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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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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是谁的,谁又说得清楚!”

言毕,转过头来冲着姬羽凰摆了摆手道:“跟我来,你师哥留下些东西让我给你。”

姬羽凰闻言,突然间显得有些踟蹰,那向前的一步,始终也迈不出去。

“还愣着,”宁伶伸过手来,一把拉过姬羽凰,凑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你头上的那支钗,可有什么机括?”

姬羽凰又是一惊,缩回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宁伶的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

“莫紧张,别让他们看出来,”宁伶机警地背过来,冲着姬羽凰使了一个眼色,假装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袱,递予姬羽凰,一面又压低声音,莞尔道,“若我不知道,便是有负你师哥给我起的名号‘百事通’。”

“谢谢宁姐姐。”姬羽凰当下会意,假意大声说,一面又悄悄地瞧着宁伶,脸上露出巴巴的神情来。

宁伶扑哧一笑,伸手在姬羽凰鼻梁上一刮,高声笑道:“丫头鬼机灵!”

接着又压低嗓门,脸上泛起些温柔:“你额娘交予你的东西务必好好拿着,我今后不会再过问山河社稷图的事情了。”

“宁姐姐又何必……毕竟师哥他已经……”姬羽凰眼角流出一抹幽怨,又有一抹愧疚,当下低下头来,不敢再对上宁伶真诚的目光。

“傻丫头,都说了你师哥的死不是你的错。”宁伶拍了拍姬羽凰的后背,然后轻轻地将她往沐青旋与苏娘那方一推,脸上含着笑容,可姬羽凰分明看见,她的眼角里,有一些晶莹的液体,在暗自流动。

“宁姐姐没有什么再能给你的了,”宁伶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只得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去吧,须得知道你身边的人却未必可信,这一路上,小心照顾自己便是。若是无迹可寻,你可以查一查唐竣……”

姬羽凰点点头,牵过马来,却依然没有急着上去,一双秀目看着宁伶,当下心里一阵酸涩,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掉了下来。

哪知,苏娘闻言却忽然脸色大变,走上前来,指着宁伶便是一阵连珠炮似的质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怎么知道山河社稷图?又怎么知道我师父与它有关?”

“怎么,”宁伶当即敛起悲色,回到常态,眼里蓦地添了几分狡狯,“唐竣是你师父么?”

苏娘眯着眼睛,不甘示弱地回敬:“宁姑娘是明知故问吧?”

“你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不少,否则我猜,就算嫣儿不去找你,我也会去,”宁伶的目光死咬着苏娘,带着些犀利,语气也突然地变得冷峻,“你假作‘青衣’,难道不是为了引嫣儿上钩么?”

苏娘一呆,宁伶却已莞尔,嘲道:“我身为嫣儿师兄的妻子,明明知道凶手为谁,却因为答应了夫君永不报仇,而此生都会将自己置于一切与山河社稷图有关的事情之外。只是,宁伶也答应了夫君,所以为了要保护嫣儿的周全,宁伶哪怕知道自己自身难保,也不得不冒险为之。”

说到此处,宁伶飞身上马,目光在苏娘身上扫了一圈,又在沐青旋那处停留了许久,最后才落到姬羽凰身上,脸上再一次露出柔和神色:“这些人的来路,宁姐姐自然知道,只是,宁伶已经不可能再说了。”

“嫣儿明白。”姬羽凰抬头望着骏马上的宁伶,第一次觉得她在自己的跟前,显得如此美丽而又孤独。

夕阳的残红里,宁伶的白衣如同一身缟素,姬羽凰仔细看时,分明看见了她脸上的泪水,早已汇成了两条蜿蜒的河流。然而,宁伶却再也没让姬羽凰有半分机会看清楚,只听见她一声呼哨,抖了抖缰绳,便已纵马奔开去。姬羽凰回过神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在瞬间,却又只能汇成几声高亢的呼喊——

“宁姐姐,宁姐姐——”

而天地终于结合在一起,宁伶始终没有再次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姬羽凰失落之下,下意识地又将手伸到怀前,一颗心在暗中觉得,自己与宁伶,此生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不多。

这话较短。

十五、誓言如山

梦里面有一片麦田。

麦田里面的麦穗长得高高大大,还没到丰收季节,所以都绿油油的,汇在一起,就像海一样。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越飘越近,伴着笑声,麦田里面奔过来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青衫少女,一面拔足飞奔着,一面回头不住地张望,接着高声叫道:“若离哥哥,你跑快些儿,咱们就快到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麦丛里,忽而钻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他的脸轮廓分明,沾着稠稠的汗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流转着笑意,稍显嫩稚的下巴上,已有了浅浅的胡茬。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手支在腿上,一手颤抖着抬起来指向少女,道:“你准备带我上哪儿去?都跑了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师父一定会骂死咱们的!”

少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扮了一个鬼脸,一面跳,一面吐着舌头道:“胆小鬼!我告诉你,那地方可美了,你快快跟上就是!”

说完,又一蹦一跳地唱着歌儿往前奔去,不一会,小小的身躯便没入了更深更深的麦草之中。

殷若离张张嘴,像是在抱怨什么,随后又跺跺脚。但终究还是伸出袖子来,在汗涔涔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又点点足,飞一样地跟了过去。

风儿轻轻地拨弄着麦草,麦草们高高地仰着头颅。四下里,除了两个人轻轻的脚步声,听不见丝毫的杂音。片刻之后,连那唯独存在的脚步声,也蓦地停了下来。少女在高高的麦丛里突然站住脚,后面的殷若离险些刹不住脚步,当下哇哇地怪叫了起来。

“瞎叫什么呢,”少女眉角含嗔,脸上却隐隐带着温柔的笑意,“只告诉你一个人哦,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今后只许你一个人来,你可别告诉师父。”

“什么地方,那么神神秘秘?”殷若离兀自喘着气,环顾着四周,神色里有些疑义。

“嘿嘿……”少女神神秘秘地一笑,伸手拨开前方的麦丛,信步走了进去,没有过多的言语。

突如其来的变化说明了一切。高高的麦草后面,忽然有了一片圆圆的空地。空地上长着各色不知名的小花,绿油油的小草铺了一地,依稀有几只蝴蝶在半空里扇着翅膀。天空在头顶忽而变得宽阔,风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一切都豁然开朗,包括观看人的心。

这是麦田里一片小小的天堂。

“怎么样,”少女回过身来,一双含玉灵犀的眼睛盯着殷若离,脸上泛着几分得意,“这个地方很好吧?”

“唔,”殷若离思忖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道,“比起上次去江南看到的,差远了。”

少女扁扁嘴,笑容忽而消失了。接着她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顺手拔起一棵草来在手指尖揉弄着,仿佛在发泄内心的不满,语气显得气鼓鼓的:“我又不是你,见过世面,自然浅薄许多。”

“哎……”殷若离被少女逗得笑了,当下坐下来,平躺下身体,枕着头望着天,轻声道,“嫣儿,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望着天,感觉很安静。”

“你哄我呢。”姬羽凰嘟着嘴,脸上的愤懑却缓和了不少。

殷若离舒舒服服地合上眼睛,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轻轻道:“谁哄你了?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江南?”

姬羽凰学着殷若离的样子躺下来,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又睁开来扭过头,冲着殷若离眨了眨眼答:“想的。”

殷若离也张开眼,侧过身来,正对着姬羽凰的脸,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道:“等嫣儿再长大些,我便跟师父说,带你一块儿去可好?”

“当然好啊,”姬羽凰笑逐颜开,兴奋地涨红了脸蛋,急道,“若是有人欺负若离哥哥,嫣儿便使师父教的功夫打他。”

“笨丫头,”殷若离似乎觉得有些滑稽,模样显得哭笑不得,“你个儿这么小,怎么保护我?”

姬羽凰急急忙忙地坐起来,盯着殷若离,一脸的不服:“怎么不能了?”

“只要我殷若离活着,”殷若离也坐起来,很认真地瞧着姬羽凰的小脸蛋,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永远永远都会保护嫣儿,不让她受半点伤害。所以嫣儿不用保护师兄的。”

那天的殷若离,眼睛里面似乎闪烁着好看的星星,明亮到可以照亮姬羽凰的整个生命。只是,姬羽凰还不懂,什么叫少女的羞怯与懵懂,只是傻愣愣地望着笑意盈然的殷若离,好久都没有说话。

转眼间,麦田里的麦草们都披上了金色的新装,殷若离又一次去了江南。这一去,一回,花落了几回,姬羽凰都还记得清晰。

渐渐地,姬羽凰高了,知道了微笑也需要遮着嘴巴,知道了在人多的时候不可以笑得太猖狂。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听见那些歌儿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殷若离奇。сom书,然后红晕悄悄地就飞上了脸颊。

他们之间,是有一个誓言的。

后来,那个寒冷的冬夜里,殷若离牵着姬羽凰的手,在师父面前瑟瑟发着抖时,姬羽凰也明白那时的他心中有多么不甘。一阵阵彻骨的冰凉,透过手心,一直传到心底。

姬羽凰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下,双膝已经重重地接触到了地面,接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师父的身影像一尊巍然屹立的雕像,在她的阴影里,两个人显得多么渺小。

“师父,我……”殷若离率先开了口,大约也是知道,师父素日最讨厌的,便是师妹的哭泣。

哪知,那一刻,董夫人忽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地抬起手来,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殷若离,声音却无比柔和:“你可知道你师妹的身份?”

殷若离点点头,脸色一下全白了。

蜡烛在一旁兀自燃烧着,微弱的光芒,带不来一丝的温暖。姬羽凰只觉得,这个世界的温度一低再低,快要低到自己再也忍受不了的地步。

蜡油像泪一样,积了好厚。许久许久,姬羽凰才听见了殷若离慢慢地开了口,那声音,仿佛很遥远很遥远——

“公主,属下送您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一下,今天修改这里时发现这章的点击蹦到了100。。。。。。

十六、往昔一梦

满目的红色极尽妖冶。

红色的花,开满了遍地;橘红色的夕照铺陈在整个树林;殷若离,现在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站在自己的眼前,模样还是那样英挺,只是神色里,多了几分隐忍与坚韧。

姬羽凰其实是不喜欢红色的,但是此刻,却说不出半点抱怨的言语。看那明亮的色彩,一点点地席卷整个天地,朝着自己蔓延而来,姬羽凰的眼睛里一阵阵地收缩,紧接着,伴着刺痛,泪水一串串落下来,便再也止不住了。

“公主,你听……”

殷若离微弱的声音盖不住隆隆的乐鼓与高亢的歌声:“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那么欢快的节奏,那么愉快的歌儿,听起来却为什么那么悲伤?

“殷……若离哥哥……”

那么显而易见的疏离感,那么陌生的称呼。原来在此时,她还是主,他还是臣。这一层鸿沟,怕是永远都不能逾越了。

几年后,当殷若离终于从姬羽凰的生命里消失以后,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当初殷若离会选择那样的一条路,也终于能够明白他只能选择宁伶而不是自己。家国不能两全,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她居然还是不懂。

只明白,从今往后,两个人都不可能再在麦田里看天,一块儿在哪里舞刀弄剑,又或者是在一个冰冷的雪夜里,胆大包天地出走。

都不可能了。

那个曾经的若离哥哥,姬羽凰已经丢失了。他是殷若离,姬羽凰的师兄,也是她的臣子。

“公主,您听见了么……”殷若离将声音轻轻送到姬羽凰的耳朵里。那声音不断地撞击着耳膜,很难受,很难受。

“如果我跟宁姐姐一样果敢坚毅,”姬羽凰红着眼眶,瞧着殷若离,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眼神里有微微的侥幸与希望,“是不是若离哥哥就永远都不用离开?”

殷若离别过头,躲开姬羽凰期许又绝望的眼神,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公主又何必苦苦追问?”

眼泪伴着他的话语潸然而下,姬羽凰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悲伤起来是可以这样的。眼看着夕阳就要沉下去了,一颗心也快要被那汹涌的江水所淹没。自己同这个世界,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身后忽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些许蹒跚与犹豫,听着听着,姬羽凰的胸腔又一次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她知道是随行的老妈子在唤她回去。她已经待了很久很久。

“天色不早了,公主也该早些回宫才是。”殷若离也发现了老妈子,当下轻描淡写道。

不在乎的眼神,依然高傲的头颅,绝美的剪影,像是画,曾经熟悉到不行的味道,此时看来却显得那么疏远。

姬羽凰响亮地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攀住殷若离的衣袖,高声质问着:“难道连你今日大喜,我也不能多待一会儿,再陪你说说话么?”

声音打着颤,殷若离看见,她的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着。一时间,殷若离显得有些心疼,一丝丝的犹豫已悄然蜿蜒爬上了他的面庞。但那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殷若离已经平复下了表情,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承蒙厚爱。公主乃万金之体,臣下不敢再有劳公主。”

话语,好似一把尖刀,瞬时插进了姬羽凰的胸膛。那痛,在胸腔里翻涌着,几乎要蹦出来。

殷若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忘了我?

“请公主回宫吧……”殷若离依旧不屈不挠。

朦胧里,殷若离依稀看见姬羽凰转身离去的背影,那瘦小的身躯还在落霞的色彩中兀自抖动着。一阵酸涩涌上来,殷若离立马扬起头来,脑海里盘桓着那个念头——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你怎么可以难过?

既然已经选择了叫她“公主”而不是“嫣儿”,就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姬羽凰没有回头,没有看到如此悲伤的殷若离,殷若离也没有看到那时的姬羽凰。

她擦干了眼泪,眼角里忽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许久之后,姬羽凰才终于明白,那种心情,原来叫怨恨。

“姬姑娘,姬姑娘?”

突然在耳际掠过的声音,让姬羽凰不禁打了个突。立时回过神来,然后她对上了沐青旋诧异的目光。

清醒过来,极目依旧是断壁残垣。离开盛京几日有余,早已摸入关内,思绪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脱了缰。姬羽凰下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一阵冰凉,居然全部都是眼泪。

“姬姑娘你……”

沐青旋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呆瞪着姬羽凰的模样显得有些木讷。倒是苏娘先反应过来,立刻从袖里取出一块丝绢,递到姬羽凰手里,随即也不避讳,直言问道:“姬姐姐是在宁姑娘的事么?”

姬羽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里面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那些关于殷若离的故事,刹那间又涌上了心头。

梦境的最后,是殷若离一脸安详地沉睡在宁伶怀里的场景,只是那时的殷若离,雪白的狐裘上,绽放着娇艳的红花。殷若离再也不能醒过来,宁伶泪眼朦胧地望着呆立的姬羽凰,悲伤地摇了摇头。

原来有一个契机,让这个故事,有了这样的结局。

我怎么能哭,我怎么能哭?姬羽凰拼命地压制着自己心底最后的那点真相与秘密,情愿将那些悔恨与真实化作眼泪流出来,也不愿再记起任何故事。

“前面有一家客栈。”沐青旋突兀地岔开话题,引开了苏娘的视线。

苏娘闻言,跳下马来,牵着缰绳向前行了一会儿,方回过头来招着手,叫道:“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咱们在此间休息一夜,如何?”

沐青旋又把目光移向姬羽凰。

只见姬羽凰点了点头,沐青旋才低声呼喝着马儿,踱到客栈门口。

没有人招呼着进去,也听不见什么人声,整个地方冷清的紧,大约在这样混乱的境况里,自然是很少有人住店的。

沐青旋皱了皱眉头,滚鞍下马,信步走上前去,往院内张望了片刻,又退出来仰头望了望头顶,这才微微一笑,指着门口上方悬着的早已剥蚀了色彩的朱漆匾额,言语中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赞赏:“你们瞧这个。”

姬羽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顺着沐青旋修长的手指,越过他的骨节、指尖看过去。但见匾额上有几个阴刻的大字,金色已然脱落殆尽,字体却依然挺拔无比——

共济客栈。

天下大乱,你我同舟共济。说的,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改文

十七、迷香之夜

天已入秋,一到晚上,总会显得无比寒凉,尽管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却依然脚底冰冷,辗转反侧。

合上眼,是殷若离安然的笑;无奈之下睁开眼,右眼皮又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

这个夜晚,与过去的任何一个夜晚都无比类似,也比过去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让人感到一丝浅浅的不安。

直到房内忽然荡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咚咚咚”三下,缓慢的、犹豫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细微到让人怀疑它的存在。

“腾”地一下,苏娘坐了起来,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盯着紧闭的房门,脸上充斥着警觉。姬羽凰迅速地披上衣衫,从枕头地下抽出峨嵋刺,打着赤脚,轻轻地下地来走向门口,一面摇着手,示意苏娘悄声。

苏娘点点头,努努嘴,指了指门,姬羽凰方沉下气来,立在门首,压低了嗓门问:“谁?”

那敲门声又响了三下,这一次,还伴着沐青旋刻意放轻了的回答:“开门,是我。”

门“吱呀”一声被扯开了一条缝,忽而透进来的穿堂凉风,和着沐青旋的白衣,忽而便挤进了房门来。

姬羽凰伸头在走廊上瞧了瞧,只见四下里依然一片沉寂,并不见什么异状,这才放心地抽回身来,掖上房门,冲着屋内中央立着的沐青旋浅浅一笑,嘲道:“怎么急急忙忙的,后面有鬼赶着么?”

苏娘瞧瞧连一头乌发还凌乱披散着的沐青旋,也不禁莞尔,忍不住道:“沐公子现在可真像是唱戏的。”

“两位姑娘说笑了,不过,”沐青旋笑笑之后却正了正颜色,话锋一转,目光里透出几分凌厉,“你们可否觉得这间客栈里透这些古怪?”

苏娘张了张嘴,看看沐青旋,又看看姬羽凰,随即微微地摇了摇头,奇道:“没什么感觉,难道不是处安静的小客栈?”

“不,”姬羽凰听得沐青旋言语中有所警戒,想来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妥,当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待到苏娘怔怔地瞧着自己,不再发声后,才缓缓地开口,眉间已隐隐地多了几分犹疑,“此处虽然僻静,也不至于安静成这样。而且……”

姬羽凰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漫不经心地补充道:“空气里,好像弥漫着杀机。”

苏娘皱皱眉头,似乎是在斟酌是不是该哑然失笑,然而沐青旋却已经抢先在自己之前了。他点点头,带着赞许的神色,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样短短小小的物事来,递到姬羽凰与苏娘的跟前,眉眼间有些警示的意思:“你们可知这是什么?”

是一枚小小的紫色蜡烛,粗粗的蜡油中央有一根被烧得焦黑的烛芯,除了颜色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之外,其实看来与平常的蜡烛并没有什么两样。

倒是姬羽凰心念一动,赶紧凑过去,伸手在半空里扇了一扇。

果然不出所料,一阵说不出的甜腻芳香扑鼻而来,是透心的芬芳,而那芬芳中,却似乎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头有些发晕,眼睛直冒金星,胸口莫名地一阵闷气,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抽离出去。姬羽凰一个激灵,赶紧停下手,抽回身来,摇了摇头。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苏娘好奇地凑过来,正想靠过去细细观察那枚小小的蜡烛,衣袖却被姬羽凰一把拉住,再也不得近前半步。

“不要靠近,那是紫萝盖,”姬羽凰脸上满是警惕,当机立断地回过身来,在屋内四处搜寻了片刻,接着从墙角握着一枚类似的小烛,回到苏沐二人跟前,晃了晃手,解释道,“是一种秘制的迷香。”

沐青旋点点头,一把将手缩回去,接上姬羽凰的话头,道:“点燃之后药力更甚,一旦中了这等迷药,纵使你功夫再高,没得一天一夜,也决计醒不来。”

“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客栈……”苏娘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珠里满是疑惑,“除非,除非这家客栈根本就……”

沐青旋点头,忽而勾起了嘴角:“没错,此间是处黑店。方才我之所以匆匆赶来,便是因为我知道有人入了店家的瓮了。”

“那便怎样?”苏娘放得轻微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尖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正从她的心底悄然地升腾起来。

正说间,一股冷风灌进来,衣衫单薄的二人,不自觉地就打了一个寒噤。回头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姬羽凰已经一把推开了窗户,而她自己正靠在窗栏,一脸肃杀地倾听着什么。

苏娘与沐青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长了耳朵。接着,他们听见了。

是“霍霍”的磨刀声。

苏娘与沐青旋的的脸色蓦地变了。

门廊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个鬼鬼祟祟的脚步,虽不甚鲁莽,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有丝毫要隐藏形迹的意思。凌凌乱乱地在门外站定后,是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门外蓦地出现了如鬼火般微弱而诡异的光芒,片刻之后,已有打量紫黑色的烟雾,透过门缝,一股脑地涌进厢房,带着浓浓的、令人作呕的甜香。

紫萝盖的甜香。

“怎么样了?”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在问。

“笨蛋,能怎么样,”一个干瘪的嗓音紧随着响起来,甚是响亮,“还不快给我开门!”

门户顿时打开,一群捂住口鼻的提刀汉字鱼贯而入,显得来势汹汹,已有人提着两个麻袋走进房来,翻弄着尚还残余着提问的被褥,接着发出一声声怪叫:“不好了,人不见了!”

“那还不赶紧找?”为首的那个人,头发已然花白,可说起话来,却依然中气十足。他怒视着那些汉字急急的奔出门外,自己却走到屋子中央坐下来,一把将刀攒在地上,接着从腰间摸出一个浅蓝色的瓷瓶晃了晃,倒出一枚深红色的丸药来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才放放心心地一把拉下掩住他样貌的布帛。

这是一个眼眶深陷,皮肤已经起了深深褶皱,嘴唇厚实的老人,看起来至少也有六十来岁,看他额头上青筋暴突,手上却满是黝黑黝黑的斑点,大致上可以猜到,此人乃是一个用毒的高手。

此时,这个人眼中却带着重重的疑惑,他实在是想不清楚,住在这间厢房的两个女子与住隔壁厢房的男人,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如同人间蒸发似的,在小小的空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正想到此处,此人忽而感觉到有一阵凉风擦过,正欲起身查个究竟,却有人的身法比他快出许多。转眼间,手起刀落,只啪啪两声,这人随手甩出的两枚丧门钉已被劈落在地,兀自地散着幽蓝的光,看起来触目惊心。接着,背心一凉,已有一样冷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间。凭着在刀剑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直觉,依稀是一把峨嵋刺的刺尖。

“姬姐姐果然厉害,居然那么两下就把他的暗器打落了。”不知何时,苏娘的曼妙身姿,已悄然出现在了这人的视野里。

紧跟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外一下跃进仿来,那身形飘飘如仙,潇洒自如。沐青旋在屋内站定,然后绕到这人的后面,接替了姬羽凰的位置,接着望着地下的丧门钉,轻笑出声来:“这东西,要打在人身上,可不得了啊。”

“好俊的身手!在下还请教三人的高姓大名。”

见苏娘与沐青旋身手如此,这人心中便存了几分惧意。但他毕竟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又是三人的前辈,虽技不如人,说起话来却振振有词,一点也没灭了自己的威风。

“高姓大名可是平白无故地抬高了我的身份,”苏娘媚眼如丝,掩住樱桃小口,眼眸里流转着柔情蜜意,“但是这位姬姐姐的名号,没准老前辈您可是听说过的。”

这人又把目光转向正款步走上前来,亭亭立在他跟前的温润女子。看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虽不若苏娘那样妩媚动人,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气度。她一袭青衫,更衬得她越发地清丽脱俗,她神色桀骜,一副不容侵犯的神圣模样。终于,这人的脸上逐渐地透出了一丝恍然——

“你是‘青衣’。”

姬羽凰微微颔首道:“小女子便是人称‘青衣’的姬玉嫣。久仰樊清樊老前辈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这句话,很难说清是赞是讽。果然,樊清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一对深陷的眼睛里,似要射出锋利的羽箭来。

然而姬羽凰却如若未见,反而转了转眼珠子,狡黠地弯弯眼角,冲着被俘的樊清福了一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幸见到老前辈,不如也让咱们瞧瞧你们今日的战利品,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全扔学校了。。。放假回来就改文算了。。。

这一章就改了改几个语句不通的地方。。

十八、久别重逢

几条彪形大汉,打着赤膊,正在搬运着一个个鼓囊囊的、形状各异的布袋子。炉膛在一旁敞开,兀自燃烧着,火苗欢快地在膛内舞动,发出一阵又一阵哔哔剥剥的声响。

咯哒一下,门开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口。迎着大伙儿的目光,樊清迈过门槛,领着三人走进屋来。乍一看,众人均相顾失色,这三个人,不正是今日住进店来,将要任由他们宰割的对象么?

樊清大步走到屋子中央,苦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一个个布袋,悲声道:“放了人,你们叫上还在外面找人的弟子,咱们毒藜门今日便散了吧!”

几个大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脸上尽是惊愕的神色,一时间拿捏不准樊清的真实用意。

“你们还傻愣着干吗,”樊清提高的音调,皱巴巴的脸上悲怆更甚,“难道要我亲自教你们怎么做么?”

“掌门,这是怎么回事?”终于,那汉字中,有一人率先发问。话音刚落,已有几人随声附和了起来。

樊清扬起头,对着天大笑三声,接着老泪纵横,惨然道:“难道这天下之大,偏生就容不得不得咱们毒藜门么?老夫……老夫若不是走投无路,又哪能走到这一步!三位何苦如此相逼?”

说完,樊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近乎绝望的眼神,从姬羽凰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难道,”姬羽凰语调默然,脸上如同罩着千年寒冰,“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乱世苟且生存,便可擅自用他人的性命来换么?”

“是啊是啊……”樊清嗟然长叹,心中想想,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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