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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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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姬羽凰语调默然,脸上如同罩着千年寒冰,“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乱世苟且生存,便可擅自用他人的性命来换么?”

“是啊是啊……”樊清嗟然长叹,心中想想,的确再也无话可说。当下一片颓然,“樊师兄这不是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么?”炉膛旁的暗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袒露着前胸的火工。

这个火工约摸五十六七年级,个字矮矮,干干瘦瘦,尽显出疲惫的姿态。但是,一见到他眼中所绽放出来的精光便可以知道,这火工绝非等闲之辈。

“祁师弟,”樊清摇摇头道,“咱们不是‘青衣’的对手,别冒险。”

“‘青衣’又如何,”祁百川微微冷笑,盯着樊清无不鄙夷地道,“师兄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樊清闻言,顿时有了些惭意,立马低下头来,没有对上祁百川责问的目光。

祁百川顺手抄起一把烧得火红的大铁钳,一顿脚,跃到堂屋中央来定定立着,如同一尊雕塑。他盯着姬羽凰等人,眼睛里似要喷出怒火。

姬羽凰伸手去摸腰间的兵器,却忽而见衣衫飘动间,苏娘已大大方方地挡在了自己跟前,眼角里抽出几分轻蔑来:“这样的对手,苏娘上便是了,何必有劳姬姐姐?”

姬羽凰点点头,立时退开在一旁。祁百川当即大怒,长啸一声,挥舞着大铁钳便跳上前来,奋力平挥一击。

这一击快而重,以苏娘的膂力,要硬接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当下卖了一个破绽,借着腰间的韧性,轻轻地向后一仰,轻而易举地便避过了第一招。接着,凭着后仰的惯性,身体飞快地转了两圈,足下再略一用力,下一个瞬间,苏娘已端端地立在了祁百川身后,正瞧着祁百川,露出了浅浅的笑。

“愚弄老夫,瞧不起我么,”祁百川暴跳如雷,声音震得窗棂也在微微颤动,“你亮兵刃吧!”

苏娘摇摇头,并不搭理,只飞快地迈了几步,躲开了祁百川平再次削过来的一击。祁百川眯着眼,一声大喝,迅速地改变了大钳的走向,自下而上地从苏娘的下盘挑过去。只见苏娘眼睛里一寒,借着一道刀光过后,火星便如飞花般四处地绽开来。

祁百川见对方终于亮了兵器,心内顿时大慰。然而当他看清那兵器居然只是一柄小小的匕首时,那刚浮现起来的宽慰又蓦地被怒意所取代,只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这狂妄的小小女子碾为齑粉。

面对祁百川越发狠辣的攻势,苏娘却丝毫不乱,牢牢地守着自己的门户,一旦抓着对方的空当,便适时攻上几招。这样以为防御的打法,看起来虽然暂时落于下风,但时间长了,却又当呈现出另外一番境况。

果不其然,拆的一百来回合之后,祁百川心中的惊疑越来越盛,见苏娘仍然气定神闲,自己非但迟迟不得胜,反而呼吸渐促,已略微地呈现出了败像'奇+书+网',却该如何是好?正当祁百川如此想着时,苏娘忽而不再向前,反而往后一跃,打了一招收手,娇声喝道:“不必再比,停手吧。”

祁百川原也不愿再多缠斗,然而苏娘这一招收手,分明便是在奚落自己技不如人,当即又窜起一股无名的业火,并不理苏娘的喝声,反而又一次抡着大钳,攻上前来。

只听的一阵暗器破空的“哧哧”声,祁百川忽而觉得双手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一时松开,竟没有握住那把铁钳。铁钳哐当一下,掉落在地,祁百川呆立着,脸色忽而变得无比难看。

“都说不必再比了,”姬羽凰手中扣着几枚铜钱,眉目间泛着隐隐的青气,“难道你看不出你已经输了么?”

祁百川愤愤然地瞪着苏娘,哑声道:“我怎地输了?分明是你在暗中作梗!”

姬羽凰并未作答,只冷冷地看着祁百川。

便是这时,屋内响起一阵突入其来的闷笑声,这笑声,带着三分机灵六分狡狯再加一分阴戾,让众人心中均是一凛。

这声音,不是观战的任何一人所发出的。那么,能发出这样笑声的人,是谁?

大伙儿的心中又是一寒。

“你们自个儿请我来的,这会儿怎么又想不承认了?”那声音又瓮声瓮气地响了起来。这一回,众人总算听了一个明白,那声音,分明便是从地上的那一堆布袋中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俘虏,一个中了紫萝盖迷香之后却依然还能听风辩物的俘虏!

“是谁?在哪里?”樊清冲着那一堆布袋高声地询问着。但是,即使是尽力地掩盖着脸上的惊异,众人还是察觉到了,樊清的语气里,已经悄然地添上了几分惊恐。

轻微的裂帛声,在夜里听起来,显得又那么一丝诡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有一个布袋渐渐地胀大,然后露出黑黑的洞,接着,里面伸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再接着是头、脖颈、身体……最后,那个身上穿着浅紫色长衫的人完全地钻了出来,然后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剑眉星目依旧如昨。

他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皱着眉头,冲着樊清的方向伸出手来,张开五指,口里面不屈不挠地嚷着:“喂,老头,你听见没有,快把我的剑还给我!那把剑很贵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模样。姬羽凰看见他说话的时候,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带自己逃离纪旸软禁的南宫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考试实在太多了,更新根本来不及~~~但是~文还是要写滴,就是推荐要晚些申请了~~今天看到一个收藏,居然兴奋得要命呢~嘿嘿~更新两章~下周四还有考试~考完就开始规律更新捏~

十九、家仇难忘

“南宫兄弟——”沐青旋看清这人面容之后,忽而惊呼起来。

“这位是……”苏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南宫佩,许久之后,脸上忽而泛起了惊诧。

姬羽凰摆摆手,冲着苏娘眨了眨眼睛,道:“这位南宫大哥,单名一个佩字,是咱们的旧交。”

“余下的改时再向苏姑娘说明吧,”沐青旋伸手放在嘴唇上,止住了姬羽凰的话头,然后转向南宫佩,好奇问道;“南宫兄弟却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

“问他们。”南宫佩简短地回答,脸上说变就变,一副怏怏的神情,盯着樊清一行人。

祁百川在旁早已沉不住气了,当即大声嚷道:“你自个儿投了咱们的店,还说是咱们——”

南宫佩嘿嘿一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眸子里尽是狡狯:“我可不管,谁让你们自己动手在先的?”

“你——”祁百川怒火中烧,毛发竖立,眼睛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见他脚下步伐微动,看来正准备立时冲上前来,要与南宫佩斗个你死我活。

然而,只是顷刻之间,樊清已抢在祁百川之前,一把将他拖住,祁百川此时纵有再大的力气,一时间却也违拗不得。只得一把甩开手,急得连连跺脚:“师兄!”

樊清沉下脸来,将方才的神情一扫而空,对着祁百川警告似的摇了摇头,接着走上前来,对着南宫佩等人拱了拱手,朗声道:“我毒藜门今日技不如人,自当听从‘青衣’姑娘的话,让毒藜门从江湖上彻底消失。只是……”

樊清在句末略作停顿,抬起眼角来死死盯着南宫佩,凝视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我樊某在江湖上却也是铁铮铮的好汉子,因而我若是在这世上一日,也绝对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在下的同门!”

这几个字说得字字铿锵有力,即便是方才还一脸狡猾的南宫佩,此刻听来也不禁略微正了正颜色。

此时,一名弟子领命捧了一柄长剑进到屋中,呈在众人眼前,樊清点点头,才又森然道:“这位南宫少侠的剑此时便归还。既然老夫说得要散去毒藜门,莫非众位还想为难在下么?我看,‘青衣’怕不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吧?”

见他如此凛然的姿态,姬羽凰在心里私下盘算着,若要再纠缠下去,恐怕也没有任何益处。当下与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心内便有了主意。当下嫣然一笑,对着樊清行了一礼,道:“小女子素来敬仰樊老前辈的为人,却又如何敢为难老前辈。只要前辈不出尔反尔,小女子自然不敢多言。

樊清脸上忽而又泛起几分落寞与寂寥,立即挥挥手,示意众人将地上的布袋全部搬出去,将里面的人放掉,接着再不说话,只冲着姬羽凰抱拳行礼,然后猛地一转身,跟在眼神中依旧泛着愤懑的祁百川出了门去,再也没有回头。

望着樊清略微有些佝偻的身躯与他头上花白的发丝,姬羽凰心内莫名其妙地升腾起那么一丝同情与懊丧,宁伶那日与自己诀别的场景忽而不带一丝征兆地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一股矛盾的心理顿时占据了自己的头脑。

在这样一个纷杂的时代,就这样断了别人就此生存下去的后路,到底对,还是不对?

樊清领着毒藜门不多时,便去得远了。然而,苏娘一双充满好奇的瞳仁,却依旧停在南宫佩身上,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姬羽凰见状,不禁莞尔道:“这位南宫大哥想来苏姑娘也是知道的。那日便是他将我从梨香院带出来。”

苏娘却宛若没有听见姬羽凰的话,而是继续上下打量着南宫佩,随着时间的加长,一对柳眉挑得越来越高,神色里的惊愕与不可思议越发地重了。

“怎么,”南宫佩似是被苏娘如此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一时间居然向后倒退了一步,脸上乍现出几分戒备,“姑娘觉得在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娘先是摇摇头,随即忽而一声惊呼,将姬羽凰与沐青旋都吓了一跳:“你是——”

南宫佩显得更是惊疑,嘴微微地张开来,呆呆地盯着苏娘辨认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挤出几个字来:“姑娘你认得我?可在下没见过你啊……”

“不对,不对,”苏娘在南宫佩脸上身上探寻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兀自念叨着,似是没有在意南宫的辩解,“你不是他,他的脸上……”

姬羽凰心里暗自多了一份疑虑,伸出手来在指着南宫佩,皱着眉头道:“苏姑娘你说他是谁?”

苏娘一呆,随即回过神来,显出一片茫然的表情,对着南宫佩做出一个否定的手势,答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姬羽凰迟疑着,又重复了一遍。

苏娘点点头,又看了看南宫佩,忽而晕红了脸,然后绽出一个柔媚无比的笑来:“但是,南宫大哥,你和他真的很像。”

腾空而起的烈火,将天空照的一片血红,滚滚浓烟直冲而上,刹那间,世界如同修罗。深红、焦黑混杂在一起,诡异的组合,贪婪地吞噬着天地。

四个人立在原地,一同注视着,眼睛里同时倒映出鲜红鲜红的光芒。

“就这样烧了这客栈,说起来真是可惜,”南宫佩边说边捡起一片焦木,甩手扔进了烈火,语气间夹杂着浅浅遗憾,“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天,总算是有点感情。”

“是处幽静的所在,”沐青旋点点头,率先收回了视线,然后转向南宫佩,翩然一笑,极尽风流,“在下可是要问了,南宫兄弟如何在此?”

“此事可是难说了……”南宫佩略一皱眉,神色间看似有几分为难,沉吟片刻,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将目光移到姬羽凰身上,道,“然而还是不能不说,是阿玉的线索带我来此的。”

姬羽凰容色微一耸动,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张瘦削少女的面容,正是阿玉。

“姬姑娘可还记得那两名锦衣卫?”见姬羽凰有所思的样态,南宫佩趁势追问。

姬羽凰点点头,又飞速地摇了摇头,轻道:“记得是记得,只是……”

只是千方百计,也从中抽不出半分更多于那日的线索来。

南宫佩见状,也不着急,只是伸手在怀内掏了掏,又过得一会儿,手中便已多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是姬羽凰从未见过的式样,微微泛着黄色的信封角落里,有一个鲜红的印记,印记旁插着一根鸽子的尾羽。

姬羽凰凑过头去,想要将那印记看得清楚,却忽然发现,苏娘与沐青旋的脸色已然变了。姬羽凰立时反应过来,那印记想来便是自己在锦衣卫衣服上所见到的纹路。

“这不是少主人的密令,”苏娘又凝视了那信封片刻,终于收回目光来,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虽然笔迹很像少主人的,但苏娘可以确定不是,尽管……”

“尽管上面有密令的尾羽和门令。”沐青旋简短地补充。

苏娘点点头,伸出手来接过信,然后抽出信纸来细细地看了一遍,接着又递予沐青旋。待沐青旋也细细看了一遍,递予姬羽凰时,苏娘方开口道:“这两个叛徒是想伪作密令骗得别人,然后投了他人。”

姬羽凰赶忙将信纸在眼前展开,只见一张略略焦黄的信纸上,仅有简短的几句话——

第一,地行门门主纪旸已得山河社稷图其一;第二,此番押来一尸一人乃地行门人,以示我二人离开地行门的决心;第三,我二人忠心改投阁下。

“这两人好大胆,”见姬羽凰的目光从字里行间匆匆浏览而过,苏娘忍不住愤然道,“不仅背叛地行门,还想嫁祸给与地行门毫无关联的人!地行门何时有人叫阿玉了?”

“此处并非重点,那两人早已被姬姑娘料理掉了,我所在意的却是此处,”南宫佩探出一只手来,在信纸的开头称谓处一指,接着道,“你们且看,他们要投的这人叫做什么?”

“江新月?”苏娘小声地念出来,脸上泛着点点迷惑。

南宫佩摇摇头,正色道:“这是假名,此人姓江,单名一个昭字。”

“江昭!”沐青旋听得此名,立时大惊失色,高声叫道。

“怎么沐兄识得此人?”南宫佩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来,眼光忽而有些咄咄逼人。

沐青旋摇了摇头,收起方才的那份讶异,接着长叹一声,缓缓道:“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这人大约二十五年前,年纪轻轻便以一套极其精妙的‘落木剑法’威震江湖。然而过不了几年,这人便忽而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师父有幸见过这位前辈的同门师弟,曾经对我与纪师弟提起那套剑法,说是世上再没剑法能与之匹敌了。师父尚如此敬畏,在下怎能不有所顾虑?”

“他自然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南宫佩脸上忽而多了几分戾气,道,“否则,一旦他隐姓埋名,作了朝廷的走狗,害了我们南宫家上上下下如此多条性命的事情传了出去,他‘落木剑’江昭的名声定然一败涂地。”

“什么?”

姬羽凰、苏娘与沐青旋三人忽而动容,目光刷刷几下,整整齐齐地投向了南宫佩。

南宫佩在火光的映照下,惨然一笑:“若不是我多了心眼,顺着这封伪作的密信勘察了一番,又怎么能知道,这个江新月,正是我寻了这么多年的仇人,‘落木剑’江昭!”

作者有话要说:我同学说看到这里,觉得这个文差不多进行了大半,其实不是的哦~~还有很多暗线啦~暗线~~

二十、夜半琴音

如此惊心动魄的事实,让姬羽凰与苏娘的心,禁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然而,身旁的沐青旋却忽而伸手在下巴上摸了摸,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一时间拿不定是说,还是不说。

“沐公子觉得有什么不妥么?”姬羽凰善于察言观色,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果然,沐青旋的目光征询似地望向了苏娘,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此事……此事可能与苏姑娘……”

“但说无妨。”苏娘点点头,示意沐青旋不必在意。

沐青旋才放下心来,顿了顿,道:“既然苏姑娘答应了,沐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要知道,这位‘落木剑’江昭的师弟,正是苏姑娘的恩师,唐竣前辈。”

如同一道火光,在脑海里乍现而过,姬羽凰胸中一动,思绪里所有混杂在一起的线条渐渐地都交汇在了一起,一条条脉络忽而变得清晰。一个逐渐明朗的事实,正在无限放大,所有的可能性,都以一种特别的姿态,在思绪深处,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姬羽凰的背脊凉了,一时间有一种感觉:自己正迈向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那深渊张大着口,而她是否踏进去,却由不得自己。

鼓起勇气,抬起眼来,才发现,其实不管是苏娘、沐青旋还是南宫佩都是感同身受,他们的面色如同自己的一样凝重。

许久许久,南宫佩才终于将信纸慢慢叠上,放回信封,收回怀中,然后率先开口,声音似乎因为干涩而显得有些沙哑。他说:“我们南宫家,果然也是因为山河社稷图而亡。”

秋分那日,下了一整天的雨,重重的湿寒,折磨得人好生难受。忍不住让人在厢房内笼了火盆,捂了一整天,方觉得微微地有了些暖意。

待到天色全然暗下来时,那淅淅沥沥的雨终于止住了。雨水香与一地菊花香混杂着透进屋来,忽而勾得姬羽凰心念微动,当下整起容妆,让人取了瑶琴,在后园的小亭内点了檀香,独自在雨后的小园里调起筝来。

云层渐散,月光如同轻纱般盖在天地,水汽缓缓地蒸腾着,还有那一地残花,将这悄无人声的小园中悠长的琴音,衬托得更加曼妙无比。

一曲《春江花月夜》,几分静谧,几分繁杂,几分恬淡又有几分华丽,说不出的奇异和谐,说不出的婉转动听。虽不是应景之音,在一个秋凉之夜听起来,却显得风姿非常。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南宫佩的朗朗之声,从背后自然爬升而起,虽然只是浅浅的吟唱,而那言语中的无穷凄清,却凸显的清晰无比。

之前,因想着此间是地行门分舵,所以自顾自弹琴的姬羽凰自然放下了所有戒备,全身心地沉浸在一片靡靡之音中。此刻,南宫佩不知不觉地进得园来,自然将姬羽凰惊了一惊。

果然,乐声稍停。

但是姬羽凰很快地,又接了上去。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姬羽凰和着乐曲的节拍,脱口便吟,继而微微挑起嘴角,笑问道,“南宫大哥怎么如此好雅兴,来听玉嫣抚琴?”

南宫佩并不作答,只看着渐渐干净起来的天空,微微叹息,眼中似有说不尽的愁意。

不需回头,便可以心领神会。姬羽凰铮铮弄弦,将琴声拨弄得更加幽雅,温言劝道:“南宫大哥要报仇,莫要急于一时才是。”

“天不助我,我也只能无可奈何,”南宫佩喟然长叹,道,“只是我们南宫家十六条人命,让我怎么能睡得安稳?”

姬羽凰摇摇头,指尖在琴上娴熟地划着弧线,莞尔道:“事到如今,难道柳大哥还想欺瞒我么?”

言毕,玉指一挑,乐声忽而一沉,变了调,换了曲子,透出了浅浅的锋芒,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清冷。

南宫佩脸色忽而一变,怔怔地盯着还在调琴的姬羽凰,只觉得,脚下顷刻间,像是没有了着力点。

琴音没有任何征兆地戛然而止。姬羽凰终于慢慢地站起来,回过身,一脸微笑望着南宫佩,心里头一片明朗:“若不是你说,南宫家的十六条人命,或许我还不能如此确定,但是,现下玉嫣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疑问,你分明就是柳成荫的儿子!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有些东西,迟早是要问出一个答案的。

这一问、一眼、一笑,只让南宫佩一个趔趄,神色越发地难看。

姬羽凰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青色布片来,然后运气内劲,推着一股气流,将那布片送往南宫佩的怀里。南宫佩伸手一把抓住,展开,看见布片上那一朵绣得精巧的白梅,讶异、不甘、怨恨、悲伤,一下全部冲上了他的面颊。

“你到底是谁?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南宫佩晃动着手中的布帛,沉声问道。

“当然是你忘却寻找的妹妹,”姬羽凰敛起笑容,森然道,“你只顾着打探山河社稷图的秘密,然后杀掉一切有关的人,报得大仇,但是你可记得,十五年你的妹妹在那场屠戮过后不知所踪!”

南宫佩摇摇头,瞪着姬羽凰喃喃道:“她,她……不是死了么?”

“她还活着!”姬羽凰一字一顿地说。

“那她现下却在哪里?”南宫佩道。

“她成了亲,和她的夫君一直探查着山河社稷图的下落,”姬羽凰张大双眼,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又一次滚动了起来,“她和她的丈夫与你一样,知道柳家灭门与山河社稷图有关,知道仇人江昭就是唐竣的师兄。她和你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她与你不同,你接近我们,却是为了利用我们替你报仇。”

“你……你说的不错,”南宫佩道,“我知道江昭是谁时,便已知道了唐竣,也知道了山河社稷图从中起到的作用。我接近你们,自然是为了报仇。”

“那唐竣之死,也是你的杰作吧?”姬羽凰又问。

南宫佩脸上略微带过一丝冷酷与残忍:“这个人,染手山河社稷图,自然是死有余辜。”

“你到底要什么?”姬羽凰颓然坐下,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充满的无穷无尽的欺骗与狡诈。

南宫佩眼里闪现出奇异的光来:“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姬羽凰再也忍不住,眼里滑下两行清泪来。她摇着头,背过身去,弄起琴弦,继续弹起那曲琴声森然的曲子,而乐声里,却忽而多了几分愁肠。

宁姐姐,你要我怎么告诉他,你,就是他的亲妹妹?

嘈切杂弹,心已乱。

拼命地拨弄着那细细的琴丝,反复地奏出重复的乐曲。弹得眼泪也干,弹得指尖悄然地滴下血,弹得情深,弹得南宫佩默然地,从园中悄悄离开。

“铮”地一声,琴弦断了,姬羽凰一呆,随即喟然长叹,头也不回地道:“沐公子究竟想要躲到什么时候?”

“姬姑娘果真是敏锐,”沐青旋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见他一身黑色缎袍,衬得一双眼睛更加明亮,唇齿间的笑意也越发洒脱,“难不成方才的琴声,也是为了掩盖在下的动静?”

“沐公子真会说笑,”姬羽凰脸上虽也笑意盈然,言语间却透着重重的冷峻,“莫非刚才沐公子就一直在听我们说话么?”

“这个嘛……”沐青旋故作沉思地犹豫了一下,举步走上前,踱进亭来,借着身高,俯视着姬羽凰,浅浅地一勾眼角,道,“算是吧。”

“听去了多少?”姬羽凰的话更加冰冷。

沐青旋安然地坐下来,弄了弄断弦,而后略略地挑起眼角,语气间带着些玩味道:“大约,能听的便听了吧。虽然,在下觉得,听不听都没有意义。”

“此话怎讲?”姬羽凰不由自主地蹙起了柳眉。

“姬姑娘能凭着南宫兄弟的话与自己察知的一些前尘往事大约猜出他的身份,难道在下便不能凭着自己的一些人脉,细细地盘查,得出一些结论呢?”沐青旋细致地分析着,眼睛里溜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姬羽凰神色微冷,淡淡道:“沐公子与朝廷有关联,玉嫣早就知道,只是想不到,原来阁下也是如此神通广大之人。想必沐公子最初遇见玉嫣,也并非偶然之事吧?”

面对如此犀利的提问,沐青旋炯炯有神的目光,忽而黯淡了些许,像是经过了稍许思考,才缓缓开口答道:“姬姑娘何必多问?在下有些事,实在不能坦诚相告,因为,沐某不愿对姑娘说谎。”

“是真是假,如何分清,”姬羽凰微有嘲讽,神色里凸显的,却是难以名状的失落,“毕竟,人心难测,许多人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沐青旋摇摇头,一时却语塞。他扶着那沾染着点点鲜血的琴弦,慢慢地垂下头来,长长的发丝耷拉在肩上,流着光华,优雅,却寂寞。

许久许久,沐青旋忽而指尖微动,勾出一声微凉的琴音,回过头来望着姬羽凰温婉一笑,道:“《十面埋伏》杀机太重,不适合玉嫣姑娘,今日,在下便用这断弦之琴,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你……”姬羽凰一惊,颤声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沐青旋又轻轻地拨了几下琴弦,撩出一段悠扬,眼波随着那乐声流动,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是非真假,未来自然知晓。只是此刻……”

沐青旋轻轻地闭上双目,续道:“玉嫣姑娘会不会因为在下一曲高山流水的答谢知音,而暂且信了在下一次?”

很久以后,姬羽凰仍然记得,那夜的月光即使清冷无比,也有一个穿着黑衣锦袍的俊朗男子,阖着双眼,用断弦奏过一曲。

在那寂静的夜里,晕开了一轮月,晕开了所有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字数改到正常~以后一章基本在3000来字啦~下周考完专业课的一门可以暂时开始恢复到正常更文了~~happy~

二十一、浮生偷闲

“习武之人,应有几大忌条?”董夫人托着茶盅,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话中显出极重的威严。

姬羽凰倒背着手,面对着董夫人的严厉考问,没有显出丝毫害怕,反倒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回师父,有四大忌条。”

“哪四大忌条?”董夫人又问。

“忌心浮气躁,忌墨守成规,忌暗算他人,忌轻信敌方。”姬羽凰高声地答。

董夫人满意地露出一点笑来,赞许地点点头,再问:“那这四大忌条,你可是记住了?”

姬羽凰瞧瞧董夫人身后正悄悄冲着自己比着鬼脸的殷若离,眼睛里的星光忽然闪闪亮亮:“嫣儿一旦急着了,就永远也不忘记。请师父放心。”

忌轻信对方,永远也不忘记……

当时的自己怎么能那么决绝而肯定?

禁不住摇摇头,接着居然忍不住就“嘿嘿”地笑出声来。刺耳,是讽刺和无奈。

“姬姐姐,想什么这么出神?”苏娘好奇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路,那张紧盯着姬羽凰的脸,忽而无限清晰了起来。

姬羽凰赶紧收起笑,伸手在鬓角上抹了一把,依旧叠着手中的花笺,嘴里轻轻咕哝道:“没,没什么……”

苏娘还欲再问,身后的草叶却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回头一看,沐青旋正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坡上走下来。只见他一手各提着一只毛色鲜艳的山鸡,脸上极尽光华:“你们瞧,这是什么?”

正被一团烟火熏得够呛的南宫佩猛一回头,看着沐青旋,忽而咧开嘴来手舞足蹈地欢叫:“沐兄真厉害,这个季节却能捕着山鸡!咱们可有吃的了。”

“正是,”沐青旋走到近旁来,将两只山鸡随意扔在地上,看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南宫佩,忽而哑然失笑,“南宫兄今日可是想作一日包公?”

南宫佩先是一怔,接着跟着朗声大笑:“能做一日包公,天下也不至于如此混乱不堪。”

“真是,”苏娘皱皱眉头,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姬羽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说好了今天来放花笺,好好开心一日,这两人却尽说些不高兴的事情,扫兴得很。”

姬羽凰只讪笑着,也不反驳,言语中却微有些失落:“那也无法,谁让如今……唉……”

正说间,那头的南宫佩,手里握着焦黑的木棍,一面胡乱舞动着,一面兴致很高地跨着大步,几下就走到了二女跟前,然后双臂一抱,嘻嘻笑道:“二位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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