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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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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个人把你带到农舍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既然起了头,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长渊毕竟还年少,远不如后来的他那般警觉和隐秘,他的足尖相互顶了一下,踌躇道:“他们说我其实是西燕人,而且,我是被母亲收养的。他们要我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这便是沈长渊十三岁那年,跟着沈夫人出城上香的那一日。林弦歌望着他的面孔,在心中轻叹一声。就是这一日,尚且年少的沈长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从此,便从那个聪明而天赋其才的沈家二少爷,变成了后来浪荡之名满京城的败家儿子。

    “他们说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林弦歌想了想,轻声道,“你该想清楚的是,自己想要怎么做。”

    “你说得倒轻松。”沈长渊到底是脾气臭,他撇着嘴角看了林弦歌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我。。。。。。我家很大,我父亲很厉害的,如果被他知道了。。。。。。我可能活不下去。再说了,你又不知我要向何人报仇,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是你很想做。”

    林弦歌的声音很轻,却又坚定。这倒让沈长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那张稚嫩的脸上登时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若是不想,她再也想不出一个缘由,可以令这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从此放弃前程,隐身在暗处,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向上攀爬,直到那一日。。。。。。她倒下的那一日,终于能够手刃仇人,去母亲从前的居所,祭拜,以慰其魂灵。

    “你又怎么知道?”沈长渊面上的神情早已暴露出他的心绪,他还年幼,嘴硬的时候耳朵尖都有些涨红,而林弦歌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不由得轻声笑了。

    她不曾想到,那一日,竟然是自己回到了过去,让这个还很年幼的沈长渊坚定了未来的道路。若不是如此,或许,他们也不会相遇、相知。。。。。。。然后,相互扶持着走到今日。

    正是百感交集之时,沈长渊已经自水边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轻狂的怒火,换成了林弦歌有些熟悉的,坚定的、一往无前的笑意。

    “母亲教过我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拍了拍膝头的尘土,直视着林弦歌道,“说得没错,你看得比我清楚多了。那么,我回去了,今天的事,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不然——”

    他似乎是想要说出什么威胁的话,但是在看到林弦歌脸上浅淡的笑容后,不知为何,已经恢复原样的耳朵尖又变得通红。

    没有留下更多的话,沈小将军飞身跃起,一面用力揉着自己不对劲的耳朵,一面匆匆离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踪() 
然后,沈长渊的身影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林弦歌看不到他了,只觉得溪水的流水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她的脚下一软,便跌坐在石头上。

    眼前的场景像是被水化开了的水墨画一样,色彩模糊而混沌地糅合在一起,渐渐地,似乎带着旋转一样,让她看花了眼,以至于太阳穴突突直跳,疼痛难忍。

    再睁开眼的时候,似乎,自己已经置身在室内了。

    她听见耳畔有人惊喜地叫出声“醒了醒了”,却总觉得似远似近,听不分明。眼前仍然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看着头顶的帐子上草虫嬉戏的绣花纹样,一时之间,觉得非常熟悉。

    用力地抑制住头脑中的剧痛,她思忖了一会儿,却忽然想起,这不正是江夏王府,自己闺房中冬渔亲手绣上去的花样吗?

    总觉得还在梦中一般,但林弦歌努力地睁开眼时,第一个见到的,却是沈长渊带着欣喜若狂的神情的面孔。

    “你。。。。。。”

    想抬起一只手,可是全身绵软酸痛,仿佛几天几夜都在劳作没有停歇一般,林弦歌最终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腕,复又放下,刚刚睁开的双眼又架不住地闭上了。

    但是头脑却清楚了许多,她听到慧远的声音,似乎也带着点喜悦地道:“阿弥陀佛,郡主她已然苏醒,只要好好调养,今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沈长渊握着她的手,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握得太痛了,林弦歌又蹙着眉头,睁眼道:“我还没有死。。。。。。”

    “当然没有!我早就说了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沈长渊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因为激动而难以压抑,“好了就好,调养的事就交给我了!”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随着刚刚苏醒的激动和喜悦渐渐褪去,而林弦歌又躺着休息了片刻,从长达好几日的梦境中彻底脱身,这才能好好地与沈长渊说话。

    她仍然躺着,沈长渊似乎被她的突然昏厥唬得如同惊弓之鸟,连她坐着也不许。按着慧远开的药方子吩咐冬渔去抓药煎汤之后,就握着她的手坐在床前,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什么也不做。

    “我是如何好的?”那日在宫中倒下之后,她自己心中却是一片清明的,梦魔的毒,沈长渊找不到解药,否则不会任由她一拖再拖,而这毒按照靳元的说法,不出半个月就要发作,自己也是到了时候了。

    沈长渊抿了一下嘴角,却没有答话,他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道:“这个么,我有自己的法子,反正,总算是把夫人救回来了。”

    续命之说。。。。。。他早已叮嘱慧远不要透露一分,按他的意思,沈长渊的寿命二人分用,他们二人也没有多少活头,但是他一心如此,慧远拗不过罢了。若是被林弦歌知道。。。。。。恐怕她此生,心中对自己的愧疚,会多过爱意了吧。

    他不愿用这种救命的恩情,让林弦歌对他产生爱意之外的情绪。他想要的,始终都是她整个人最纯粹的感情罢了。

    与沈长渊这种人打交道,最是麻烦,他若是打定心思瞒下一件事来,便是花上几天的功夫,也决计套不出一丁点线索。林弦歌深谙此道,故此也不多问,只想着日后再慢慢打听,然后便舒展了一下因数日里躺着而僵硬的四肢,轻声道:“那沈将军可否回来?事情办得妥当么?”

    见她一醒来,连句梯己话儿都没说,就开始问正事,沈长渊不由得哭笑不得。

    林弦歌到底是林弦歌,他撇了下嘴角,才道:“还行吧,父亲。。。。。。沈将军回来了,你醒来之前,我正跟他谈判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林弦歌知道,其中必然有一番艰难的争斗。她轻轻点着下颌,好像在思索什么。

    “好了,你刚刚醒,慧远那老和尚也说了要仔细调养,就不要劳神思虑这些东西了。”沈长渊敲了一下她的发顶,话中带着些责备,却又不忍掺杂过多,终究是化为柔声的一句叹息。

    又过了三日。

    与沈家军的僵局似乎并没有打破,沈家军镇守在城外,没有沈鹤澜的吩咐,宛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而西燕军也照样地守在城内,在沈长渊的命令下死死守着,绝不让一只苍蝇越过城墙来。

    那一日,得知林弦歌苏醒,沈长渊顾不得多解释,便直接跟着寒光离开了沈府。沈鹤澜对此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去。但是后面几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退让一步,坚持要西燕军退出京城。

    眼下,便陷入了僵局,一个不愿退,一个执意进,沈鹤澜为人固执脾气执拗,即便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皇帝人选,他依然坚持,东晋绝不能被他人所占。

    而于林弦歌而言,便是难得的清净了。她在江夏王府中休养身子,由冬渔一日三餐地伺候着,尽管每日都要进补些慧远开的药方,但也不觉身子一日好过一日,精神也渐渐足了起来。

    她心知肚明,沈长渊想要彻底说服沈鹤澜,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随着沈长渊来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日里忙进忙出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口,她便知晓,必然是遇到了瓶颈。

    或许,是她该想想法子的时候了。

    沈府,或许是京城中唯一一处不容西燕军踏足的所在。因那一日沈长渊在阵前忽然晕厥,而沈鹤澜又在沈夫人的央求下留下他的性命容后再处,倒是让他寻回了沈府这一处据点。

    然而,一个京城,最重要的便是皇城,皇城还在西燕军的手里,沈鹤澜若是不全力以赴对阵,只怕想要夺回京城,也没那么容易。

    沈夫人与沈鹤澜,便暂居在沈府,而沈长漠带着莫氏在城外避祸。他留守也是为了沈家军的方便,内外都有人可以发号施令,行军打仗才稳妥一些。但是,这一日,他却急匆匆地派人传信入沈府。

    “什么?!”

    沈鹤澜这些天,眉头就不曾松开过。他为人刚直强硬,脾气又冲,眼下正是烦心的时候,而沈长漠的来信,却让他更加烦闷不堪。

    沈夫人倒是平静如水的好脾气,她轻轻地从桌上拾起那摊开的信笺,大略地扫了一遍。这会儿,她的眉间也微微蹙起,却柔声道:“莫急,兴许是自己出门了呢,老爷先出城去看看情况如何,再烦闷也不迟。”

    信上声称,莫氏与沈家军中将士的一些女眷,今日说好了要一同在城外的寺庙中上香祷祝,但却一同失踪,找遍了城外附近的村落和山间,都不曾有蛛丝马迹。

    故此,沈长漠请求动用沈家军在更大的范围内搜寻,并且进军京城,在城内也寻找一番。

    他的意思很明显,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起走丢,那必然是有心人的绑架。。。。。。最符合此条件的,是沈长渊无疑。

    而沈鹤澜心中,倒是也存有几分怀疑。沈长渊是他亲手教大的,他的行事作风,沈鹤澜再熟悉不过。这个小子为人诡谲,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密谋行事,都有几分不要脸皮的风范,更不在意什么仁义道德,作出绑架人质要挟退兵这种事,也不奇怪。

    于是,他大手一挥:“走,去看看!”

    京城的范围其实不大,而城郊却范围广了些。沿途的村庄农舍,包括山间水旁,都算是城郊。沈长漠半日里的搜寻不过是些皮毛,若是有心藏人,只怕沈家军出动,整日整夜也查不清楚。

    “爹,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长渊。。。。。。。”他倒是继承了沈鹤澜的性子,为人正直,而沈长渊毕竟是自己的幼弟——若不是这一回他行事的确太出格,沈长漠也绝不会如此怀疑。

    “谁知道,当务之急,是把人找着。”沈鹤澜已经吩咐了大半沈家军去各地搜查,眼下还未有人回报,沈长漠心急,他自然也是焦灼。

    沈家军的军心已然动摇。。。。。。只是不知,这一大群女眷究竟是如何被沈长渊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而且还是在城郊沈家军聚集的地域。

    “罢了,走,我与你也去找找!”沈鹤澜坐不住了,他挥挥手,示意沈长漠也跟着他一同跟上沈家军的大部。别的倒好说,莫氏是自己的儿媳,又是被自己所牵连的莫家的掌上明珠,若是有什么闪失,自己有何颜面面对莫家父子?

    他一路走,一路想,不觉天色已晚,而他与沈长漠身在一处荒山之中,四处杳无人烟,他们寻了些山洞,又走了几处住家,都未曾发现什么端倪。

    “将军!将军!属下看到,城外沈家军燃起烽烟了!想必是有军情!”

    忽然,一个随着他们一同找人的小兵呼喝道。他原本就是队伍里的侦察兵,眼力过人,相隔如此距离,却仍能辨认出半空中漂浮着的,沈家军特有的战情的信号。

    沈鹤澜眉心一皱,怒道:“不好!这是他们的计!长漠,咱们赶紧回军营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战败() 
这一计乃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即便再快,他们也没有带马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步行回城,怎么也要走上几个时辰。沈鹤澜的目光微沉,而沈长漠也想通了这一节,他叹了口气,一面拍着沈鹤澜的后背一面道:“爹,不要太着急,也未必是。。。。。。”

    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之语。沈鹤澜重重地咳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咱们刚刚离开京城就。。。。。。”

    没有了沈鹤澜的沈家军,就是群龙无首,根本无法抗衡归整的、还有沈长渊带领的西燕军。

    待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城门口的大营,只见遍地的残兵戈武,沈家军的旗帜被砍断丢在地上,剩下的一些后部见沈鹤澜赶来,急匆匆地从各自的藏身之地中现身道:“将军!大事不好。。。。。。。将军带人刚刚离开片刻,便有西燕军开城门猛攻,咱们的兄弟大多被俘虏,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苟延残喘!”

    即便没有他的解释,沈鹤澜面临这满地狼藉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他狠狠地对着尘土飞扬的地面啐了一口道:“沈长渊那个混球带着人来的?”

    后部士兵有些怯怯的,他对沈家二少爷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为何忽然父子反目成仇,沈长渊也成了西燕的主将,于是嗫嚅一阵道:“不是。。。。。。是,是沈少爷的夫人带的兵。。。。。。。沈家军大部分士兵都出去寻人去了,故此不敌,还望将军严惩!”

    他说得凄惨,也的确非这些留守后方的后部士兵之过,沈鹤澜尽管心中气闷,却也只得挥挥手,带着余下的人进了主将大营。

    “还剩下多少兵马?”

    坐在主位上的沈鹤澜听着后部士兵的详细禀告,眉头越皱越紧,还未及他下令,便听得沈长漠忧心忡忡道:“如今天色已晚了,不知。。。。。。其他出去寻人的沈家军如何,也不知那些女眷究竟身在何处。”

    京城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沈长渊神通广大,又能将人藏在何处?而如今已经是深夜,不知他们的安危如何。。。。。。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沈长漠毕竟还是年轻些,沉不住气,他在军中事事都听沈鹤澜的,如今,也是惯性使然地向他要一个方向。

    沈鹤澜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揪了许久,却没有搭腔。

    这一计,沈长渊这一计,若说有多高明,实则也算不上。但是,他仍然中计,沈长漠也毫无防备。。。。。。只是因他们始终觉得,沈长渊还是自己的家人,还是沈家的一员,还是东晋那个招摇无比的沈小将军,根本不会做出如此阴损卑鄙之事。

    这一夜,他们的心寒凉了。

    第二日,女眷们依然没有消息。沈家军元气大伤,但是沈鹤澜依然坚持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练兵。

    他想让沈长渊知道,自己必将战到最后一口气,哪怕沈家军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任由东晋改了国号易主他人。

    但是,才刚刚操练起来,就被打断了。

    城门之上,衣袂飘扬。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看来便耀眼夺目,她的衣角被风灌满,如同一面旗帜一样,鲜红的,炽烈地扬在风中。

    “那是谁?”几个沈家军的士兵议论纷纷,但却并非因为那突然现身,被一左一右两个男子护在中间的女子,而是因她身后的人。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沈家军将士们的女眷,其中领头的一个,正是莫氏。她只穿了一袭白衣,那形制竟如同丧服一般。莫氏的面上是冷硬的如冰雪一样的神色,她对底下的沈家军将士们的面面相觑视而不见,而是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头。

    “把女眷们都放了!”几个性子烈的士兵已经带头嚷了起来,而沈鹤澜一脸沉着,他矗立在沈家军中央。

    林弦歌他是认得出的,只是,她往日里爱素淡的衣裳,今日却不知为何,换上了一身与沈长渊最爱的红衣相似的绛红衣裙,她的长发随着风飘舞着,神色肃然之下,沈鹤澜忽然觉得,她的确是个上过战场的女子。

    周身的杀气。。。。。。锐利,坚毅,不亚于任何一个小有名气的武将。

    “绑架了我们的女眷,你们西燕人究竟有何用意?!”沈鹤澜忽然用上内力,浑厚的声音自丹田而起,响彻了东晋京城的上空。尽管莫氏的打扮和衣着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他还是要先探探虚实才好。

    林弦歌微微翘起唇角。

    她知道,沈鹤澜定然是沉不住气的。

    而在她身旁的莫氏,也鼓足勇气向前行进了两步。她的面上不施脂粉,看起来素淡而苍白,嘴唇微微泛着孱弱的青紫,那张往日里总是戴着笑容的、圆圆的面孔,如今却一脸肃杀的寒意。

    “是我把这些女眷带过来的。”莫氏启唇说道,话中却有一丝悲戚。随着她开口,沈长漠惊愕地抬头看去。

    他们都以为是沈长渊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绑架到了城中,却不成想,竟然是莫氏主动将人送到了敌方的虎口!

    那些女眷却不知为何,面上都未曾有过半分人质的神情。沈长漠刚要开口,却被莫氏伸出了一只手打断。

    她的手高高地扬在空中,沉声道:“昨夜,部分女眷已经与她们的夫婿团圆,如今有想要合家团圆的沈家军士兵,都可入城,西燕军不会为难!只要放弃抵抗,便可从此安享团圆富足!”

    无论如何,沈家军都不敢相信,这般谋逆的、招安的话,是从沈家大少爷的夫人口中说出。

    沈鹤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弦歌。

    他不禁怀疑,是否是林弦歌使了什么邪法,才令莫氏一夜之间,就占到了沈长渊那边。

    “我的父兄,莫家一门,已经死了!”

    莫氏忽然厉声道,她的声音平日里是柔和、欢快的,尽管已为人妇,却仍然带着圆润和清脆的俏皮,但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带着凄厉,她的话令沈鹤澜陡然一惊,却终究是沉着地按兵不动。

    “站在我身后的,都是沈家军的女眷,都是我的姐妹,各位姐妹不妨仔细思量!如今东晋已然无人继位,朝中官员也都纷纷举家离去,只剩下一支沈家军,又能支撑多久?西燕乃是大势所归,徒劳抗争,留下的青史垂名,都是沈家,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兄,除了一副枯骨长埋地下,又能留下什么?”

    “东晋已经苟延残喘了,即便沈家军胜了,谁来坐这皇位?谁来打理朝政?东晋未来如何?只一门心思地攻城,驱赶西燕人,将来前途如何你们是否又想过?”

    莫氏的话锋一转,身后的女眷们纷纷露出认同的神色来。

    或许比起男子,女人的心思更加敏感细腻一些,思虑也更加周全。她们是女子,即便胜了,即便这一战守住了东晋青史留名,留下的不过是沈家,不过是男子,历来史书上,何曾有过女子的光辉?

    所以,她们不在意忠义,更不在意甚么光荣与尊严,她们要的是一家团圆,要丈夫平安,要富足的生活。她们比男子更加质朴,所以,才能透过浮华和固执,看清楚这一战的本质。

    随着莫氏的一番话,这些女眷纷纷开口,向着自己的丈夫,向着自己的父兄大声地喊话。

    一时之间,城楼上人声鼎沸,女子们的神情带着悲戚,而随着她们的话被送到城楼之下,那些原本心志坚定的士兵,脸上不由得出现了几分动容。

    劝降,分明是件非常软弱耻辱的事,但是,若是这劝降来自一群与他们血脉相连,或朝夕相处的女子,那柔弱的面容和温细的声线,却意外地打动了人心。

    “不好!”沈鹤澜低声咒骂,他身边的沈长漠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于是捅了捅沈鹤澜的胳膊道:“爹,这是怎么了?”

    “四面楚歌,攻心之计。。。。。。这绝非长渊的手笔。。。。。。”沈鹤澜环视着四周不由自主地将士气和煞气都收敛起来,手里的武器也渐渐放下的士兵,低声喃喃道,“这。。。。。。是林弦歌自己的攻心之计。。。。。。”

    眼见得沈家军士气已散,城门轰然打开,在西燕军的视线下,几个沈家军的士兵咬着牙,缓缓地走进了城门大开的京城。一个人开了先例,后头的,竟也都纷纷跟上,沈鹤澜眉头紧皱,却并未开口。

    “怎么能任由他们。。。。。。!”沈长漠怒道,却被沈鹤澜的一道目光止住了话头。

    “这一战,已经败了。”

    沈家军军规森严,但是,沈鹤澜却爱兵如子。他虽然为人强硬,却意外地有一颗仁心。沈家军的士兵们无心恋战,他不能再强求他们白白地、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命。这一战,他败了,还未曾动兵,就败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下。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隐瞒那个秘密。

    沈鹤澜孤立在城门之前,忽然抬起头,他手中那柄极为沉重的砍刀高高扬起,随后,如同千斤坠落一般,重重地、深入地插入了尘土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葬礼() 
望着城楼上的那群女子,沈长漠的目光只定在莫氏的身上。

    那是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女人,是他新婚时发誓要一生不离不弃的女人,可是她如今却站在了敌人的阵营,甚至为了敌人,煽动了其他的女眷。

    刚正勇猛的沈长漠登时就急了,他刚要迈出一步飞身上前将莫氏带下来,却还未来得及运功,便被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鹤澜一把攥住胳臂。

    “住手,随她们去吧。”

    沈长漠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那战无不胜,被誉为东晋战神的父亲,会在战场上说出这样等同于认输的话,他狠狠地咬住下唇,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有挣脱开来。

    僵持了数日的沈家军与西燕军,终于在这几乎没有武力争斗的一战中分出了胜负。

    这一夜,东晋城中张灯结彩,有些,是沈长渊着人去挂上的,有些,却是京城中的百姓自发装饰。

    沈长渊对于收拢人心还是有一套的,他先前进城,管理西燕军极为严格,没有伤及百姓分毫,占领皇城之后,更是将宫中的剩下的珍宝分了不少与百姓压惊。眼下,他派了自己的几个暗卫乔装打扮做寻常平民,混在人群中振臂呼出西燕沈长渊宅心仁厚等语,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竟有不少京城人立时便认了新君。

    “唉,不知那东晋老皇帝要是在地下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对此,燕思齐如此评价,不过他虽然是叹息,脸上却挂着恶劣的笑容,好像恨不得能将那活过来的皇帝再度气死一般。

    “兴亡,皆为百姓苦,天下跟谁姓,与这些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对他们好,就能得人心。”而林弦歌偶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淡淡笑了。

    古往今来,民心所向,皆在意什么一家一姓。横竖天下权势都与自己无干,又何必要为他人争一份皇权帝位?

    她赞同沈长渊的做法,而沈家军投降,也击破了京城百姓心中的另一道防线,接下来,便是颁布新的法令,从前为避战乱而远走的权贵和富商都可回京,沈长渊另有赏赐安抚之策。

    如此一来,东晋京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富足,许多富商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在近处的城郊,或是邻市观望,见此法令,便大多都立刻回京。

    往日的那些朝臣,见沈长渊不似作伪,便也纷纷臣服,短短几日,京城中从上到下,竟都被他收伏得差不多了。

    沈长渊忙着做这些善后的杂事,而林弦歌却也没有闲着。

    她这些天一直帮着莫氏办丧事——为莫氏的父亲和兄长。她虽未曾操办过,但既然莫家已然没什么人了,便也不必大操大办,只要礼数周全,便可了。

    丧事就在莫家的旧宅之中,那一日,沈鹤澜却也携着沈夫人到场。

    他战败之后,并未离开东晋京城,而是仍然在沈府居住,只是每日闭门不出,也不见人。这一日,是他头一回出家门,在莫家宅子的前门,怔怔地望着门前高高悬挂着的白色绸缎。

    “你们来做什么?”

    一身丧服的莫氏依然如那一日城楼上一般,未曾妆扮,脸上有些蜡黄消瘦,却因那一身丧服显得更加素淡惹人怜爱。

    她对自己的公婆说话并不客气,反而带着淡淡的生硬,好像是看到两个陌生人,跨过了自己家的门槛。

    但是随后,莫氏便闭口不言了,她看到,跟在沈家夫妇身后的人,正是同样一身孝服打扮的沈长漠。

    “来祭拜。”沈鹤澜并不在意她的失礼,反而淡淡地道。他走到灵位和棺材之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身后的沈长漠更是虔诚,他手中举着香火,竟真的以女婿之礼,跪在了灵位面前。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沈鹤澜低头望着自己跪下的儿子,忽然沉声道。

    莫氏忽然倒戈,其实并非是林弦歌的本事了得,只是,林弦歌告诉了她一个秘密罢了。

    想到从莫氏入手,令沈家军不战而败,是林弦歌还在养病时的一个奇想。她自从得知莫氏父子被流放的消息,心中就一直在思量,只是不知西北究竟境况如何,所以,就派了魏千快马加鞭前去探探情况。

    因沈鹤澜从西北回来时,并未带上莫家人,她因此心中更加起疑,待到魏千回京的时候,结果果然如她所料,却又有些意料之外。

    原来,当日沈鹤澜前去西北,几番搜寻找到了莫家父子。当时,莫家的少爷莫谦已经因为受不住西北的苦寒气候,又一路上被鞭打和虐待,得了极为严重的风寒。

    西北之地没人为他请大夫,更没什么药材,莫氏的父亲只得亲自上山,冒着寒风替儿子采来草药压制病情。

    沈鹤澜到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病得只剩一把骨头,只因从小养尊处优,并未受过如此的境遇。因心中有愧,沈鹤澜便花钱请了大夫,又买了不少药材替莫谦诊治,待他离开之日,莫谦已经有所好转。

    但是他却不愿将莫家父子带回京城。

    沈鹤澜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也是一根筋的武将。尽管心知肚明,莫家父子是被自己无辜连累,但是到底是皇命已下,当日里,他不能公然抗旨,今日,也绝不会违逆圣意,将两个流放的犯人私自带回京。

    当时,沈鹤澜心中思忖的不过是,流放边境至多两年,有他的照拂,莫家人不会出什么事,待两年期满,他再亲自来接人回京,也算是忠义两全。

    但是人算究竟不如天算,莫谦的病情反复了,在沈鹤澜离开的第三日,便一病不起,莫氏的父亲散尽了沈鹤澜给他的金银,也救不回来。

    唯一的儿子,眼看着有大好的前程,却最终病死在异地他乡,莫氏的父亲心中悲愤,想及自家代代忠良,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流放边疆,此等屈辱,原本是为了儿子才勉强忍下,如今儿子走了,自己又何必苟活于世?

    于是,一纸泪痕,莫氏的父亲留下心中不平难纾的遗言,便用自己随身了数十年的兵刃,了断了性命。

    或许是造化弄人,沈鹤澜此人不过是太过愚忠,却断送了无辜的两人性命。尤其,这两人还是莫氏的亲父亲弟,她又怎能释怀?

    林弦歌暗中传信与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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