是燥的,打在李砚的颈上,惹得他颈上血脉突突直跳。
陈恨又在他耳边喃喃地说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呜呜咽咽的,叫人听不明白。可是这种时候,听的又哪里是话里的意思?只听个声儿就够足够了得了。
李砚可算是知道,自己在岭南把陈恨压在墙上、还咬着陈恨的耳垂是有多磨人了。难怪那时候陈恨慌张,现在他心里也发慌。
章老太医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
陈恨呢喃道:“是王爷吗?”
李砚忙应道:“是,离亭。是我。”
陈恨长长地呼了口气,动了动脑袋,将脸靠在他的脖子上,呓语道:“王爷疼我。”
李砚脚步一顿,他明知这句话是陈恨一时发昏,抓着了救命的稻草,胡乱说的。他却偏头,蹭了蹭陈恨的额头,轻声应道:“好。”
一路避着人,将陈恨带回了太医院章老太医值夜所住的房间,章老太医先给他扎了两针,又忽然对李砚道:“王爷的手还伤着。”
李砚摇头,只盯着床上的陈恨看:“我无妨。”
“不是。”章老太医失笑摇头,“陈离亭昏着,他没法自己弄。”
“我……用左手。”
“好。”章老太医收了银针,临走时还放下了床上帷帐。
那帷帐被风掀起来又落下,如云霞一般。
李砚把他圈在怀里。陈恨这会子倒是安分下来了,什么混账话也不说了,什么混账事也不做了,安安分分地由李砚摆弄,只是稍喘着气。
——王爷疼我。
这句话冷不丁又钻进李砚耳中,小蛇一般。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心悦他?可陈恨先问了他是谁,若是旁的人,是不是就不是王爷了?
不能再想这件事了。
他为防自己动歪心思,只好想一些正经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又想起自己才问过陈恨在掖幽庭过得好不好,陈恨也才说过劳他费心,结果就出事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宫中怎么能过得好?
心疼。
一只手伤着,另一只手不好碰他的脸,李砚便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不是这么烫了。
李砚伸手去拿床头木架上挂着的白巾,才转头,忽闻陈恨道:“王爷,不是让你别这么用功写字练剑了吗?”
李砚一惊,身子往后靠了靠,不敢再让陈恨靠在自己怀里,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再退下去,就直接下了床,他拿起木架上的白巾子擦手,勉强定了定心神,道:“怎么?”
“王爷手上的茧子又厚啦。”
陈恨是方才醒的,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李砚圈在怀里,场面有些尴尬,便想要说些玩笑话来缓缓。
但是这个玩笑话明显不是很成功。
李砚见陈恨朝他笑了笑,心道要是本王告诉你,你之前说了什么,本王看你还笑得出来。
想是这么想的,他却只道:“你好了?”
不愿意叫李砚忧心,陈恨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
“你洗洗吧。”李砚低头,用未受伤的左手把清水端到他面前,又给他递了一块干净的巾子。
李砚不再多说话,陈恨也不曾多想,只以为他是害臊,便道:“从前在岭南,我帮王爷弄了一回,这下子算是扯平了。”
可是李砚根本不想扯平。
于是他转了话头:“你在掖幽庭怎么了?”
“掖幽庭私底下男风挺盛,臣一时不防,就中招了。”
他不想教李砚担心,把事情说得很简单。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掖幽庭中人都是奴籍男子,一朝落难的世家公子,穿一身宫中最卑贱的蓝衫,要对食也找不到旁人。长久以来,上头人疏于管教,里边人也越来越放肆。
庭中两人同住,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与陈恨同住的那人是掖幽庭的“名花儿”。
一开始时,他也不敢招惹陈恨,只是时常带人回来,响动不绝,陈恨便到外边去避开他。
后来见陈恨恐怕是出不了掖幽庭了,那人便时时试探他,但都被陈恨堵回去了。
一直到今日他回去时,才开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再回身,连门也被锁上了。
所幸名花儿一推就倒——倒地,陈恨挣扎着就翻窗子跑出去了。
陈恨笑道:“王爷,现在看来,你还挺厉害的哈,那时候还挺能忍的。”
“你……”
李砚还要再问,陈恨这时才看见李砚的右胳膊与右肩上还带着伤:“王爷怎么了?”
“无妨。”
陈恨下床,掀开他的衣袖看他的伤口:“下回皇帝再让王爷进宫,王爷称病不来便是。他可能有点心理扭曲。”
“你在宫里。”李砚垂眸,似是看自己的伤口,也似是看他。
他却会错了意,只道:“我在宫里,我在宫里也不能时时照应着王爷……”
“我想见你。”
“……流了这么多血,要怎么补回来?”
他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陈恨没听见那句话,而李砚最终也没能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章老太医是第二章那个章老太医
这章是我推翻了前五个稿子重写的,在前五个稿子里,李檀和陈温都没有拥有姓名,陈温就叫做陈大公子,李檀更可怜,叫做李三
最最重要的是!前五个版本里都没有——王爷疼我!!!(发出求夸的声音)
感谢sojean的五瓶营养液!昨天的五瓶也是这位小可爱投哒,大概是jj抽了,所以没有显示名字吧
感谢令行的十瓶营养液!
第24章 旧事(2)()
几日后,还是在武场,陈恨正扫着地,也没有什么通报,李檀就来了。
早就有小太监双手捧上皇帝惯用的长剑。陈恨抱着扫帚退到一边去,低着头的时候看见一行人的衣摆。只看衣摆他就知道,李砚也在,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李砚亦是不敢多看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用未受伤的左手执起长剑,却被李檀用剑鞘压住了手:“让你那陈离亭替你。”
陈恨没有什么功夫傍身。从前在江南时,他随着兄长陈温习武,险些被刀剑劈烂了手掌,后来就死活不再练了。
他就是逃命的功夫还不错,可是这种时候又如何能逃?陈恨将扫帚交给身边的小太监,上前作揖,随后伸手去拿李砚手中的长剑。
李砚死抓着长剑不放给他,陈恨抬眼,朝他笑了笑,好让他放心。
正是五月底的天,几招下来,陈恨的粗布衣衫都湿了,额上汗珠滑进眼角,只一瞬的晃神,李檀手腕向前一转,剑尖就已没入他右肩半寸。
陈恨眨了眨眼,低头去看伤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疼得骂娘。
天气有些闷,他疼得发晕,眉心一阵一阵地跳,反手拄了长剑勉强站着。又怕李砚沉不住气要坏事,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便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急跑进来了。
一个是他从前的兄长,陈温。
另一个是从前他在宫中的侍读朋友,也是从前李檀的侍读,徐右相府上的大公子,徐醒徐枕眠。
“阿温。”李檀收回长剑,剑尖仍带着血迹,随手就丢给了一边伺候的小太监。
纵使拄着长剑,陈恨也有些站不住了。李砚过去扶他,帮他捂着伤口,血却越流越多。
也不知道陈温与李檀究竟说了什么,李檀拧着眉头,再瞪了陈恨一眼,一甩袖子便离去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仿佛那李檀专是来刺陈恨一剑的。
陈温对着皇帝的离去的背影打揖,直到看不见他,才缓缓走向陈恨:“已经派人去宣章老太医了。”
“离亭?”李砚只是低头去看陈恨。
陈恨斜靠在他怀里,苍白着脸色,竟还有闲心说玩笑话:“早知道臣……奴就跟着王爷学剑了。”
陈温又道:“敬王爷,天要下雨,王爷还是早些回吧。”
陈恨亦道:“王爷回吧。”
因为昭阳长公主的事儿,他们还有求于皇帝,平白惹了皇帝不痛快,那多不好。
李砚并不是不懂得权衡,他只是……
陈恨再三催他:“王爷再不走,我这伤口就气得更疼了。”
后来章老太医一面帮陈恨上药,一面道:“你二人还真是相配,多病多灾的。”
直到章老太医把陈恨的伤口包扎好了,李砚才挪了步子要走,一直站在远处、默不作声的徐醒也抬脚要走。
陈恨真不明白,今儿闹着一出究竟是为什么?
陈温对陈恨道:“我送你回去。”
说是送他,或许是有话对他说。
他这个从前的兄长,心眼儿好,为人温和,陈恨与他倒没有太大的过节。
走出不远,陈温轻声道:“你……在宫中再待一阵子,什么时候我劝劝皇爷,让他放你们回岭南,你也劝劝敬王爷,让他不要有僭越的心思。”
伤口一阵发疼,陈恨扶着墙站稳了,道:“你是君子,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没学到别的什么?”
“你不想去岭南,那我们回江南老家好不好?”
实在是疼得厉害了,陈恨闭上眼睛,狠狠地吞了两口唾沫,颇讽刺地用江南话唤他:“阿兄?”
陈温急得眼圈儿都红了:“对不起,你娘亲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
我娘亲——难怪,原来他为的是这个。陈恨仍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心道我娘亲不就是被你们逼死的。
大抵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陈温解释道:“当时爹一听说太子爷出事了,他就想到你在宫里给敬王爷做伴读,他怕敬王爷被太子爷牵连——你知道,爹好不容易才中举考进长安来的,家里对你和你娘亲——”壮士断腕,那是为家族全局考虑,你不要心存怨恨。
陈恨的脑袋往后一仰,磕在了墙上,他想臭骂陈温一顿,结果却什么力气也没有。
他想了想,只道:“那长公主的事情……”
陈温忙道:“我去找皇爷说,劝皇爷回绝了西北的文书,把长公主给接回来。”
“多谢阿兄。”这句话仍是用江南话说的,陈恨讽刺地笑了。
“那我带你回江南去好不好?”
“再说吧。”
……
皇帝开恩,暂且按下匈奴文书,要李砚自去西北,若他能把长公主给带回来,李檀也就回绝了匈奴的文书。
若不能回来,便给他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临行前,李砚想法子,去掖幽庭见了陈恨一面。
那时陈恨正着一身中衣,在房内铺床,正准备睡觉。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他只能用左手铺床,跑前跑后,爬上爬下的。
身后烛影一晃,陈恨警觉,一回头便看见李砚从窗子里翻进来了。
陈恨惊道:“娘诶!”
两步并做一步,李砚上前,一手揽腰,一手按头,把他抱进怀里。怕碰了他身上伤口,又不敢抱得紧。
他明日就动身去西北,陈恨是知道这件事的。
陈恨单手抱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子似的哄他说:“王爷福泽深厚,肯定能把长公主平安带回来的。”
李砚却道:“你在宫里好好待着。高公公与章老太医都是信得过的人,我在掖幽庭也安排了人。”他再定定地说了一遍:“你在宫里要好好的。”
抱得太久了,陈恨不大自在,只往后退了半步,李砚会意,也放开他了。
“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李砚一本正经地答道:“翻窗。”
“我是说,宫中守卫森严,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波斯献来两个波斯美人,近来皇帝不怎么管事。陈温与我一同进的宫,他去了养居殿。”
“他……”关于陈温,陈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换句话来说,“波斯美人儿真厉害哈。”
“你?”
“没有没有。”陈恨摆了摆手,再换了句话,“听说西北的月亮特别亮,劳王爷代我看看。”
“好。”
“王爷看朢这个字。”陈恨捧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朢字,一面写,一面道,“左上是臣,右上是月,下边是王。就是臣子登高望月,临风凭栏,看起来洒洒脱脱的,其实心里还记挂着君王与朝政。这就是古往今来的诗词里,为臣者不论是望月还是望远,最后都会把心思重新放到君王身上的隐喻。”
“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李砚握紧了手,也将那个字放在手心里握紧。
其实关于朢字的这个说法是错的,是穿凿附会的,不过陈恨决定等李砚回来再告诉他。
君臣气氛正好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房。
陈恨一激灵,把李砚往床上一推:“上床!”自己也迅速爬了上去,又放下了帐子。
得亏掖幽庭的帐子都厚实,不透光。若是其他宫中如云似雾的纱帐,李砚就没地方躲了。
两个大男人在一张小床上挤着。陈恨转头,朝李砚做出噤声的动作,李砚点了点头。
与陈恨同住的那位名花儿回来了,他从来是夜半才归。
陈恨只希望他今晚不要带人回来。他带人回来,弄出来的动静还挺大。从前陈恨总是躲到外边去,后来也就习惯了,任他颠/鸾/倒/凤,我自岿然不动。
这回要是和王爷一起听活/春/宫,想想就十分的……刺激。
正想着的时候,外边就传来了喘息声。
还真碰上了这种事。陈恨挠头,悄悄瞥了一眼李砚,见他正襟危坐,一脸清心寡欲的模样,便稍放下心来。
仿佛专是为了勾一勾李砚这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王爷,外边的人更卖力了。
一开始那名花儿还是娇娇弱弱的,到后来抽抽噎噎的,再到最后简直是神志不清,什么浑话也说得出口。
情色误人呐,陈恨觉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床。
外边那两人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夜深,四处都静下来了,那两人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与你同住那个、陈离亭,我看得心痒,你什么时候帮帮我?”
李砚一听这话,手掌握成了拳,指节咯咯地响。陈恨按住他的手,又朝他摇了摇头。
只听那名花儿道:“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了。”
“怎么?”
“他好像是敬王爷的人。”
“他原本不就是敬王爷的人?”
“我是说,他是敬王爷的人。”他加重了语气说这句话,“上回我点了香,谁知道一个不防,他就从窗户走了。好半夜才回来,吓唬了我一顿,说是敬王爷亲自替他解的。后来我去向守宫门的禁军打听,那日敬王爷果然是好迟才出的宫。敬王爷再不济也是王爷,要陈离亭,还是过一阵子再说罢。”
完了。
陈恨觑了一眼李砚,这下完了,他那回为了断了这位花儿的龌龊心思,随口就说他是李砚的人,还仗着自己从前看过几本禁书,信口胡说他与李砚如何如何,各中内容堪称一绝。这话果然有用,那人也不缠着他了,谁知道他今日直接把这话说给李砚听了。
完了完了,李砚的名声被他毁了。陈恨不敢再看他,只能将他的手按得更紧,他怕李砚一生气把自己给掐死。
只听外边人又道:“那便算了。还是你有滋味儿。”
名花儿轻哼道:“有时我还真羡慕陈离亭,若是能与敬王爷来……那我也了无遗憾……”
那人有些恼了,嗤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停了会儿,又道:“现如今敬王爷被皇爷掣肘,陈离亭又进了掖幽庭。你猜猜,敬王爷在床上,是不是也让他像在掖幽庭一样称奴?”
这话说得越来越过分了,掖幽庭中人用的奴这个自称,在这二人的言语中,被曲解得不成样子。
陈恨低头,你二人调情就调情,非扯上我和李砚做什么?
那人又道:“诶,你喊一声来听听。”
名花儿哭哭啼啼地求饶:“奴错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两人才要去水房烧水洗漱。
外边再没有什么动静了,陈恨才敢掀开帐子看一看,见两人都走了,低声对李砚道:“王爷走吧。”
李砚是翻窗进来的,仍旧要翻窗出去。陈恨送他到窗边去,害怕那两人随时都会回来,便四处张望着:“王爷还是快走吧……”
李砚翻窗出去,站在窗子那边看着他。月光柔柔的,就照在他身上。
他伸手揉了揉陈恨的脑袋:“你多小心。”
“好,王爷记得代臣看看西北的月亮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朢就是望,那个说法出自《说文解字》,其实下面那个是壬,《说文》说是朝政,为了贴合剧情,陈恨就说是王,君王的王,敬王爷的王。不过这个说法已经被现代学者证实是错误的了,大家不要被我误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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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旧事(3)()
敬王爷李砚带着手下亲信去了西北。
匈奴的营帐里,火从风起。
长安,陈恨如往常一般,每日在武场里扫地。
一直到了初雪时候。
“离亭。”
陈恨挥着扫帚,不消抬头也知道是陈温。陈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就因为陈恨的娘亲林姨娘死前求他的一句话,整日来劝他回江南老家。
有一回陈恨直接对他说:“我回不去,你的皇帝不会放我回去。”
陈温大概是伤心了,第二日没来,结果第三日又来了。
陈温也拿了把扫帚,帮着他扫净地上薄薄一层的积雪:“离亭,西北快马加鞭寄来文书。”
“嗯。”
“敬王爷……”
陈恨懒得理他,并不仔细听。
“……死了。”
陈恨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了,恐怕是他这位兄长非要他回江南,才胡编了这样的消息。
他欺他在掖幽庭待着,与外边不通消息。
“你别难受,但是敬王爷把昭阳长公主从匈奴那边带回来了,长公主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纵使陈恨不喜欢陈温,也不能不承认,陈温其实是个君子,他不会说谎。
陈恨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哑了:“李寄书死了?”
“离亭,你别哭啊。”陈温被他吓了一跳,忙放下扫帚,用衣袖给他擦眼泪。
滚狐狸毛边儿的衣袖擦在他的脸上,惹得陈恨更想哭了:“你是不是骗我?”
“你别难受,长公主回长安来,会把敬王爷的遗骨带回来的。你别哭了。”
陈恨一边揉眼睛,一边道:“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
“阿兄。”陈恨低着头,勉强定了定心神,“我想看看西北的奏章。”
“我抄了一份给你。”陈温自袖中拿出薄薄的一张纸递给他,奏章很短,两三眼便看完了。
陈恨却盯着那张纸看了良久,将纸张都捏皱:“兄长,我想把这个留着。”
“你想要就留着吧。”
“谢谢阿兄……”陈恨话未完,喉中涌上一股腥气。一低头,雪白的地上落了几点血红颜色。
“怎么了?可还好?”
陈恨推开他要扶自己的手,伸手探了探唇角,指尖都染上了鲜红颜色。
一见到血的颜色,他才恍然有些醒悟。
李砚死了。
陈恨呕出满口的鲜血,捂着脸跪倒在雪地上。他说他没哭,其实是陈温不敢告诉他。他哭了,哭得还很凶,脸上全是泪水,一沾手,手上全是湿漉漉的一片。
陈温还是不敢说他哭了,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别难受,兄长知道你和敬王爷感情好,你别难受,兄长在呢,兄长在呢。”
这时陈恨也魔怔了,只抓着眼前人的衣襟喊:“李寄书死了?”
“没有没有。”陈温被他这副模样给吓着了,只能先哄哄他。
陈恨似是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一遍一遍地问他,李寄书死了?
喊得都没声儿了,后来陈恨哭着问他:“这事情是不是和李檀有关系?”
陈温觉着自己这个弟弟疯了,他都敢直呼皇帝的名讳了。他顿了顿,再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和皇爷没有关系。”
“好。”
陈恨重重地点头。他在雪地里跪了半晌,手脚都被冻麻了,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就要走到武场放武器的屋子里去。
陈温跟着他,见他随手抽了一把长剑,双目通红,唇角仍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渍,恶鬼索命一般。
陈温站到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你做什么?我说了,敬王爷死了……和皇爷无关。”
陈恨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兄长,你惯不会说谎。”
这件事确实与李檀有关,他在李砚启程前往西北的第二日,就传书给西北,允准公主再嫁。
如此一来,李砚师出无名。或许李檀原本就没有要李砚活着回来的意思。
陈温问他:“可你又能怎样?”
“我学荆轲……”
荆轲,荆轲的故事只有李砚知道,这天下再没人知道这个故事了。
陈恨垂眸,压下心底悲怆,不再说话,收回长剑就要绕过陈温。
陈温道:“你别闹了,你要是对敬王爷放不下,你给他守个三年六年的孝,好不好?你现在脑子还不清楚,回去想想就好了。”
“陈温,脑子不清楚的是不是你?”陈恨冷声道,“我和你陈家没有关系了,你要排兄友弟恭的戏,你有的是庶弟,你总管我做什么?我娘亲临死前随口一说,那时她放心不下我,抓着谁就让谁多照顾我。我不用你照顾,你整日要我跟你回江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图我什么。”
陈温一怔,小心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离亭,你怎么这样想?”
陈恨一扬手,把他甩开,就要往外走:“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找你的皇爷。”
“你这个疯子。”陈温劈掌夺走他手中长剑。
陈温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几乎叫陈恨忘了,他也是会武的人,力气也大。陈温架着他的手,准备把疯了一样的陈恨拉回掖幽庭去。
陈温低头看他,果真是疯了,还没杀人,就已经双目通红了,又喘着粗气,双唇颤着,不知道喃喃在念什么。
他不明白,那敬王爷到底有什么好的?
才走出武场,便撞见了皇帝的仪仗队伍。
正面碰上了,这下子陈恨更疯了,蹬着双腿就要杀人,要不是陈温死死地抱着他,他能冲上去用脑袋撞李檀的脑袋,和李檀同归于尽。
可是李檀为什么会在这儿?
陈温再看了一眼华盖上一层积雪,恐怕李檀还来了有一会儿了,他们在武场院子里的那些话,大约也全都被他听去了。
陈温垂眸:“臣先带他下去。”
临走之前,陈恨还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雪粒子正扑在李檀面上。
他竟真的想死。
李檀阴恻恻地对他说:“你求死,是要陪李砚去阴间称王?”
陈恨求死求了近半个月。
他爬到屋顶上往下跳,往梁上挂一条麻绳,用瓷器碎片割腕放血。
大半夜的,陈温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发现他凿冰,他要跳湖。
陈温把他架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问道:“你要殉他?”
陈恨点点头,轻声回道:“我要殉他。”
“你……”陈温被他气坏了,一甩手就把他重新丢回冰上去,转身就走,“那你凿吧。”
这时候天气不是很冷,冰层也不是很厚,陈温才走出去不远,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陈恨真跳了湖。
“你他娘的是个傻子吗?”
再温和的陈温都被他惹得骂了娘,陈恨笑了笑,放任自己在湖中浮沉。
陈温把他从湖里捞上来之后,陈恨又病了一个月,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只是不停地梦见自己与李砚在岭南时的场景。
梦见李砚给他摘荔枝,又梦见一同在岭南过的两个年节。
有的时候他是旁观者,有的时候他又是他自己,还有的时候他竟然是李砚。
不得不说,站在李砚那边来看他们之间那点事儿,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从前常常想,若是没有系统任务,他与李砚是不是就一个在江南、一个在长安,互不想干,各自度过各自余生?
系统任务……
陈恨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双眼,对上陈温的眼睛,他正给自己喂药,问道:“醒了?”
房间内很暖和,陈恨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向顶上的帐子。
陈温见他一副痴傻的模样,忙道:“我让他们进来给你把把脉。”
“不必。”陈恨支起身子,拿过他手中的药碗,只做一口饮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陈温稍有犹豫:“你……”
“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陈温便端着药碗出去了,临走前还叮嘱他:“别再寻死了。”
陈温一关上门,陈恨就打开了任务面板——
当前任务:辅佐李砚登基,获封忠义侯(0/1)
陈温说的不错,他简直就是个——陈恨将脑袋狠狠地撞在床柱上——他简直就是个傻子,一听见李砚死了的消息就慌了神,竟然半个多月都没反应过来。
系统任务仍叫他辅佐李砚登基,这就说明李砚根本就是诈死。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这成语还是他跟李砚说的,谁知道轮到他自己,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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