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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明妃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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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看到,在充满阴谋的深宫里居然有着比金子要还真的感情,为了所谓的姐妹之情,居然有人可以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

    绿翘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仿佛陷入一段悲酸的往事里。

    张婳奔了很远的路,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在石头上,默默地流泪。

    只要闭上眼睛,便会看到沈兰曦置身于上千只臭气熏天的恭桶之间,从晨至昏,反反复复地洗涮着。

    她答应过沈兰曦,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可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秀女,如何去救呢?

    绿翘说得对,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秀女想见便可以见到。

    三日后,世上再也没有沈兰曦这个人。

    抬头望着广袤的穹苍,从不信鬼神的她,心里默默喊道:满天神魔,八方神灵,请您们睁开眼,显显灵,保佑沈兰曦平平安安。

    ********

    天空明净湛蓝,似一汪上好的蓝琉璃。阳光温煦柔和,花圃里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菊花,繁华似锦,绚丽如霞。从拥翠亭一直到如意桥立着两排绿装宫女,个个敛声屏气,垂手侍立,宛如两条长龙盘踞在上面,气势威严。

    赏个菊而已,用得着搞这么大的阵仗么?张婳躲在灌木丛中,暗自腹诽,心下焦急不已,想要救沈兰曦,唯一的办法便是见到太后,陈说冤情。金莲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打听出,今日太后在拥翠亭赏菊。

    这么多侍女内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太后娘娘,只怕还未走到如意桥,就被人赶走了。

    张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看了看远处的阵仗,不由万分沮丧,如果想要硬闯,一定会被人乱棍打死的!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一名绿装小宫女捧着托盘脚步轻盈地走来,心中忽地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张婳用绢帕包着手,捡起地上的一大坨鸟粪,在小宫女经过灌木丛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鸟粪扔到她衣襟上。

    小宫女惊呼一声,丝毫没有发现躲在灌木丛里的张婳,抬头望着树上的鸟雀,破口骂道:“该死的臭鸟!竟把粪便拉到我的衣服上。”

    张婳趁她抬头骂鸟之际,悄悄地从灌木丛中出来,走到她身后,甜甜地叫道:“姐姐。”

    小宫女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又将她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困惑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婳神色十分淡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直在姐姐后面啊,姐姐可能太专心走路了,没有注意到我。”

    小宫女不疑有诈,点点头,又愁眉苦脸地望着衣襟上的鸟粪。

    张婳装作刚刚发现般,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替她焦急的模样:“姐姐,你衣服上怎么会有鸟粪?觐见太后时若衣衫脏污不整,不但会丢了差事,还会受到姑姑的处罚。”

    小宫女也正为此事发愁,唉声叹气了半天,忽眼睛一亮,目光迫切地盯着张婳:“妹妹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张婳心中一喜,却装糊涂地问道:“什么忙?”

    小宫女将装着石青色金绣凤戏牡丹披风的托盘递到她面前,恳求道:“麻烦妹妹帮我把这件披风呈给太后娘娘。”

    张婳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脸上却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帮姐姐的忙,我只是担心若被人发现我替姐姐的差事,只怕姐姐会受罚。”

    毕竟两人互不相识,若太爽快地答应,也许会引起小宫女的怀疑,若推三阻四一番,小宫女必会更加放心地将差事交给她。

    果然小宫女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将披风呈给太后,磕个头立即告退,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婳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犹犹豫豫地说道:“这……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会报答你的。”小宫女苦口婆心地说道,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张婳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接过托盘,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姐姐放心,我不会办砸了差事。姐姐快回去换衣服吧。”

    小宫女一个劲地道谢,直把张婳夸得地上无天上有,纵然张婳脸皮一向十分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捧着托盘,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走远了。

    眼见离如意桥越来越近,张婳心怦怦怦直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松就能见到太后老人家。正想得出神时,斜刺里忽走出一个人,

051 百鸟朝凤(9)() 
眼见离如意桥越来越近,张婳心怦怦怦直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松就能见到太后老人家。正想得出神时,斜刺里忽走出一个人,清悦的声音仿佛山泉叮叮咚咚:“真是巧,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张婳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大惊之下脱口便叫“中山…”,还好机灵,忙改口过来讨好地笑道:“纪公子。”心下却腹诽道,冤家路窄呀冤家路窄!皇宫这么大,居然也能碰到这头‘中山狼’。

    “你骗人倒骗得很欢快。”纪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神情温和,琉璃般的双眸依然是一贯的清冷。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张婳装糊涂地说道。

    “是么?要不要我去告诉那位宫女,她身上的鸟粪究竟是怎么来的?”纪安淡淡一笑,迷人的笑容仿若初春的暖阳温煦柔和。

    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这次又落到他手里。

    张婳心下无比地郁闷,不知道他想玩什么花样儿,脸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说道:“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为难我吧。”

    “想要我守口如瓶,替我做一件事。”纪安转身向左边行去,说道,“跟我来。”

    “我身上还有差事,不能跟你走。”张婳想也不想地拒绝。

    “你大概忘了身上还中了我的剧毒。”纪安头也未回,继续往前走。

    张婳握紧小拳头,忍了又忍,抬起头,笑眯眯地道:“我和你开玩笑呢!”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纪安忽停下,说道:“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

    “什么?”张婳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起那夜他和宫女厮混的事,不由抓紧衣襟,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你敢乱来,我……我可要喊人了。”

    纪安眼中闪过一抹焦虑,淡淡地道:“我对你没有兴趣,快把外衣脱了,否则我亲自动手了。”

    张婳欲哭无泪,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走到一棵花树后面,将外衣脱下扔给他。

    却见他抱着衣物走到前面一棵花树,须臾,一名女子穿着她的外衣从花树后匆匆离开。

    张婳瞠目结舌,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宫中与宫女厮混?他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纪安走过来将一件外衣抛给她,转过身,淡淡地道:“快穿上。”

    紫色半臂褙子,衣襟上绣着雅致的折枝花,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百合香。是一等宫女的衣服。

    张婳甫穿上外衣,正欲离开,忽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心中一紧,纪安忽俯下身吻住她如花瓣般柔软的唇瓣,辗转流连,似乎十分地投入。

    张婳脑中“轰”的一声,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一时竟忘记了反抗。须臾纪安放开她,微微一笑,清雅绝伦的脸庞,倾国倾城的笑容,那般地蛊惑人心。张婳心陡地漏跳了一拍,却见他施施然地离开。

    一名穿着棕色比甲的嬷嬷率着几名宫女匆匆赶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全部石化般立在原地。

052 百鸟朝凤(10)() 
一名穿着棕色比甲的嬷嬷率着几名宫女匆匆赶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全部石化般立在原地,直到纪安走过去,那些人方缓过神来,忙不跌地跪下磕头,因离得较远,张婳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心中却满是狐疑,纪安到底是什么人?那些宫人为何这么怕他?

    纪安却看也未看她们一眼,径直走了,直待走远了,那些宫人才站起身,走过来,领头的嬷嬷四处张望了一圈,盯着张婳,疑惑地问道:“刚才一直是你在这里?”

    张婳心下恍然,想必纪安与某个一等宫女在鬼混被人撞破,所以想了这招金蝉脱壳让那名女子逃走,拉她出来当替罪羊。捏了捏小拳头,恨得牙痒痒的,可想到身上的剧毒,立即爽快地承认:“是我。”

    哎,当真是黑狗偷食,白狗当灾!

    张婳挺了挺胸,目光坦然地望着那名嬷嬷,决定不管她如何严刑逼供,打死她也不会成承认与纪安有苟且之事。

    那嬷嬷却鄙夷地望了她一眼,轻蔑地说道:“又是一个想攀高枝的人。”

    张婳一头雾水,不明白纪安算哪门子的高枝,但心想既然她们那么怕他,遂摆出一副‘我攀高枝我很光荣’的模样,笑眯眯地望着她们。

    一名紫衣宫女狐疑地望着张婳,焦急地说道:“赵嬷嬷,刚才我明明看到是季姐姐。”

    张婳装出一副十分害羞的模样,轻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姐姐,难道我长得很像你的季姐姐?”手心却沁出滑腻湿冷的汗水,她们会不会将她浸猪笼??

    紫衣宫女涨红了脸,急切地道:“你为何要帮季姐姐撒谎?”

    “闭嘴。平时你们几个面和心不和,私底下斗来斗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可想把我老婆子当枪使,我绝不答应。”赵嬷嬷疾言厉色地说道。

    紫衣宫女颤声道:“紫乔不敢。”

    “若有下回,直接滚去浣衣局。”赵嬷嬷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宫女们忙快步跟上。

    张婳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赵嬷嬷居然没有为难她。

    纪安从另一边绕出来,含笑道:“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张婳打量着他,紫金冠,月白缂金蟒袍,气质高贵,又可以在皇宫里行走自如,绝不可能是锦衣卫,皱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太子侍读。”纪安淡淡地说道。

    张婳暗自腹诽,听说太子温文尔雅,身边怎么会养了个色中饿鬼呢?又想起适才被他占了便宜,不觉摸了摸嘴唇,只感到脸上如火烧般滚烫,静一静心,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纪大人,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不像您有太子做靠山,可以肆意妄为。还请纪大人高抬贵手,下次若不巧碰见奴婢,也请大人当作没看见。”

    真是邪门!每次碰到他,好像都会发生惊险的事情,感觉像在走钢丝,随时都会摔个粉身碎骨。

    这样刺激的事情,她可不想再遇到第二回。

    眼见天色不早,张婳端起地上的托盘,匆匆地向拥翠亭走去,刚走到如意桥,却傻眼了,“咚”一声,手中的托盘落在地上,四周空无一人,太后竟然赏完菊回宫了?

    张婳脸白如雪,脑子一片空白,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可以见到太后,却被纪安给搅了。再想觐见太后,只怕比登天还难。

    想到明日便是沈兰曦的死期,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发生何事了?为何哭得这么伤心?”纪安却并未离去,一直跟在她身后。

    张婳抬头,恨恨地望着他,又哭又骂:“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为什么每次碰到你都要倒大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不能见到太后,不能替沈姐姐申冤。是你害死了沈姐姐,你还我沈姐姐。”

    张婳双手捂着脸,泪水自指缝间渗出,反反复复地哭嚷道:“你还我沈姐姐。”

    纪安静静地望着她,任她发泄。过了半晌,待她哭声渐弱,方问道:“你千方百计想见太后便是想替人申冤?”

    “把沈姐姐还给我。”张婳不答,只是呜呜咽咽地哭道。

    “如果哭能解决问题,你就尽管哭。”纪安眉头微拧,淡淡地说道,“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冤屈,或许我可以考虑帮你见到太后。”张婳蓦地止住了哭,想起他是太子侍读,目光一亮,问道:“你真的愿意帮忙?”

    “看在刚才你帮了我一次的份上,我也帮你一次。”纪安微笑颔首。

    张婳抬手拭去颊上的泪水,想到之前一直骗他自己是宫女,不由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将‘百鸟朝凤’之事说了一遍。

    “你刚才急匆匆地跑去见太后,难道是想告诉太后‘百鸟朝凤’是你和沈兰曦合力绣成?”纪安听到她是延祺宫的秀女脸色并无半分惊异,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怕太后盛怒之下,连你也一起杀了么?”“怕!怎么不怕?”张婳夸张地缩缩脖子,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又苦笑着说道,“也许太后迁怒于我,连我一并杀了,也许她觉得此案另有隐情,重新审理。既然什么都有可能,我总要放手赌一次吧。”

    上回茶花之事,沈兰曦为了她顶撞蔡尚仪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沈兰曦可以豁出一切地为她仗义执言,她也可以拼却性命为沈兰曦申冤。

    纪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她:“拿着这块玉佩去仁寿宫,宫女自然会放你进去见太后。”顿了一顿,又道,“你要想清楚,太后尚在气头上。你这么做的后果,最大的可能便是死。而这块玉佩并不能保你性命!”

    张婳接过玉佩,玉质晶莹剔透,触手温润,雕着极普通的‘岁岁平安’图案,下面坠着黑红两色织成的梅花络,材质十分特殊,黑色的线细而柔软,似乎是女子的头发。

    呃,该不会是哪个女子送他的定情信物吧?

    张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扬了扬手中的玉佩,漆黑明亮的双眸灿若星辰:“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祝我好运吧!”

    纪安定定地望着她,琉璃般的双眸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淡淡地说道:“我还是准备替你收尸吧!”

053 百鸟朝凤(11)() 
张婳冲他扮了个鬼脸,挥舞着小拳头,嚷道,“太后英明!太后千岁!”端起地上的托盘,冲他挥挥手,一溜烟儿跑远了。

    到了仁寿宫,张婳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及托盘递给宫门口的小内监,讨好地笑道:“公公,我是延祺宫的秀女张婳,想求见太后,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

    小内监看了一眼玉佩,脸色微变,十分客气地说道,“小主请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禀一下。”说罢接过玉佩及托盘匆匆进殿。

    过了一会儿,小内监从里面出来,躬身道:“小主,请随奴才进去。”

    张婳垂首跟在他身后,不敢东张西望,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进殿内。

    太后端坐在紫檀雕八宝云蝠纹宝座上,梳家常如意髻,簪一对累丝嵌红宝石金凤钗,着靛蓝缕金宝相纹云缎窄褙袄,配黛紫蹙金如意裙,保养得宜,六十许的年纪望上去如四十左右,脸如满月,肌肤光滑,美艳而高贵。

    台阶下面立着两排宫女,个个神色恭谨,敛声屏气。

    张婳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女张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吉祥。”

    “你求见哀家,究竟所为何事?”太后神色寡淡,声音威严中略带苍老。

    “启禀太后,秀女沈兰曦献给太后的‘百鸟朝凤’是让人调包了,她是冤枉的。请太后明查。”张婳恭恭敬敬地磕头,声音里满是期待与紧张。

    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张婳垂首,静静地盯着光可鉴人的金砖地,平滑如镜的地面映着她苍白而紧张的脸庞。

    “冤枉?”太后眉头微微皱起,冷声道,“宫中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若人人都说自己有冤,个个都像你这般跑到仁寿宫,要哀家为她们明查。哀家便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

    张婳心头一跳,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磕头如捣蒜:“太后恕罪!小女冒昧求见太后,实是情非得已。‘百鸟朝凤’是小女和沈兰曦合力绣成,确实遭人调包了。求太后给个恩典,重新彻查此事!”说罢,‘咚咚咚’拼命地磕头,片刻,额上涔出嫣红的血珠子,却仍是不肯停下。

    “罢了,别磕了!”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皱眉说道,“宫正司掌管后宫一切刑罚,有冤无冤他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这般跑到哀家这里喊冤,是越诉。大明律法规定,凡越诉者需仗打四十大板。你还想为沈兰曦伸冤么?”

    张婳脸色大变,便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恐怕也承受不住四十大板,何况她一个瘦弱的女子,四十板下去不死也残废了。可若不受这四十板,就休想为沈兰曦翻案。定了定神,声音微微颤抖:“只要太后下令重审此案,小女甘愿受四十仗。”

    太后盯了她一眼,说道:“胆量倒不小!哀家今日却想改一改规距。”右手轻捻着腕上的佛珠手串,声音陡地提高,“来人,去取些炭过来!”

    一名着褐色四合如意花纹比甲的嬷嬷答应一声,立即退下去,须臾端着一盆炭火进殿,将它放在张婳面前。

    “只要你从盆里取一块炭火出来,哀家便恩准重审此案。”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054 百鸟朝凤(12)() 
錾花铜盆里燃烧着通红的炭火,热气袅袅。若真用手去取炭,这只手只怕也要废了。宫女们俱有些不忍地望着张婳,眉目间流露出几分悲悯。

    张婳脸白如纸,袖中的双手抑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衣衫,心底一片惶恐,脑中飞转地转着千百种念头。

    “害怕了?”太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哀家看在……玉佩主人的份上,不追究你与沈兰曦是否同伙。”

    张婳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鬓发,悄悄将一支银簮握在掌心,神色已恢复平日的冷静恬淡:“小女虽然害怕,但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绝不会退缩!”

    太后一改之前的*,凤目微睐,重新打量着她,眉目间露出几分赞许。

    张婳抿了抿唇,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尚未触到铜盆,便发出一声尖叫,宫女们俱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被炭火灼伤,却见她双手完好无缺,缩着脖子,赔笑道:“太后恕罪!小女再试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

    张婳第四次伸出手时,宫女们连看都懒得再看,有些甚至偷偷地捂着耳朵,以免再次遭受魔音穿脑。

    然而奇迹却出现了!

    这次张婳没有尖叫,出手如风,闪电般地取出一块火红的木炭放在金砖地上,磕头道:“请太后恩准重审沈兰曦之案。”

    宫女们见她双手依然莹白如玉,没有一处烫伤,俱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她是如何取到木炭。

    殿内静谧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

    张婳匍匐于地,保持着最谦卑最恭敬的姿态,额上冷汗滚滚而落。刚才她玩的是心理战术,前面三次她故意害怕地尖叫来分散众人的心神,等到第四次众人都已失去耐心,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掌心的银簪刺中木炭放到地上。

    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毕竟是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玩这种障眼法把戏,若太后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别说救沈兰曦,只怕自己立即落个身首异处。

    良久,太后笑着说道:“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声音里似乎没有什么怒意。又向左右道,“将炭火撤走!”一名宫女用铁钳夹起地上的木炭放入火盆里,然后端着铜盆躬身退下。

    张婳一颗心缓缓地落到实处,暗暗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你说‘百鸟朝凤’是你与沈兰曦合力绣成,可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并不能证明沈兰曦的绣品是被人调包了。”太后喝了一口杏仁酪,好整以暇地说道。

    张婳低头想了想,恳求道:“太后可否允许小女看一眼那幅假的‘百鸟朝凤’?”

    太后颔首,立即命人取来绣品。张婳双手捧着‘百鸟朝凤’凝神细看,果然凤凰被人改绣成了南方焦明。

    “你若不能证明‘百鸟朝凤’是被人调包了,哀家也无法赦免沈兰曦的死罪。”太后淡淡地说道。

    张婳心下焦急,想从绣品上发现什么蛛丝蚂迹简直是异想天开,却又不甘心,拿着‘百鸟朝凤’横看竖看,愣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情急之下,指甲不小心勾到绣线,拉出一根紫色的丝线,眼睛忽地大亮,心头狂喜,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启禀太后,小女找到证据了。”

    “什么证据?”太后起了些许兴趣,好奇地问道。

    “太后,所有秀女所用的丝线是由尚功局提供,用蚕丝制做而成。而这幅假的‘百鸟朝凤’所用的丝绣是用纯绵制成。调包之人百密一疏,留下这个天大的破绽。”张婳将绣品高举过头顶,说道,“请太后过目。”

    小宫女接过绣品恭敬地呈给太后。太后精通女红,一看之下,勃然大怒,“宫正司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大的破绽也没有发现?想随便找个人定案糊弄哀家么?”又向立在旁边的嬷嬷道,“石竹,速去宫正司,传哀家懿旨,限三日内查出偷梁换柱之人,沈兰曦无罪释放!”石嬷嬷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张婳欣喜若狂,磕头道:“太后英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从仁寿宫出来,张婳心急如焚,直奔宫正司,甫跨进宫门,便见一个灰衣女子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血色,神情憔悴,原本略显丰腴的身子瘦得皮包骨头,正是沈兰曦。

    张婳如得了凤凰般,奔上前,一把抱住她,开心地大叫:“姐姐,姐姐。”脸上却滑落晶莹的泪珠。

    沈兰曦亦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婳妹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婳轻拭着脸颊的泪水,抿唇微笑道。

    沈兰曦怜惜地轻抚着她额间的伤痕,语声哽咽:“妹妹一定为我吃了很多苦吧?”

    张婳浅浅一笑,为免她害怕,略去徒手取炭之事,故作轻松地说道:“磕几个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故意把自己弄得惨兮兮,让太后心软,恩准重新审理此案。”

    沈兰曦知道事情绝不会像她说得那般轻松,眼中盈满泪水,哑声道:“婳妹妹,谢谢你!”

    “你我姐妹说什么谢谢!”张婳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回去后用柚子叶沐浴,去去霉运,再好好睡一觉。”

    回到听雪阁后,杜芊羽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一见面便抱着沈兰曦哭个不停。

    沈兰曦轻拍着她背脊,“这段时间让妹妹担心了。”

    杜芊羽有些难为情地抬起头,“我是个不中用的,只会背着人哭。多亏婳妹妹冒死为姐姐申冤,姐姐才能平安归来。”

    沈兰曦一手握着张婳,一手握着杜芊羽,“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妹妹。”

    三日后尚功局一名宫女出来自首,亲口承认‘百鸟朝凤’是她调包,说钱太后曾有恩于她,她不满太后仗侍欺人,阻扰钱太后与先帝合葬,所以便借一幅假的‘百鸟朝凤’讥嘲太后。

    太后大怒,下懿旨赐那名宫女腰斩,并将其家人发配边疆,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

    过了数日,皇帝于漪兰殿设宴,同时出了一道试题,若秀女胜出,则恩准其赴宴,若败了,则直接落选出宫。

    清晨,梅林。白雾如一层轻纱般笼罩在林间,一座以花岗石堆砌而成的宫殿若隐若现。陈保领着众秀女进入殿内,大殿阴凉空旷,烛火摇曳,宛如幽幽鬼火。众秀女面面相觑,无不毛骨悚然,不知道皇帝为何将地点选在如坟墓般阴森恐怖的宫殿里,难不成是想考验众人的胆量?

    秀女们分成三人一组,分别进入一间石室,每组各持一盏八角宫灯,若宫灯灭了仍没有走出宫殿,则淘汰出局,若蜡烛燃尽之前走出,则直接去漪兰殿赴宴。

    当公布各组秀女名单时,张婳傻眼了,简直怀疑这份名单是不是有人故意恶搞。

    她居然与杨彩蝶,卫媛分在一组!!!

    卫媛看到名单却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比捡到宝还乐,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挽着张婳,挤眉弄眼地说道:“婳妹妹,真是太好了,我们分在同一组,等会儿我们齐心合力过关。”说罢,目光满含挑衅地望向杨彩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对一,杨彩蝶,这次你死定了!

055 试题(1)() 
张婳无语,老天是不是觉得她日子太过无聊了,才把这两活宝塞给她???

    杨彩蝶气得脸都绿了,小嘴儿一扁,向陈保哀求道:“公公,我不要和她们一组。您帮我换到另外一组吧?”

    陈保脸色一沉,喝道:“所有组的名单都已经上报,由皇上亲自批准,任何人不得更改。小主难道想抗旨?”

    “小女不敢。”杨彩蝶脸色微白,颤声说道。

    卫媛笑得愈发得意,一手持着宫灯,一手携着张婳,脚步轻快地走进指定的石室,杨彩蝶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垂着头,眼圈儿微红,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三人甫踏入石室,身后便响起“轧轧轧”巨响,一道石门缓缓落下。

    杨彩蝶又惊又骇,扑过去拍打石门,扯着喉咙叫道:“你们为何把门关上?快开门!快开门!”

    “吵死了。”卫媛一脸厌恶,骂道:“杨彩蝶,我警告你,呆会儿有多远滚多远,别跟着我们,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得意什么?谁希罕跟着你们!”杨彩蝶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凶横地道,“出去以后有你好受的。”

    “有我在,你以为你能按时走出这间石室么?”卫媛笑得花枝乱颤,“你就准备收拾收拾包袱滚出宫吧。”

    “你……你……”杨彩蝶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冲过去就想扇她耳光,室内光线晦暗,没有留意到卫媛悄悄地伸出脚,且盛怒之下,去势又快,“砰”一声,绊倒在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姿势难堪又狼狈。

    “哈哈哈……”卫媛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让你器张,让你陷害我!今日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又觉得不解气,走过去狠狠踢了她几脚,“上回你让我当众摔倒出丑,还害得尚仪大人罚我抄写《女诫》,这次算是小惩大戒,让你长长记性,姑奶奶我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杨彩蝶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眸跳跃着两簇火苗,如一头发狂的小狮子,骂道:“贱人,我和你拼了。”一面扑过去撕打她。

    撕,咬,抓,踢,打,两人使尽浑身解数地扭打在一起。

    自进入石室,张婳便从卫媛手里接过宫灯,借着微弱的烛火,仔细地打量着室内,整个石室用坚硬的花岗石砌成,没有任何陈设,四壁亦是光秃秃,左边角落里有一座美人石雕,云鬓高髻,娥眉星眸,丰神冶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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