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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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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招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几招出手得极快,在场几乎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拔剑出鞘!好在郭啸寅早有准备,一手青城剑法早已使得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当即拔剑回防,连使“推窗望月”“闲云野鹤”两招避闪开来。
但那绯裙妇人哪容得他再次出手?郭啸寅一招“平地惊雷”还未完全施展,她已转手一挑,手腕轻摇间,竟又连刺了八剑!这般迅捷的身手,郭啸寅真是见所未见,赶忙伸剑来挡。听的乒乓几下,郭啸寅已将剑招尽数化解。
王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见他师父能逐一拆解,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欣喜。但见郭啸寅糅身而上,又使出了一手青城剑法的妙招,唤作“平林新月”。这一招的诀窍就在于将剑法使老,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时,反扑而上,乃是以静制动之道。然而那绯裙妇人却只是微微冷笑,剑尖一荡,竟让郭啸寅这一招无法使出!
众人大惊,这妇人的剑法就好似专门克制对方的一般,让郭啸寅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那周、韩、程三人此时哪还敢多想,当即大喝一声,不约而同地欺身而上,将绯裙妇人团团围住,企图依仗人多取胜。
绯裙妇人见状,只是冷然笑笑,也不多言,当即足下步法一变,一条绯色的身影在四人周围窜来窜去,手中的剑法却不见丝毫停歇,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王清等人在旁看得瞠目结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忽而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只觉得眼前一花,竟有一条身影直奔五人而去。见那身影身法之快,王清心中一惧,不知不觉间已惊呼出声来:“师父,小心!”
郭啸寅只听见背后一阵呼呼风声,他暗道一声不好,怎奈那绯裙妇人逼得他完全抽不开身,他觉得自己的虎口一震,手中的长剑居然已被震飞,鲜血瞬间已流满了手掌。
“死鬼!谁要你帮忙!”绯裙妇人忽而气急败坏地刺出几剑,像是忽然撒起气来,疯狂的剑招居然一下将韩方的剑挑飞。
周平启、程百威顿时面如死灰,方才那妇人猛力的一挑,已让他们发现,从一开始,这绯裙妇人就没有使出全力!若是她使出十分力来,他们几人此刻焉有命在?想到这里,周平启与程百威的鼻尖已滴下的汗珠。
“我不出手,你岂不要累死他们,”这身影原来是那个洒纸钱的怪人,此刻他终于抬起头来,一双虎目气势逼人,但他却是苦笑着的,“我们只需要引开他们便可。”
“哼,我功夫没你高,自然是你说了算,”绯裙妇人撇撇嘴,双颊微红,道,“我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那人无奈笑道:“想来他们此时差不多也离开白水镇了,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绯裙妇人只转过脸,根本不瞧那人。那人只得摇摇头,耸了耸肩,接着转向郭啸寅等人,拱手一礼道:“拙荆多多得罪各位侠士,但……血肉亲情,我们夫妻二人实在不能坐视不理,望各位切莫责怪。在下告辞。”
“你们——”郭啸寅另一手捏住那只受伤的手,冲着那对夫妻与那抬棺的四个怪人唤道。
“怎么,”那人的脚步略微一停,但他还是微微侧了侧脸,道,“你可是想问拙荆是否姓江?”
郭啸寅点点头,即使受伤,目光中的精光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那人似乎被郭啸寅的神情触动,当即转过脸来对他微微一笑,道:“拙荆沐潇潇,如你们所见,使的确是‘落木剑’,蔽姓江,你们可是想错了。”
末了,他又幽幽地添了一句:“难道有人告诉过你们,会使‘落木剑’的人一定姓江么?”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此章写得真是high啊~~沐潇潇还是我临时加的剧情,也就是说当时计划写这文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暴露小沐的身世……但是突然就想起来写写了,留个小悬念嘛~嘛~
最近写一话动辄四千来字,真是划不来,真想一掐为二日更啊= =
话说这个郭啸寅,我说当时写的时候咋那么顺口,结果才发现《射雕》里面郭靖他爹是叫郭啸天的……我汗这人是他兄弟穿越了吧,囧~
PS:编辑给做的这封面真是漂亮,因为封面上这女人的坚毅神情真像我们家小羽~
五十二、各怀心事
“天快亮了。”沐青旋纤长的手指拂过沾满鲜血的长剑,衣衫上的血腥气,是方才一场恶战的最好证明。
“是。”姬羽凰简短地答。她将峨嵋刺重新悬在腰间的时候有些心潮难平,这一夜,实在太漫长了。沐青旋的宝剑寒光就如同一个交织的大网,将她的天地完全笼罩了起来,只剩下一片阴霾。
原来他的剑法可以那么快,可以瞬间取走那么多性命。但他的长剑出鞘,却是为了那些人口中的‘青衣’女魔。
“差不多也该去清风崖了,”沐青旋的声音惊不起半点波澜,但在姬羽凰听来,却好像一把利刃,自头顶贯穿而下,“有姑姑她们帮忙,想来燕姑娘与南宫兄也已出发。”
“……你姑姑……真可以?”姬羽凰言语微有踟蹰,声音如同薄雾般经不起风吹。
沐青旋笑笑,眼中却忽而泛起一丝温和:“既然能在白水镇遇上早已行踪不定的姑姑和李叔他们,他们怎么会不稍微满足一下侄儿任性的请求呢?”
姬羽凰的面部轮廓如同山峦般柔和起伏,她轻轻道:“不知道,你姑姑是怎样的人呢……”
“……很奇怪的一个人吧,明明不喜欢混迹江湖,功夫却是极高的。”沐青旋淡淡道。
“这样么……”姬羽凰笑容清浅,但脸上却含着许多别样的忧悒。
“你怎么了?”沐青旋原本正要启程,转脸却看到了姬羽凰的表情,如同风雨中一朵娇兰,花枝孱弱不堪,惹人怜惜。
姬羽凰瞳仁中色彩一黯,她款款提步,却不是要走,而是踱到沐青旋跟前,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又垂下头来,细言道:“我……不去清风崖了。你我就此拜别吧。”
沐青旋一愣,诧道:“你这是为何……”
姬羽凰扬起脸,笑容不知何时竟变得有些凄苦:“我说过,若是能离开白水镇,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
沐青旋不禁苦笑道:“难道就是你不去清风崖?”
“既然燕姑娘与南宫大哥已经脱险,”姬羽凰幽幽道,“我再与你们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们。更何况……”
清晨熹微的光,逐渐唤醒了沉睡的大地。薄雾如纱,轻轻披在林中,一缕缕金黄的早阳,透过氤氲的雾气,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挺拔的青松、高大的梧桐、四季常青的香樟还有些不知名的曼妙曲线。
淙淙流水淌过山间,敲击着河底的鹅卵石,仿佛有乐律。但玲珑之音,却还是比不过风过丛林撩起的私欲声;赛不过山间鸟语的婉转悠扬。
得得的马蹄,叮叮咚咚的铃儿,是山里掩盖不住的生机与神采。两匹骏马宛如闲庭信步,驮着的两人却各怀心事,仿佛没有将这美好的山林晨曦收在眼底。
“……我必须回盛京。”
姬羽凰笃定的神情,盘桓在沐青旋的脑海,那迷离交错的声音,穿破雾岚,却又纤弱得如同丝线,让人不忍去听。几乎是一瞬间,沐青旋就想问她,难道你真的那么想做回清国的和硕公主么?
但,沐青旋又怎么愿意在她的伤口上,再洒上一把盐。
姬羽凰犹豫、踟蹰,眼神越来越黯淡,她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归去的欣喜,相反地,她脸上浮现出更多的是无奈与痛苦。她垂下头颅,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总有一天也会不再骄傲,等沐青旋想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中时,她已经轻轻阖上了眼睛。
“……”姬羽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不忍看到他的表情。
“玉嫣?”沐青旋发现她长长的睫毛上有晶莹的泪珠。
“没什么,”姬羽凰摇摇头,抬手用一角拭了拭眼角,随后张开眼,对沐青旋嫣然一笑,道,“不过是想找董夫人问一些事情。”
“……何事?你怎叫她董夫人,却不是师父?”沐青旋抬抬眼角,似乎只有面对着姬羽凰,他才会有这许多言语。
姬羽凰怔忪地瞧着沐青旋,接着唇边酿出几分苦涩:“我想问问她,为何将一个流着汉人血液的女子,交由满人抚养,又为何让一个汉人女子,拜一个满人为师,学会的功夫,全是为了报复她的同胞。”
“你……说什么?”沐青旋心中一震,仿佛抓住了什么要旨。
“我没有骗你,”姬羽凰的目中,一泓清泉荡漾开来,随后又凝聚在一起,她涩然道,“……我是汉人。”
汉人。沐青旋耳边的铃声摇曳,欢快得如同小孩子嬉笑的声音,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欢喜。他本该欢喜,可当他看着姬羽凰咬着嘴唇痛不欲生的样子时,他忽然明白,若是两个人用了十多年的心血养大了一个与自己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还无微不至地疼爱着她,那那个孩子是绝对不会忍心背弃她的养父母的。
哪怕,她的养父母都是满人,是她的同胞们恨不得食之肉、寝其皮的满人。
姬羽凰第一次感到了无助与绝望。
“我与你同去。”沐青旋的声音清淡,却坚定。
听着这样的声音,姬羽凰的心如刀绞般疼痛,纵他的语气有凝结眼角珠泪的魔力,但却无法让她的脚步再向前迈哪怕一步。
黄泉碧落都与你同行,正是沐青旋这样的决心,才让她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道:“与你再次相遇已是难得,我真不愿你再冒险。你本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的剑……”
“我的剑么,”沐青旋的手捉住剑鞘,摩挲着鞘上镶嵌的血红色宝石,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冷意,“它本是嗜血成性,与你无关。”
顿了顿,沐青旋望着天色,忽又温然笑道:“这一次,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走了。”
想起这句话,姬羽凰的脸上忽而泛起一阵红潮,她夹着马肚子,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沐青旋。
这个人,哪怕心中惴惴,笑容却还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触痛了她心中的某一个地方。阳光的精灵就在他的黑色发丝上闪耀着迷离的光泽,好像梦,但又不是梦。
“大哥……”姬羽凰尝试着张了张口。
“怎么?”沐青旋侧过脸来,眼角略微上抬。
姬羽凰眼帘微垂,却弯起嘴角笑着岔开对方的注意力:“你姑姑很美么?”
沐青旋略微一诧,随即展颜笑道:“她自然是极美的,但普天之下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停了停,他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猜你姑姑是个美人,”姬羽凰掩嘴笑道,“因为你自己就生的那么好看。”
看着沐青旋眼神中忽然闪过的一抹不知所措,姬羽凰忽然红霞满面,只觉得那样的话从她这样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大胆了些。她赶紧抖马缰,催着马向前逃去。
沐青旋没有追上来,姬羽凰独个儿行在前头,忽然觉得寂寞萧索之意又一并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嘴唇,勒住骏马,待到沐青旋复又在自己身畔,才又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到那样的美人呢?”
望着姬羽凰脸上鲜有的天真与向往之意,沐青旋不禁失笑道:“美人配英雄,姑父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当年横刀立马,纵横沙场,鲜有敌手。但姑姑却总爱和他闹些矛盾。”
“若是能见到他们二人,或许有趣得很。”姬羽凰嫣然笑道。
“……他们啊,”沐青旋抬起头来,透过树枝,望着天际的流云,挡在额前的手,在他的鼻翼投下一道阴影,“大概吧。”
“……那,你爹呢?”姬羽凰偏着头,想了想,忍不住又问。
然而沐青旋的脸色却在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是由师父带大的。爹娘的事,早已不记得了。”他淡淡道。
姬羽凰第一次见到沐青旋如此神色,心中也是一凛,忙道:“……是我多嘴了。”
沐青旋却在瞬间舒展开脸部的曲线,一抹清笑竟又重新聚集。
“总有一日,我会将我的秘密告诉你。包括最初,我是怎样找到你,又是为何才接近你。”他轻轻道。
“嗯。”姬羽凰抿嘴一笑,眼眸流转,但心中的酸涩之意却又升腾而起。
两个人纵然两情相悦,但心中难免有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秘密。
白水镇外,清风崖畔,微风习习。
晌午,阳光微微刺眼,重峦叠嶂,挡不住崖前一人,衣袂飘飘,负手而立。他的眼中,闪着执着与冷傲的光芒。如剑般犀利的神采,是他独自面向山崖的独有神情。'奇+书+网'直到他察觉到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后,他眼中的寒意才终于敛住,换为一个温和而谦恭的笑容。
“南宫大哥,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燕冰的声音中,惶恐与不安都没有任何修饰,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的全是她的不知所措与迷茫。
“你……还想再等等么?”南宫佩转过来看着燕冰,一夜的奔波,已让她原本白皙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
燕冰摇了摇头,明知自己心中是想要留下的,但她也隐隐能猜到,纵然她等在这里一天一夜,沐青旋与姬羽凰也未必会来。
“既然知道有高人暗中相助,想来以沐兄与姬姑娘的身手,应当不会有甚危险。”南宫佩柔声劝道。
“我……我知道。”燕冰咬咬嘴唇。
她也是女子,女子的心境,她也大约能想得明白。只是……沐青旋最终还是选择与她同赴生死么。
南宫佩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拍拍燕冰的头顶,笑道:“莫担心,倒是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燕冰抬起头来望着南宫佩:“我们去哪儿?”
南宫佩望着身后的路,只略一思索,便道:“我领你去见我师妹,可好?”
“哎?”燕冰不觉微诧,“原来南宫大哥还有一个师妹?”
南宫佩点点头,微微笑道:“许多年没有见过了,若是见到她,也许你们能做个好姐妹。”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呢?”燕冰歪了歪头,一双含玉灵犀的双眼里,如孕育着两颗漂亮的珍珠。
这一双眼睛内闪烁的光华,如同穿破层云的曙光,一下便刺痛的南宫佩的眼睛。他不禁有些惊异,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那么干净那么纯粹的么?想到此处,南宫佩竟不知不觉地有些呆了。
“……南宫大哥?”燕冰的眉心略略一蹙,一道光环自她的目中闪过。
南宫佩一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忙笑道:“她啊,很固执的一个人吧。认定了的事情拉也拉不回来。”
“你们的关系很要好么?”燕冰又问。
“算是吧……”南宫佩深吸了一口气,答。
但他的目光却是躲躲闪闪的,是有什么苦衷么?
唿哨声便是此时,自白水镇的方向拔地而起。天下同盟的人又开始聚集了。
南宫佩脸色一变,与燕冰相视片刻,忽而笑着轻轻道:“看来你我想不走都不行了。”
燕冰点点头,忙提起一口气来,如同青鹤般冲天而起,脚下步伐甚是熟练。南宫佩在后看着,却若有所思地拧了拧眉头。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微微一笑,接着身形微动,已赶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话可能稍微柔肠百结了一点,涉及到的感情戏也会多一些,但是这绝对是给后期的铺垫啊啊啊!
这话看完,故事开始要走双线了。而且整个小说的高潮也即将要到来~~
南宫佩,嗯,南宫佩的关键作用估计在五十四话或者五十五话就能体现。怎么说,我估计着也差不多要开始顺顺以前埋的伏笔了是不~
关于沐青旋的身世,是肯定要写的,但是还未到时候,前文的修改我也作了,可以稍微剧透一下~纪旸的所谓大仇,正与沐青旋的身份有关。
捂嘴……我为什么总这么口无遮拦………………
五十三、孤园独女
转眼已是三月,东风拂面,暖意融融。襄阳城内,桃李竟放。几处黄莺,几处翠柳。
城东一隅,几枝桃花开得正艳,被风吹落的花瓣铺满了园中小径。小径两侧的花圃中,种得密实的满堂红刚刚抽芽,观之长势,不免让人平添几分欣喜。但不知怎地,燕冰刚举步踏上这片厚实的泥土,心中就涨涌起浓浓的不安,一颗心在腔中兀自跳动不停。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南宫佩脸上扫过一层忧意。自回到襄阳以来,燕冰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对劲,此时,她那原本苍白的面色越发难看,像是在为什么担忧一样。
燕冰缓缓地摇摇头,信步向前走去,一袭茜色玉裙在落花深处拽出一条清晰的痕迹。她的步伐,较之初出华山之时,已悄然增添了几分稳重。南宫佩自后瞧着她不知何事起已变得曼丽的倩影,脸上又是一阵繁复的表情。但他很快便恢复到惯常的神态,随即紧跟而上,抢在她之前,“吱呀”一下推开了东厢房门。
屋内空空荡荡,铺设都极为简单,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几缕尘埃,现下正在透进窗格的明媚春光里漂浮着上上下下,如有韵律。空气中的陈年旧为似乎在告诉来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入住了。
“她没有住在这里,”南宫佩喃喃自语着,却挥手示意燕冰从房内退出来,复又道,“既然不再东厢,想来便是在西厢了。”
“你……”燕冰伸手扯了扯南宫佩的衣角,忽迟疑道,“可确定你师妹住在这儿?”
南宫佩信誓旦旦道:“你莫不信,上回替沐兄在襄阳抓药,有很大一半是师妹的功劳,这地方也是那会儿她告诉我的,怎么会错。”
“我并不是不信任南宫大哥你,”燕冰微微笑道,“只不过是觉得这园子似乎太过于安静,让人觉得好生难受。”
南宫佩闻言笑道:“那是因为你平时吵闹惯了。”
燕冰禁不住杏眼圆睁,斥道:“你怎么就说不出半分好话来……”
边说笑着,两人已穿过了中庭,经过一道圆圆的拱门,进了西院。
西院的构造与东院大体一致,只厢房外的回廊上多了一盏红色的灯笼。此时正当晌午时分,灯笼自然未点,只有垂在下方的金色丝穗在暖风中犹自飘荡着。
南宫佩踩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上石阶,在厢房门外张望了片刻,然后回过头来冲着燕冰笑了一笑,故意压低嗓门道:“师妹多半在午睡,你看我怎么吵醒她。”
边说着边作势要去拍打房门。燕冰忙赶上来一把将他扯住,失笑道:“人家好好地睡着,你干嘛非得去吵醒人家?”
南宫佩嘟哝的样子像一个小孩:“自小都是她吵我,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报复她,怎能白白错失?”
“你我均是客,这样总不太好。”燕冰嘴上虽这么说着,笑颜却灿若娇花,方才的几分阴霾,经南宫佩这么一闹,倒也去了七八分。
“我才不管呢!”见燕冰笑得开心,南宫佩心中不由得一动,一时兴起,已大声地呼出声来。
燕冰哭笑不得地望着南宫佩,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瞧着他,任由他闹着。
房门开了一线,一声慵懒的叹息之声穿门而出,阳光通过渐开的缝隙照进去,映亮了那张出现在门内的俏脸。
“你来早了些,我还没睡下。”门内的女子声音清淡,白色的月华裙触地无声,珍珠坠领在燕冰的眼前一闪,业已消失,唯有她转身入内的身影。
好似很冷淡的一个女子。
“算了,我又不是专门为了吵醒你才来的。”南宫佩好似早已熟谙这个女子的脾性,只大踏步跨进门来,也不走进,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有笑意。
女子略略偏了偏头,道:“哦?那是为了什么?”
南宫佩伸手指了指跟随着进屋来的燕冰,笑道:“想让冰冰在这里住些时日。”
女子回过身来,平静得几乎淡漠的目光在燕冰的身上扫了一圈,才哼了一声,道:“师兄也会关心人的么?”
南宫佩耸了耸肩,道:“对一个初涉江湖的女子来说,奔波太久,总是不好的。”
女子的脸上漾起薄薄地嘲讽:“师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求于我,只怕我死在这里,你也不会知道。
“师妹真爱说笑,”南宫佩摊手耸肩的模样近乎耍赖,“你可是我的亲亲好师妹。”
“也罢,”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三个月。”南宫佩很快地伸出三根手指来。
“怎么,”女子扬了扬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神有些犀利,“这三个月里你有要事?”
南宫佩歉然道:“不瞒你说,是些私事。”
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佩,仿佛想要在他的脸上寻找出什么讯息来一样,过得许久,她才点了点头,轻轻道:“我答应你便是。”
“真是太好了。”南宫佩眉间微松。
“你现在急着要走?”女子的目光似乎有穿透力,连南宫佩方才足下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能看穿。
南宫佩转了转身体,接着道:“去会一个人,但我明日会再来。”
“那明日之后呢?”燕冰猝不及防地开口道。看她那吃惊的模样,似乎问出这句话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南宫佩看在眼里,不由得轻轻笑道:“你们大约会有三个月见不到我。”
“或许更长。”那女子冷冷地接茬,眼睛中却忽然多了几分光彩。
南宫佩一怔,原已转过身的他现在却忍不住回过头来,冲着她浅浅一笑,眨了眨眼睛,叹道:“知我者,莫若卿也。”
语声方落,他的人却没入了门外无边的春色中。
那女子呆了呆,眼中的漠然之意忽而消失不见,丹凤眼中的薄薄水雾却清晰不已。
“我知你,你却不知我么……”她低喃着,嘴角竟凭空多了几分苦楚之意。
燕冰心中微微一动,暗中纳罕道:原来这个姑娘喜欢南宫大哥么?那她为何要在别人面前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这时,那女子似是忽然意识到还有陌生人在旁,忙将那伤痛的表情掩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又是原先的冷若冰霜。
“你叫……”她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还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人。
“我姓燕,单名一个冰字。”燕冰忙不迭道。
女子微微点头,眼珠子又一次蓄起了冰霜:“燕姑娘怕不怕独睡一屋?”
燕冰一愣,随即笑道:“不怕。”
女子淡淡道:“那我替你收拾收拾隔壁的厢房,打今天起你就住那儿吧。”
燕冰忙颔首称谢道:“有劳这位姑娘了。”
那女子挑起美目,在燕冰身上又细细审视了一番,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但神情却还是极请极浅的:“我的名字不是‘这位姑娘’,我姓苏,你若愿意,叫我素儿就是了。”
说完,她已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燕冰就听见了隔壁房门被突然推开的声音。但不知为什么,就在房门蓦然响起的那一刹那,燕冰忽然又感到了一丝不安。这样莫名的惴惴之意,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么?
待到隔壁房间收拾妥当的时候,暮色已经席卷了天地。天色渐暗,原本静谧非常的宅院现下在金色的夕阳中,更平添了几分神秘。明明院中桃花争奇斗艳,但在燕冰的眼里,就连这一束束的艳红,也莫名地透着几分凄清萧索之意。
素儿并不多话,一身白裙,配着窈窕的身段、姣好的面容,就好似蟾宫中的女仙,清冷得不愿问起关于燕冰的任何事情。只在晚膳的时候,她终于敲响了燕冰的房门,然后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我房内布好了晚膳,若不嫌弃,就过来一起吃吧。”
几道小菜,量虽不多,菜式也稀松平常,但却十分精致。燕冰边吃着便忍不住赞不绝口。
“你喜欢,就多吃一些。”素儿淡淡道,面对着跟前诸多美食,她却很少动筷子。
“你怎么不多吃一些?”燕冰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忙夹起面前盘子里的鱼香茄子,放在素儿的碗里,道,“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皮肤也那么惨白惨白的。真不知道这个院子那么冷清,你一个女子是怎么过的。”
素儿一愣,瞳孔内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问道:“你觉得这里很冷清么?”
燕冰点点头,认真道:“尤其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觉得寂寞的。”
“……是么。”素儿轻轻道。
“那当然,”燕冰笑笑,扒了一大口饭,道,“若要我一辈子呆在这儿,我倒情愿死了的好。”
“为什么?”素儿眼眸流转,不由得问道。
燕冰耸了耸肩,答道:“因为孤单的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素儿扬了扬嘴角,浅浅笑道:“说得也是……燕姑娘想不想听一支小曲?”
燕冰惊讶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盯着素儿微微诧道:“你会唱小曲?”
素儿站起来,走到窗边取过一把琵琶,复又回到桌旁坐下来,笑道:“略通一二。你想听什么?”
燕冰茫然无措地摇摇头,歉然笑道:“什么都好……我不大懂乐律。”
“那就唱一支《摸鱼儿》吧。”
素儿边说边拨了拨琵琶,然后唱了起来——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榭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她的声音,就好似黄莺出谷般轻灵动人,原本清淡的语调,一旦碰触到旋律,都变得无比凄婉悠扬,就好似一个满腔幽怨的女子款款而诉,声声俱是血泪。
燕冰自然不知道,这样高超的技艺只属于那西湖之上最美的歌姬,苏娘;也不知道,这首曲子,苏娘已经倾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在此之前,还几乎没有人能够让她唱出这样的绝响。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样如泣如诉的乐调,燕冰却感到了沉沉的睡意。
“燕姑娘可是困了?”苏娘的眼角隐隐有些笑意。
但燕冰却没有发现,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倦。”
苏娘放下琵琶,盈盈起身,对她略施一礼,道:“天色不早,若是觉得倦了,姑娘就早些休息吧。”
燕冰闻言,忙踉踉跄跄地也站起来,礼道:“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嗯。”苏娘一面应着,一面看着燕冰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脸上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神色。直到隔壁的房门阖上的那一刹那,苏娘终于忍不住弯起眼角,露出了惯常取悦客人的熟悉的、柔媚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這一章基本是一個過渡章節,下一章南宮佩要奮發了!激動激動激動!最近幾話會解開一些謎團~敬請期待說起來修改前文的時候發現不但bug,而且文筆也很有問睿
五十四、迷障憧憧
锦瑟无端五十弦。
然而却不是只有锦瑟能够完全泄露一个人的心事。
怀抱琵琶,玉指轻勾,愁意盘盘,赛过当年塞外孤烟中,那望着故国独自垂泪的王嬙。
“素飙漾碧,看天衢稳送、一轮明月。翠水瀛壶人不到,比似世间秋别。”
一曲未了,苏娘终于幽幽地长叹一声,长身立起,琵琶落地间,人却早已步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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