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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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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的使命就是保护林弦歌,眼下,却见她在异国他乡被这些人合起伙来挤兑欺负,便按捺不住,脆生生地开口道:“真是好不要脸!一个嫁过人,还是做过皇妃的女人,还修炼过什么媚术的,竟然也有脸提出做好人家的平妻!我们郡主当日里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明媒正娶嫁到沈家来的,你们这般打主意,岂不是有意羞辱与郡主?!”

    这一回,林弦歌没有阻拦她。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用微微扬起的嘴角认同冬渔所说的每一个字。阿钦兰被这一番牙尖嘴利的抢白,却也没什么反应,而是也弯起眉眼笑了,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这丫头,好生没有礼节。日后我与你做了姐妹,定会好好调教她一番。”

    这话中的意思,却是笃定了不管林弦歌如何,她都是会嫁给沈长渊的。

    “既然要做平妻,咱们便可商量一番。”林弦歌走出一步,将被沈丞相瞪视得有些发虚的冬渔挡在身后,“论亲缘,丞相府是西燕第一大门第,论人际,定国将军府也是东晋的第一武将,这事儿自然要办得体面才好。但方才丞相所言,似乎却并不怎么体面。”

    她明面上似乎已经认同了此事,话里头却有些刺儿,方才所呼的“外祖父”,却也换成了一句冷冰冰的“丞相”。她在室内轻走了几步,那繁复沉重的裙摆竟也随着她的脚步微微飘动起来,仿佛是步步生莲一般,只是那莲,淬着毒,带着血,故此才是最深、最暗的色泽。

    “其一,平妻一说,原只是民间习惯,并不入权贵豪门之家,更无律法户籍之说。阿钦兰公主要做平妻,岂不是将沈长渊认作是寻常百姓,自降身价?来日。。。。。。若是沈长渊要继承大统,又如何能平得众位官员,甚至万千子民信服?用武力镇压?以丞相之权势压制?呵。。。。。。”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其二,冬渔方才虽然突兀失礼,但话却没说错。若是丞相不在意女子贞洁,那弦歌自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但阿钦兰公主曾为东晋皇妃,不知如何逃出了皇城,这在东晋,在西燕,都是死罪!皇妃另嫁他人,若是被他人捅了出来。。。。。。怎么,丞相是要为了这个女子,葬送沈长渊的野心和功业,甚至因此而提前引发东晋和西燕的争端乃至战争吗?”

    字字铿锵,仿佛是手执器具,一下一下地凿在了人心里。

    阿钦兰却忽然有些心悸。她在来之前,曾经志得意满。林弦歌再机敏能辩,不过也是一介女子,沈丞相却是沈长渊的亲外祖,更是整个西燕实际上的掌权人,林弦歌心中再不愿,也无法忤逆他的意思。

    可是,只是一番话而已,转眼,便将整个情势扭转了过来。她甚至看得出沈丞相那长长须发下的念头,已经在慢慢回转,眼下,再不为自己说上两句话,恐怕自己便要一败涂地了。

    “丞相!”阿钦兰站起身,直接跪倒在了沈丞相面前,她分明是那样一副妖娆的面相,但楚楚可怜起来,却相当令人动心,“阿钦兰无意为丞相和沈少爷添麻烦,更不曾想过要什么报答。阿钦兰自当年为沈少爷所救,便一颗心全给了他,甚至后来进宫,也全是为了沈少爷的大业委身!既然阿钦兰如今是个罪人,配不上沈少爷,那。。。。。。阿钦兰不嫁便是了,只是丞相日后莫要再提什么感谢报答之语,阿钦兰替沈少爷解毒之后,便会自行离去,绝不会泄露行踪,让东晋人发觉。”

    阿钦兰自然是情场中的老手,更对男人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她知晓,越是咄咄逼人的锋利女子,即便再在理,也会被男人厌弃,而柔弱无辜,才是真正能把握住男人的心的那个。无论对方是年轻的男人,还是一位年迈的长辈。

    这一番剖白下来,屋中却是一副奇怪的场景。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素淡,一个衣裳色重,一个楚楚可怜,一个锋芒毕露。沈丞相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不住逡巡,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深思熟虑些什么。

    林弦歌却自行坐下了。

    她自来到室内,就一直站着,全因沈丞相并未让她落座。这也合常理,长辈不发话,她身为孙媳,自然不能贸然坐下。可是如今,她却自己坐下了,坐在稍远处的一个圆凳上,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沈丞相不由得瞪起了眼。

    可是,她从一开始便不打算遵守那愚蠢的规矩,尊他一声外祖,是因为对沈长渊的尊重,并非是出于对他本人的敬仰。既然沈丞相轻视与她,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保持那副孝顺媳妇的模样。从前在王府,她不会受王氏的欺负,如今在西燕,更不会受他的欺辱。

    或许,那温顺的模样,本来就不是林弦歌。

    “哦?这么说,阿钦兰公主决定为了大义,放下私情?”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仍然是仪态端方的模样,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不错,弦歌也佩服公主这番大义凛然,便先代我夫君谢过公主了。”

    “荒谬!”

    沈丞相重重地拍了下桌案。他其实是个心境相当平和的老人,平日里也甚少这般发脾气,但是林弦歌却一再挑衅,令他感到了被藐视和轻蔑的错觉。

    “阿钦兰乃是长渊的救命恩人,你这般话,竟是要把人家推走不成?此等妒妇,我沈府不留!”

    “留与不留,腿长在弦歌身上,弦歌当日里嫁的,又是沈长渊而非丞相,就算论一句长辈礼仪,出阁那日,弦歌跪的是天地父母,还有沈鹤澜将军夫妇,怎么留不留人,倒由丞相说了算的?”她语气轻快,尾音甚至带了几分愉悦的上扬,话里头却是不可忽略的锋利。她似乎在有意激怒沈丞相,面上带着几分笑容,眼底那颗红痣,在笑的时候万分夺目,生生地从这硬脾气里绽放出了女子独有的风情。

    “你。。。。。。”

    “郡主!”

    还未曾等到沈丞相开口,却听得方才悄悄离开内室的冬渔呼唤了一声。她重新进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到沈丞相那里,虽是福身,却带着一丝瞧不起的笑意,转眼便收走。她走到林弦歌身边,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

    轻轻拆开,林弦歌大致看了几眼,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起来。她将信纸重新折好,起身移步,亲手将那信递到了沈丞相的手中。

    “丞相,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若是有空对着弦歌大发雷霆,教训小辈,还不如先看看这封信为好。弦歌保证,此事紧急得多,如今长渊身在病榻不便理事,虽然神志清醒,却似乎连给自己娶妻之事都不能当家做主,那弦歌便只得请丞相先过目定夺了。”她的话里显然还带着几分微讽,说的是那沈丞相架子大,不经过沈长渊直接就要把平妻之事定下来。

    然而,沈丞相却的确来不及教训她了。

    他眉头紧紧蹙着,仔仔细细地将那封信看了半刻。那信纸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似乎是女子的手笔,而沈丞相却无暇顾及此事,看完之后,将那信往林弦歌手中一塞,沉声道:“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弦歌如此大费周章地欺瞒,又有何用?”

    沈丞相得到了答复,缓缓地将脸转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阿钦兰。他试图让面色显得更加和缓一些,可惜却有些力不从心。阿钦兰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心中便陡然一沉。

    “阿钦兰,今日被这不知礼节的外孙媳妇闹得,我有些头痛,娶平妻之事,改日再议,你们就先回去吧。过几日要给长渊解毒,你要好好休息准备才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解毒之日() 
“郡主,你这一招真管用,不但把那个什么阿钦兰公主的痴心妄想给彻底断了,而且还让沈丞相也无话可说。”走出院子,冬渔围在林弦歌身边,喜上眉梢的样子,仿佛是自己刚刚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样。

    林弦歌却显得平静许多,她轻声笑了,看四下无什么人,便一面向自己的居所走去,一面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道:“不仅如此,再过几日,怕是那沈丞相,也要反过来求我才是。”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倒让冬渔微微一怔,“怎么了?”

    冬渔有些为难地摸摸后脑道:“但是,毕竟他还是郡主的外祖父。。。。。。是沈少爷的外祖父,郡主今日如此。。。。。。勇敢,惊世骇俗,日后该怎么向沈少爷交代啊。。。。。。”她虽然觉得林弦歌那一番快言快语十分解气,更对沈丞相那一副涨红着脸有怒火倾泄不出的模样感到爽快,但终究还是感到有些担忧。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激怒他,然后给自己出一口气?”林弦歌却显得轻松许多,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头,慢慢地将外面披着的衣裳卸了下来道,“他虽跋扈,却与我无干。即便是沈长渊的外祖父,那与我也并无半分血脉相连,人敬我,我敬人,他要凌驾于我之上,那我自然也不用与他客气才是。冬渔,你也要记住,若是日后你出嫁,定不可先软弱退让,否则你家中又无什么兄弟作势。。。。。。”

    她那老成的口气,冬渔自然没有听在心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道:“郡主还是快说说,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能让沈丞相顷刻之间便变了脸色吧?”

    林弦歌缓缓展开信笺,只见那纸张的确是女子爱用的,上头沾染着淡淡的幽香,左角上方还带着一朵淡雅的蔷薇花图样。信的落款,正是赵如慧。

    “前几日,我托魏千送信回东晋,正是向赵如慧,不,是赵相询问有关婷修仪的事。”她托着下颌,淡淡地笑道,“当日我就有些诧异,即便东晋皇帝再无能也好,后宫是何等地方,那时日她分明已经被处以死令了,却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她这等女子,又是这样的出众容貌,怎么可能孤身一人顺利地来到西燕?”

    “赵相虽在面上看起来,不如徐相大权在手,但实际上,他才是东晋皇帝真正信任的肱股之臣。因此,我才托如慧打听婷修仪的下落,方才知道,她的出逃令东晋皇帝无比震怒,甚至已经下令在东晋境内全面搜寻,杀无赦。”

    已经是暮色四合,天色渐暗,冬渔点上了蜡烛,用带着花鸟纹样的细纱灯罩轻轻盖上,室内昏黄的烛火微微跃动着,将林弦歌的侧影投在了墙壁之上。

    “那。。。。。。沈丞相是因此,才有所忌惮的?”

    “嗯。”林弦歌再度将信笺展开,细细地又读了一遍,她的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在思索着什么,“不仅如此,我也觉得,事情有所蹊跷。在我的去信里,透露了几分婷修仪的行踪,而如慧告诉我早在一月之前,东晋全境就已经开始在寻找婷修仪的下落,而宫中未曾遗失任何财物珍宝,显然她出逃时也没有带走任何金银细软,那么——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西燕的?又是如何得知沈长渊中毒的消息,匆匆赶往这里?”

    这些疑问,她起初便已经想到,但手中的牌,不能一张一张的打,而是要找到她最致命的地方,一击即中。

    “沈丞相不是什么蠢人,我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如此一来,不仅是阿钦兰的身份成了问题,她此行的目的,也十分诡异。眼下,我想沈丞相对她的信任,已经削去了不少吧。”

    冬渔是个一点即通的姑娘,她听出了林弦歌的言下之意,一面替她穿上了披风抵挡夜深的微寒,一面点头道:“郡主是怀疑,她可能会对沈少爷不利?不大可能吧。。。。。。她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你可别忘了,阿钦兰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女子,爱之深,也可在覆手之间,变为刻骨的恨。”林弦歌想到在东晋时,沈长渊那一出毒计,致使婷修仪彻底失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道,“眼下咱们且等着,十日之后才可解毒,到时便知道,她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黑影却倏忽间落在屋子中央,冬渔眼疾身快地挡在林弦歌面前,发现来人是魏千时,才松了口气。

    “你也真是,每回都神出鬼没的!”她娇嗔一声,转身去替魏千倒上一杯热茶。他显然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身黑衣,刚刚将蒙面的黑布扯掉。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林弦歌看着魏千也一副围着冬渔打转的模样,淡淡笑了,却先提起话头道,“人找到了吗?”

    魏千点点头:“找到了,郡主放心,已经安置好了。尽管咱们在西燕势单力薄,但是我能确保他的安全。”

    冬渔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这两个人都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之后,才撇了撇嘴,走到一旁。

    转眼便到了十日之后。

    这十日之间,沈长渊一直由阿钦兰进行调理休养,自然,有了林弦歌那一封信的线索,沈丞相便格外注意他的饮食和药物,确保完全无碍之后,才会任由他服用下去。

    根据阿钦兰的意思,解毒需要在月圆之夜进行,她本说是不能有外人干扰,最好只留她与沈长渊二人,但沈丞相却淡淡地下了指令,当夜不仅有他、林弦歌以及燕思齐在场,还留下了那位西燕神医,以及几个沈长渊惯用的暗卫。

    这十日间,林弦歌几乎没怎么与沈长渊打过照面,直至月圆夜,用了晚膳,她才见到沈长渊。

    或许是阿钦兰的药当真有些奇效,也或许是在西燕的锦衣玉食好歹滋补了一些,沈长渊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双颊也带上了红润,他的桃花眼如往日一样带着星芒一般的光泽,见林弦歌来了,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当你已经忘了自己是沈夫人。”他的声音中也如往日一样,含着几分并不惹人生厌的轻佻,“这些天在忙什么?”尽管如此,他的话里还是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林弦歌并不想在沈丞相在场时控诉他对自己的戒备和怀疑,索性淡淡道:“胡思乱想什么,待会解了毒,我再与你说。”

    他们在说话的档口,沈丞相的手下已经将解毒要用的东西,按照阿钦兰的吩咐布置了周全。或许是南疆人的习俗,阿钦兰执意要求解毒须在室外,朗朗月光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岩缝之间的杂草已经被尽数烧光。

    阿钦兰站在中央,正好在月亮下头。她依然是那一身白衣,飘飘如仙,手中执着炭棒,先是盘腿坐在月下片刻,那双妖娆风情的双眼轻轻合上,似在祷祝些什么。半晌,她忽然睁开双目,如同起舞一般,翩然跃起,用那炭棒在地面上飞速画着什么图样。

    她的脚步如凌空虚行,裙摆随着周身的律动而飞起,如同仙子驾临一样令人恍神。待她画完后,林弦歌看去,只见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图腾一般的纹样,尽管只是用炭笔粗粗绘出,那纹样却精细繁复,透着几分异族的风情。

    “请沈少爷坐在中央。”

    阿钦兰沉声道,她的嗓音也与往日里不同,平日里,那低低柔柔,撩人心弦的音色,此刻却有些空灵飘渺之感,仿佛是天上的回音一样。

    随着沈长渊盘腿坐下,阿钦兰接过几个婢女呈上来的托盘,那盘中盛放着她早已准备好的草药,个个都是模样古怪,透着深黑色,林弦歌大略扫了一眼,却一个都不识得。

    “都检查过了吗?”沈丞相低声问那西燕神医,与林弦歌一样,他也在暗中细看着,此刻,阿钦兰已经拣出一株乌青色的草药来,那草须根众多,粘连着深黑色的泥土,顶上有个极小的花苞,却是紧紧闭着,尚未绽放的模样。

    她将草药点燃,随后插在了一旁早已备好的香炉之中。

    “丞相放心,她准备的那些草原,虽然冷僻少见,但老夫也已经一一试过,皆无毒性,更不相克,想来,应当是南疆部族巫医所用的。”神医胸有成竹道。

    接着,阿钦兰选择了第二株草药。这看上去却不像是寻常植物,如竹子一般,中间似乎是中通的,却是歪歪扭扭的,同样也是深深的暗色,这草药的外壳光滑,足有一根笛子那么长,阿钦兰取出来,在先前那颗点燃了的草药上熏烤了一阵,直至有隐隐的青烟冒出,才罢手。

    她将那如竹子一样的草药放在沈长渊的身上,对准之处,正是那一日被完颜津射中的手臂。阿钦兰的手指灵活地在草药纠结扭曲的枝干之间盘活,左右捻动,众人都看不懂她的动作,只是在旁静静观着,没有言语。

    忽然,沈长渊却有了动静。

    他的面部泛起了如草药一般的乌青色,身体也开始左右晃动起来。最后,似乎是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他口中发出了呼啸一般尖锐的声响,被那草药顶着的身子软绵绵地,只随着阿钦兰的动作左右轻颤。

    “不好——”神医眉头皱起,他对沈丞相使了个眼色,如今,饶是谁都看得出,沈长渊命悬一线,那阿钦兰,恐怕根本不是在救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生() 
沈长渊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液自他口中直接吐到地上,正好洒在那先前阿钦兰描画的巨大图腾的边沿,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愈发诡谲艳丽。

    沈丞相在听到那神医惊叫声时,便已经冲到了图腾中央,他冷冷地看着阿钦兰,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钦兰却仍然以那株竹子一样的草药抵在沈长渊胸前,她的目光飘忽了一阵,才重新转了回来,凝注在了沈丞相的身上。

    美人即便狂笑时,也仍然是美人,她忽然松开手,任由沈长渊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自己却朗声笑了起来,那笑音格外清脆,如拨动琴弦时一连串的音响,令人过耳不忘。

    “我想做什么。。。。。。你看着不就知道了?”

    她有些疯癫的模样,沈丞相想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沈长渊扶起,却被阿钦兰挡住了去路。她从腰间刷地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刀,后退一步抵在了沈长渊的脖颈上道:“再过来一步,我就先下手。我知道,你敢杀我,但若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在二人对峙的当口,沈长渊却忽然挺起了身子。他的双目缓缓睁开,嘴角那狰狞的血迹还在,看到这样一副奇异的场面,尤其是刀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却恍然不觉,双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

    “阿钦兰公主,那草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林弦歌站在外围,并没有上前去激怒她,而是淡淡地、平静地发问,仿佛自己只是感到好奇一般。

    阿钦兰一面小心地拿沈长渊挡在自己身前,以防沈丞相有别的埋伏,一面高傲地抬起下颌道:“你这女人,也是没见识!这是我们南疆的东西,并不是草原,而是一个。。。。。。寄居的住所。”

    说罢,她俯身拾起那株草药,高高举起面向众人。清朗月光之下,在场的人清清楚楚看到,那草药果然如竹子一般,内里中空,随着阿钦兰微微抖动两下,一条手指粗细的虫子缓缓地钻了出来,顺着草药七扭八歪的边缘爬动着。

    “这是。。。。。。”饶是西燕这位见多识广的神医,也不曾见过这虫。只见虫子周身都是暗红色,腹部鼓涨涨的,两侧的节肢却细长,它的头部上皆是黑色绒毛,爬动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经攀上了阿钦兰的手指,“这是南疆的哪种蛊虫。。。。。。”

    站在一旁远远看着的冬渔,却不由自主地躲在了魏千后头偷眼看着,一面倒抽着冷气,一面低声重复道:“蛊虫?”

    似乎听到了她的疑问,林弦歌轻声解释道:“南疆气候潮湿,部族封闭,多毒虫,最早一代的南疆人刻意捕捉了毒虫来,以世间其他剧毒之物浸泡,再令它们生活在同一处自相残杀,称之为练蛊。最终活下来的一条虫,便被称为蛊虫,身有剧毒且听人号令。只不过。。。。。。到了如今,南疆的蛊虫种类众多,作用也各不相同,传说很多,我也不曾深究过。”

    仿佛为了回答冬渔的疑问,阿钦兰一面用指尖轻轻逗弄着那形状可怖的虫子,一面道:“我这虫,的确能解他的毒。他所中的,乃是西域与中原融合的一种寒毒,因十分罕有,所以,你们无论找哪个大夫来,都不可能彻底解除。而我这虫子却是自小在火中炼养,身带热毒,二者相克,虫方才在他的创口吸血,便也将自身的热毒带了进去。。。。。。”

    这话未说尽,林弦歌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她还有下文,便静静不语,等着她接着向下说。

    “但是,我今日这仪式,却是南疆的离魂仪式。”她看所有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色,才轻笑一声,随手掐灭了自己方才点燃的那几株异香扑鼻的草原道,“离魂,即让人的魂魄离体,你们瞧。”

    阿钦兰将蛊虫重新装入草药中,伸手一巴掌扇向了沈长渊的面颊。他醒着,却无知无觉,仿佛,用惘然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半晌也不动弹。

    暗夜之下,似乎有沙沙的声响,许是风吹过树木的声音,阿钦兰回头看了一眼,便用力将沈长渊踩在脚下,抱着双臂,脸上是一种极为畅快的笑意。她美极了,即便是这样张扬的时候,也称得上是美艳无双,一身素衣已然掩不住她周身的光华,几欲冲破那淡雅的伪装。

    “沈丞相,你莫要冲动。”她的一双美目带着几丝阴冷,转向了沈丞相道,“我知道你在这周围布好了弓箭手,还有不少暗卫随时准备将我杀掉,但是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他如今魂魄离体,没有我,是不可能复原的。而魂魄离体太久,人也总是会死掉。”

    见自己的埋伏皆被识破,沈丞相的眉头拧得更紧。他向着暗处摆摆手,应当是在示意埋伏好的人皆退下,然后道:“既然你执意如此。。。。。。究竟要怎么样?要金银珠宝?还是要权力威势?只要你说出口,我都可给你!”

    “我要他。”

    阿钦兰给了一个林弦歌意料之中的答案。从始至终,她都将阿钦兰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若说前日她要做平妻,林弦歌其实是不信的,因她望向沈长渊时,只有微薄的恨意和刻毒,并没有从前那般,仿佛火焰一般热烈的爱意。

    “你要活着的他,还是。。。。。。死了的他?”林弦歌上前一步,她因夜深露重,穿了件绛紫色的大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呵,我本道你是个蠢货,竟然,也不算太蠢。”阿钦兰笑起来拍了拍手,她俯身将沈长渊拉起来,一根手指轻轻挑起沈长渊的下颌道,“我要他死,但不能是现在,留着他,我还有用处。姑娘,你么,长得也不算太难看,又是个什么郡主,还是另择他人再嫁了吧,这个男人,我要留下来。”

    众人都不解她的意思,一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男子,又能有何用处?却见阿钦兰笑意更深,她盘腿坐下,沈长渊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后。

    “我要他长眠地下,与我姐姐作伴!”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均惊愕难掩。随后,阿钦兰的动作却替他们解释了困惑。只见她坐在月光下,缓缓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魏千脸色一红,本要立刻转身到一边不去看,却立刻被冬渔强拉了过来。

    “你傻啊,快看!”

    随着冬渔的低呼,魏千慢慢地、惊讶地张大了嘴。

    阿钦兰的上身已然光裸着,洁白的肌肤在月光下隐隐生辉,但却显而易见,这绝非女子的身体,那结实修长的手臂和平坦的前胸,竟是个男人无疑!

    “你不是阿钦兰。”沈丞相率先打破沉默,他见过阿钦兰,且能万分确定,她是女儿身,眼前的这个男子,究竟用的是何种易容的法子,不仅五官眉眼与阿钦兰做得一样,就连神情仪态,都无出其二。

    他也曾训练过细作,无论是女扮男还是男扮女,其实都有些困难,因那自然而然带上的举动习惯,都会在长期的相处中暴露出真相。而阿钦兰来到这里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半月有余,竟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南疆的阿钦兰公主,是我的胞姐,我们一母双生,落地相差不过半刻,我名叫阿钦月。”他一面又从托盘中取出几棵草药来,点燃焚烧,一股扑鼻的异香,却无人发问,“阿钦兰已经死了,死在来西燕的路上,可怜她临死之前都想着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我是她弟弟,自然要为她了了这个心愿。”

    “她已经死了,又如何还愿?!”沈丞相显然觉得荒谬之极,他望着那自称阿钦月的少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阿钦月淡淡地笑了,显然,他并非是装作阿钦兰的模样,而是本就与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便此刻已经自己揭穿了身份,笑起来的时候,神韵也依然像极了阿钦兰的样子:“不,她不算死,在她临死前,我同样用了离魂之术,使得她尸身不腐,能走动,能坐立,只是没了神智。如今把这男人带回去,做场仪式,两个人再长埋地下,不就是遂了我姐姐的心愿了?”他说得轻松,沈长渊也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

    已经无人能说出话来。这般狂妄,异想天开,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残酷,只是,他要如何在重重包围之下,带着一个男人顺利逃离?

    “痴人说梦罢了。”沈丞相对自己的布防十分放心,他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却忽然转过身来。

    吸引他的,是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他转头看去,却无人发声,似乎是那几株燃烧着的草木,在无风的境况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既然这么来了,便有办法走。”看到他惊愕的神情,阿钦月露出了一个微微得意的笑容,“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从那东晋皇城里把姐姐带出来的?我们南疆多的是巫术神迹!”

    一阵轻烟飘过,众人只觉得头昏脑涨,站不住脚,却听得阿钦月的笑声仿佛近在耳畔一样,萦绕在脑中如同咒语,令人不住地战栗,后脑钻心地疼痛。

    “不好,他要逃跑!”饶是魏千这般功夫了得的人,也只能低低地发出一声警示,只见阿钦月仍然坐在原地,口中低声诵念着什么,他与沈长渊的身影周围,烟雾却越来越浓,似乎要掩饰他们的消失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阿钦月() 
不知是南疆的何等邪术,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忽然觉得涌入鼻腔的那草药异香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浓重的檀香,仿佛一整个寺院的香火都被搬到了这间精巧的外院中来。

    伴随着檀香味道的,是一阵极有节律的木鱼声。其声竟如敲打在了磐石之上,清脆入耳,使得被阿钦月这一番动静惊得心惊肉跳的众人,心境逐渐平和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只见围绕着阿钦月和沈长渊的浓雾却也随着那木鱼的声响渐渐散去,人影也由虚幻和飘忽变得清晰起来。

    “是何人扰我作法!”阿钦月惊叫一声,他一手掀翻了方才刚刚点燃的草药,左右环视,可是,却不见人影。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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